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是在哄你啊

挂斷電話,  池歌飛抿緊了唇。

阮君之沉默片刻,問:“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池歌飛垂眸:“不用。”

“那……那我幫你買份飯,咖喱飯好不好?”阮君之想着,  不管怎麽樣,飯是肯定要吃的。

池歌飛看了他一眼,  最終還是點頭了:“嗯。”

阮君之抿唇笑了下,朝他揮揮手,先一步跑去了食堂。

池歌飛看着他走遠,才從另一邊下了樓。

還沒走到宿舍樓附近,  他就看到了自稱姑媽的那個中年女人。

穿着件黑色高領毛衣,  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薄皮草,看起來很華麗。但在這樣的天氣下,  看到她滿頭的汗水,因為熱還拿着張不知道是傳單還是什麽的紙在扇風,卻還是不願意脫掉這件薄皮草時,  池歌飛只覺得可笑又虛僞。

稍微走近一些,池歌飛看到了她濃妝豔抹、自恃高貴的模樣,和記憶中惹人厭的樣子如出一轍。

“小飛啊!哎喲,你怎麽這麽慢?姑媽都快熱死了,  有沒有水啊?給姑媽喝一點。”池芳說個不停,卻始終沒敢對上池歌飛冰冷的視線。

池歌飛冷漠地站着,并不打算與她多周旋。

池芳見他不為所動,臉上滿是尴尬,半晌,她終于支支吾吾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你姑父他……炒股虧了不少錢,  你這裏不是有你爸的存款麽?實在不行你媽給你的撫養費也行,  能不能、就是借點給我們?”

池芳見他還是不吭聲,  膽戰心驚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一對上他看死人般的眼神,又吓得縮了回去。

“不止、不止你姑父,我……我那個什麽,打麻将也輸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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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多少,五十萬就行。”

“或者、或者二十五萬?”

“而且你在呂家,呂家光是一個房間都比咱們家值錢,二十五萬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我、我和你姑父好歹勤勤懇懇養過你兩、兩年,給點錢不也是應該的麽?”

池芳一股腦說了一堆話,見池歌飛始終不應,終于安靜下來。

“說完了?”池歌飛面色陰沉,出口的話是不帶任何情緒的質問。

池芳一哽,不敢不回答:“說、說完了。”

池歌飛越過她,刷了學生卡徑直走到宿管室,跟宿管阿姨說:“阿姨,外面這個人,我不認識,突然攔住我,要跟我借二十五萬。”

宿管阿姨一聽,勾着脖子看出去,一眼感覺池芳面相刻薄,而且這人看到池歌飛進來了,似乎還想闖進宿舍的樣子,趕緊給保安室的人打了內線電話。

不多久後,兩個保安風風火火地跑過來,站在宿舍門口問:“是誰啊?就那穿白衣服的?”

“對的對的,就那人。”宿管阿姨連連點頭。

兩個保安立刻走上前去,其中一個問:“你是怎麽進來的?有出入證嗎?”

池芳被問懵了,看了看這兩個保安,又看了看池歌飛,漸漸意識到這兩個人來是要趕自己出去的。

“我……我從校門口直接進來的啊,我登記了的,我是池歌飛的姑媽。”池芳指着池歌飛,“就那小孩兒,你們看見沒?”

兩個保安一臉狐疑,明明宿管說是男生主動報告的情況。

“出入證先給我們看一下,如果登記過,是會給你發出入證的。”

池芳哪裏知道什麽出入證,她中午進來的時候,校門口保安亭裏就沒人。但她也知道,出入證拿不出來八成要被趕出去,于是幹脆拔高嗓音:“小飛!什麽情況啊?你不是說跟姑媽一起去吃飯的嗎?”

池歌飛冷下臉,走到宿舍出入口:“我沒說過這種話,你剛剛明明無緣無故讓我借你二十五萬。”

兩個保安一聽,二十五萬!那還得了!

什麽親戚會跟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要二十五萬?

說不定就是混進來勒索學生的!

兩個保安臉色頓時嚴肅,一左一右把池芳攔着。

“如果不能出示出入證,我們就要請你出去了,或者你自己走出去。”

池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池歌飛這裏是她最後的門路了,錢沒拿到,讓她走是不可能走的。

思來想去,她突然心生一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撒潑。

“堂堂市立中學的第一名,連姑媽都不認啦!姑媽我辛辛苦苦來看你,你還想把我趕走,什麽省級青年代表,都是假的假的!”

阮君之提着兩份打包好的飯走到宿舍時,看到的就是一個中年婦人坐在地上跟兩個保安撒潑的場面,耳邊聽到的盡是她罵人的髒話,其中一個保安還拿着手機在打電話,看起來像是報警了。

心裏一咯噔,阮君之快步跑到宿舍,沒在樓下看到池歌飛,短暫地松了口氣。

他提着兩份飯上了樓,輕輕叩響了池歌飛的宿舍門。

“池歌飛,我買好飯了,你在嗎?”

宿舍門被人拉開,阮君之擡頭對上了池歌飛的視線,他微怔片刻,舉起手裏的飯:“買好了,兩份一樣的,咖喱豬排飯。”

池歌飛轉身走回宿舍內,把筆記本電腦往旁邊推了些,挪出了兩個人能吃飯的空檔。

阮君之見他默認了自己會留在這裏吃飯,乖乖關好門,把手中的飯小心翼翼地放到桌面上。

因為只有一張椅子,阮君之本來想站着吃的,結果池歌飛端着飯靠着桌邊:“你坐。”

阮君之這才聽話地坐下來,拆開了飯上的蓋子,用勺子拌好咖喱之後,認真咀嚼着米粒。

一頓午飯吃的格外沉默,阮君之有點想問樓下的事情是什麽情況,是不是跟池歌飛有關系,最終還是沒問的出口,而是改了個委婉的說法。

“你……事情處理好了嗎?”

敏感地察覺到阮君之話語間的停頓,池歌飛吃完最後一口,站在一旁,淡淡地問:“上來的時候看到了?”

“……看、看到了吧。”阮君之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池歌飛口中所指的。

“算暫時處理好了。”池歌飛回答。

阮君之立刻聰明地接話:“處理好就好啦。”

池歌飛垂眸看着他,發現自己不多說點,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會問,不管是這次,還是上次徐俠和葉瑛那事。

他知道,阮君之并不是不好奇,這人也想問,只是克制住了那種好奇的沖動。

有分寸,不逾矩,很體貼、很會讨好人。

池歌飛緊抿着唇,良久,開口解釋:“在我進呂家之前,領養過我一段時間的親戚,今天來是為了跟我借錢。”

一聽到“借錢”兩個字,阮君之皺起眉頭。

涉及到錢,朋友之間都要謹慎對待“借”這個字,更何況是親戚間。

“多少錢啊?為什麽跟你借?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會自己掙嗎?”因為池歌飛的解釋,阮君之漸漸問了。

“二十五萬。”

“二十五萬?!”阮君之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麽多錢拿去要幹什麽?”

“大概,還賭債。”

池芳先是搬出丈夫炒股失敗的事,才說自己打麻将輸了錢,其實就是賭錢捅了窟窿罷了。

拙劣的借口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池歌飛見怪不怪。

阮君之猛地從椅子上蹦起來:“還賭債?他們瘋了嗎?都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斷手斷腳,還跟一個沒成年的學生讨錢!還是用來還賭債!”

池歌飛愣住,他平時見到的阮君之很乖很聽話,要麽軟趴趴的,很好欺負,要麽嘴甜得很,偶爾得寸進尺,哪有見過他此時這麽生氣的模樣?

“不行!”阮君之越想越來氣,剛剛他上來的時候還聽到那中年婦人嘴裏罵的髒話,怎麽想怎麽覺得憋屈,“你等等,我這就下去。”

池歌飛直起身:“你下去幹什麽?”

“我生氣!她怎麽能那麽說你?我要去找她理論!”阮君之氣鼓着一張臉,臉頰都紅了。

池歌飛冰冷的面龐有了暖意,他勾着唇角:“你還會跟人吵架?”

阮君之被他一問,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不太會。”

“那就別去白給。”

阮君之抿了抿唇,嘟囔着問:“你不生氣嗎?她都那麽說你了。”

“說我的人那麽多,我要是每個都氣,是我吃虧。”池歌飛語氣平淡。

阮君之卻從其中品出了一點不同的滋味來。

池歌飛并不像不生氣的樣子,更像是經歷的太多已經麻木了。

原文裏從未提過十四歲以前的池歌飛是什麽樣子的,很小的他那些時候都經歷了什麽,才會成為如今這個所有人見到了都會本能心生懼意的人。

他明明也就比自己大了一歲而已。

阮君之倏地站起來:“你等等我。”

“又去哪兒?”池歌飛擡眸。

“不下樓,我去宿舍拿個東西。”阮君之腼腆地笑了下,跑回自己的宿舍。

池歌飛看到他伏在桌子下面翻箱倒櫃,不一會兒手裏就握了個什麽東西跑了回來。

“手伸出來。”阮君之眼巴巴地看着他。

池歌飛板着臉,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猶豫片刻還是把手伸出去了。

伴随着清脆的“刺啦”幾聲,塑料包裝紙展開,池歌飛垂眸一看,黃色包裝紙上印着一個戴紅帽子的綠色小毛球。

“……這什麽?”池歌飛沉聲問。

“跳跳糖,給你吃。”阮君之眼神純良得很。

池歌飛一滞,收緊手:“你是在哄小孩兒嗎?”

“哄你。”阮君之脫口而出。

說完後,他“啊”了一下,感覺自己說的不大對,臉一下子紅了。倉促地擺了幾下手,他趕緊補充:“看你……看你不太開心,吃點糖可以、可以開心一下。”

池歌飛看着他面紅耳赤的樣子,心中有什麽陌生的情緒呼之欲出。

好半天,他才壓抑住那陣悸動,擡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池歌飛:他好可愛。

——

**每天晚上九點左右更新,更新會發wb,wb在專欄可見**

**本月每晚更新3000-6000不等,從1月份開始,會穩定每日六千,周末萬字**

大家早點休息,晚安麽麽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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