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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意志到底是多麽強大的東西呢?我不知道。但或許在我看到隐沒在人群中眉頭緊蹙的玉髓時,我便知道我這一輩子、這條命,全都是為了保護她的笑顏而存在的。

我不願看到這樣的玉髓。為了我,這些年她總是在忍讓、總是在包容。我知道很多時候我把人心想得太善。就像空蟬說得那般,像我這樣經歷過慘痛背叛的人,定是傻了才會還相信那些虛僞的人類。

我不是什麽聖人,也并非想成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我想,我之所以能如此無憂無慮,大都是因為身後有玉髓。這些年,看似是我将她從痛苦的泥沼中拯救,事實上,卻是她在用那如海的深情不斷包容着我、遷就着我。

我是愛玉髓的,這一點經過這麽些年早已毋庸置疑。從最初的難以啓齒,到漸漸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我已經不知道這樣的心思到底存在了多久。也許是她第一個冰涼的吻落在我的嘴角,也許是她促狹地看着我窘然不知所措,也許是她無可奈何地輕聲嘆氣而後用那本不甚溫熱的懷抱将我抱緊……玉髓一定不知道,她于我而言,是真正意義的全世界。

手背的符咒在燃燒,它用灼熱提醒着我身邊站着的這個女人是如何恩将仇報如何惡人先告狀用自私的手段妄圖傷害玉髓。

如今的世界和平卻也可怕。最初的最初,我幾乎無法将自己與之接軌。不管我存活了多久,我的身是父母所予、我的命乃玉髓所救,我的身心都刻着深沉的屬于大唐的烙印。

“小丫頭,看見你家大人了麽?”那錢姓女子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神色中些許得意。她或許正為多年的夙願達成而高興,但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她笑道最後。

“10點鐘發布會會正式開始。一旦你家大人的能力被公衆認可,不論是你與她,還是我和我的團隊,都将得到巨大的利益。”她低聲笑着,話語意義不明,在我看來可以說是颠三倒四,“這樣一來,全世界都會幸福的。”

幸福?全世界?不,我只知道一旦她所期待的事情成真,玉髓便再不可能得到幸福。幸福是什麽?非名非利。早在很小的時候阿爹阿娘就用最簡單樸質的方式告訴了我什麽是幸福。

我悄無聲息地望了玉髓隐沒的地方,心如止水。耳邊冷然響起那個我曾經無比憎惡的聲音:“怎麽,還沒想好?”

延維,自與我融為一體便沉寂下來。直到那日我被艾彌那夥科學怪人送進研究室的操作床,直到我第一次使用它的力量毀掉了整個實驗室。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小家夥,你還怕碎了玉會消失不成?”延維鄙夷。

我并不是害怕消失,只是有些舍不得。這玉是玉髓送的,到如今陪伴我千百年,一直貼身戴着。

我就是如此無用,總也保護不了玉髓,到如今連她送予的信物都保不住。可我依然愛她,如此自不量力。沒有人能再利用我威脅你做你不情願的事情,我的魔女大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赫然發現自己躺在那個曾經非常屬于的雕花大床之上。長秋宮?我怎麽會又回到了這裏?

“魔女啊玉髓,你倒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麽?你一再消耗自己的本元來保護那個沖動的小鬼,對你,有什麽好處?”是延維的聲音,他果然還是沒有放棄想要傷害、控制玉髓!我咬咬牙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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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并沒有接下延維的質問,我看見她那婀娜倩影來到床邊,挑起水藍色的床帳,見到我時微微勾了勾唇角,說:“醒了?”

我似乎應該并沒有傷到嗓子,可不知為何确實在是發不出聲來,于是只能用眨眼來當作回答。

“我的小冉,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呢。”玉髓悠悠然說道,冰涼地手指貼在我的眉間。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給人一種沉重而幽森的感覺。我如今并不害怕這樣的她,卻不願看到這樣的她。

“梨冉……”玉髓的妝容依舊精致,只是表情實在是駭人。于是我的心情越發沉重,大抵也知道自己的舉動真真驚吓到了心愛的之人,知道那一或許是較真或許是不甘的舉動險些害我二人陰陽兩隔。她的手最終滑到了我的唇上。以往的玉髓,或嬌笑或肅靜或典雅或淡然,卻總也是看破了一切。然這一次,我分明感覺到自己唇上的手也在顫抖。

“梨冉。”玉髓再次喚了我的名。但她又或許真的只是喊喊罷了。為了确認我的存在,為了安定自己的驚魂未定。

如此這般,我越是後怕和後悔。

我早該想到的。就如我不願玉髓受到傷害一般,玉髓定然也是不能接受我那時自以為是的作為。不論,我是如何想要她好。

“對不起。”我張張嘴,仍舊發不出聲音,但是好歹做出了正确的口型。

玉髓驀然咬緊了牙,眼圈也變得通紅。她的眼神凄厲,卻又似還存有不忍。我想,她該是受夠了我這個死小孩時常給她帶來的驚吓。可偏偏她情系于我,又不能真正地沖我發火。

懷着這樣的心理,懷着歉意。她的模樣讓我越發心疼且後悔,可我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将自己最真實的心疼表達出來:“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斷重複着這六個字,知道聲音終于一點一點從狹窄幹涸的喉嚨裏被擠了出來。

玉髓這才傾身上前,用那冰涼地唇吻住我:“若再犯,我絕不會再原諒你。你這小混蛋!”

我咧開嘴。其實我還挺喜歡小混蛋這個稱呼的——我喜歡玉髓這樣喊我。只是這行徑大抵是惡劣了些,我只将這想法埋在心裏可不敢告訴這曾經的皇後娘娘。玉髓看似熱情奔放,穿衣打扮又時尚入流,可骨子裏她終究是個很傳統的女人。

“還笑!”玉髓在我上方惡狠狠道。

“嘿。”我努力收攏咧開的嘴角,“玉髓,我為何,覺得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玉髓一怔,而後狠狠咬了我的下颌烙下了牙印:“你可知你現在在哪裏?”

“哪裏?”

玉髓白了我一眼,說:“你自己猜!”

作者有話要說: 又老久沒更新了。我得鞭策自己早日結文。求鼓舞求督促。

于是,所有問題人物都會在下一章再次登場了。

☆、蜜糖之戰 第十一幕 大長秋

我在玉髓的白眼中望向床幕之外,這才發現房內的布景那般古色古香。室內擺設極為熟悉,說起來竟然是長秋宮。我怔怔看向玉髓,不知為何我們又回到這裏。

在我眼中,玉髓就是玉髓。什麽伏壽又或是皇後根本做不得算。我與玉髓都是歷經死亡再為“人”,前塵往事不說一朝抛棄,但總也是過去了。只是我一直擔心玉髓會繼續被噩夢困擾,當初才任性地帶她離開此地。卻不想這麽多年兜來轉去,竟然還有回來的時候。

玉髓似乎也知道我有疑問,她輕嘆氣,問我:“冉冉,你可知道長秋宮的秘密?”

我搖搖頭。我在長秋宮住了那麽多年,卻也不知道有怎樣的秘密。在我眼裏,它不過是漢朝歷代皇後的寝宮罷了。

“這裏最初的确只是普通的寝宮。”玉髓輕聲道,臉上卻有些感慨,“只是延維對這裏進行了改造。這宮殿之下存在着延維以自身一魂一魄化作的陣法。你方巧将延維融入了靈骨,成了啓動陣法的基石。”

我是後來才從延維的記憶裏得知,延維當初的改造是為了将當年的伏壽變成如今的玉髓而啓動的儀式。而後延維将自己一魂一魄藏于陣中以為陣眼,卻是為了讓自己遭遇大劫時不至于魂飛魄散。這些東西說起來都太玄妙,就像我怎麽也沒想到我厭惡萬分的延維這一次卻救了我的性命一般。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小家夥,你還怕碎了玉會消失不成?”想起那天延維鄙夷的話語,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以前再不相同。經過了這次事件,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延維真正融為了一體。只是從此之後,我到底算是誰呢?

輕輕嘆氣,我将頭靠在了玉髓懷中:“我真害怕有一天我會變成它。”

玉髓擁着我,聲音輕柔卻讓人安心:“你不會。”

“玉髓……”我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未曾掉過眼淚,只是這次卻怎麽也忍不住了。我緊緊閉着眼睛,伸手抱緊了她:“我總在讓你為難。”

玉髓卻揪着我的耳朵将我從她懷裏拎出來,只見她雙眸含嗔、似笑非笑道:“你個小混蛋,以為這樣就能吃我豆腐?”

“我在你眼裏就這點出息?”我還是覺得身上沒力氣,卻又不忍錯過玉髓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心念一動,我傾身上去啄了一下她的唇,得意道:“我是光明正大的。”

玉髓瞪我,只還未來得及說出話來,空蟬便走了進來。

大狐貍依然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它玻璃珠一樣漆黑的眼睛朝着我,目光在我身上轉了幾輪,才說:“大人,大長秋來了。”

大長秋?那是什麽東東?

我有種一覺醒來過了百年的感覺。

只見一穿着不知哪朝服飾戴着高帽的人低頭碎步而入,到玉髓面前徑直跪下。他的聲音有些尖細,說:“娘娘長樂無極,不其侯求見。”

“不見。”玉髓的聲音很輕,我卻一下子就聽出她不高興。但是她并沒有表現更多的情緒,很快就改變了主意:“讓他進來。”

在那個人進來的時候我瞬間就明白了玉髓為何會如此的,不快。這個男人,風度翩翩。從面容上看,卻和玉髓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雖然覺得不可置信,但這瞬間這個想法的确就那樣出現在腦子裏了。

很快,玉髓就證實了我的想法。那個人朝她下跪向她行禮,玉髓并沒又立即喊他起來。她看着他就好像看着陌生人,許久才緩緩說道:“父親,請起。”

這個人就是伏完!我只覺胸口驟然騰起一股怒火——沒想到此生我還能見到這個人。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此時釋放這些情緒,于是埋下頭不去看他。

玉髓輕輕笑着,指尖挑起我的下颚強迫我擡起頭來。她的眼中太過平靜,這樣的她讓我想起了初遇的時候。

“冉冉,這便是我的父親。”

我和伏完都是一怔,沒有想到玉髓會介紹我們認識。于伏完,我或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丫頭。而于我,伏完雖然曾經是玉髓的父親,但是他給她的生命早就被他用了那樣卑略、惡毒的手段收回。

“娘娘,這位是……”伏完張了張嘴,那想脫口而出的“壽兒”二字就被收回了喉嚨。他似乎并不如我在玉髓記憶中見過的那般高大,微微佝偻的身姿、花白的發與胡須昭示了這個男人的老态。史書記載他與陽安長公主育有五子一女。伏壽便是那唯一的女兒。可就是這個唯一,被他親手變成了這不生不死的樣子。

“她是……”玉髓嫣然一笑,“很重要的人。”

許是這漢宮真如後世說得那般,龍陽分桃者比比皆是。伏完聽了她的話臉色一變,道:“一國之母,怎可如此不知羞恥……”

“父親今天來就是要和兒說這些麽?”玉髓冷笑,“陛下還在等您,您不應該總在兒這裏耽擱時間。”

伏完估計是被玉髓氣壞了,他瞪着眼,連胡子都顫抖起來。我卻看得快意,忍不住哼笑起來。伏完更加生氣,他指着我罵道:“豎子無禮絕非善類,皇後焉可放縱誤國!”

真是扣了碩大的帽子在我頭上。看着這位我頓時都有種項上人頭不保的危機感。

“不其侯深沉大度,何以與小女子計較?”玉髓卻不在意,“兒如今為後,父親為臣,父親當着兒面無理取鬧,讓兒何以自處?”

伏完“你”了半天,最終拂袖而去。

我有些不明白玉髓為何要這樣與伏完針鋒相對,于是向她望去。玉髓卻只是孩子氣的聳起了鼻子:“我就是想看看他生氣的樣子。”

“我們,為什麽會回到漢朝啊。”比起這個,我更在意作為一個活了幾千年的古代人,突然而然又“穿越”回古代這件事情。

“冉冉,你怎麽變笨了。”玉髓翻了個白眼,“這就是陣在發揮作用了。”

“可是,難道,咱們又要數着日子再活一次?”延維是神,通過時空躲避滅頂之災我可以理解。但是作為一個誤打誤撞活到今夕的平凡人,我卻實在難以接受這種結果。雖然能和玉髓在一起,時間地點本都不該是問題。可是問題的關鍵是,這裏是漢末的皇宮,這裏有伏完有劉協!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穿越”,遠不及時光倒回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今天的更新不是恢複更新。主要是看到有童鞋不離不棄在問某阮完結版到底在哪裏,所以上來做一次統一的回複:

1.某阮一直都在,只是比較忙碌。《玉髓》不會坑。

2.這一章是蜜糖之戰的最後一章。下一章開始是回憶之戰,是《玉髓》的最後一個部分。主要內容是關于“過去”的。大家對此有疑問的也可以提問,我争取能在這一部分做解釋。

3.目前回憶之戰我還在寫,因為碼字和構思的進程比我想象中還慢所以也沒法估計個特別準确的時間。某阮正在從各方面鞭策自己,絕對不會拖到下個年!

4.完結版本我初步構思是提供網盤下載,這裏會放鏈接。

☆、回憶之戰 第一幕 迷宮

興平二年,伏壽初為皇後,不過15歲的年紀。

我并沒有趕上這場冊封。當我醒來看見玉髓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了。

每日清晨,她早早起來坐在那寬大的座位上等着宮裏其他的女人來請安。我看着她正襟危坐、嚴肅莊重,日子久了,竟然覺得陌生起來。

這不是我熟悉的女人。我所熟識的玉髓才不會這樣一板一眼,更不會為了僞裝而委屈自己。

後宮講求雨露均沾,講究平衡。尤其是在這王朝飄搖的危急時刻,劉協雖然新冊封了皇後也不會天天駕臨。且就算來了,他的皇後也從來不曾給過他溫情,總是能在最後關頭将他氣得拂袖而去。漸漸,這個帝王有些厭倦了。

“你不問我麽。”那日,玉髓又一次将劉協激怒,待帝王離去後平靜地問我。

我心中滿是疑慮,可撥開雲霧,最深處終究是喜歡、信任着這個我愛了百千年的女人。我愛她的一切,無論美貌或者智慧,無論殘忍甚至殺戮。

“你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一點,我不希望你受傷。”我壓下心中的那些委屈與不舒服,說道。

玉髓看着我,神情有些複雜,安心中夾雜着失落。她久久不語,最終化作嘆息:“你如此懂我,倒讓我難辦了。”

為何?我蹙眉:“我,說錯了什麽麽?”

“唉。”玉髓靠在我肩上,遺憾道,“冉冉,你就不會吃醋麽?”

“呃……”我的身子頓時繃緊。吃醋?我當然會啊!可是,可是我是如此愛你、如此相信你對我的感情……

玉髓輕輕笑着,柔柔的唇貼着我的耳垂:“冉冉,小醋怡情。”

“你的意思,我應該找你鬧鬧別扭或者幹脆不理你?”我翻過白眼。沒想到魔女大人也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撲哧。”玉髓見我一本正經地問她,自己忍俊不禁,“好了,是我錯。你若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我握着她的手,輕喃,“我舍不得的。”這個女人,我心疼還來不及。

“冉冉,別忘了我。”她突然這樣說。

我還未領會此中含義,便迷失在充滿玉髓氣息的香氣中。

再次醒來,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伏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場耗盡了心力和全部生命的夢。只是或許夢境畢竟虛無,醒來的時候她竟然記不起夢裏發生的事情了。

唯一,就是那暖暖的眼神,仿佛印入了腦海。

她從夢中醒來,全身都脫了力氣,連腦袋都似被挖空了一般。有那麽一瞬間,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誰。喉嚨、口腔幹涸的冒煙,忍不住嗆咳。咳嗽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她聽到開門的聲音,看到一個影子邁着細碎的步子來到床旁。她聽到來人輕聲的詢問:“皇後殿下醒了?可是哪裏不适?”

她輕輕蹙眉,這才記起自己因為不舍老父跪地請求入了宮,如今已經是皇後了。

“水。”她說。心裏空唠唠的,似乎還在為那個已經沒了記憶的夢煩惱。

侍女很快送來水,溫度适宜口感正好。甘泉入喉,緩解了燃眉之急。

如是,她盯着那規規矩矩低首伫立的少女許久——她不該出現在這裏:“你是……何人?”

“婢子梨冉,奉命從今夜起侍奉殿下。”少女當即跪下,将頭埋得更深。

“梨冉?”她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聽過。她是記得她的,不過那個時候她似乎并不是一個、女子。可是這副樣貌這個眼神,明明就是兒時打馬經過她家門前的少年。莫非、是血緣親戚?

“是,婢子在。”

“無礙。你退下吧。”她揮了揮手,無力地閉上眼。好累,那個夢裏故事、一定不輕松。

到清晨再醒來,伏壽已經接受了這個甚得心意的侍女。這女孩大概是擁有了七竅玲珑之心,不然為何她只一個眼神,就能被輕易的理解呢?

看着桌上鋪開的畫紙,她不由勾起了唇角:“梨冉,汝如何知曉孤欲作畫?”

“婢子只是猜測。”梨冉低着頭,餘光發現主子并未生氣便大膽起來,“婢子昨夜在寝殿侍奉,發現殿內有一面空白的牆壁。故而鬥膽……”

“這倒是有趣。”伏壽說,“有你這玲珑人兒,陛下如何舍得賞孤?”

“殿下息怒。”梨冉猛然跪地,面上卻不如她表現的那般急切,“婢子只是仰慕殿下,才請求了父親……”

“哦?”眼波婉轉,伏壽問道,“汝父何人?”

“婢子曹然,小字梨兒。”梨冉卻答非所問,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曹、然?”伏壽這才滿意地笑了,語氣篤定,“你是曹卿家的女兒。”

梨冉有些不甘地嘟嘴:“婢子是真心仰慕殿下。”

伏壽又笑了起來,仿佛自己聽到的是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在這座宮殿裏,将真心踐踏是極為平常的事情——就像自己對于天家那份朦胧的心意一般。雖然知道這場婚姻背後的真實意義,可那畢竟是得到了自己的男人。縱然如此她依然如此直白且盲目,為了這樣一個理由忘情地付出一切。而對方,并沒有給她相同的待遇。

——他甚至保不住他們的孩子。

伏壽驀地一愣,也不知為何腦海中會冒出這樣的思緒,而後哂笑——她當上皇後才沒幾個月,哪裏來得孩子。況且,這幾日剛剛颠簸至洛陽,不論皇帝還是父親都沒有空閑來理自己這個女流之輩。

“殿下?”梨冉的聲音打斷了那些有的沒的,仿佛一下子就将她從那些惱人的思緒裏拯救了出來。這、也太奇怪了。不是麽?

“你、留下吧。”伏壽如此說道,“留在孤身邊。”

梨冉的眼中頓時被淚水給湮滅,她似是喜極而泣,雙手在身前絞着不知所措。“好。”她這樣回答道。

伏壽頓時覺得安心:“你可知陛下在何處?”

梨冉遲疑片刻,說道:“似是在董貴人那裏。”

伏壽長舒一口氣:“梨兒,你以為陛下何?”

無論曹然身在何等地位,她都不應該說天子的不是,何況是當着皇後殿下的面。她為難地看着伏壽,第一次有些不太明白這個女人的心思。

“你不敢說。”伏壽嘆了口氣,略微遺憾,“也罷,你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之戰 第二幕 建安二年

梨冉從長秋宮出來,正碰上天子禦駕。她不慌不忙跪下,埋頭。這是一個她不熟悉的年代,也不知為何一覺醒來自己會變成曹操的女兒,更不知為何玉髓會忘記她。支撐到如今,為有玉髓之前囑托的“不要忘記”。明明是叫她不要忘記,可是怎麽倒是玉髓先忘記了呢?梨冉有些不甘,恨不得搖着那個“失憶”的伏壽把玉髓弄回來——當然,如果那樣就有用的話。

朝中險惡,每走一步都驚心動魄。不知為何,如今的她同普通人無異,這導致她不能肆意去試探玉髓。但她更不忍讓玉髓再次經歷那可怕的“曾經”。要阻止,雖然心裏這樣想着,梨冉卻如何也不曾料到自己會回到過去。因了玉髓,她不敢去看那段歷史,哪怕寥寥幾句都讓人覺得揪心害怕。雖然知道她還“活着”,可是這種活卻比死了還難過。

“然兒,你又去哪裏了?”

“父親。”梨冉一怔,慌張跪下,“然兒只是……”

“你這孩子,為父再三囑咐你總不放入心中!如今朝中危機四伏,你若落入敵手,為父絕無暇顧及……”

“然兒知曉,絕不會讓父親為難。”梨冉說道,轉而卻孩子氣地笑說,“如今咱們和萬歲關系親近,又是在許都,旁的可不敢明目張膽招惹父親大人。”到今時今日,曹操雖然還未成為大将軍,但是已然官拜司空,也算跻身三公。

“你這孩子……”那個在梨冉繼承的記憶中一向高大的父親難得露出了慈愛的表情,“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麽?今次為父奉命出征征讨張秀,然兒可願與為父同行?”

出征?梨冉一怔。如果離開了都城,還要如何與玉髓接觸呢?本來她如今的身份已經很讓人苦惱了。她才不要和玉髓上演什麽相愛相殺的戲碼!更何況,在21世紀呆久了,她都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同千年前的人一般生活。

“怎麽?汝莫不是想趁着為父與你大哥不在,偷偷出去?”

“才不會呢。”梨冉喃喃道,低下頭,“然兒跟父親走就是。”

而後曹操的大手落在她頭頂:“然兒也長成了大孩子,再過些年就要出嫁了呢。”

“兒才不要!”梨冉嘟嘟嘴,“兒要一輩子跟着……父親。”差一點就說出了那人的名字!

“哈哈……”曹操大笑,“虎父無犬女,然兒若是想跟着為父,可要和你大哥多多學習才是。”許是因為新得了十三子,又拜了司空曹操心情極好,對小女兒的話也是多了起來。

跟着大哥?梨冉第一反應就是反對,誰知話道嘴邊第一時間就變成了愉快的一個“好”字。不!這不是她的本意,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

延維?不,也不是的。她十分确定延維這一次真的不在自己體內。況且這個時段,延維應該是在伏壽的家裏,被伏完待為上賓。

想不明白,梨冉只有一邊戒備、一邊靜靜等到即将發生的“某件事”——她能回到了這裏、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她沒有料到,這一次出征,她和她的父兄可謂落荒而逃。而慌亂中,大哥曹昂将馬讓給了父親,自己卻留在後面拖延敵軍最終戰死。父親聽到消息時在病榻上嚎啕大哭,不知為何,梨冉不能控制地說出:“兒願作男兒,常随父親左右。”

如果不是在慶功宴會上看到那個穿着盔甲站在曹操身邊的小将,伏壽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原來,還活着啊……這樣想着,不知怎麽的,那懸吊吊的心就那麽緩緩的落下了地來。她坐在帝王的下方,以一國之母的姿态。

此時正是九月,曹操大破袁術而還。皇帝親自迎之,設宴相慶。此為國之大事,作為皇後她不能做出任何有失禮數的事情。她幾次用餘光瞟過梨冉,但那孩子一直低着頭手執酒樽不知在想什麽。說什麽那孩子,也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和她的年歲相差并不算大的。

而說到年歲,她比她的皇帝夫君還虛長一歲。從嫁入皇宮開始、或者說從父親跪在地上求她的那一刻開始,伏壽、就已經不再是她自己了。望着座下一幹她并不熟悉的“老臣”,那裏面也包括了她的父兄。父親的眉緊蹙着,似乎對于她的表現有些不滿。她努力維持着皇後的形象,可是卻總覺得這比平時難了太多——就好像她已經許久不曾用這些條條框框和規矩約束過自己一般。

如今袁術接連敗退,莫非董仲穎之後,是曹阿瞞?真的不知道,皇家還要依靠他們到什麽時候。伏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不會動的木偶——父親他為了匡扶漢室、或許可以犧牲一切。可是這種偉大的情懷,為什麽在她看來卻是如此自私、如此的讓人心痛呢?

“皇後、皇後。”皇帝的近侍悄悄喊她,卻将一只精巧地小盤子放在她面前。那裏面裝的是今晚的新品糕點。方才她已經嘗過,似乎是加了青梅,有點酸酸的。“陛下見着殿下今夜似乎胃口不佳,這諸多菜品也只進了這青梅羹,是以囑仆給殿下送來。”

伏壽不解地回望皇帝,卻發現劉協趁着朝臣們關注歌舞時沖她眨眼。真是孩子心性!伏壽這樣想着,不由地又看了眼父親。當今局勢,皇家早已約束不住座下那些看着恭恭敬敬、背地卻不知包藏了如何心思的大臣們了。變天,缺的只是一個時機、一個借口。

依靠外力自保,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可是,到哪裏去找能交心信任的人呢?

實在是受不了這些心事重重,她向皇帝告了不适提前離席。回長秋宮的路她很熟悉,于是她任性地拒絕了宮人引路。回宮前最後的分岔口,她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裏,端端的像旗杆一般。那個人緩緩擡頭,看到她以後跪了下去:“皇後殿下長樂無極。”

許久,伏壽緩緩開口,與跪在地上的人擦肩時低聲說道,“我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

于是,回到寝宮時,跟在她身後的只剩下一個了。

那個人比前次見面時高了許多,人也看着不似原先那般稚嫩。只是或許是常年在軍中風餐露宿,她看着比同年齡的孩子要老成許多。她輕輕笑着:“你還好麽?”

我跟你很熟?伏壽很想反問她,順便把這個女扮男裝、尤其還敢用這種語氣和皇後說話的人給打出宮去。整整八個月,這個人什麽都沒說就這樣突然失蹤突然又出現。更讓人火大的是,居然還敢自來熟的鑽進她的寝殿,笑盈盈如老熟人一般和她打招呼!

“生氣啦?”得不到回應,來人大膽地伸手握住了她藏在袖裏緊握的手,“當初兄長去的突然,我臨時決定随父出征,時間緊迫來不及通知你。你瞧我這剛回朝,不就眼巴巴來見你?躲你那些宮人侍衛,可費了我好一番心神!”

“關孤何事?”說到底,眼前的皇後姑娘也才十七歲的年紀,倒也不是真心樂意對誰都擺出架子。只是她終究是不喜被人觸碰,很快就将手從那暖暖的手裏抽了出來。

“這半年,殿下可有想起過梨冉?”來人緊張問道,連眼神都認真起來。

“想你作甚?”

“梨冉今夜冒死前來,其實是想問問殿下,殿下可曾在不其侯處見過一位道人?”

哪怕是最初相識的時候,梨冉也沒見過玉髓有過如此兇神惡煞的時候。她的眼神仿佛是刀刃一般鋒利冰冷,看着梨冉的時候就似有千刀萬剮淩遲之能。

回想起曾經因意外觸碰到玉髓以後見到的那些支離破碎的夢——玉髓的煉制從伏壽進宮前就已經開始了。她咬咬牙,再顧不得其他,上前抱住這個她日思夜想的女子,說:“玉髓,我不會再讓你經歷那些!”

“放肆!”伏壽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吓了一跳。她紅着臉、怒氣沖沖推開梨冉,卻發現這個小人兒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在心裏感嘆:“冉冉還是這麽愛哭。”然後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誰知這方才在宴席中還侃侃而談的小将居然哭得更厲害——她哭泣的時候并不像平常人那般嚎啕大哭。可明明就是這麽默默的流着淚,偶爾伴随着肩頭的抽動,卻讓伏壽心都揪了起來。她蹙着眉看了她許久,終于嘆着氣拿手帕給她拭淚:“冒犯孤的是卿,怎能如此惡人先告狀。”

“有一個放得滿心的人。她處處護我、疼我,可我沒用,弄丢了她。”梨冉輕聲泣道,“如今,也不知到哪裏去尋。”

“那人姓甚名誰?”伏壽問道,“孤這皇後雖然無甚權利,着人幫你留意些倒也無妨。”

“不,就算是您也沒有辦法。”梨冉悲戚搖頭。

伏壽一怔,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姑娘可是曹公的女兒。以曹公如今的勢力,找什麽人自然是自己比不得的。

梨冉花了很長時間平複情緒,這才窘迫地意識到今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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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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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