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教養(修改 )
領路的下人,大約是意識到情況不對,連忙去敲門禀報,“公主,淮王妃和葉家小姐到了。”
屋內沉寂了片刻,蘇景清才聽到一個有些柔弱的聲音說:“來了。”
蘇景清他們倒沒久等,門很快打開,還是平嘉公主親自開的,蘇景清一眼就看到在她背後跪着個侍女,地上還有摔碎的茶杯。
察覺到蘇景清的視線,平嘉公主皺起眉回頭對侍女說,“起來吧,以後不能再犯了。”
聲音不大,蘇景清甚至聽出幾分怯懦,而且蘇景清還注意到她發飾淩亂,少了一個耳墜。
侍女起身後蹲着用手去拾地上的碎片,平嘉公主則招呼蘇景清等人進屋,同時向他解釋,“莺兒笨手笨腳地摔了我最愛的那套杯子,所以就訓斥了她兩句,讓弟弟見笑了。”
“啊,我能這麽叫你嗎?”公安公主似乎處處都帶着小心,“以前未出宮時我便是這樣稱呼北淮的,我又想着你是男子,不該叫你弟妹,所以才擅作主張…”
說這話時,平嘉公主甚至低着頭,生怕蘇景清不答應一樣。
蘇景清掐着掌心笑了笑,“怎麽會呢,公主是王爺的長姐,怎麽稱呼都好,說來我還沒給公主請安呢。”
蘇景清退後兩步向平嘉公主行了禮,其餘人跟着一起,又引得平嘉公主一陣恐慌,連忙來扶他。
蘇景清便注意到她手背上的青痕,很淡,看起來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多禮,弟弟快坐吧。”
“瀾芝也坐,”平嘉公主微笑着招呼蘇景清二人。
瀾芝便是葉家小姑娘的芳名了,平嘉公主能那麽自然地叫出葉瀾芝名字,顯然二人之前便相熟。
葉家這個姑娘瞧着也是個悶嘴葫蘆,除了行禮道謝,旁的一句話沒說。
坐下後,方才那個還在撿碎片的侍女又捧着碎片出門,很快給他們端了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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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清留意到這個叫莺兒的侍女很年輕,手指比她主子還白嫩,身上穿的衣服不僅料子不錯,顏色更是粉嫩嬌豔,便連身上的香味都十分講究。
這公安公主府也透着古怪啊,蘇景清端着茶杯想。
就在準備喝茶時,平嘉公主傳來很淺一聲抽氣聲,杯蓋與杯子碰撞,像燙着了手,蘇景清擡頭眼去,發現這位公主的手在抖。
他假抿了一口茶,而後在放茶杯時手不經意碰了下平嘉公主的茶杯,是有些燙。
平嘉公主似乎生怕他發現什麽不對,極力掩飾着自己的不自然,不再碰茶杯,而是向蘇景清打聽起了蕭北淮的行蹤。
“北淮可曾有回王府去看過你?”
蘇景清搖頭。
平嘉公主整個人的情緒一下就沉了下去,看着既無措又傷感,“我已經兩年沒見過他了,我很擔心他,也不知他如今到底在哪兒,過得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蘇景清說:“公主不必擔心,王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平嘉公主手抓着自己的裙子,裙子被她抓得皺皺巴巴,好半響才開口,“你說的對,他會沒事,也會回來的,母後會在天上保佑他的。”
擔心過度的平嘉公主看起來有些緊張,手端過茶水想用喝茶來讓自己平複,而蘇景清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她擡手時露出的手臂的紅痕。
蘇景清搓着自己的手指,覺得事情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時,有人來提醒,“公主,王妃,外面賓客已到齊了,還請公主和王妃移步。”
“好,我們這就去,”平嘉公主應的很快,聲音依舊溫柔。
說完她就想起身出門,蘇景清攔了下,“公主可先梳洗打扮下,我與瀾芝在外面等你。”
平嘉公主似乎不知自己哪裏出了錯,在聽到蘇景清的話瞬間臉色慘白一片,像在害怕什麽。
蘇景清伸手指指她耳朵,“掉了一只耳環。”
然後不等她再多說什麽,就率先出了門,沒什麽存在感的葉瀾芝緊随其後,她丫鬟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蘇景清這會兒才有時間打量這位葉家小姐,她看着才十四五歲,模樣還沒完全長開,但已見昳麗,娉婷靈動,雖然話少,舉手投足間便能看出她被葉家教養得極好,等再大些,必然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
蘇景清的毛病還挺因人而異,看着這小姑娘就想到了自家小妹,他主動搭話,“該喚我什麽?”
葉瀾芝眨眨眼,遲疑道:“表嫂?”
蘇景清:“……”
“給你一次改口的機會。”
葉瀾芝很是聽話,“表哥夫。”
蘇景清還算滿意,“乖。”
葉瀾芝笑起來,“方才多謝表哥夫替我解圍。”
在蘇景清看不見的地方,她微微動了動手腕。
蘇景清正要拿出那句一家人的說辭時,房門開了,平嘉公主站在中央,換了衣裳,梳好了發髻,耳環也沒少,笑容得體,雖還是有些唯唯諾諾,卻比蘇景清第一眼見她時好。
“我們走吧,倒不好叫客人等急了。”
賞花宴請的都是年輕人,大雍民風開放,還有專門的女子學院,這種宴席,只要人多,便用不着特意避嫌。
路上平嘉公主一直在同蘇景清說蕭北淮小時候的事,蘇景清聽的還挺認真,只是剛走到一處轉角,就到了掃興之人。
平嘉公主的驸馬,正将府上的丫鬟按在牆角調情。
似乎覺得自己有這個這樣的驸馬很不堪,平嘉公主出聲喚他,給他提醒,“驸馬,該去招待客人了。”
驸馬姓錢名正宣,如今三十出頭,瞧着年輕,模樣也十分周正。
只是對蘇景清他們這一行人都很不屑,嗤笑一聲,連招呼都沒打便轉身走了。
平嘉還替錢正宣找補,“你們別介意,驸馬他只是最近忙着籌備宴會的事,忙過頭了,心情不大好,不是針對……”
“公主不必解釋,我們知道。”
蘇景清打斷了平嘉公主的話,并不想聽這些無用的解釋。
也因為這一出,平嘉公主頭垂得更低了,也再沒開過口。
走到宴客的花廳,外面黃□□綠的各色不同品種的菊花,裏面打扮得花紅柳綠的各家小姐。
女子在前,男子在後,加上身邊伺候的下人,這花廳內容納了近百人。
見到平嘉公主和蘇景清,衆人紛紛見禮,同時各種議論聲也傳來。
有人啧了聲,“沒想到還真來了,唐拓,你說,這嫁了人的男人到底是該跟女人作一堆還是跟算男人啊?”
蕭雲逸的兩個跟屁蟲,站在男子那邊最前頭,鐘楚然視線在蘇景清來回掃視,說話時也絲毫沒壓低聲音,瞧着像完全沒将蘇景清放在眼裏。
在場人都聽見了,有人起哄:“那可得問問王妃,願意當女人還是男人。”
“這有什麽好問的,嫁了人,就得趴在男人身下等着被睡,管他原先是男是女。”
雖說的是蘇景清,可這一句話把所有女子都包含進去了,讓好些個小姐皺起了眉。
蘇景清臉色不變,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他身後的思煙忍不了,眼一橫指向鐘楚然,“怎麽,鐘大公子這麽快就忘了在淮王府跪着給我家王爺王妃磕頭賠罪的事了嗎?”
“是今兒在公主府也想磕幾個?”
鐘楚然瞬間變了臉。
思煙的反擊還沒結束,她徑直走到兩個說蘇景清的男子面前,甩手就一人給了一巴掌,“嘴長來是吃飯的,不是叫你們吃屎的。”
思煙擡腳對準第一個說話之人的裆部,“你想做女人還是做男人?”
原本因為那一巴掌生出的不岔頓時變成了恐懼,慌忙搖頭,“男人,我想做男人。”
思煙放下腳,手一把将人拎起來扔到離蘇景清不願的空地上,“磕頭,認錯!”
單手拎人,還如同吃飯般輕巧,現在任誰都知道蘇景清身邊的丫鬟不好惹了。
解決一個還剩一個,思煙又一巴掌甩了過去,“怎麽,你娘不是趴男人身下生的你嗎?讓你這不孝東西出來到處敗壞她名聲。”
巴掌打的重,半邊臉直接腫了。
偏男人不敢反駁,更不敢還手。
思煙一指另一個在跪着磕頭的人,男人捂着臉道:“我知錯,這就去給王妃磕頭認錯。”
兩個人争先搶後砰砰砰磕頭,聽得有人心寒,也有人大塊人心。
在思煙瞧着鐘楚然準備做點什麽時,外頭有人高唱:“逸王殿下到~”
蕭雲逸出現,一群人紛紛上前迎他,俯身行禮。
蕭雲逸一步一步朝蘇景清走來,冷笑,“淮王妃好生威風!”
“嫁了人不在府中為淮王兄誦經祈福,跑到皇姐公主府上來教訓人,你們蘇家當真好教養。”
蘇景清沉了臉,蕭雲逸十分滿意他的反應,嘴角微翹,還在繼續說:“總不至于是淮王兄不在,你耐不住寂寞,打着赴宴的名義出來勾引人的吧,這便是你引起旁人注意的手段?”
蕭雲逸對蘇景清說話從未客氣過。
方才被蘇景清丫鬟壓了一頭的人瞬間揚眉吐氣,淮王妃又如何,在逸王面前只有被指着鼻子罵的份兒。
話實在太難聽,思煙已經捏緊了拳頭,蘇景清給她使眼色讓她站回來。
他擡頭,平靜的凝視蕭雲逸,“見到長嫂不行禮問安,這就是二弟口中的教養嗎?”
“那我蘇家的确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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