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粘膩

六月高溫的時候，高漲的熱度和濕氣，讓人滲汗滲得黏搭搭的，渴望著有陣涼風能把這股甩之不去的黏膩感抹去。

在北京某小區的小屋裏，某兩人不畏粘膩，待在一起，啥都不做，各自刷着手機，但身體有一部分一定是黏着的。

大多是王一泊斜躺在沙發上，腳就橫跨上肖贊的大腿，或是肖贊讓王一泊坐着直挺，頭倚靠着他的肩膀上。偶爾王一泊會躺在肖贊的大腿上，肖贊一邊玩着手機，空着的一只手，玩着王一泊豎起來的頭發。

正如王一泊的盤算，只要肖贊在家的時候，他就會用盡任何借口，在這待着，黏人地很。

但也要有人願意被黏，這行動才成立。

好幾日，兩人安于這樣的舒适圈裏，直到肖贊重慶的大學同學來了北京，打破了這個看似牢靠的平衡。

肖贊換好衣服正準備要出門。

想到肖贊要去見他自己世界的人，王一泊滿心的不痛快。

肖贊一邊穿着鞋，一邊說。『我要去跟同學吃飯了，你回家嗎？』

王一泊也不說話，就用着像小狗般的眼睛望着肖贊。

肖贊『我去去就回了，一頓飯時間而已。下午回來我們再一起看電影？』

王一泊委屈似地撇了一下嘴。『嗯。你好好玩吧。我回家吃泡面就好。』

肖贊聽了，皺了眉。『你點外帶呀，幹嘛吃泡面？』

王一泊雙手插口袋，頭低着，腳在地上拖着球鞋，委委屈屈地往外走。

『我懶了，你去吧，別管我。』肖贊心領神會，才意識到這個小別扭，是因為有人的粘人精又上身了。

『唉，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飯？』『去見見我朋友？』『你都不認識，會有點無聊，但你可以吃點好的？』

王一泊心裏烏雲散了一會，但又不想強迫肖贊帶自己去見朋友。

『不用了，你朋友又都不認識我。』

肖贊『去了，就認識了。』『走吧，一起去吃頓飯。』

王一泊沒有點頭。

肖贊不禁失笑，這孩子是放不下身段當跟屁蟲呢，幸好他深知小獅子得順毛著哄的道理。

『走啦，王一泊，我想要你一起去，好吧？賣我個面子，跟我朋友吃個飯？』

不等他回應，肖贊就拉着王一泊往外頭。

王一泊『那我要不要去換身帥一點的衣服？』

肖贊寵溺地笑着。『你怎麽穿都帥，沒人帥得過你！』

在專賣四川火鍋的餐廳，裏頭的辛辣香味撲面而來，每個桌上都是火紅一片。

席間有肖贊同學陳康和他的女友小雅，還有兩個同學都已經入座等他們。

肖贊『你們叫菜了嗎？』『我們塞車了一下。』

陳康『叫了叫了，進來坐吧。』

肖贊轉頭看了一下王一泊，搭着他肩跟大家介紹。『他是我的好朋友王一泊，現在是我鄰居，一起來盡地主之誼。』

衆人『你好，你好呀，果然物以類聚，帥哥的好朋友都是帥哥。』

陳康看了王一泊一眼，多了點深意。

陳康『我們在陳情令劇組的時候，見過一次。』

王一泊在不熟的人面前，不善言語，但在肖贊朋友面前，硬是擠出了笑臉。

『是呀，我們見過一次，好久不見。』

陳康『肖贊之前老說，演藝圈的人都戴着假面，可以有個知已的好朋友，替他開心。』

王一泊笑笑。『我在演藝圈朋友也不多，遇到贊哥是我比較幸運。』

肖贊就怕王一泊多說幾句，把兩人的底全給掀了，趕緊插話。

『你們這次留幾天？想去哪玩，排好了嗎？』『我只要沒工作，就陪你們。』

王一泊擡頭，看了一眼肖贊。心裏想着，這些人要來瓜分肖贊的時間嗎？他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膩在一起，心裏又開始冒着酸味。王一泊的情緒都是擺明寫在臉上，酷蓋臉又出現。肖贊看了眼，就知道王一泊的心思。

『王一泊也是，可以跟着大家一起玩。』『你說是不是？』肖贊用手臂推了推王一泊，手順勢放下來時，在桌底下，捏了一把王一泊的大腿。

王一泊『嗯，贊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也不必這麽過頭吧。肖贊再偷偷捏了王一泊一把，王一泊這次來得及，一手在桌下捉住了肖贊的手，肖贊甩了甩，甩不開。肖贊手指在掌心輕輕摳着，安撫好了，王一泊才松手。

飯局上，大學同學和肖贊聊着設計公司裏的現況和前景。肖贊雖然已經離開設計圈，但總想着會有會回去的一天，所以總有着強烈興致了解設計産業最新的進展。

陳康『最近很多人賣設計，都不經過大公司了，在網路上随手就可以找到設計包案的人。』

肖贊『但可靠嗎？也沒辦法做一整套的設計吧？』

陳康『那個新網站，個人設計師都可以登錄呀，還有評鑒制度，好壞客戶一覽無遺，比找公司還可靠。』『并且還不只可以找一個，還有整合的功能，可以一次找不同領域的人組個團接案。』『所以現在有點規模的設計公司面對的挑戰都不小。』『重慶的設計公司發展的有點停滞，就等你回來領軍呀。等你個五年可以吧？』

肖贊『等等等，我會回去的。幫我占好位置。』

一群人讨論著這事，一聊就是半小時，完全插不上話的王一泊，也不好意思刷手機，就坐在肖贊旁邊，無聲地吃着火鍋。那半小時間，王一泊心中酸澀，這個話題原本無害，但這幾日為了肖贊20年後的想像是什麽的問題，已經讓王一泊心所有芥蒂。

幾日來，他反覆推敲着肖贊的回答，得出兩個方向。一是有他，所以肖贊沒提到小孩。二是沒他，幸幸福福四個字代表着是老婆和小孩。

越沒安全感的人，越多疑，一點蛛絲馬跡，就可以拆了那個剛建好不久的感情地基

在肖贊說了要回重慶開設計公司後，王一泊幾乎就肯定，那20年後的想像是後者：肖贊和溫婉居家的老婆抱着孩子，還有一貓一狗。想着那個畫面，就讓王一泊無法淡定了，正想發作。

陳康女友小雅突然天外飛來一問。『一泊你這麽帥，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肖贊聽到這個問題，正在夾肉的手一停滞。王一泊。『沒有，現在沒有女朋友。』

小雅。『那你喜歡哪一型的？』

王一泊有點不耐煩。『都好，我不挑。』

小雅。『這麽随和？我朋友裏可愛的漂亮的都有，我介紹給你呀？』

王一泊瞄了一眼還在跟陳康講話的肖贊。

刻意提高了音量說。『好呀，介紹我可愛的吧。』

小雅。『可愛的呀，年紀呢？比你小比你大？』

肖贊這時已經停止聊天，看了過來，有意地盯着王一泊。

王一泊『比我小的吧，我不愛年紀大的。』

肖贊瞪大了眼睛，緊盯着王一泊。

王一泊故意直視着小雅，假裝沒看到肖贊詢問的眼神。

肖贊直接出聲，嚴正地幫王一泊拒絕。

『他現在沒空交女朋友，也不能交，藝人交女朋友，會影響事業。』

小雅『偷偷教就好了呀。我剛好有個朋友超可愛，身材又好，跟一泊很般配，可以先認識當朋友呀。』

陳康看出了王肖兩人間無形的煙硝味。

『妳少犯點花癡，之前就想幫肖贊介紹，現在還打一泊的主意啦。藝人交朋友得謹慎。』

肖贊有點火了，王一泊在他朋友面前要人家介紹女友是什麽意思？還要年紀輕的！

他是哪裏惹到他嗎？需要這樣跟他鬧牌氣。

雖說小雅是自己的朋友，肖贊還是消除不了心中那點不悅之感。誰說他帥，就得一定得交女朋友，不能交男朋友嗎？配他，不是最剛好嗎？對于無法宣之于口的無奈，肖贊不爽的感覺難以壓抑。不禁自覺他對王一泊的占有欲已經強烈到超越自己的想像。

無法解氣的王一泊憤恨地大口吞了一堆肉，突然忘記這是紅鍋，吃進了不少的辣油，嗆得咳嗽不已。

肖贊才突然意識到。『哇，王一泊，你今天吃辣呀？』因為他們晚上，是陳康點的鍋，就點了一整鍋辣鍋。

王一泊嗆到漲紅着臉。

肖贊看着王一泊辣得都紅腫的雙唇，相當自責自己的粗心。

『喝點酸梅汁吧，會解辣。』肖贊立馬去拿回一罐酸梅汁，打開瓶蓋，倒了滿滿的一杯，遞給王一泊。

手不停地，再拿礦泉水裝到碗裏，放到王一泊前面。

『把你的肉過個水，不然你的胃會受不了』

肖贊親力親為的細心照顧，吸引了席間其他的目光。

這一連串溫柔的舉動，也讓王一泊心中的怒氣稍稍緩了緩。

為了掩飾尴尬，轉移其他人黏在他們身上的關注，王一泊趕緊說。

『有點渴，我們來喝點啤酒好了。』

其他人馬上附和。『好主意，喝點啤酒。』『吃四川火鍋，怎麽能沒有啤酒呢。』

陳康對着肖贊擡了一邊的眉毛『幸好有一泊上道，代替你這個滴酒不沾的人，陪我們遠來的朋友喝。』

一開始喝酒後，就是王一泊就開始走出封閉圈，放飛自我了。

衆人一杯接着一杯，王一泊的話匣子也打開了，開始聊摩托車，聊滑板。陳康興致一來，拉着王一泊要教他四川的酒拳。

兩人喝開了，激動地滑着拳，王一泊索性還站了起來，一腳踩在椅上，不顧形象地劃酒拳。

陳康『肖贊，你看看王一泊，人家也是藝人，比你接地氣多了。』

肖贊看着玩瘋了王一泊，臉上盡是無奈。幸好聚餐在包廂裏，要是被粉絲和狗仔拍到你這模樣....

但他也憶起他和王一泊相識的最初，當時正是他率真不做作的個性，讓他跌進這個大坑，這個他一點都不想爬出的大坑。

在聚餐後，衆人在門口準備道別。陳康刻意拖着肖贊走在後頭。

陳康『你跟王一泊不只是朋友吧？』

肖贊并不驚訝，陳康能看出。『嗯。』

陳康『很好呀，你至少不像去年底時，那個死樣子了。』

肖贊笑笑。

陳康突然意識過來。『你剛殺青那會，就是因為他吧。』『我看你這次栽得不淺。』

肖贊再無奈地笑笑。

陳康出去後，搭着王一泊的肩，用着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肖贊是好人，好好對他。』

王一泊感到意外，嘴角不禁上揚，原來我在你朋友面前不再只是好朋友。

王一泊堅定地回答。『放心，我會的。』

剛走過來的肖贊，一把把陳康搭在王一泊肩上的的手撥開。『講話就講話，幹嘛動手動腳的。』

陳康女友小雅這時走過來。『一泊，跟你加個微信吧，我發我朋友的照片給你看看，你可以考慮考慮。』

肖贊直接過來，搭着王一泊的肩，整個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