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餘子期翻開手機跟林予賢的微信對話框, 那幾條假裝正經,讨論布景設計的對話,成為他心裏吐着毒信的蛇。

他問小武:“‘屠夫’到底讓你幹什麽。”

武緯平還是沒讨到誇, 手指在餘子期的唱片庫劃過,倔強地并沒回答。

餘子期心領神會,終于攤開手,解開睡袍,走到小武身邊, 把他禁锢在自己的外衣。小武輕阖上眼,環繞在他腰間, 餍足于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餘子期:“小武,多虧了你,我們終于要等到這一天了。”

武緯平圓寸裏藏着淡漠, “心之所向”告訴他的答案, 是把林予賢“交給”劉啓明。

不對, 是他的頭。

雖然殘忍, 但很方便。

血也容易控幹。

他星眸微嗔, 想把予和取融為一體, 意味深長地說:“子期, 誇我是怕我殺了林予賢對嗎, 可我想讓你由衷地謝我,尤其是……”他耳語道:“在床上。”

餘子期終于不耐煩地把他扔在一邊, 自哂道:“小武,我真是有點太放縱你了, 讓你在黑暗裏玩, 結果忘了自己到底要做什麽是嗎。吃他的醋, 你配嗎。”

武緯平扁扁嘴, “我們就一直在深淵裏糾纏下去不好嗎,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有你和我,在冷冰冰的屠宰場一直流放下去,這人間的刀口,我受不了,太疼了,你陪着我吧。”

餘子期不露聲色地笑了笑。

武緯平把他當成了刀板上的魚肉,亦步亦趨地把他逼退在牆角,跟背後的藤蔓相互牽絆,一如和自己沉淪在暗無天日的那些年。

餘子期卻煽風點火地說:“等這件事結束,毒蟲盡數落網,并且你們都消失的話,我會回去找他的。”

提到“他”時,他的陰郁一息間被春風和日暖遮蓋,叩向牆壁的指尖力道也不再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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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緯平提醒他:“對一個精神病人而言,中傷和诋毀都已近算是仁慈,更不用說毫無保留地接受。即使他百無禁忌,又能分得清誰是誰嗎,你等着回去被可憐,然後被他抱成一團哭你這稀巴爛的人生嗎。”

他繼續在餘子期的心口戳着冷刀:“子期,我問問你,我們怎麽才能消失?”

他在這場拉鋸戰裏,輕而易舉地占了上風。

餘子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不想被可憐。

武緯平戀戀不舍地說:“我答應你,讓他活着。可我‘屠夫’的任務沒辦法完成,你打算怎麽還我。”

“我……”餘子期頓悟到“屠夫”原來是想要林予賢的命,嗓音罩上繁厚的冰層,“你……”

他探進武緯平的眼睛,想反複确認“讓他活着”到底摻了幾分真心。

可就像敞開堅殼的河蚌,最不堪一擊的弱點伴着那顆叫“林予賢”的珍珠,毫無保留地刺向小武的眼底,讓他想踩着餘子期的痛撒歡。

“子期,被無關緊要的人擾亂心神,不是智者所為,我第一次聽你說話只有半截,至于嗎。還有,那場話劇,他之後跟你聯系過嗎?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知道你說什麽,卻沒有任何反饋,你還指望他能既往不咎地回來?重新撿起美好的記憶?你們的記憶到底有什麽?純良?美好?跟你們有半毛錢關系嗎。”

武緯平咄咄逼人地把旌旗插在了勝局已分的高地,獵獵風中,把餘子期的希冀吹得只剩下泡沫。

“你投降,說自己輸了,承認你們互相都配不上。”武緯平不緊不慢地拉着餘子期來到卧室,火藥味少了幾成,沉凝間抽去他睡袍上的腰帶,側身躺下,手指若即若離地勾在他的大腿。

帶着嗜殺的禀性,剮完他的心,再繼續剮着他的身體。

“子期,只有我還不夠嗎。”

“我沒有嘗過什麽溫暖,唯一的溫存都是吸附于你得來的,連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別拿走好嗎。”

“我後院的屍骨,半夜會變成冤魂,就算我知道他們罪有應得,可你想試試嗎。”

武緯平斷斷續續地說。

讓一場脅迫而來的歡昵帶着絕望。

“柯大藥!”林予賢手裏攥着一張紙條,朝廚房嚷了一嗓子。

柯亞寧和路澤同時伸出腦袋,只見林予賢穿着白色睡袍趴在沙發,半條腿垂在空中劃水,手舉着已經喝空了的啤酒瓶,臉色喝到像張白紙。

“怎麽了臭吸毒的?”路澤隔空喊道。

林予賢吓了一激靈,抖道:“吓死我了,沒事別叫我。”

“……不是你先喊的嗎?”柯亞寧搖頭說,老媽子一樣掰扯手裏的玉米,“別人下酒炒花生,非要讓我炒玉米,你是屬螞蚱的嗎。”

路澤抽了張廚房餐巾紙擦手,走到林予賢面前,想把他的睡袍往下拖幾公分——絕對不能露出大腿便宜廚房裏的臭條子。

剛一碰到他,林予賢條件反射般把手裏的神秘物體塞進嘴裏,亂嚼一通,舌尖這次終于嘗到墨水的臭味。

“又在亂吃什麽,上次就沒管住嘴巴,半夜吃了勺冰箱裏的面霜,拉了幾天肚子。”路澤笑着問道。

林予賢還在跟墨水做激烈的鬥争,沖路澤做了個“要你管給我滾一邊去”的表情。

渾身酒氣。

路澤話裏有話:“唉,這消失的人,就是有一點好處,貴在‘看不見摸不着’,你這幾頓大酒,能為我喝一次嗎,或者,我也走?”

“都特麽滾。”林予賢想伸腳踹他,控制腿部肌肉的神經可能被大酒泡成了酸菜,剛一用力就抽了筋。

“欸,我腳指頭彎了,快、快給我掰直。”林予賢痛苦地擰成一團,小腿白肌下的血管微微膨出,路澤先是俯身捋着腳趾,色手又伸出觸角沿着他的腿肌直達根部。

“掰得直嗎?”路澤不吐不快地說。

林予賢無暇給出任何回應,鄭南山遠走他鄉還沒來得及被酒消化完,從窗戶外面彈進來的紙條又讓人七竅全被“卧槽”占領。

上面寫着“今天晚上9點,酒吧一條街,我賭你會來”。

社會上的人還在用這麽老土的辦法遞紙條嗎。

林予賢回味着字條上的語氣和字跡,是他。

專屬“螞蚱”的炸玉米還沒上桌,林予賢從路澤的衣櫃翻箱倒櫃地找到一頂漁夫帽,又為了這頂深綠色的帽子,找了件淺紫色的T恤和淺灰色短褲套在身上,火急火燎地出了門。

出門前再三叮囑:“如果我自行車爆胎了,一定要記得接我。”

等林予賢騎到目的地,盯着河邊這條将近一公裏的“一條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着空氣叫道:“鄭南山!臭不要臉!是不是逗我玩?!”

還真是一條街……

他坐在自行車上,單腳撐地,兩只手在褲兜裏摸煙,結果走得倉皇,貔恘小米辣統統沒揣兜裏。

于是下一秒遞來的煙解了燃眉之急,陌生人還非常好心地遞了火,林予賢很社會地輕點他的手以示感激,閉眼享受煙草襲來的那陣香。

不出兩秒,被尼古丁舒緩下來的神經突然抽離于體外,沖向星際滑了步。

林予賢暈倒在武緯平的懷裏。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綁成了大閘蟹,拴在一個漫黑無涯,說話帶有回聲的地方。

林予賢終于喊出暈倒前的腹诽:“還真的是給根煙都帶毒嗎……”

一盞高功率的白熾燈陡然亮了起來,照出一道飄着灰塵的冷光。

林予賢額頭、身上都挂滿汗水,恐懼早已就惡心替代,嘴角向下撇道:“我死之前,能洗個澡嗎。”

雖然他自認活得敞亮,無論什麽三綱和五常都不敢輕易打破,人生唯一的“污點”也就是後天被掰彎這回事,可在gay吧附近拐賣死基佬,于情于理都有點不合邏輯。但既然入了誰的法眼,又被平白無故地綁架,已經是重罪一條,不死的話也不合邏輯。

林予賢看向燈光下的瘦削身影,擡起下巴,笑出了一個大義凜然,聲音像極了為正義捐軀的人間正道,“快,別逼逼,綁我真沒錢,我早就活膩了。”

武緯平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半蹲後,欣賞林予賢的臉色變成枯木,又變成炭黑。

“是你……”林予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記得畫出他臉的每一個線條,每一個痣。

還有蛇形紋身。

“記憶力這麽好,怎麽還有人說你是魚呢。”武緯平笑道。

林予賢愣了愣,實在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武緯平用小指挑起他的一绺頭發,故意表露出嫌惡,語調諷刺:“這麽臭,是該洗個澡。”

林予賢基本已經放棄掙紮,唯一後悔的是死到臨頭,屍體還要套着紫色T恤,他有點不敢想象爸媽認屍時的表情,請求道:“那什麽,大蛇兄弟,一會刀了我之後,換件白色襯衣行嗎,這件有點惡心。”

武緯平以為聽錯了,睜大眼睛,“喂,你不求我嗎,你求我說不定我就心軟了。”

“軟什麽,千萬別軟,你跟我這麽長時間,不就等今天嗎。”林予賢說。

武緯平被激了個叛逆,“誰跟着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作者有話要說:

林予賢os:我我我我又要死了……

5+7的部分一直都少兒不宜,林予賢一句都沒有跟女兒講

小劇場:

2023,鬥地主的一天。

林予賢:對Q!

韓恪:對K。

林予賢:要不起。

韓恪:我說,你這爛牌,下次不要搶地主了,行嗎。

Queen-林予賢(bushi

Killer-武緯平

謝謝觀看,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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