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由來

ONE TV與內娛三司合作的四月星程出道團“星天島”成團後首次獨家見面會活動現場。

準備室。

季言靠在沙發一側，在短暫的候場時間裏刷了一下微博。

——#宇文秋玩萬燧小號#這個詞條已經爬到了熱搜榜前十的高位，并且仍有繼續攀升的趨勢。

看看話題的讨論度，不是買的，而是在粉絲和吃瓜路人的推波助瀾下，實打實刷出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宇文秋波播直播#的詞條熱度也很高，但由于微博不給其他平臺引流的緣故，這個話題被限流，已經在往下撤了，不然肯定也是熱搜高位。

而#星天島見面會#這一條卻反被其遠遠甩在了身後。

季言有點意外。

他點進宇文秋的相關詞條，在熱度最高的微博下面滑着評論看了看。

【人是不紅，倒是愛蹭】

【在村裏的時候蹭準C侯天齊，出了村以後蹭冠軍選手】

【路人觀感，雖然限定團出道即糊，但也好過這個不出道就搞退圈噱頭的小醜】

【你們競圈我們确實高攀不起，但恕我直言你們選手最近空窗沒有比賽可以打的哦】

【笑死，你們選手捧着小號給我們小糊豆玩到底是誰蹭誰了能不能睜開狗眼看看清楚？】

【不會吧不會這個年代了還有人相信自拍Vlog是沒有劇本的吧】

【意思是燧皇乖乖按劇本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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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人家剛花七百萬買了一位陰間選手要靠小糊豆恰錢呢】

【好煩這愛豆，不能別搞跨界那一套了嗎？看不起自己的職業有本事真退圈啊】

季言沒想到評論區比成團夜那天還要熱鬧，微妙的不悅感散去，他意味不明地驚嘆一聲：

“……闖錯圈子了，不大謹慎啊我們秋寶。”

成團夜當晚，在宣布季言作為第五名卡位出道時，宇文秋的粉絲集體憤怒了。

由宇文秋粉絲後援會牽頭申訴，數據組紛紛曬出了自節目伊始截至當時的各大榜單歷次播放數據，并且把終舞臺及終舞臺前一次公演的數據大寫加粗，按照官方公示的權重比例計算後拉出排名，證明宇文秋非但不止于卡位出道的水平，甚至憑借形象反轉表現帶動路人盤，一路縮小差距後來居上。

有敢說的粉絲已經将矛頭指向了季言，表示數據說不了謊，季言的各榜數據都并沒達到成團标準，顯然是因為背後有天橙的運作才能有這個結果。

不僅頂替了屬于宇文秋的名次，還讓星漢娛樂陪跑。

他們還給季言起了個黑稱“偷五”，嘲諷他有資本買播放才險險卡位，正是說明其自身實力根本不堪一問。

季言不是不知道這些言論，但他不想在乎。

背靠大樹好乘涼。

他憑借自身條件進入大公司、獲得公司的幫助，不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嗎？

行業潛規則大家心知肚明、見多不怪，他得先拿到成團的資格，才能在未來的兩年裏向大衆證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對宇文秋并沒有産生多少愧疚。

侯天齊聽見季言那句并未刻意壓低聲音的話，皺眉說：

“馬上要去前臺了，季言，別玩手機了。”

季言收起心中所想，做好表情管理，很乖地笑了笑：

“啊，好，知道了隊長。”

無論如何，現如今能夠和成員們一起站在舞臺上的人，是他，能夠站上更大舞臺的人，也會是他。

就算有的東西曾經不是他的，以後也會變成他的。

季言收起手機，起身跟在團員們身後，登上了見面會的舞臺。

***

TB戰隊基地訓練室裏。

萬燧頂着刁慈航在微信裏刷屏的問號，親自幫宇文秋登陸好自己的小號，然後回到位置上重新坐好。

他說：“沒加自己好友，先加一下。”

宇文秋強行努力，在直播鏡頭前做了個不要太明顯的深呼吸。

……他即将用萬燧的小號加萬燧的大號。

連這個小號的列表裏都躺着無數創造傳說的職業選手，他自己也夢寐以求能獲得萬燧的一個好友位。

現在……可以算是實現了一半？

感覺真夠奇妙的。

宇文秋盯着“hooray”半天沒回過神來，看見彈出的加好友提示又是一怔——

那是獲得過無數冠軍、捧回過無數獎杯、承載過無數榮譽的，萬燧的職業ID。

TB-Eras。

宇文秋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知道這個ID的時候。

***

他十三歲那年，看護他長大的福利院收到了一批來自公益項目的捐資，其中就有幾臺嶄新的臺式電腦。

或許是考慮到十來歲孩子的喜好，電腦的機箱和鍵盤都帶有炫彩奪目的燈效，就連鼠标都能自動變換不同的色彩，比糖果和零食的包裝要好看得多。

從此，這幾臺電腦就成為了福利院最神秘也最寶貴的東西。

計算機課每兩周才有一節，并且只對十歲以上的孩子開設，人手一臺電腦并不現實，得好幾個孩子分成一組合看一臺。

那節課，老師教導他們如何使用搜索引擎來查找自己想要獲取的信息，他卻和同組的幾個男孩子一起，注意到了搜索平臺即時熱點上關于MOF——Myth of Flare，炬火傳說全球總決賽的賽事推送。

那是他永遠忘不了的一個十月。

男生們對游戲有天生的好奇和熱愛，他們湊在一起，自以為自己不會被老師發現，偷偷點進相關推送，趕上了基本沒什麽看頭的賽後采訪直播。

——年輕的隊長帶領他的戰隊征戰S賽，在決賽上不敵韓國戰隊，收獲了他職業生涯的第二個亞軍。

當時的萬燧十九歲，周身還帶着些沒褪幹淨的少年氣息。

他把頭發剪得很短，露出鋒利的眉眼，筆直地站在隊伍正中間，就像一道開了鋒的利刃。

解說慷慨激昂的聲音和他的思緒交織在一起：

“現在鏡頭給到的是TB戰隊的新任隊長Eras選手！關注MOF的朋友想必都不陌生，Eras在16歲就拿到了世界賽亞軍，18歲便給中國賽區捧回了寶貴的冠軍獎杯！”

——那麽小的年紀就有能力站在世界級的“舞臺”上嗎？

“不是我開玩笑啊，我合理推測賽事官方說不定就是為了他才下調了參賽職業選手的年齡限制，畢竟聯盟需要這樣的天才！重新整合隊伍後再次來到世界賽賽場上就能拿到這樣的成績，希望這支由他帶領的戰隊日後能走得越來越遠！而Eras本人必定前途無量，大放異彩！”

——如果是他受到這樣大肆的表揚肯定得意壞了，為什麽從這位年輕隊長的臉上看不見一絲驕傲的神情呢？

坐在電腦前的小男孩沒由來地感覺Eras此時……應當是談不上開心的。

果然，當被記者問及獲得亞軍的心情時，他看見Eras沉默片刻，然後帶着自己的四名隊友，在直播攝像機前對着鏡頭深深鞠了一躬，用一句極輕又極重的“對不起”，結束了這個短暫的采訪環節。

就好像戰隊不是拿了亞軍，而是連決賽都沒挨着就被送回老家了似的。

福利院裏見識有限，除了自己，他是第一次遇到其他“心比天高”的人。

這個人是奔着巅峰去的。

教師管理端的電腦開啓了屏幕控制模式，老師開始批評有些同學上課開小差，不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

面前屏幕上的直播視頻戛然而止。

一個尚且幼稚卻篤然的夢想就在此時落地生根。

當時他在福利院的資助下順利入學就讀初一，繼續接受義務教育，努力學習應付課業之餘，也和同齡的孩子們玩在一起，抓緊任何可以利用的時間——翻牆出去混跡網吧打游戲。

那時候網吧管得沒有現在嚴，他又被稍微大點的孩子帶着，網吧老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後來甚至在網吧打出了戰績，老板又多少從別人那了解一些他的身世，就順便把他當成半個寶貝供着。

十四歲，他不僅拒絕了福利院院長的領養，還拒絕了今後可能有的其他領養機會。網吧成為了他第二個家，他也從此開始了他單槍匹馬且無依無靠的人生。

但好在他還有一點別人羨慕不來的天賦。

為了不辜負福利院十多年來的照拂，他并沒有荒廢學業，初中的課業本也不繁重，因此他只做到成績能看的程度，便不再過多努力了。

能熬的夜、能付出的精力都奉獻給了炬火傳說。

福利院裏看着他長大的哥哥姐姐們甚至一度覺得他長不高了。

但網吧老板總會在他不請自來當野生網管的時候，給他從暖櫃或冰櫃裏拿一盒牛奶。

艱難的生活裏，他依舊對那位年輕的隊長念念不忘。

他盡力不錯過萬燧的每次直播，并且嗜此不疲地給萬燧整場整場地刷上他所有能刷的免費禮物、點爆直播間裏的小心心。

并且一年來如一日，一直都堅持不懈地在發同一個款式的彈幕——

【燧神好，我很喜歡你，能和你一起玩游戲嗎】

【恭喜燧神夏季賽MVP，和MVP一起玩游戲的感覺肯定很酷】

【恭喜燧神季中冠軍，什麽時候能和冠軍一起玩游戲】

【燧神，我不是小學生，今年初二，他們說你直播不帶水友也不給好友位】

【燧神，我沒錢，砸不了禮物，怎麽才能和你一起玩游戲呢？好吧我知道砸禮物也沒戲】

【燧神，我玩得其實還不錯，真的不能一起玩嗎？】

【……】

但他的念念不忘并沒有回響，回應他的只有看笑話和催他回家寫作業的水友。

小男生正值青春叛逆，逆反心理很強，別人越讓他別幹，他就偏要幹。

直到某天晚上他又在萬燧直播間裏表達自己想要和燧神一起打游戲的強烈訴求時，萬燧竟然瞥了攝像頭一眼，說：

“想跟我一起玩的這位小朋友，fall030909。”

“我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