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家裏看見“藝術圈”如此沒羞沒臊的那一套, 柯亞寧又想到幾小時前,自己還在Gay吧看五花肉跳脫衣舞,頓時有種“世界和我竟然如此堕落”以及“國将不國”的錯覺。

林予賢和路澤依然在互相抛着比奶油蛋糕更膩歪的撩撥眼神。

路澤伸出舌尖舔舐上唇, 桃花眼一寸又一寸地在林予賢身上停留,再劃過,陶然忘我。

好像裸着的是林很閑一樣。

柯亞寧被噎死了,轉過被包裹成半個粽子的頭,惱怒道:“你們兩個能不能把這套小情侶的臭把戲收起來, 你們想讓我一天死兩次嗎。”

路澤:“這怎麽叫臭把戲,我和臭吸毒的, 我拍他裸/照,他畫我裸體,不是很正常嗎, 這叫……”他給了林予賢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眼神, “等價交換。”

“放屁, 我畫一張畫, 要幾個小時, 你拍個照片, 只用幾分鐘, 等價臭條子的交換嗎。”林予賢說, “柯大藥,頭到底怎麽回事。”

柯亞寧只好雲淡風輕地說:“淩晨, 在‘迷蹤’酒吧,那個蛇形紋身幫我解決了正在把我往死裏打的他的同夥。”他來到衛生間洗手, 鏡子裏照出一個腫了頭的聖誕樹rapper, “并且讓我給三個白癡問好。”

語氣平常到好像在說“我晚上找到一家好吃的餐廳”。

林予賢的筆刷掉了。

“‘解決’是什麽意思?”路澤懶懶地問道。

柯亞寧的聲音從衛生間傳來, 短促而溫柔:“殺了。”

林予賢張開了嘴巴。

随着“蛇形紋身”這四個字的猝然出現, 以及“解決”二字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海市帶着暗穢污濁的一面,又一次張開薄如蛛網的蟬翼,如影随形地将不堪一擊的小心髒重重纏繞。

黃色圓寸詭秘的身影,像漫無定向的“熵”,把排列嚴謹的時态序列攪到缭亂又糾纏,混亂而狂烈。

連路澤都收回了幾分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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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亞寧走到卧室拿了毯子,甩在路澤身上,責怪道:“你屁股不涼嗎?”

“只要心不涼,屁股涼一點算什麽。”路澤怕熱,并不接招,毯子無辜地被扔到窗邊,他擡頭問道:“锲而不舍的人,正在複仇的人,第三個是誰?”

柯亞寧:“反抗者。”

林予賢還在跟“蛇形紋身”做激烈的鬥争,仿佛在心裏多念叨幾遍,就能解開謎團。

他的頭發突然豎起幾根,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之前有點不知所措地說:“我去老鄭那躲兩天畫大牆,他的保镖……我信得過,你倆,算了。”他捶向柯亞寧帶着傷的肩頭,“替我管管他,累死我了。”

柯亞寧:“……”

路澤氣道:“臭條子,把我的花貓肉都吓走了,你賠給我。”

“賠你做條魚怎麽樣。”

早上八點,晨色清冷,大城市的繁華剛露出一條尾巴。

林予賢從柯亞寧的家裏走出,貼在牆根下,螃蟹一樣伸直胳膊左右移動,從一個“孔武有力”的得道高人,變成心裏只有“卧槽槽”的浮浪。

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外面又黑又亂,別人給根煙都帶毒。

鄭南山的保镖1號打車到柯亞寧家樓下時,林予賢數着迎來送往的小車,已經數次卡在30這個數字,他懵然說:“今天我沒騎馬,就騎自行車載我吧。”

保镖忿忿不平地蹬着車,怒怼說:“馬真的不适合您老,應該讓老天爺給您派一只獨角獸,還要長着彩虹翅膀,比較适合您。”

“也對啊!給我派!”

“……”

保镖沒好氣地把自行車停在鄭南山的邁巴赫旁,又畢恭畢敬地把林予賢請進“月蝕”辦公樓。

一樓大廳左手邊的半邊牆已經圍滿紅藍色布幔,接近樓頂。

林予賢心裏“嚯”了一聲,“大牆”,竟然真就是字面上的大牆……

電梯直達頂樓,炸雷一樣的錘擊聲直傳前臺,保镖不自然地笑了笑,這種肆無忌憚的“打/砸/搶”,只有小鄭總才做的出來。

以前最多只是使出他“冷淡”和“迂回”的策略,不想勞煩自己挂心的事,翹起雙腿,束之高閣,用呼出來的雪茄煙霧,表達對那群老頭的不滿。

最近愈演愈烈了起來,似乎要将無從而出的“複仇”貫穿到底,除了隔三差五炸幾輛車之外,還派他去兩個老頭的辦公室送“快遞”,并且要當着他的面拆開。

老李鐵青着臉把盒子拆開後,那裏面裝的,連他這個當過特種兵的都有點膽寒。

是一只潑了雞血的模具手,跟剛砍下來的毫無差別。

老李的禿頭直接綠了,倒了半天氣才從驚悚中回過神來。

小鄭總玩太大了。

林予賢跟保镖想到了一起——

海市的大毒瘤可是這位。

年深日久的切膚之痛,能不瘋嗎。

縮在隔間偷偷探頭的工作人員,看見一個毫無恐懼之心年輕美男,正歪頭抱臂堵在小鄭總的門口,找事兒一樣清着大分貝的嗓子,都在等着看一場好戲,并且打賭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會變成小鄭總假手下又一只被劈爛的ipad。

小鄭總竟然放下重錘,抽出消毒濕巾擦幹淨手後,拂去額前的濕發,笑盈盈地把他摟在懷裏!

不帶這麽區別對待的。

林予賢被抱得有點喘不過氣,重心全部移到向後彎的後背,幹笑一聲,“我還沒原諒你胡亂炒作的事情。”

鄭南山:“我也沒原諒你,把我的私事透露給警察。”

林予賢退後兩步說:“打、打平行不行?”他指着已經被鑿進地板的兩顆長長的粗釘,問道:“老鄭,你該不會對你的地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等你的大作揭曉後,釘子的秘密也就自然而然地解開了。”他拿起一個還沒來得及砸壞的ipad,遞給林予賢說:“我要你畫這個,整面牆。主角一個禿頂,一個黑發,都是老頭,行嗎。”

林予賢接過ipad,只看了一眼就絕望道:“停車場和賽車場的大爺,配做這麽聖潔的動作嗎。然後,真要畫裸體嗎?”

那張圖正是米開朗基羅的《創造亞當》,亞當通身赤/裸地側躺在左側,伸直長臂跟右側的上帝點着手指。

鄭南山:“沒有亞當的身材,要大肚腩,小雞腿。”

林予賢有點口吃:“這、這不、不好吧,你們之間到底多大仇,還、還把我拉進來,小孩子都不屑于玩這麽無聊的。”

鄭南山整肅心情,萬念俱灰地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要吞掉太陽嗎?”

“嗯。”

“我真的是放任他們太長時間了,最近我派幾個私家偵探,到之前‘月蝕’投資過的公司去調查,你猜怎麽着。”

“猜不到。”

鄭南山微微抽搐一下,好像吞了只蒼蠅,眼裏只有孱弱的光亮,“大部分都只是皮包公司,或者廢舊工廠、倉庫,更有甚者,連地址都是假的。”他大概沒料到會這麽早在林予賢面前丢人現世,目光躲閃道:“我該不該回擊?”

他沒有把“血海深仇”幾個字說出口,也不想告訴林予賢,這件事還與他有關。

至于他已經開始懷疑的“洗錢”二字,更不敢宣之于口,只會暴露他看似精明強悍下的蠢。

讓他那句“吞掉太陽”,愧悔無地。

林予賢嘆了口氣,基于老鄭買過自己很多色圖,對這種冤大頭的行徑應謝之、跪之,對老鄭那顆因為“月蝕”而被淬毒的心,應護之,不能踹之,他只能點點頭。

鄭南山挂上跟平時人設不大相符的大笑:“太好了,林很閑,底色是什麽?我讓秘書先去準備。”

林予賢愣了一下,答:“底色就用寂寥吧。”

“……寂寥是什麽顏色。”

林予賢掄起胳膊向鄭南山的腦袋砸去,邊砸邊說:“螃蟹!螃蟹色!蠢!蠢貨!金絲眼鏡換成銀色!還在裝大佬!裝個屁!”

一旁端着咖啡杯經過的蔣維,差點自戳雙目。

午後,河東區一筒子樓。

後頸有蛇形紋身的黑發男子坐在搖椅,腳搭在窗臺,正瞧着不那麽明亮的窗子,背後圍了七八個小弟。

武緯平叼着棒棒糖,穿着一襲深色衣服,踩着破舊的白色板鞋,耷拉着頭,蹲在黑發男子的背後,不時投去試探的目光。

黑發男子用粗重的煙嗓說:“小武,最近不太平啊。”

武緯平撇嘴笑了笑:“确實。”

“自從你來了我這破廟之後,我身邊的這些兄弟,死的死,殘的殘。今天你又告訴我,在‘迷蹤’,彭起都被殺了。”他轉過頭來,幾道長長的傷疤爬在黝黑到太過港風的臉,烈日的光暈沿着他瘦弱的輪廓,射出一道汪洋。

他說:“據說彭起是被槍殺,你敢讓我看看,你的子彈少了嗎。”

武緯平笑得燦爛:“哥,我的子彈天天都在少,山頭上的野雞太多,我喜歡打野雞。”

幾個小弟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黑發男子起身站立,左臂袖管空空如也,他用右手撫摸武緯平的黃色圓寸,說:“曾經有個手腳不大幹淨的兄弟,去送‘小海鮮’,可不知道他被哪的豬油蒙了心,非要把‘小海鮮’吞在自己肚子裏,結果怎麽樣呢。”

武緯平把頭撇開,笑着說:“癢,別動我。”

“還不是只有陳屍山野,跟那群野雞一個下場。”

武緯平:“不,哥,野雞我都拿回來吃了。這人我還沒吃過,好吃嗎。”

黑發男子暢然一笑,在布滿灰塵的大平層裏,笑聲說不上的可怖,他的嘴唇輕輕挪動,磨着牙說:“小武啊小武,兄弟之間,最忌諱什麽知道嗎。”

“睡兄弟老婆,睡兄弟男人。”

“……男人?”黑發哂笑一聲,聲音黯然:“人死之前啊,都想看看是誰在捅刀子,可是在別人背後捅刀子,是不是有點不夠仗義。”

武緯平腦子不大好使地來了句:“那,吃了他,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仗義嗎。”他舔着棒棒糖,笑道:“哥,我的通緝令都出來了,如果我有什麽別的打算,不是應該被臭條子安排幾頓大酒和小鮮肉,好生伺候嗎。”

黑發男子啞然,跟旁邊的小弟們使了個眼色,“還愣着幹什麽,綁起來吧。”

武緯平頗為順從地擡起雙手,“兄弟們,給我綁緊一點,我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2038年。

林芝:老爸!我上個廁所!

林予賢:去吧,這都好幾個小時了,傻女兒別生病。

林芝躲在廁所搜“餘子期”,結果并沒有在網上查到他的信息。

空空如也,查無此人,就像老爸說的,當素人的時候,就是查無此人。

林芝疑惑深深地看向客廳的老爸,老爸正在嚼着一縷頭發,活像個大傻瓜。

她沖到客廳說:老爸!是不是逗我玩,為什麽我沒查到“餘子期”這個人。

林予賢故作驚訝:啊?!怎麽會!餘子期!我們那個時代的大明星,微博活粉5000萬,怎麽,已經變成時代的眼淚了嗎。

林芝嘆氣: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你能把你手裏的筆記本給我看看嗎。

林予賢:不給,沒大沒小,小心我揍你一頓。

林芝:那你給我保證,這個人是真的。

林予賢:我他媽……媽媽媽媽呢,保證,好吧,發誓,真有餘子期。可能是你小爸為了不讓你那麽快猜出來誰是他,找人删的哈哈哈。

林芝抽搐不已。

找到克服口口加劃線還是口口的辦法,加/

鞠躬,謝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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