24

如此絕妙的身法,如此漂亮的輕功。這是魏明朗第一次見過的,眼中的他,長身玉立,雍容至極。此人穩立槍尖之上,魏明朗的內力被死死壓制住。

這是為什麽?

魏明朗來不及細想經過,卻聽黑袍人輕聲一笑,那聲音,宛如冬季的雪,清冷至極。卻又如春季的風,溫柔祥和。

也許他的笑,并非是對這場已然掌握局勢的交鋒,而是因為他的眼神,在面紗下朦胧而清澈,靜靜的望着長歌。

長歌看不清黑袍人的臉孔,她卻喜歡這種感覺。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她才能露出如此燦爛的微笑的吧。轎簾不知何時被安置在兩旁,長歌的微笑映入百姓們的眼裏。

衆目睽睽之下,長公主居然與那個劫花轎的黑袍首領含情脈脈的對視。根本沒将大驸馬放在眼裏,更遑論,将之放在心裏了。也許大驸馬在長公主的眼裏,什麽都不是。他也不配與長歌站在一起。

他不配!

魏明朗急紅了眼,風吹亂了他的發,一股氣流從靴足一直盤旋向上,大紅喜袍迎然亂舞。他巨吼一聲,這滔天駭浪般的氣勢無疑是将戰場上的風姿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就是他的戰場,他一個人的戰場!沒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擁有長歌,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今日,誰都不能帶走長歌!

黑袍人冷哼一聲,足尖輕點,身軀滑翔開來。他的姿态就像一只孤傲的墨燕,避開襲來的銀槍,淩空縱躍。看似要接近花轎,實則……

魏明朗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花轎,當即喝令,“誰敢接近花轎,殺無赦!”

原來黑袍人并不是真的要接近花轎,而是在魏明朗趕來時,身體忽然倒旋,頰邊發絲飛揚,銀芒在餘光內閃現。他以灑脫如風的姿态悠然地避過魏明朗的攻擊,足尖輕盈落地,白皙的手,居然握在銀槍的鋒刃上。

柳長歌驚呼一聲,頓時淚如雨下。心疼的要命!可是,此情此景不容她痛心,腰際一緊,人已經飛了起來。

她身軀騰空,飛在蔚藍天空之下,飛在溫和的雪花之中。腰上這條純白色長鞭,如此的眼熟。長歌飛在空中,與黑袍人對望。雖看不清那面紗後的容顏,長歌卻知道,她,一直都在身邊。

柳長歌落入黑衣人的懷中,那極長的鞭子,也消失于無形。禁衛軍此時被點穴,一個都動不了。魏明朗的槍還在首領的手中,他本人自然無暇□□。此時,就是離開的最佳時機。

柳長歌認得這雙眼眸,這雙黑色眸裏,偶爾閃爍着淺藍色的光澤,這人用鞭子。她忽然想起一個人,從而快速的确定了想法。“你喝過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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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輕聲一笑,聲音清朗而磁性:“公主殿下,好記性。”

“既如此,你們還不快去救她!”長歌瞪眼。她已經知道了這夥人的身份,但是晴遷,還在與魏明朗周旋。

“放心,她可以應付。”男子抱着長歌迅速撤退,十餘名黑衣下屬護衛兩人撤走。

魏明朗紅着眼睛,一股磅礴的內力由丹田擴散,灌入整條手臂。可惜,在他內力充盈槍身之際,黑袍人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

她的輕功舉世無雙,若要離開,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的住。但令她驚訝的是,禁衛軍動彈不得,那二十四個轎夫,卻忽然甩開花轎飛身而來。

魏明朗盯着黑袍人的傾世柔姿,就連撤離都如此的潇灑。那件寬大的黑袍不但沒有給她造成行為上的阻礙,反而讓她的身姿更加飄然若仙。他忽然低沉地喝道:“百裏晴遷,你別想全身而退!”

那二十四個轎夫并非省油燈,他們的一舉一動,盡在百裏晴遷的眼中。而她的眼中,卻出現一張龐大的巨網……

此處是城西荒郊,夕陽的光射在地面,将那些枯萎的樹枝映的一片荒涼。

已經過去好半天了,為何晴遷還不回來?

柳長歌等的心焦氣躁,當即喝令:“青衣!”

奇怪的是,青衣這次并沒有現身。怎麽回事?

雪淩霄望着夕陽,平淡地問:“公主殿下,是想把你的一等護衛召出來嗎?如果你的護衛真在,你覺得,還會有我們出手的機會嗎?”

柳長歌痛心疾首,青衣等人是父皇親自為她挑選的護衛。難道父皇真的,真的把他們收回去了嗎?父皇,你給了我一切,到頭來,卻又原封不動的收走。心好痛!

雪淩霄于心不忍,吩咐道:“你們在這裏保護她,我回去看看。”

“不用了。”柳長歌忽然說,盯着雪淩霄的身影,或許是,在透過雪淩霄,看着另外一個人。

雪淩霄也在看着那個人,她靜靜地走來,步伐平穩。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以至于為何,百裏晴遷會耽擱這麽久才回來。他只知道,此情此景,他該回避了。

雪淩霄忽然消失了,長歌沒有關注他是怎樣消失的。總而言之,在晴遷一步一步接近她的時候,黑衣人一個一個的消失。餘光雖能閃現那些虛晃的殘影,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此刻在晴遷的懷裏,她終于回到晴遷的懷抱。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并不是冷空氣的緣故,而是她真的很想念晴遷,想的心都疼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傻丫頭。我身邊失了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失去你。”百裏晴遷将長歌緊緊地擁在懷裏。此刻她不想喝酒,她只想擁抱長歌,擁抱到天荒地老,白首不離。

柳長歌哭了,淚水沾濕了晴遷的衣襟。她擡起頭,用雙手分開了面紗,卻看到晴遷蒼白的臉孔。她慌亂了:“你受傷了?”

“噓。”百裏晴遷用手撫上長歌的唇,一手托着長歌頭,輕輕地吻了上去。

好冰冷的唇……

連唇都這麽冷,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到底哪裏受傷了?

柳長歌又氣又擔憂,可是在晴遷的溫柔索取下,卻無法去想別的事。她有一種想把自己融進晴遷體內的沖動,在這沖動之下,她放肆地回應。

直到彼此都吻夠了,吻累了,才不舍地停下。

長歌全身酥軟地癱在晴遷的懷裏,這副神魂颠倒的模樣,誰看了都會把持不住。何況是百裏晴遷,長歌的心甘情願,讓她心疼。

長歌壓制住紊亂的呼吸,頭靠在晴遷心髒位置,“你還想逃嗎?”

晴遷笑的不明所以,卻始終都在溫柔地輕撫長歌的頭發,“我何時逃過?”

長歌輕嘆一聲,身子恢複了些力氣,離開晴遷懷抱不忘詢問:“哪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我沒事。”此時此刻,百裏晴遷的內息才真正的平穩下來。暗沉的霞光映入眼裏,她飄忽的眼神有一瞬的疑惑。

皇帝布下天羅地網,不惜在長歌成親之日将她抓捕。不過,中途卻出現了意外。

并不是魏明朗改變主意,而是因為一個忽然出現的人。那一劍威力驚人,她只看到一道厲光從眼裏劃過。那張網,便四散紛飛。那是普通的網嗎?那是用玄鐵鎢鋼制作而成的羅網。任憑輕功卓絕,只要被罩在這張網裏,都會像是折了羽翼的飛禽,無法逃脫。

他的劍,居然可以斬斷這鎢鋼神網。魏明朗心中在震撼。

那二十四個轎夫出手狠辣,每招都攻她的命門。不過,那張網已經斷了,她想走,這裏所有人都攔不住她。

縱躍雲霧中,百裏晴遷耳際生風,那二十四個人居然陰魂不散。在聯手而襲的瞬間,她将內力充盈至掌。與那身材壯碩的大漢相對一拳。

砰!那首領大漢的內功竟與百裏晴遷不相上下,又加之二十三人的內力綜合。晴遷被這股驚人之力震蕩了內腑,面紗後的臉孔蒼白如紙。

那大漢哈哈大笑了兩聲,得意的眸子裏,卻閃過一道寒冷的光芒。那是一種純粹的劍芒,如同流水般的劍氣一波又一波的晃入衆人眼中。

他手中的劍,發出嗡嗡的哀鳴。高瘦修長的身姿擋在晴遷面前,只說一個字。“走。”

她還記得他的背影,他挺拔的背影在她眼中擴散。他到底為什麽要救她?難道只為知曉碧海長琴的秘密嗎?她微白的雙唇間呢喃着一個名字,“凜嚴……”

今年的冬季過的真快啊!他還記得那個悲傷的秋天,他唯一的弟弟,死在了司馬雲海的手上。然而一切起因,都來源于百裏晴遷!

水霧裏的風琴樓,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男人用微笑掩飾了眼裏的仇恨。身邊的飛檐卻說:“她快回來了,因為武林大會将近。無論她在天涯,或是海角,她都會回來。卻是不知,她回來的那一刻,見到諸派掌門如深秋的繁花一個個凋零的時候,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

殺死各派執掌的人,并非是這個滿心仇恨的男人。他也不知是誰出手這麽快這麽絕,僅在三天之內,将風雅殿,萬劍山莊,綠柳閣,齊雲海月的掌門一一斬盡殺絕。

他不明一切,他的眼睛卻始終都在笑。誰是兇手有那麽重要嗎?重要是此刻的江湖,已經彌漫在腥風血雨之中。

百裏晴遷,你是風逐雲的代言人。如果你不給江湖一個說法,你将會成為衆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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