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死的好
虞媗愣在當場, 腦中第一個念頭竟是荒唐,她讓張懷出去,轉頭進了內室, 拔步床上,圓圓睡的甚香,也不知做了什麽美夢, 砸吧砸吧着嘴。
她靜立在床前, 掙紮許久終究沒叫醒他, 她緩緩往外走, 宮女拿來鬥篷讓她穿上,等出了坤寧宮的大門, 将好見牆頭越下來一只白貓, 自打她回來後, 她偶爾能看見它,只不過它不再親近她,更像只野貓,神出鬼沒的, 倒是胖了些,大概宮裏的夥食很好, 蕭複沒虧待它。
白貓跳下牆,跑到張懷跟前, 仰着頭沖他喵嗚, 張懷老淚縱橫, 蹲身把它抱起來, 嘆氣,“竟是個念舊情的畜牲,不枉陛下待你好。”
夜色裏, 宮燈被風吹的搖晃,映着虞媗的面容忽明忽暗,有些辨不清她的神情,張懷唯恐觸怒她,小聲說道,“太後娘娘,您不在宮裏的這些年,都是陛下照料這貓兒,如今陛下去了,求娘娘給個恩典,讓它去見一見陛下,也好全了這幾年的養恩。”
虞媗将鬥篷的帽子戴頭上,往外只露個下巴,良晌嗯了一聲,那院裏站滿了千牛衛和宮女太監,她脊背筆直,擡腳下臺階,這天黑,估摸着沒看清,一不小心踩空,得虧她身旁的宮女眼疾手快攙住她,才沒叫她栽地上,她緊緊抓着宮女的手,走起路飛快,快的身後一衆人都只能加快步子。
——
紫陽觀內一片安靜,那間淨室被幾乎被燒沒了,全是灰燼,地上的屍體被白布蓋住,僅露在外面的手已是一團焦黑。
虞媗垂視着屍體,還有些難以置信,他說的氣話,想讓他死,他皮這麽厚,怎麽可能會放火燒自己。
她遲疑着攥住白布,頓了頓,掀開看,那張臉已經面目全非,五官被火燒的看不清本來面目,離得近能聞到燒熟的腐肉氣味,讓她喉嚨裏一陣一陣往上竄,她驟然松掉手,搭着宮女要進淨室。
郭虎攔她道,“太後娘娘,裏面塌的厲害,您還是別進去了。”
虞媗擺手,嗓音裏盡是疲憊,“哀家就去看一眼,看了就出來。”
郭虎便沒再攔她。
虞媗踏進這間淨室,兩邊書架上的書籍掉了一地,有燒了一半,有全燒了,都是些道觀的經書,她先前過來看見的話本估摸着也在灰燼裏,她緩慢的在室內行走,裏邊落了很多磚瓦木梁,宮女怕她碰着,只得攙緊她。
“娘娘,您要找什麽,讓奴婢們去找吧,您身子要緊。”
虞媗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她只是想進來看看。
她漫無目的的在裏面走,東看看西看看,直到那案桌前,案桌被房梁砸成了兩半,上面的硯臺滑下去,但又沒落地上,被房梁攔住了下落,硯臺底下的信封露出來,邊角燒了些。
Advertisement
她猛然推開宮女的手,急急忙忙走過去,拿起那信封,信封上面落了一層灰,她慢吞吞拿着帕子擦去灰,才打開來,自裏面取出信,這封信是蕭複寫給她的。
信裏沒寫多少字,只交代了年後科考的一些事,讓她着重任用新官,等那些舊臣的權力慢慢讓渡到新臣手裏,她就能完全掌握朝堂了,此後再不用擔心會有權臣當道。
信的末尾只留了兩個字。
保重。
虞媗的手指在顫,那一字一句裏沒有半分對她的抱怨,可她記得那天他在她面前卑微求着,他錯了,他想跟她重歸于好,只求她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然後她說,他死了就不氣了。
聞到腐肉時的嘔意再次從喉嚨裏湧上來,她終于沒忍住,一口吐出來,吐的昏天黑地,淚水自眼角滾落,砸在信紙上,一顆兩顆,最後越來越多,她啞着聲笑,“死的好。”
死了就清淨了,死了他就不會再在她面前晃蕩,死了從前的過往都煙消雲散,那些恨都從她胸口裏拔除,這樣的好事,她應該高興,舉酒慶祝,最好昭告天下,他這種畜牲不配是她的夫君,更不配入皇陵。
可她并沒有因此開心起來,她很難過,難過的站不住腳,想蹲在地上痛哭,但她到底沒這麽做,她只是在吐,五髒肺腑都像要被吐出來。
身旁宮女慌忙叫人,“快來人!快來人!”
那些宮女跑進來,攙扶着她離開淨室。
外面跪了一地人,張懷抹着淚把白貓放到屍體面前,哭的肩膀直顫,“乖孩子,快看看陛下吧,可憐見的,燒成了這副模樣,有什麽想不開的也不能自殺啊,您這些年都熬過來了,好不容易才接了娘娘和小陛下回京,再難得事情都挺過來了,哪就走到這種地步……”
那只白貓低低喵着,後脊背拱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前肢剛踩到屍體上,迅速鑽回張懷身前,張懷罵它,“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竟還嫌棄起陛下來。”
虞媗青白着臉,越過屍體要離開。
張懷趕忙叫她,“太後娘娘,陛下如今駕崩,您打算如何處理?”
蕭複死的太突然,他雖不在朝裏,可朝中多的是大臣盯着這裏,有蕭複在,那些朝臣自然規矩老實,眼下蕭複一去,等他們知道了消息,虞媗和圓圓勢弱,總會有膽大的想攬權。
虞媗雙肩塌下,脖頸低垂,倏地道,“先瞞着吧。”
張懷遲疑着,“可、可總會被他們知道。”
回應他的是虞媗快速離開,就仿佛身後有什麽在追,她躲進馬車裏,誰也看不見她的臉色,張懷抱怨道,“這叫什麽事兒,當初陛下為着她瘋瘋癫癫,這麽幾年都不願意再娶,現下陛下殡天,她竟是這副鐵石心腸!”
他唉聲嘆氣,才要放下白布,卻見那屍體胸口有道疤,張懷眉頭一跳,湊近了看,還真是道疤,他很是疑惑,蕭複這些年南征北戰,身上沒留過什麽疤,只有上回被高仲射過一箭,背後留了個疤痕。
張懷心頭閃過一個猜測,趕緊對郭虎道,“快,快讓他們把這屍身翻個身。”
郭虎叫了千牛衛過來,擡起屍體一轉,張懷捂着鼻子湊近觀察,那肩背果真沒有傷疤,他立時哎呦一聲,剛要張口說,愣是憋住了。
急慌慌抓着郭虎到一旁,悄聲告訴他,“郭大人,這怕不是陛下。”
郭虎滞住,“公公說的真話?”
張懷道,“咱家是陛下的跟前人,陛下沐浴時,曾見陛下後背有道疤,這屍體沒有啊!”
郭虎瞳孔微縮,“真有此事,我得去禀報娘娘。”
張懷連忙拉住他,搓手道,“不瞞大人,娘娘瞧着巴不得陛下死了,現下陛下下落不明,您就算去說了,沒準娘娘不會叫您去找人,倒不如咱們私下去找,等找到了陛下,再和娘娘說清。”
郭虎想想虞媗剛才的态度,看了眼屍體,在淨室裏吐出來,慌裏慌張走了,十足十的嫌棄。
他點點頭,兩人便心照不宣的将這事藏在肚子裏。
——
虞媗沒有告訴圓圓蕭複逝世,圓圓近來乖巧,早朝後念一下午書,晚間再和虞媗一起用膳,虞媗會陪着他玩一會,随後便由張懷将他送回含涼殿就寝。
他大了,再不能一直住在坤寧宮內。
這天傍晚,外面下起雨,風刮的呼呼的,院子裏的花草被吹得歪歪斜斜,有些像是被吹折,小太監們趕緊冒着雨去救花草,一盆一盆搬到廊下。
虞媗立在門口,看那些花被風雨打得狼狽,不知怎的才想起,這些花草并不是以前她種的,她問小太監,“這些花草誰種的?”
小太監說,“回太後娘娘,都是太上皇陛下種的,種了好些年了,一直是陛下親手打理,陛下說您最喜歡這些,不準奴才們碰呢。”
虞媗木愣的看着那一盆盆花,它們長的很好,枝幹葉茂,開的花又大又豔,她以前最喜歡的,便是這些豔麗花束,嗅着花香,再差的心情也能變好,但她現在一點也不好,她揮手道,“把它們全搬走,哀家不喜歡這些東西。”
小太監瞧她臉色差勁,生怕她發怒,趕忙和其他幾個太監搬了花盆進角屋,再不敢在她面前晃蕩。
虞媗呆立在那兒,好半天沒動,恰巧圓圓下學了,張懷打着雨傘送他過來,他興致勃勃的跑到虞媗面前,拉着她的手道,“母親,明天休沐,我想去道館……”
張懷悄悄觀察着虞媗的面色,她看起來不太高興,張懷偷撇着嘴,沖兩人彎腰退下。
虞媗牽着圓圓進門,忖度着話道,“母親近來身體不爽,不然等兩天,母親養好了,再陪你去?”
圓圓擔心道,“母親,您是不是生病了?”
虞媗澀然一笑,“母親沒生病。”
“母親,您別氣他,他會改的,以後他不會氣您了,”圓圓說道。
虞媗望着他,他還不知道蕭複已死,還幫着他說話,想要他們和好,他想叫蕭複父親,可這聲父親再也沒人聽了,他再也看不見蕭複了。
都是她害的。
“圓圓,如果母親跟你說,不想你再見他,你會恨母親嗎?”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