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毒藥第五十七

第二日不知是薛玉同他兄長說了些什麽,還是碰巧就是如此安排,沈魄的對手竟真的是薛玉。

兩個劍修,便要以靈力、符咒和劍法對招。薛玉率先出劍,帶着昨日吃癟的怨氣,确實淩厲非常。

沈魄一邊閃身躲過,一邊奇怪地想,他是怎麽做到騰挪之間額發渾然不動的呢?

薛玉看出他心不在焉,回應極其敷衍,更是感覺受到侮辱,出招愈發迅猛,不留餘地。按理說這種比試,應是點到為止,可薛玉處處下狠手,絲毫沒把對方死活放在眼裏。

沈魄憶起大荒山被他捅過的那一劍,更是怒從心頭起。忽的靈機一動,像當年一般故技重施,扔出一道風符,他此時的靈力遠比那時澎湃,頓時狂風四起,叫人睜不開眼睛。

薛玉的額發終于有所松動,随風搖擺,在他飽滿光潔的額頭上拉鋸。

翩翩公子薛玉哪裏能忍,立刻打開一道結界抵禦,另一只手慌忙整理自己的衣衫,眼神慌張地瞥了場外一眼。

這一眼帶着青澀,混着小鹿亂撞的悸動,被沈魄敏銳地捕捉,他順着目光看過去,那裏站着的是一襲藍衣柳眉微蹙的沈郁陶。

他覺得有趣又有點好笑,玩心大盛,反手祭出一道符。只見薛玉的衣擺倏然飛起遮住眉眼,露出雪白的中衣裏褲,圍觀的弟子齊齊爆發出一陣哄笑,不敢笑出聲的,也都捂着嘴偷樂。沈魄更是捧腹不止,一時間場內外充盈着快活的空氣。

在意中人面前丢了人,薛玉的臉變成豬肝色,他一把将符咒撕碎,壓平自己的衣擺,怒斥道:“這是什麽狗屁符咒,你作弊!”

說罷提劍便砍,他歇斯底裏,也顧不上形象還是不是風度翩翩,只想着殺戮。

他越急躁,沈魄越是忍俊不禁,一邊敏捷躲開一邊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洋洋得意道:“這符咒,老子發明的,你自然沒見過,專門對付你這種油頭粉面的花蝴蝶。也就我師尊打得過,你打不過不丢人。”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薛玉惱羞成怒,章法大亂,他的步伐更是颠三倒四淩亂不堪,沈魄沒走幾招就發現其中破綻,一把制住他的胳膊,咣當一聲卸了劍,将他扔到臺下。

薛玉也不容易,踉跄一步,還好終于站穩了,振振衣袖翻篇重來尚可,彼時不過是技不如人,若是摔到地上再來個狗吃屎,那就真是斯文掃地,丢盡了薛家的顏面。

薛容與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提前離了場。

贏的這一局,靈遙思也覺得痛快,攬着沈魄的脖頸,将他的肩拍得啪啪響。他剛剛因為失誤輸了一局,從沈魄這找回來了,一時又高興起來。一上午的比試過去,最後竟剩下沈魄和沈心齋二人,這個局面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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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曉他二人既是師兄弟又是親兄弟,一嫡一庶,其中恩怨,不說也知。下午要同臺對擂,大家多半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

沈魄倒沒什麽,依舊熱情地喊沈心齋一起吃飯,沈心齋卻有些不自在,借口要先回去換衣服一個人走開了。

他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沈魄。在沈魄眼裏,既然上了道場比試,那就專心致志、拼盡全力,輸便輸了,贏了更好,輸贏成敗都不要緊,是雁過不留痕,來去無蹤跡。可是在他心裏,值得瞻前顧後的事情有很多,他怕贏了惹沈魄不悅,輸了又要挨沈郁陶的罵。贏傷友情,輸傷面子,心頭雜念愈多,便緊張地手也在抖。

繞過道場,步上與卧房相連的小徑,一路雕梁畫棟,蜻蜓點水,處處美景卻沒能叫他感到任何輕松。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你怎麽不去吃飯?”

他回過頭,看見沈郁陶,更是心煩意亂:“沒什麽胃口,想回屋休息一會。”

沈郁陶緊了幾步靠過來跟他一起慢慢往回走:“怎麽樣?下午有把握嗎?”

沈心齋知道姐姐這麽問,不僅僅是鼓勵或者安慰,她是當真把輸贏當作天大的事。

他猶豫片刻,忐忑回答:“坦白說,贏面不大。”

在蓬萊多年,他最清楚,在同年紀的道修中,沈魄點子多,修為深,心法劍法身法都屬上乘,在他手裏想讨點好,并不容易,只要沈魄想,他有的是辦法将他趕下臺,無非是給他留面子還是不留面子的問題。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準備好迎接沈郁陶的疾風驟雨,卻發現跟料想的不同,她沉默下來,像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正當沈心齋舒了一口氣時,沈郁陶忽然說道:“你知道泯丹嗎?”

沈心齋腳步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旋即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似乎對沈郁陶要說的下文心有所感。

在她壓迫性的目光下,沈心齋喉頭一滾,艱難答道:“一種……讓修道之人短時間無法驅動內丹的……毒藥。”

沈郁陶溫和地笑了笑,掏出一個白淨的小瓷瓶塞進沈心齋的掌心。

“泯丹溶于水後無色無味,想辦法讓沈魄吃了。”沈郁陶壓低聲音,語速飛快,“這藥起效慢,大約要兩個時辰,到時你們比試正酣,他會突然喪失靈力,屆時你将他打下臺來,你就能獲勝,而且還不會有人查得到證據。”

沈心齋感覺呼吸都凝滞了,他臉色白得像紙:“姐姐,這樣……這樣不對。”

“我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誰都知道我打不過。”他垂下眼睑,揪着衣角,“就算這樣贏了,師尊……他也不會不清楚。”

“師尊,師尊,你修行又不是給雲沖和一個人看的。”沈郁陶氣道,“你要讓天下人看到,你将沈魄打下臺來,你管雲沖和做什麽。”

“更何況……”沈郁陶頓了頓,神情莫測,諱莫如深,“你師尊和沈魄的關系恐怕沒那麽簡單,你老老實實修行又能在雲沖和那讨得什麽好?”

這句話像是忽然将沈心齋點醒了,太多疑惑瘋長,破土抽芽。

他喉頭幹澀,下意識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嘴唇:“什麽叫沒那麽簡單?”

“我也不知道。”沈郁陶緩慢地搖了搖頭,“但沈魄看雲沖和的眼神,啧,跟個狐媚子似的,說到底,他跟他娘一樣,勾引人的壞種……”

作者有話說:

薛玉:鐵劉海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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