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試試?
試你個大龜……不是,大頭鬼。
“……哦哈哈,你的意思是試試身手?要打一架嗎?”林予賢從室友路澤的臂彎下靈活地鑽了出來,神色張皇,他從沙發上摸索出一條印着獅子王的毛毯,右手遮臉,半邁開一條長腿,渾身抖如篩糠,顫悠着遞給對自己身材極為自信,依然裸着的路澤,“我!打不過你!”
路澤比剛才更加吊兒郎當,哂笑着接過來,根本舍不得遮住流光蜜膚,斜披在肩膀,豎直着肩背,慢吞吞地靠近依然遮着臉的林予賢,把他的手指依次掰開,嗔怪道:“我怕熱。”
“我、我、我是柯亞寧從大街上撈回來的吸毒人員,作奸犯科!無惡不作……還有,我注射吸,從來不給針頭消毒,有艾滋病!”
這理由不敢了吧,哈哈,天降神策!
就是,自我抹黑到可能真要被柯亞寧拉回去尿檢了。
林予賢一臉傲嬌地擡頭看着他。
讓他沒料到的一幕出現了,路澤眯起眼睛,咬緊嘴唇,突然使了個大力,殷紅的鮮血即刻流了出來,洇向微翹的下巴。
“?”
路澤的桃花眼轉瞬間劃過一道星光,趁人不備,半脅迫地強吻上來,他用齒尖輕輕碾磨林予賢的下唇,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兩個人的血在唇間不斷糾結纏繞,緊緊貼合,不分彼此。
林予賢的胸口好像被鋒利的藤蔓刺穿又擰碎,用“癫狂”和“谵妄”來形容這個死變态簡直輕了!
這他娘的初吻啊。
路澤意猶未盡地擡頭,笑出蕩漾不盡的春色,“這下我是不是也病了。”
“你本來就有病吧!!”林予賢吼道,“神經病!!”
卧槽哪來的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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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賢看着路澤帶血的嘴角,覺得他跟電視牆上的慘照格外相配,什麽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今天簡直開了大眼,日了大狗。
等等,出門怎麽也不看一眼老黃歷,瘋批都打包出現了嗎。
路澤神色不變,依然笑意盎然:“你跟我睡過的那些男人不一樣,有意思。”
“……”
有個你媽蛋的意思。
林予賢突然想起什麽,雙腿灌了秘制燃料一樣飛速遁走洗手間,扳起水龍頭,把水流放到最大,躬身洗刷受盡屈辱的嘴唇。
“你才有艾滋吧!!!”
路澤終于意識到這貨可能是個真正經,用毯子圍起腰部,雙手抱臂靠在洗手間門框,視線依依不舍地在林予賢臀部逡巡,拿起手機說:“加個聯系方式呗,我掃你還是你掃我?對了,臭吸毒的,你叫什麽。”
“你管我叫什麽。”
林予賢抽出一沓紙巾,擦幹水痕後木呆呆地轉身,快及肩的頭發不小心被打濕,緊貼在瘦削的臉頰兩側,露出纏綿嬌美的神态。
當一個靠“不要臉”吃飯的人遇到一個更死皮賴臉的,簡直是畫色圖的福報!一點辦法都沒有……
路澤的肌肉臂隐隐泛着水光,或者油光,總之,林予賢對着口袋裏的貔恘發誓,活了二十多年,平生第一次見這麽油膩的。
社會上的人都這樣嗎?
路澤:“脾氣這麽火爆,你肯定是五行缺操。我建議你跟我睡一覺,天大的怒火也就煙消雲散了。”
“……”
這……性騷擾吧。
林予賢洩了氣,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不得不言聽計從,打開微信二維碼,“你掃我吧。”
畢竟報警的話,那位人事不省渾身酒氣的死片兒警……的同事會……笑掉大板牙。
路澤會心一笑,掃碼時手依然不老實,在林予賢的手上不住地摩挲,輕哼道:“釣、系,皮膚真嫩。”
釣你個大豬頭。
林予賢收到的好友請求招呼是“遲早是我的人”。
嘔。
集郵大戶路澤心滿意足地把手機貼在胸前,口不擇言:“下次我這開淫/亂party,把你喊上。”
“別。”林予賢簡直對他一百個服氣,語氣有點生硬,自言自語道:“跟警察當室友,還玩這麽大,也不怕給你們铐一屋子。”他徑直走到客廳,對着睡成死豬的警察同志大腳一踹,聲音震耳欲聾,“柯亞寧!!醒醒!!!”
路澤語氣溫柔:“別踢了,他只要睡着,就算有八級地震也叫不醒。這輩子真還沒見過比他還能睡的人,要不然我這兒怎麽開party。你說,就憑他這一點,刑偵大隊能不把他調走當片兒警嗎,人家已經夠仁慈的了。”
林予賢無可奈何地兀自嘆氣,怔愣半天,突然明白牆上那堆照片的來源,還有柯亞寧醉後那句“為什麽沒人信我”背後隐含的深深怨念。
大概是這位,腦瓜一熱,把刑偵隊掀翻了天,然後刑偵隊把他掀了出來。
不是挺文面書生的,竟然沖動得跟生瓜蛋子一樣。
路澤依舊試探着林予賢的底線:“既然夜深了,外面多亂啊,我建議你,跟我一起睡,這樣比較安全。”
“不用客氣,我自己回……”
不敢回,會吓死。
回蔣維家路過鄭南山的恐怖豪宅,也會吓死。
林予賢不大了解房內布局,指着洗手間:“回、回柯亞寧的房間睡。”
路澤明顯有點厭戰,疲倦地打了好幾個哈欠,語氣說不上的諷刺,“好,真出現什麽事情,千萬不要半夜爬上我的床。”他意味深長,“小心冤魂不散,惡鬼吃人。櫃子裏有沒開封的洗漱用品,您請自便。”
說完,無精打采地回到房間,好像剛才撩漢的油膩男人根本沒出現過。
冤魂,惡鬼?
林予賢睡了個不踏實的覺,即使知道臭條子就在身邊,而且比關公舉大刀管用。
“牆上的照片,明顯有異樣,柯亞寧沒發現嗎,那群刑警也沒看出來嗎。”
第二天,晨色帶着一絲寂寥,從窗簾的縫隙傾瀉而出。
卧室門外出現聲響。
林予賢一個魚翻面從床上起身,拉着懵圈的柯亞寧來到客廳,對着那幾張照片說:“以前我們老師經常讓我們在畫作的真品和贗品裏找不同,所以我昨天幾乎一眼就看出來,有詭異。”他用長指來回敲着間隔不遠的現場圖片,“這兩張,場景一樣,物品呢,柯大藥,你發現什麽沒有。”
那是兩張日期分別寫着“01.06.13”和“02.06.13”,“取景”在客廳的照片,景別大致相同,只是,2013年6月1號,有中年男人的屍體,頭朝下,軀幹有疏落的刀傷,6月2號是物證編號圖,屍體已被挪走,只剩下白色線圈。
兇案現場燈色晦暗,是煉獄,也是地府。
柯亞寧搖搖頭,似乎依然在宿醉中。
林予賢:“你們取證都是隔一天再去的嗎。”
“當時那個大兒子神色出現異樣,拍完照後就帶他回去問話,然後簡單做了精神評估。而且當時确實太晚,物證科的同事生孩子的生孩子,照顧老人的照顧老人,但是現場拉了警戒線,也有專人值守。”柯亞寧說,“快說,這兩張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林予賢把兩張照片擺在一起,緊按磁吸,“佛龛下面的銅爐,6月1號香灰上明顯有一個黑色條形物體,6月2號卻不見了。”
柯亞寧不可思議地貼近照片,又瞧了瞧一板一眼的林予賢,倒抽涼氣說:“還真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來。确實……太不明顯了。”
豈止是不明顯,拿着放大鏡才有可能注意到那個遠景中模糊的銅爐,分辨出實際不到半毫米的細微差別。
林予賢:“你說韓家大兒子第二天給一個小區打電話,會不會是……”
剩下的“同夥”二子,林予賢根本沒有勇氣說出口,一旦開口,就等于承認這荒唐人間,真的有人會喪失人性,不顧血肉至親。
他還有一個不到10歲的妹妹啊。
林予賢盯着另一張照片裏的“韓家大兒子”,胸口盤踞着的毒蛇好像突然化身為尖刻的弓/弩,伴着冷徹心肺的沉沒亡音,躍起,狂奔。
那張看不清楚的臉,到底寫着什麽。
釋然?愉悅?
還是天崩地裂?
他的世界到底塌了,還是重建了。
柯亞寧咬緊牙關,緊握拳頭,“不可能是其他同事拿走,只有一種可能。”他的臉上寫滿遺憾,“同夥。”
林予賢阖上雙眼,沒想到還是聽到這個刺耳的詞。
柯亞寧:“可惜,時間過去這麽久,根本沒辦法對那個小區進行排查。當時的管理混亂,群租戶又多,不可能一一登記。那些房東腦子裏只有賺錢,誰會把鄰居的安危放在心上。”
林予賢想起鄭南山的言論,是啊,海市寸土寸金,彈丸大的房間勾勾隔隔,又是幾倍的收入,捧着巨額現金的房東大爺們,管得到那麽多嗎,值得嗎。
“到底是什麽東西,會讓他铤而走險,根本顧不上會不會被警察抓個現行,死也要奪回去。”林予賢覺得這輩子從來沒這麽累過,他憑借唯一沒有二的刑偵經驗,信口胡謅說:“長條形,難不成是口香糖。不對,口香糖沒有那麽黑……網銀盾?U盤?牌九???”
“你說什麽?”
“牌九。”
“不是,U盤,U盤……”柯亞寧魔怔地喃喃自語。
林予賢一瞬間以為他又喝大了。
為了轉移這位總是在瘋與不瘋之間徘徊的老片警柯亞寧的注意力,林予賢問:“之後,那個小孩,去哪裏了。”
柯亞寧:“被他的幾個親戚接濟了一個多月,之後消失不見了,杳無音訊,這個人好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他叫什麽。”
【老爸!關鍵時候不要大喘氣,到底叫什麽。】
【韓……小……放。】
【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寶貝。】
【為什麽你一直在提這個莫名其妙的兇殺案。這個叫韓小放的,就是小爸的親戚吧。】
【我提兇案不是因為柯亞寧在調查這個嗎,好好買你的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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