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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023年, 美蔭101。
金風漸漸,院子裏榕花的落痕變成了棕褐色,月光下如黃塵亂踏。
“蔣維——”
“嗯?”
韓恪的聲音極低, 蛛絲一樣纏縛在亂欲香裹的房間。
“子期。”
“別發瘋。”
這些名字不是用在這種場合的。
眼前,林予賢的身形帶着重影,缭亂地搖晃糾纏,從他亂喊這些名字開始,韓恪正在修複的心被全新的經歷充盈, 又被太多人的影子交織成線條粗犷、不得章法的野獸派畫作。
懸于心頭的幽密記憶層出不疊地探出頭來,一如高/潮疊起, 又經久不息的快意,讓兩人同時陷入溫暖的又深沉的洪流之中。
林予賢額間的凹痕,和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着實有點不搭邊。
單純而狡詐。
他指腹的粗糙感, 勾在唇角時有種奇異的感覺, 不像裹在腰間不動聲色的消耗, 更像是用尖刀快進快出地殺人如狂, 韓恪舔了舔嘴角, 那裏有被劃破的新傷。
與其叫“韓恪”, 林予賢更喜歡喊出“子期”的名字。
韓恪閉上雙眼, 想找到最後一刻觸礁的頓挫, 那艘船卻像失去了領航員,在波濤洶湧的浪花中, 漫無目的地漂泊,最後從林予賢身上落下的幾滴汗水提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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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間了。
韓恪被迫俯瞰着他。
“子期——”
“閉嘴。”
很快又到了攤牌的時間。
韓恪沒有像往常說出很多情話, 而是煞風景地說:“我最不喜歡‘餘子期’這個身份和名字, 讓我覺得惡心。”
“可我最喜歡。”林予賢耍賴道。
那是他在人生最低谷時, 在那個怎麽走都會滑倒的斜坡上, 透過那層磨砂玻璃,看見的最後一絲光亮。
即使“餘子期”說出了最傷感情的那句話,讓本該畢生難忘的重逢變成一場交易。
雖然他們的感情早就千刀萬剮。
也更深刻。
“蔣維。”林予賢趴在床上,小腿有點抽筋,韓恪不情不願地掰着他的大拇指,又十分不樂意地對這聲“蔣維”毫無感情地哼了一聲。
這名字也不喜歡。
明明是個錯字。
韓恪斜了他一眼,見他裸/露了整個身體的旖旎,仿佛怕別人看到一樣,抓起被單蓋上。
這屋子确實還有其他人。
尤其是小六王八犢子,觊觎他的林很閑很長時間了。
林予賢不顧韓恪的反對,用被單擦着身上的汗,踹了他一腳說:“今天要去處理點東西,想放火嗎。”
韓恪低下頭,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他們收拾好行裝,搬起小木箱,同時戴上黑色頭套,向港口附近的避風港駛去,天色早就暗了,林予賢放平副駕駛的座椅,把頭套撸掉,嘬嘴作哨,哼起不着調的《歡樂頌》來。
林予賢見道路兩旁連個人影都沒有,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下老天爺,“啊”了一聲,不客氣地拽掉韓恪的頭套,雙手抱着他的頭,落下一個帶了怨氣的深吻。
終于可以光天化日之下,且不用戴頭套地接吻了。
都是韓恪這個垃圾自己作出來的。
韓恪父親生前的那艘小漁船,還安然躺在岸邊。
韓恪熟練地開船離岸,在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大海中央停泊,裝八爪魚的水桶被無情地用來當成燒毀東西的容器,他撬開木箱,取出一堆讓林予賢恨不得當場蘸辣椒吃掉的舊物。
首當其沖的是封面寫着“戀愛合約”的十幾頁合同,頗為像樣地蓋着“餘子期工作室”的騎縫章,林予賢忍着一肚子糟心,吐完煙圈,連煙帶合同全都扔進水桶。
“餘子期,看你幹的好事。”林予賢邊燒邊說。
火光裏韓恪的臉只亮了山崩地裂的半邊,沉郁晦澀則藏在了暗處,他勾着苦澀的嘴角:“對,我第一句話,應該說‘我錯了’。”
“知道就好。”
林予賢知道船小,踹人的時候會讓重心甩到船外,克制又冰冷地小幅度踢了他一腿。
第二件東西,林予賢面色複雜地拿了出來,是韓恪這麽多年,在各處搜刮的新聞和報道的冊子。
報仇這件事本身并不觸林予賢的逆鱗,說實話他渾身上下都沒什麽值得被逆的,做人的底線不高,三觀也全分給了畫廊,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多吃辣椒,多跟韓恪身體交流而已。
只是這冊子裏,有一張清楚到讓他懷疑是韓恪親手拍的照片。
上面的人正是唇角帶痣,挖苦諷刺一級棒的鄭北溪。
不,那痣自己就會罵人。
這張照片至少被韓恪藏了七年,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被結婚”。
虧他還一副委屈巴巴,恍似被賣身一樣的嘴臉。
放他媽的屁。
林予賢朦胧着星眼,小火苗在他的眼裏不停灼燒,心裏的氣突然順了七八分,又用軟到讓韓恪想踹死他的聲音說:“哥,一筆勾銷嗎。”
“不行。”
“你再說一遍?”林予賢扯着他黑色襯衫的衣領,動作幅度依然不敢太大,眸光落在韓恪迷宮一樣的唇縫,無法自抑地用舌尖撬開,上臂借了點日月精華,突然發力,讓韓恪的後腦重重磕在船板上。
林予賢已經全身覆了上來。
他的發梢垂在韓恪清瘦的臉頰,鼻尖被韓恪的鼻梁擠到變形,指腹又開始像把尖刀在韓恪的唇上發力。
火星還在向外不斷噴出。
林予賢用力過猛地在韓恪的大腿附近探摸,不等火光散盡,韓恪又在祈禱誰能給這艘破船臨時送碗湯。
半霎的歡娛,傷了七情和六脈,更傷了海底沒有發達神經的冷血動物。
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
他們到底在扭什麽。
林予賢半開玩笑地說:“你還記得第一次開房我去衛生間泡手嗎。”
“嗯,記得,我還在洗澡,你就闖了進來,咱們兩個發起神經來,誰也別嘲笑誰。”韓恪的手沿着林予賢光滑的脊背撫摸,最後落在中央的凹痕,掐起了他的裏脊肉。
“其實我是怕影響撸起來的觸感。”
韓恪以為林予賢腦子進水了,倏地坐起來,顫聲道:“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對我下手了。”
“你猜。”林予賢退到一邊,看着桶裏的餘燼說。
四周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韓恪擡起頭:“猜不到。”
“猜不到用心去感受一下,Hank同學。”
“……”
韓恪伸出餘子期的手示好,又露出蔣維的臉埋怨,聲音和氣息重合在一起:“我跳,你跳嗎。”
“跳你個大幾把。”
2022年春節前夕。
韓恪又一次來到賭馬場,照例選了那只看起來最純良的白馬“Louis”下注,旁邊一個大哥看了眼他的賭注,奉勸道:“勒一雞小白馬Louis跑不動的。”
“I know.”
我就是喜歡看他跑,這匹馬長得像林很閑。
小賭輸了幾千港幣後,韓恪走到馴馬師身邊,提出要收了這匹早就應該在馬廄裏吃草養老不該跑的Louis。
“這個有安達盧西亞馬的血統,不賣。”
“200萬港幣。”
“Deal!”馴馬師如釋重負地說,“對了,買馬送你一張畫展的票,本月都在開放。”
韓恪一頭霧水地接過票,這買一送一真的……很劃算。
他抽了一個不大忙碌的下午,獨自來到展覽中心,跟着講解員混在人群中央。
他看見一副熟悉到刻進DNA的畫——《空中的戀人》。
講解員說道:“在電影《諾丁山》裏,有一句經典臺詞:愛情就應該像那樣,漂浮在湛藍的天空。如果每一位畫家都有他的命定色調,那麽夏加爾的基調就是‘貝拉’,是他用盡畢生所有運氣在故鄉找到的少女。這幅畫的農田村舍,正是夏加爾一生都在尋找的故鄉。”
“他和他的青梅竹馬一直在故鄉的天上飛。”
韓恪怔怔地立在畫前,他想起林很閑在某一年他過生日時,裝作若無其事扔過來的一張明信片,正是這張畫。
韓恪當時還說:“這色調是見鬼了嗎。”
林予賢“切”了一聲,又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跟外面的野男人約會去了。
一個滞後很久的念頭突然闖進韓恪的大腦——難道林很閑送明信片的意思,正是……在暗示他的青梅竹馬?
我嗎?
他的雙腿好像爬了一堆海草,臉色青一塊白一塊無法辨認,心裏慘笑不止。
他就近找到一個衛生間,躲在門後捏着拳頭,額頭搗蒜一樣磕着門板,流下了很長時間都沒來得及掉下來的淚水。
“林很閑……”他在嘴裏含着他的名字,“話不能說清楚嗎。”
他的額頭很快鼓出一個不明顯的包。
“晚了……嗎?”
他打開手機,向上拖動着聊天記錄,林予賢的對話框已經壓在了兩年多以前。
韓恪點開林予賢的朋友圈,是一條帶着嘲笑的橫線。
應該是删了,沒人會跟鬧掰了的朋友保持聯絡。
韓恪來到賽車場,憋了一身的力氣踩下油門,轉了幾十圈才在工作人員的阻攔下下了車。
又走到會所,喝了兩瓶威士忌,終于有點上了頭,迷迷糊糊中他找到林予賢的手機號,編輯了半天,終于鼓足勇氣發了出去:
“餘生還夠我們瞎折騰的,與子重逢會有期,盡如所期。”
不出所料,林很閑回了句:“喝多了吧你,操!”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觀看,orz,下面時間線會交錯,餘子期很快出現,作者不是人,且控制不住。
哦對了,腰間,不是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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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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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