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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然也少不了畫家的存在。這裏面也包括了一位曾經面見過聖人的名士。他叫曹霸,是魏武王曹操後代、曹魏高貴鄉公曹髦的後人。他能文善畫,久負盛名,曾被封作左武衛将軍。盛年時他還曾被皇帝宣入京中修補淩煙閣功臣像。當世以一句“文如植武如操字畫抵丕風流”形容他。
不過現今,這曹将軍因為一副作品牽連被免了官,如今輾轉流離剛路過此地。如今已然身無分文,所以一邊“流浪”一邊為人畫肖像謀生。
玉髓似乎是看着有趣,在朱雀橋邊找到了這位大畫家時,給了他錢讓他作畫。
對于這位畫肖像卻不露真容的女人曹霸似乎很是驚訝,但他實在太需要這筆錢了。
第一天,他畫完了肖像玉髓只喊梨冉收起便走。第二天玉髓竟就成了回頭客,一樣的價錢一樣的站位站姿。
如是靜靜站了幾個午後,每次收場都是同樣。曹霸才明白這位客人其實是不滿意的。是以他拿出了就算貧困潦倒也不曾喪失的文人傲骨開口問道:“客人究竟要曹某如何畫?”
玉髓只是牽了牽嘴角:“你只管畫就是。”
曹霸擲下筆:“曹某非自認不凡,只是若客人這般,實在耽誤了曹某生意。”
玉髓這下笑出了聲音。那聲音略帶蠱惑,連伴了她許久的梨冉都聽得入迷:“你,在這裏畫了幾天,見着除我之外的生意了麽?”
曹霸顫抖了一下,面部的肌肉都跟着動了。他咬着牙克制着情緒,可玉髓似乎并不想他好過。她伸手拾起落在地上的筆,接着曹霸的筆鋒在紙上繼續作畫。那流轉千回的筆鋒連梨冉都驚訝了。
“文如植武如操字畫抵丕風流?就你?”玉髓不屑地凝他一眼,扔下筆緩緩離開。
顧不得曹霸的錯愕與憤怒,梨冉忙收起了玉髓的墨寶跟上。文人恃才而傲物、容不得這般羞辱。然而玉髓也覺非是不講道理、胡攪蠻纏之人。是以梨冉心裏奇怪,為何玉髓偏偏要跟這落魄畫師計較。
“玉髓!”梨冉抱着畫紙一路小跑跟在後面叫喊,玉髓也不理會。好在梨冉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體力上倒也能跟上。跟着跟着,竟是走出了城,上了山。
山上能讓人站立觀景的天然大石平臺倒是有好幾個,等梨冉好不容易跟上時,玉髓已經停在了那平坦竟自然琢磨的石臺之上。迎風而立,她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梨冉小心地爬上石頭,緩緩走向玉髓。只側眼往崖下忘了一眼就覺頭暈目眩。就在她慌忙閉眼之時玉髓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梨冉緩緩睜眼,報以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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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聞言只睇了她一眼便松開手,不再說話。
“玉髓,那人畫的果然沒你好看。你看這一筆一畫……”梨冉沒話找話。她就是個偏遠村子的小孩子,哪裏看得懂什麽名家筆墨?只是感到了玉髓波動的情緒而有些不知所措。她裝模作樣攤開玉髓的畫想要表揚一番,誰知因墨跡未幹便被她慌忙收起很多地方墨漬浸成了一團。
“呵。”玉髓冷冷一笑,眼波流轉,“小梨冉,你何時學到了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不就是,認識你之後麽?梨冉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擡起手搔搔臉頰:“那個,收畫的時候我還是看到了的。畫得很好。”
“那人與我無冤無仇。”玉髓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竟開口解釋起來,“只是,看着他那模樣,就讓我生氣。”
“那不看便是。”論感情親疏自然是玉髓勝于曹霸,所以梨冉趕緊奉承道,“他有多大本事能得魔女的青睐?誰見着我們魔女大人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哦?”玉髓輕輕笑着,手指一點落在梨冉微紅的臉頰,“你是在諷刺我?還是在誇你自己?”
梨冉仔細一想就明白玉髓這問話的意思,她張張嘴想解釋,可最後也沒說出個什麽。她對玉髓,是不是真的太“放肆”了呢?
玉髓笑意更濃,眼眸也變得深沉起來:“小梨冉,我可不知道你見着我了,有哪點像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你救過我,那不一樣。”梨冉嘟嘟嘴,小聲嘟囔道。
就這麽,魔女大人的笑容似乎柔和了很多。她揉揉梨冉的頭發,輕聲問道:“梨冉,你可願跟着我?”
梨冉只覺得自己耳邊“咚咚”聲越來越想,她知道那是屬于她自己的心跳。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可就是打心底地快樂。她點點頭,傻傻地笑了起來。
“瞧你那傻樣!”玉髓輕嘆,“你可知跟着我,便從此永生不死。你可知跟着我……”
經歷越多、見識越多,只會讓人将人世看得更清楚。看得越清楚、人越成熟,反而越不灑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整理了一天病人資料準備明天的全院讨論,還以為更新不了了呢。
第十五幕 不死
雖然哄好了玉髓,但梨冉依然不知道上仙公主到底請求玉髓做了什麽。玉髓的心情似有好轉,也沒再去找曹霸的麻煩。不過第二天聽到小二哥說起曹霸賺夠了旅費再次上路時玉髓囑梨冉去買了上好的筆墨紙硯,自此便悶在客棧開始了繪畫。
玉髓的手筆與時下流行的不同,但無論她怎麽畫,卻也比梨冉這個對繪畫一竅不通、一問三不知的家夥好許多。只是,梨冉不明白魔女大人到底是有多麽自戀。玉髓一遍一遍在紙上畫着她自己,每一張都有細微的不同,相同的是那不變的眼瞳的空白——也不知道魔女大人是在等着誰來畫龍點睛。
梨冉不懂繪畫,自然也對那畫做不出點評。不過,她雖然不知玉髓用的是何種手法,但字體還算認得。那是漢隸,更準确的說叫八分。梨冉之所以知道,只因為那是阿爹書寫時常用的字體。
梨冉出生的地方地處偏遠、人丁不盛,不說學堂、就連教書的先生也沒有一個。村裏自然也就沒有會寫字的人,在梨冉的阿爹出現之前家家戶戶有事情都是口口相傳。而自從阿爹在村裏落了戶,村人們要寫信、貼子的時候都會找梨冉的阿爹。梨冉只知道阿爹是生在大城裏的人,似乎是因為避禍才到了這個村子。起先阿爹只是暫居,後來認識了阿娘,就在村長爺爺的做媒下成了家。再後來有了兩個哥哥又有了梨冉。
那時候日子雖然清貧,但也有許多普通人家的小幸福。阿娘說阿爹是有大本事的人,對阿爹崇拜的緊。梨冉也崇拜阿爹,只是她不知道阿爹的大本事是什麽。但是,這幸福并沒有持續太久,阿爹手裏的筆杆子就變成了長刀長槍。
那天阿娘抱着梨冉在村口送行,阿爹擁抱了她們娘倆,還笑着讓梨冉快快長大。那以後,梨冉就再也沒見過他。
那場戰争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引發戰争的人,是一個背叛了帝王信任的、胡人。這麽算來,梨冉與那未曾謀面之叛徒倒是有了殺父弑親的仇恨。
梨冉也不知自己為何看見玉髓寫字畫畫會聯想到這麽多。在玉髓畫完第三十幅自畫像的時候那些曾經從洛小林手中“接”走她的人又出現了。
只是這一次他們畢恭畢敬,低頭跪在玉髓面前:“上仙殿下,不、不好了。”
“你們主上呢?知道了麽?”玉髓頓了一下,問道。
“主上已回到京城,尚不知曉。”
“那便不必讓他知道了。”玉髓抿抿嘴,“他也累了。”
“殿下讓我等聽您吩咐。只是若瞞報主上,恐怕……”領頭的男人有些擔心,他們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兒。他們願意為國捐軀,卻不遠因這等事情而枉送性命。
“怕什麽?難不成史官寫的是假,還要再為殿下發一次喪?”玉髓不悅。她對這些人的心理态度毫無興趣,于世人來說,上仙公主已經在幾十年前就早夭了。史書上必然也被史官記下了諸如“蚤薨”的記錄。
玉髓拂袖:“這等事情你們殿下不曾交待麽?”說着,她瞟了梨冉一眼,不動聲色地繞過男人出門。梨冉知道這是要走的信號,忙将玉髓的真跡都卷好收進一專門裝畫的畫筒裏背在背上。
“這……”跪着的男人有些沮喪,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氣,“是……”
沒有想到,上仙公主居然就那麽死了。梨冉還有些懵,被玉髓救下的人,依然會死麽?“她是自己要死的。”玉髓似乎知道梨冉在想什麽,不等梨冉開口發問便自己說道。
“為何?”
玉髓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她不願意多作解釋的原因。這些人類就不會自己動動腦子麽?她都已經說得這麽清楚明白了!
梨冉發現魔女大人的脾氣就像是大漠的天氣一般說變就變了。真像個孩子一般。梨冉無奈地笑笑:“梨冉愚鈍,玉髓,你就別和我計較了嘛。”
這是梨冉最新學會的技能。每當發動此技能時,魔女大人就會露出吞了耗子一般的表情。其攻擊力可見非同一般。
不過,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人能讓魔女大人吃虧,除非她心甘情願。所以魔女大人只輕輕在梨冉毛茸茸的腦袋上一揪,梨冉就變成了大光頭。
對于這樣的變故,梨冉捂着自己那新鮮出爐的發型目瞪口呆。雖然作為邊城人的梨冉沒有那些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迂腐心态,但這樣的事情太讓她難堪了。一個女孩子,就算她還很小,她也是有愛美之心的。
魔女大人其實也是會安慰人的。她看着梨冉那欲哭無淚的樣子,伸手在那光頭上摸了摸,點點頭:“放心,還會長出來的。”
梨冉現在的形象是不好意思出門的。可是玉髓似乎就要跟她對着幹,偏偏要在這時候趕回劍南去看望上仙公主。
梨冉也知那公主是玉髓的義女,玉髓的行為似乎也沒什麽不對。所以梨冉只好戴上了帷帽,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
等回到益州進了上仙公主的閨房,梨冉才注意到這兩母女之間有點奇怪。
公主見到玉髓時雙眼一亮,在看到梨冉的時候又黯了下去:“義母,讓您的小跟班先離開一下好麽?”
不等玉髓吩咐,梨冉就自覺走了出去。只是在掩門的時候,她似乎看到病美人一般的上仙公主撲到了玉髓懷裏。
嗯?這是什麽情況?生死離別麽?
梨冉不解,拾步而下坐在石階上,淡看五十步外的長青不老松。她居然看到那針尖般的葉子上,爬着細小的蟲。
這不該是自己的目力能看清的東西。梨冉一邊驚奇,一邊揉着眼睛走近。
那是一種細小的、長着透明翅膀的紅色蟲子。梨冉并不認識,所以也不敢亂碰。可是那些小蟲似乎對梨冉的靠近而感到興奮。很快,它們中的一部分揮動着翅膀靠近梨冉。然後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蟲子爬過的地方有些癢,梨冉退了幾步想甩開那些蟲子。正當她伸手準備拍死那些頑固的蟲子時,她聽到了一個似乎是從頭顱裏發出的聲音,那聲音驚嘆而妖嬈:“真是美味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嗯,本文的序幕階段要結束了。
第十六幕 寄生
梨冉還未反應過來到底是誰在說話,玉髓已經從屋裏走了出來。玉髓的樣子有些奇怪,就像是被誰欺負了一般。可是有誰能欺負到她呢?不被她欺負就不錯了吧!梨冉想着。
此時的玉髓臉頰上還帶着些不可思議的紅暈。她蹙着眉在回想方才上仙公主揪着她袖子時說的話。
“玉髓,你根本不懂人心,沒有感情。”
那似乎是這位便宜義女第一次直呼玉髓的名字。她的話語裏滿是怨念,但那時候玉髓更在意的是被她捏緊而褶皺的衣料。怔怔思索該如何把可憐的袖子從這個忘記了禮節的公主手中拯救出來,玉髓一邊意識到自己的确是不懂這個孩子在想什麽,不懂她為什麽一邊說着這樣的話一邊将她抱緊——就如她突然混沌了上仙突然決心放棄永恒而赴死的原因。
“我的命,只值一個曹霸的消息麽?你與他到底有何仇恨?”上仙公主有些不甘,眼眶已經被淚水蘊紅。生命正從她身體中流逝,那是玉髓用眼睛就看得見的速度。上仙公主用盡最後的力氣抓緊玉髓,怨恨、眷戀:“我在您心中就如此廉價麽?父親當年又是用什麽換得了我?”
玉髓答不上來。這一連串的問題她一個也答不出來。有些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些卻是她一點也不願回答。她本就對這個被皇帝主動送給她的義女不大上心。而且那幾十年前的東西,誰還記得清楚呢?尤其,她讨厭這樣的質問!
無能者終究是無能的。玉髓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經發誓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梨冉被玉髓的出現暫時轉移了注意,但她很快又想起自己方才要做的事情——尋找那個陌生的聲音來源。
掃視周圍未發現異常後梨冉壓下心頭的疑惑,無視那似幻的聲音。她合起雙手壓死了最後一只紅蟲。她聽見腳步聲,然後發現了玉髓正用那漆黑的仿佛嵌進了漩渦的眼睛盯着她的手。
梨冉不自在地垂下手卻被玉髓蹙起的眉頭與淩厲的眼神所駭而停下動作。
而後玉髓拉起她的手,默默盯着那手背上殘餘的紅色,微怔:“這東西,哪裏來的?”
“那邊的樹上。”梨冉指向門口那棵針葉樹,卻哪知玉髓臉色變了幾個來回,在她還來不及問出“怎麽了”的時候,人影一閃沖向了上仙公主的閨房。
不過她并沒有來得及進去,因為梨冉看到她在門口的身影逐漸後退。而裏面似乎有誰走了出來。
是上仙公主,又似乎不是。說她是,只因那身形衣着與梨冉方才見到的無異。可說她不是,卻因那張比玉髓本人還要妖豔的臉龐。只是那臉色過于蒼白而嘴唇過于紅豔,而眼睛……
梨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那本是一張絕美的臉龐,如今卻變得可怖起來。
玉髓顯而易見的發怒了,梨冉輕易就能感覺到。她沒有看清玉髓的動作,被玉髓擋住的上仙公主在做什麽她更是看不出來。
只是梨冉不敢靠近,就怕成了玉髓的阻礙。
她靜靜等着,直到玉髓将那個有些面熟的千金之軀燃燒成灰的那一刻,梨冉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怎麽了?”梨冉就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輕聲問道。
“小梨冉,你剛才摸了那蟲子了?”玉髓含笑盈盈。可這笑并非發自內心。有時候笑,只是錯誤地表達心情的形式。就像現在的玉髓,她在笑,連眼睛也在笑。可是梨冉就是知道這個笑不是真的笑,而是一些意味不明的危險。
梨冉不确切地點頭,動作僵硬幅度小的幾乎看不出來。又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梨冉發覺自己仿佛能吸收一切黴運一般,不幸的事情能接二連三找上自己。
只是不幸中的萬幸,她認識了玉髓。
“那是一種能把人腦髓吃幹的蟲子,你說,我是燒了你呢?還是燒了你呢?還是燒了你呢?”玉髓很難得露出如此親善的笑容,如果她不說出這麽恐怖的話來的話,那麽梨冉可能會不由自主的言聽計從。
梨冉被驚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在經歷過剛才的“腦內幻聽”之後。
梨冉的命是玉髓救的。所以她并不準備對玉髓隐瞞什麽。玉髓聽到梨冉說了方才的情況反倒雙眸一亮。只見她嫣然一笑,眼波盈盈:“咦?小梨冉,莫不是你身體裏還藏了一個人?”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麽?在自己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人什麽的。梨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然她很快注意到玉髓那笑得欠揍的模樣竟和當初騙她喝水時一樣,于是突然又覺得或許是被戲弄了。
“我可沒功夫戲耍你呢。”似乎看破了梨冉的想法,玉髓彎下腰捧起梨冉的小臉,以方便她的四目相對,“小梨冉,你的命本應斷在那破村子裏。我救了你,自然要把別人的命續給你。”
“什、什麽?”梨冉哪能輕易就相信?自己的命是用別人的命續來的?可仔細一想,自己的性命不就是和全村那幾十口性命換來的麽?
“那日帶你去的化生池,本就是極陰之地,引了什麽附身也不是不可能……”玉髓放開梨冉,自言自語般低聲呢喃。默默退了幾步,她回首忘那已經成了灰的上仙公主,輕輕嘆氣:“罷了,就再做一事吧。”說着,只見得紅袖輕舞,上仙公主的屋子和門口的蟲樹都燃燒了起來。
經此之後,梨冉每每想起那日的聲音都覺毛骨悚然,仿佛身體裏真的栖息了另一個靈魂一般。鬼神,一直被是這個土地上的百姓深信不疑。梨冉也不例外。
待跟着回到玉髓的宮殿,梨冉才注意到這宮殿門口居然是有匾額的。只是上面的字是篆體梨冉也看不明白,只隐隐猜出是叫什麽秋宮。
玉髓,到底是什麽人啊……
梨冉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跟進了玉髓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階段結束鳥~
這個階段主要就是講梨冉和玉髓相遇的事情,順便隆重推出魔女大人。
第十七幕 魔女的使者
那天之後,魔女大人對進了自家門卻還略顯拘謹的梨冉說:“從今往後,你可以把我這裏當成自己家。”
空蟬瞪大了眼睛,狐視眈眈打量着這個被魔女大人破格錄取的家夥很不樂意。眼中明裏暗裏的示意都是——敢答應就吃了你。
可是已經出走過一次的梨冉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容不下她的地方去了。所以她顧不得許多,連連點頭答應。
某秋宮,玉髓住的地方,自帶宮牆院門還有小花園。現在這裏也是梨冉的家。
梨冉如今依舊負責倉庫和已經要變成菜園子的花園。和照顧玉髓的空蟬分工明确,所以也暫時相安無事。
玉髓偶爾還是會受到召喚,每次回來也依舊會帶來一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吃穿用度,名貴藥材,似乎只有梨冉想不到。
既然把這裏當作了家,梨冉就自然想着要把事情做好。管理着魔女大人的寶庫,梨冉閑來無事時就開始邊學習邊将寶物都登記入冊。
這本就是一個浩瀚的工程。不登記不知道,因為梨冉本身對這些高級東西就沒有多少認知,登記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好在梨冉的時間還多得是。
這一天梨冉将第二本名冊上架,正見着玉髓蹙着眉走進來。她昂首挺胸,身着繡了金邊的大紅修身長裙,說道:“梨冉,我需要你去一個地方。”
梨冉好奇,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于是她放下筆墨,靜靜等玉髓說來。
“去滑州白馬驿,在黃河邊等着看一出好戲。”玉髓說道。
“為何?”梨冉不解。她已不知多久沒有回過故土,如今都不知今夕何夕。
“你去過便知。”玉髓冷笑,讓梨冉疑慮更甚。
梨冉如今跟着玉髓時間久了,也漸漸掌握了身體的訣竅。這麽些時日以來,除了身高分毫未長,體能和體質到了好了不少。
離去前玉髓親自給她梳了頭發換了衣裳,那送別隆重得讓梨冉受寵若驚。她靜靜望進面前的鏡子,通過鏡面模糊的反射看向玉髓。
玉髓的神情太過複雜。那樣一個常不動聲色、難辨喜怒的人怎麽會露出這般的表情呢?
梨冉還在猜度,玉髓才淺嘆了口氣:“去了之後你便是代表了我。我本非貪財好物之人,要來那滿倉的東西也得不來心安。以往為了心中的一些個執念我已經過多幹涉了那邊的俗事。此次我讓你去,只做看客。将發生的事情牢牢記住,回來告知于我。”
“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梨冉記得離開時朝廷已經收複了兩京,如今看玉髓的表情,莫不是……
“國之将亡。”
梨冉心裏一緊。她記得小林姐姐後來似乎跟了皇帝,此時也不知是否安好。回來以後梨冉常常回憶那時,想自己若是将一切說明或許也不會和洛小林鬧得太僵。梨冉戀舊,況洛小林已經是她在那世間活過的唯一證明。
玉髓給梨冉梳的是垂鬟分肖髻,象征少女的發式。
畢竟梨冉孩子的形态不利于她在外行走,所以玉髓在臨行前還是待梨冉去了化生之地。
梨冉本因上次的“腦內音”而對這裏很是懼怕。但玉髓只挑眉反問一句:“你還想長大麽?”她就乖乖脫了衣服下去。
瞬間的抽肢拉骨讓梨冉不得不再一次忍受非人的痛苦。玉髓看在眼裏,只是輕嘆着輕撫她的額跡。她的手指冰涼,讓全身發熱仿佛要炸裂一般的梨冉感到安心。
等梨冉從疼痛中回神,被玉髓拎出池子之時,她的身體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
鏡中的自己并不陌生。從那裏隐隐可以看出自己的樣貌與之前并沒有太大的詫異。臉上依舊是稚氣未消。只是身體倒是大了一些,不過比起魔女大人自己……梨冉忍不住瞄了一眼身後的玉髓,真是讓人嫉妒又羨慕。玉頸、酥胸、纖腰,再加上那勾人的容貌,真是要什麽有什麽。再看看自己……梨冉不由喪氣,再看也撐不出十五六罷了。只是十五六啊,十五六時的洛小林都長成真女人了呢。怎麽自己就……
梨冉就像是玉髓手中的瓷器——捏制了陶胚,精心的燒制,想讓她變成什麽樣子都可以。想來,女娲造人也不過就是這樣吧?
對于梨冉的變化空蟬是不屑的。她一邊盯着梨冉在菜園架起的石爐子一邊眼球打着轉。最終,她咬着尖尖的小牙說道:“梨冉,我跟你一起去。”
這個結果讓梨冉意外,玉髓倒是像明白嗯一般嘲笑空蟬:“怎麽?小狐貍吃不來生食了?”
梨冉在此安家之後,因為屢見空蟬吃生食而回憶起那些不好的情節而掌管了廚房。從此這某秋宮就變了天。大家的夥食一下子從鑽木取火的原始階段上升了新臺階——玉髓再也不用只喝熬糊的米粥,而空蟬也開始改吃烤肉。
被玉髓戳破了心思,空蟬微微臉紅。她不高興,可是不能對大人發脾氣。所以她變回狐貍的模樣,把臉蛋藏在紅紅的毛皮裏。
梨冉愈發覺得空蟬其實就是死狐貍嘴硬,只是她看向玉髓有些為難:“你若也跟着走了,誰來照顧玉髓?”
梨冉依舊直呼魔女大人的名字,魔女大人“玉髓、玉髓”得被叫習慣了也就懶得再改——她本來就是懶人。
空蟬聞言有些失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求地望向玉髓。魔女大人暗暗伸手在梨冉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梨冉,別以為長大一些了就能沒大沒小!”然後她冷不丁道:“既然空蟬想去邊跟去吧。我想她大約是懷念人肉的味道了。只是不知道這烤人肉是否也好吃。”
梨冉接連打了好幾個寒顫,連連搖頭拒絕:“我只去幾天就回來,不必如此興師動衆。”
玉髓無辜地摸摸大狐貍的頭:“空蟬啊,咱們都是被嫌棄的。”
于是不出意外的,梨冉的手被空蟬咬了一口。大狐貍咬完人就跑,只留下一個深深鄙夷的“哼”。
梨冉,恨不得掐死這個讨厭的魔女大人。捂着深深牙印的血手,她狠狠瞪向玉髓。那眼神似冤還怨,眼角喊着淚珠,讓玉髓忍不住在她唇角落在一吻,嘴裏還輕聲安慰:“乖哦,不哭不哭,等你回來我給你買糖吃。”
逗小孩兒麽?梨冉低下頭,唇角綿軟的觸感讓她微微失神。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上一章大家的留言來看,大家好像有點迷糊了,但素木有關系!
在本文的某個時期,某阮會詳詳細細給大家講明白滴!然後為了安撫大家,某阮負責任地宣布——
我前面透露的內容,都是和魔女大人的身份相關的。等大家知道了大人的身世,就一目了然啦。
當然,我要是說出“百度大嬸知道魔女大人的身份”這樣的話的話,乃們就算發現了真相也要默契地裝不知道喲~
PS:小梨冉的怨念就在于自己怎麽就長不大了捏!!八過木有關系,魔女大人會努力“拉扯”她的。
第十八幕 皇權末日
又一次踏上了這個梨冉本以為不會再回來的土地。在此之前,一頭悶在某秋宮的梨冉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家鄉如今變成了什麽樣子。
一路走來,民間流傳的詩句以懷古傷今尤盛。曾經在安史之亂中漂泊蜀州最終病死江中的少陵野老的詩句也常被挂在口中——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然最具諷刺的流傳,大概還是杜樊川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玉樹後.庭花》,還記得上次與玉髓泛舟水上也聽到有女子再唱,卻哪想到許多年後會有詩人将之譜寫成詩憶古諷今。
這個李唐天下,除了名字還在,已經從裏子開始了改朝換代。受不了壓迫的國民接連不斷地揭竿而起效仿那陳勝吳廣,一派滄桑荒涼竟比梨冉記憶中的那個時代更甚。
隐晦地向當地人打聽了時間,如今是天祐二年,當今聖人年紀放及十五。距離上次那場動搖了國之根本的大戰已有一百四十餘年。戰亂之後,整個大唐陷入了一蹶不振。曾經的繁華再未出現過。人們期盼的“光武中興”并沒有幸運地降臨。節度使的分封、藩鎮的割據最終落下了诟病給中央帶來了再也不可挽回的打擊。
此一去,再回首已是百餘年。如今不說民間反李唐的情緒達到了高峰。就朝中皇權争霸、藩鎮間亂戰不亂,才斬殺了“大則構扇藩鎮,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爵,蠹害朝政”的一衆宦官,還不及慶祝又換上了朱全忠只手遮天、把持朝政。
離開某秋宮,梨冉最先落腳的地方仍舊是村子被大漠吞噬。風沙遷徙,梨冉連自己母親葬在何處都找不到了。梨冉突然領會到了那時玉髓說自己是東武人卻被自己糾正說叫諸城時的心情。
向東進,梨冉不曾耽誤一刻時間到達滑州。一連在黃河邊守了幾宿仍見不到什麽玉髓說得“特別事”,梨冉準備再往東走些。
果然沒走多遠,就見着一些身着粗布衣腳上卻着軍中用靴的人在往河中扔什麽東西。梨冉如今目力不錯,于是定神一看,饒是也吓了一跳。這滔滔的母親河中随之奔流着一些本不該出現的東西——屍體!他們竟然往河中扔了三十餘具屍體!
這就是玉髓說得“好戲”?梨冉想起玉髓的囑咐,便隐了身形在一棵樹後觀察。
或許是因為太過專注,她根本沒發現身後有人靠近。那人捉住了梨冉的腰帶,另一手捂住她的嘴。梨冉正準備掙脫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了細小的聲音:“莫不是使者來了?小聲些,不要被發現了。”這聲音輕盈飄渺,的确是怕被發現。
梨冉回頭,只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拉了她的衣将她帶進樹林。小姑娘邊走邊說:“小聲些,要被那些惡人發現了,咱們都得死。”
“你是何人?為何拉扯我?”梨冉問道。
“我是奉主人的命令來此等候神使你的。”小丫頭一本正經,似乎看出梨冉的驚訝說道,“你雖然以履行走,可鞋上卻一點泥土也不沾,定然不是凡人。”
小丫頭說他們要去長安見主人。一路上,這小丫頭對梨冉照顧有佳,真如對待貴客那般。“賤民”慣了的梨冉一時半刻還适應不了這個“神使”的崇高身份。
路上,梨冉方知道這姑娘叫李念兒,是一個皇室暗中豢養的死士撿來的孤兒。如今李皇大權旁落、羽翼被折,身邊也只剩下這些無大妨礙的婦孺幼女。皇室裏還說得上話的何太後只得死馬當了活馬試驗了祖先留下的祈神術。而後竟真的得到了神明要派下神使的答複。何太後大喜,以為皇室有救,遂遣了身邊最得心的李念兒來約定之所迎接神使。
“你不怕我是騙子?”梨冉在經歷了被洛小林出賣後就長了心眼,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個看似天真的小丫頭會不知道玉髓已經是皇室最後的救命稻草。将如此重要的事情随随便便告予他人,真的沒問題麽?
“主人吩咐神使問什麽念兒就答,不得有半句虛假。”李念兒恭敬回道,“主人說一切希望都在神使身上,為了先祖百年基業,一定要善待使者。”
梨冉深知玉髓與這李氏皇族淵源深遠,且百年前她曾經答應過太宗不讓天下旁落。只是臨行前聽了玉髓的意思,魔女大人已經放棄了拯救這個被百姓抛棄的家族的念頭。見着李念兒似乎對腐朽落魄的皇室很是眷戀,她不忍問道:“你可知你家主子是怎樣的人?”
玉髓在梨冉眼中就和做買賣的商人沒什麽不同。經商之道,有像李念兒的主子這般先将己方底線全盤托出的麽?
似乎知道梨冉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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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