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給你我的筆記
池歌飛雙目微眯,在思考為什麽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阮君之總會知道怎麽得寸進尺。
“可以嗎?”阮君之想到晚上要發生的事,心裏有些急,所以大着膽子催促了一下。
“下課講,我晚上有事。”池歌飛也不算是完全拒絕。
但阮君之急了:“我可以等你!”
池歌飛一怔,原本冰冷的面龐閃過一絲詫異。
下一秒,阮君之似乎聽到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但等他想要看清時,對方早已恢複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你知道我晚上去做什麽嗎?還說要等我?”
“都、都行的。”阮君之緊張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短暫的沉默後,阮君之聽到對方說了一句“知道了”,他有點拿不準對方的意思,但潛意識裏覺得,這人大概是答應了。
接下來的幾節課,阮君之逐漸能适應自己糟糕的成績,和池歌飛分試卷看了。
不過池歌飛在上午看完語文卷和英語卷後,下午沒再聽過課,而是拿了個本子在寫東西。
阮君之一開始不知道他在寫什麽,直到對方寫完其中一份,撕下來放在了手邊。
他才注意到,那似乎是一篇英語作文。
池歌飛在提前完成高二年級組組長給他布置的任務。
這樣的發現讓阮君之雀躍不已,因為池歌飛并沒有預料之外的難相處,甚至比原文裏展現出來的要更加生動、更有人情味。
阮君之心裏暖融融的,也愈加堅定了希望這個人能更加優秀、一帆風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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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下課後,阮君之看了一眼周金屋,确定他還沒走後,才轉頭乖巧地跟池歌飛說:“我在這裏等你。”
“嗯。”池歌飛淡淡應聲,拿着寫好的兩篇作文走了出去。
很快,教室裏其他人都走光了。
阮君之趴在桌上偷偷觀察周金屋,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整個人顯得很僵硬。
直到周金屋收拾好東西站起身,回頭看到阮君之還在。他愣了一下,才遠遠走過來:“團支書。”
“怎麽了?”阮君之瞬間直起身,更加僵硬了。
周金屋奇怪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嗎?”
“晚一點,我在等池歌飛。”阮君之實話實說,“他答應了講題給我聽。”
“他?”聽到“池歌飛”三個字,周金屋表情立刻變了。
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嫉妒與讨厭。
阮君之雖然還不能很敏銳地通過雙眼捕捉到別人的微表情,但是他在其他方面很敏感,幾乎在瞬間察覺到了面前這個人散發出的惡意。
他心裏不是很舒服,面上卻還是腼腆地笑着:“嗯,池同學很熱心,成績也好。”
周金屋有點不耐煩,不想聽他再誇下去:“那你等吧,我先回宿舍了。”
“好啊,我也收拾一下去找他好了。”阮君之說完,裝模作樣地擺整齊桌面上的試卷。
周金屋路過他身邊時,瞄了一眼他的成績,看到個位數的分數後,嘲諷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小,但阮君之聽覺敏感,聽得很清楚,他聰明的裝作沒聽到。
周金屋出了教室後不過片刻,阮君之便跟着走了出去,與他保持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果不其然,照着原文說的,周金屋的确往勤政樓走,顯然是要去找年級組組長。
阮君之安靜地跟着,剛走上連接教學樓和勤政樓的長廊不過片刻,就與從長廊盡頭的樓梯上走下的池歌飛迎面遇到了。
池歌飛見到他,停住腳步:“你怎麽……?”
“我來找你。”阮君之快步跑到池歌飛面前。
“找我?”池歌飛皺眉,自己并沒跟阮君之講要去什麽地方做什麽,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阮君之怕池歌飛誤以為自己不信任他,努力編借口:“嗯,我想到一家還不錯的店,想請你吃飯。但是我……記性不好,怕說晚了就把店名忘了。”
“什麽店?”
“阿風……風豐面館?”店名是來自原文的,阮君之記不太清了,忐忑得很。
池歌飛緊抿着唇,聯想到阮君之平時傻乎乎的行為,勉強信了他只是誤打誤撞找來這裏:“先講題。”
“好。”阮君之興沖沖地跟在他旁邊。
原本走在前面的周金屋此時站在樓梯中央看着他們走遠的背影,直到阮君之的身影先一步消失在長廊轉角,他直直迎上了池歌飛冰冷刺人的視線。
周金屋面色一僵,快步上樓。
高二年級組組長的辦公室就在前面,周金屋剛走到,年級組組長就拿着鑰匙出來鎖門了。
“喬老師。”周金屋走上前。
“周金屋?怎麽了?”喬老師穿着一件連衣裙,披了件薄外套,打扮得很講究,完全看不出已經四十多了。
“喬老師,我想問問明年‘省級青年代表’的事,需要符合什麽條件才能報名呢?這對于保送很重要。”
周金屋很急迫,去年每所學校僅限出一名符合條件的學生,他因為綜合成績不如池歌飛,完全沒資格競争。
今年既然池歌飛還沒開始準備,他想着先表現一下自己。
然而,下一秒,喬老師的話完全澆滅了他心頭的一絲微弱期望。
“明年可能不太行,評選賽制有變動。”喬老師抱歉地笑笑,“已經選上的不能連續兩屆參賽,另外參評個人要有一個以上的全國榮譽。”
周金屋臉色刷白,全國榮譽?他連省級榮譽都沒有,要在參賽前拼出一個全國榮譽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別太灰心,我們幾個負責老師也商量過這件事了。明年不參賽,讓感興趣的學生們利用一年時間沖沖全國榮譽,到後年再推舉符合條件的去參評。”
“畢竟咱們學校目前有全國榮譽的只有池同學,老師也問了他的想法,本來他高三下半學期還可以報名的,但他說不參加了,想去挑戰其他的試試,這機會也就騰出來了。”
之後喬老師再說了什麽,周金屋都聽不進去。
聽什麽呢?聽池歌飛有多優秀?聽池歌飛把機會讓了出來?
事實證明,就算沒有池歌飛,他也沒機會參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全國榮譽”對他來說太難了。
而且,在自己想方設法要得到什麽時,池歌飛永遠都會先他一步,這就搞得他的嫉妒與憎恨仿佛笑話。只要留在這裏,他将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第二。
“周金屋?”喬老師見他在發呆,溫聲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你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好好加油,保持成績,就算沒拿到‘全國榮譽’,保送也……”
“不用了。”喬老師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周金屋聲音格外沙啞:“不用了,我不需要。”
喬老師微怔,只以為他聽說明年不能參評有點傷心,結果再一眨眼,周金屋招呼也沒打,已經走遠了。
*
教室裏,池歌飛掃了一眼阮君之只有7分的數學試卷,才說:“問哪道題?”
“……先第一題可以嗎?”阮君之問的是填空題裏唯一對的第一題。
池歌飛目露短暫的訝異,很快斂眸,心裏已經猜出試卷上的7分恐怕都是他猜的,于是直接在紙上畫了圖給他講。
阮君之只聽到交集、并集在腦子裏打架,但沒有高一基礎的他完全聽不懂。
池歌飛見他一臉茫然,算是知道他一點基礎也沒有了,幹脆放下筆。
阮君之以為他嫌自己笨,不準備講了,有點慌:“要不……要不第二題?”
“都不會?”池歌飛看他。
“……不會。”阮君之有些沮喪地垂着頭,“都是猜的。”
“看出來了。”池歌飛沒給面子。
阮君之怕麻煩到他,內心糾結了好一番,才嘟囔着說:“要不然……算了,沒基礎幹聽也聽不懂。”
“知道就好。”
阮君之更委屈了,默不吭聲地收試卷。
池歌飛眼睜睜見他把試卷疊好夾在書本中央,又把書塞進了桌肚裏,像是不放心,還挪了個更加隐蔽的位置,仿佛要把試卷給藏到忘記才好。
“好了,我們……我們去吃飯嗎?”阮君之還記得,自己說過要請池歌飛吃飯。
池歌飛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了聲,拿着教室鑰匙去鎖門。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學校裏走出來時,出奇的安靜,池歌飛本就話少,阮君之心情低落,自然也不想說太多。
到了風豐面館,阮君之捧着一大碗牛肉面,仿佛倉鼠,把嘴巴裏塞得鼓鼓的,認真咀嚼食物。
如果忽略他不太開心的表情,其實非常讓人有食欲。
池歌飛跟他點的是一樣的牛肉面,但即使是一碗十二塊錢的牛肉面,他的吃相依舊優雅,就像是骨子裏帶出的高貴氣質。
池歌飛先一步放下了筷子,他擦幹淨嘴,才開口:“你跟周金屋很熟嗎?”
阮君之嘴裏還包着一大坨面,他眨眨眼,努力咽下去後,才回答:“不熟。”
“嗯。”池歌飛看似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阮君之拿不準他為什麽這麽問,猶豫再三,想着雖然今天規避掉了周金屋,但還是該提醒一下對方:“其實,不是很喜歡他。”
“為什麽?”
“直覺。”阮君之抿了抿唇,又說,“我直覺很準的!”
“嗯。”池歌飛應了聲,“離他遠點。”
阮君之聽到他這句話,松了口氣。
池歌飛打量了他一眼,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許是這麽多年感受過太多別人投來的形形色色的目光,池歌飛對惡意的感知太明顯,周金屋顯然屬于這類。
他要麽是無聊過頭,要麽是被阮君之的傻氣影響了,才想稍微提醒一下阮君之不要太靠近周金屋。
好在阮君之平時看着呆呆的,直覺還挺準。
兩個人從面館出來後,池歌飛是要回校的,阮君之和他順路,就在離校門口不遠處的地方坐公交。
經過一頓飯,阮君之傍晚的失落已經淡了很多,他揮揮手同池歌飛道別。
池歌飛停下腳步:“周一早點來。”
“……啊?”阮君之仍舊呆呆的,舉着的手還沒落下。
“給你高一的筆記,不是想學習?”池歌飛看着他。
阮君之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驚喜:“……你的筆記嗎?”
“嗯。”
“謝謝!”阮君之心中僅剩的失落一掃而空,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以後,我還可以問你問題嗎?”
看到阮君之晶亮的、充滿期盼的雙眸,池歌飛終究還是沒拒絕:“随你。”
作者有話要說:
池歌飛:他還是這麽喜歡我,那就勉強對他好一點吧。
阮君之:嗚嗚嗚嗚池歌飛真是個好人!
好人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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