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楚清棉把半醉的淩萱和弄回了家裏,已經是晚上該睡覺的時間。簡之遙聽見開門聲,穿着睡衣,便走出房間。卻見楚清棉狼狽的拖着一個滿身酒氣的女人,動作十分吃力。簡之遙走過去,也沒有和楚清棉交流一句,就把淩萱和扶過了沙發。本來還想問:“怎麽帶她回來了?”卻看見楚清棉壓根就沒看自己,而是走向了廚房弄醒酒湯。

脾氣一上來,也就抱着手臂冷眼站在淩萱和面前,看見這個經常和自己鬥嘴的女人有點狼狽的樣子,頭發上不知是汗還是水,貼在臉上,嘴裏還喊着:“楚楚,你在哪?我要水”真是,突然讓人無名火起。

楚清棉看着冷然站在沙發前的簡之遙,一臉冷硬的顏色。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便只好坐到沙發上,把淩萱和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喂她喝醒酒湯。卻聽見簡之遙略帶諷刺的聲音,說:“看來她是離不開你了,我要不要把床讓出來?”

對上簡之遙的冷言冷語,楚清棉看了看醉得神志不清的淩萱和。只有一張床,簡之遙是不會願意和淩萱和睡的了,而淩萱和還需要人照顧,自己和她本來就是多年的好友,睡在一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簡之遙剛才的諷刺語氣,讓人聽得好難過。

只是,本來就是自己的故意疏遠,但為什麽當簡之遙也冷下來的時候,心會那麽的痛呢。

楚清棉只好說:“委屈你了,我們沒什麽,你不要想太多。”

鼻孔裏發出一聲輕微的哼聲,簡之遙卻說:“我能想什麽?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心裏介意什麽怪責什麽,對我生氣都好,可是你都不告訴我。算了,我不想吵架,和你也吵不起來,反倒像我一個人在無理取鬧。”說完,簡之遙把淩萱和抱起,直接抱到了床上,從櫃子裏兀自的拿出了一個枕頭和棉被,自顧自的在沙發躺下。

楚清棉聽着簡之遙的責問,想,其實她們兩個人還是很不同的,簡之遙想要溝通,而自己卻想着要自己消化。自以為,對方會無條件的給自己時間去化解兩人之間的問題,不料,矛盾卻越積越深。

楚清棉不知道該怎樣去好好溝通,也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現在的想法。或許是過去太獨立,習慣了自己解決問題。又或許是,她害怕吵架,她見過父母的争吵,仿佛兩個仇人互罵,她不想這樣,所以以為選擇冷處理會好一點,似乎她錯了。

安頓好淩萱和,即使她一身酒氣,楚清棉還是讓她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沒有打算幫她洗一個澡,畢竟簡之遙肯定會不開心。但睡在淩萱和旁邊,渾身的酒味讓楚清棉感覺很不自在。如果不是之前的冷戰,楚清棉一定會出去和簡之遙擠沙發,可是她自己也發現了,她們已經很久沒有觸碰過對方,更何況抱在一起。

簡之遙的心裏很委屈,一晚上都沒睡好。早早起來做了三份早餐,自己那一份吃了一半就丢進了垃圾桶,然後去上班。離開家門前楚清棉還沒有出房門,下班回來又是冷氣壓。明明兩個那麽忙的人,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她不明白,就算是她的錯,姑媽也人死不能複生了,更何況,她唯一的錯也只是說出了那個殘忍的決定而已。難不成兩個人要一直這樣下去?

心煩意亂,心煩意亂。簡之遙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煩躁。又不知道如何宣洩。還要上班,還要上班。正在醫院走廊上走着,無論護士和醫生都不敢和她打招呼,這強大的煩躁和冷氣場,是第一次見。只有當唐永浩看見了簡之遙,才拉她到辦公室,問她:“你最近這幾天幹什麽?好像要誰欠你幾百萬一樣。”

“心裏煩啊,老大,要不要你放我幾天假,不然我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簡之遙坐在唐永浩面前,無力的說。

“欸,放你幾天假,難不成我替你頂班。要不你就帶多幾個優秀的實習生出來,要不然你就好好工作,反正我也快退休了,我可不想做那麽多手術,總之現在不行。”唐永浩看着簡之遙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問:“怎麽了,談戀愛不順啊?老唐我是過來人,要不給你個小朋友一點意見?”

簡之遙擡起頭,說:“你怎麽知道的?”

“你一整天都是一副被抛棄的樣子。”唐永浩摸了摸他發白的胡子,笑着說:“喂,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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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很老不正經又八卦诶。不是老一輩都很難接受的嗎?”簡之遙聲音又低了低,卻忍不住取笑。

“愛說不說,以為我想聽你這小朋友的破事啊,我還不如下班找人去下盤棋。喂,無論錯沒錯,兩個人總該有個人低頭的。”說完,唐永浩拿起他的茶杯,去泡茶了。簡之遙又坐了一會,便去巡房了。

結果當天的手術,簡之遙卻弄出了意外。好險副手發現了失誤,及時作出了補救。但簡之遙還是被罵了一頓。唐永浩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說:“這樣的小手術你都出錯,你腦子比狗吃了啊。手術你也敢走神,你知不知道這樣對你的職業生涯有很大影響的。”唐永浩不停的踱步,嘴中還罵着:“蠢。”

簡之遙只是低着頭任他罵,直到聽見唐永浩說,“你回去休息吧,調整好狀态來,就算你不在乎你的職業生涯,不能拿病人的身體來做賭注。我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

回家的路上,枯黃的落葉已經鋪滿了一地,每一步踩上去,嘎吱嘎吱的。簡之遙童心大起,一路蹦蹦跳跳的踩着落葉走。卻發現童年覺得快樂的事情,現在只會覺得自己很傻帽。簡之遙停下來,有種茫然感。忽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做。

走進一家星巴克,想點杯咖啡,冷靜一下。卻看見了莫城舜和他對面的楚清棉。呵,淩萱和之後是莫城舜,然後又是誰?你是和所有人都有共同話題,就不願意和我說話嗎?簡之遙快步上前,走到楚清棉面前,直直的看着她。

看見楚清棉臉上小小的驚訝,和莫城舜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簡之遙便說:“你不是說過你會離他遠一點嗎?”

楚清棉臉上有一絲的不悅,卻只是淡淡的說:“我們聊工作。”

“聊工作需要來咖啡廳嗎?辦公室不能聊?”

驚異于簡之遙的無理取鬧,楚清棉只好說:“我們回去再說可以嗎?”

還沒有等簡之遙回答,莫城舜卻插進來,說:“這位小姐,你只是清棉的朋友吧,我和清棉來咖啡廳有必要向你彙報嗎?更何況,你有什麽權力要清棉離我遠一點,我有做什麽需要她遠離的事情嗎?”

簡之遙對莫城舜笑笑,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嘲弄,她說:“我和她什麽關系你不知道嗎?”聲音低下去,簡之遙才發現自己儀态全無,完全就像是一個快要開始罵街的妒婦。于是,她只好強壓着自己平靜下來,說:“楚清棉,真希望你還有和我說話的欲望。”

說完,簡之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館。

楚清棉看着她的背影,沒有說話,眼中卻膠着了無數的心疼。莫城舜說:“清棉,你可以告訴我什麽回事嗎?”

楚清棉轉頭看着莫城舜,過了一會,下了決心一般,看了看天,又把視線放回莫城舜身上。才說:“之前我不是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嗎?”

“然後呢?”

“她,就是我喜歡的人。”楚清棉淡淡的說了出來,仿佛說着今天的天氣真好。

滿臉的不可置信,莫城舜驚呼說:“怎麽可能,她是女人。”停頓了一下,臉色陰了陰,又說:“你說真的?”

“對。”

“我真的沒想到。”莫城舜嘆了口氣,又說:“我真的沒想到。”

“那失陪了,我要去找她。”楚清棉說完,就走出了店門,她不知道簡之遙跑哪裏去了,她在四周找了許久,還是沒有見到簡之遙的人影。只好打車回家,在的士上給簡之遙打電話。結果卻是忙音。

心中是焦急的,直到剛才突然說出口,才如釋重負。簡之遙,是自己喜歡的人。既然這句話都能告訴別人,為什麽不能告訴她?心中的怨怼,如果再不說出來,真的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會何去何從。

卻收到了簡之遙的短信:“我去雪碧家裏住幾天。楚清棉,我等你。還有,我愛你。”

簡之遙逃離了那兩個人之後,莽莽撞撞的在街上走着,一陣風吹來,她覺得冷。卻看見薛碧泉在路旁一間音像店淘碟。簡之遙低落的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薛碧泉有點驚訝的看着她,說:“簡醫生不用上班?大白天的偷懶逛街?”簡之遙淡淡的說沒有,眼中卻是無比的疲憊。薛碧泉注意到了,便問:“一段時間不見,怎麽搞成這樣?”

“看起來很慘嗎?”

“不僅慘,而且醜。”

“不怪得她不想要我了。”

“誰?楚清棉?你被趕出來啦?”

簡之遙想給薛碧泉一拳,說:“怎麽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同情我。”

“因為在我的心裏,濫情的人都該死。看你就是容易犯錯的危險分子。”

“那你還喜歡況意,真是。全世界都覺得我錯,就當我錯了呗,我真是,連她想什麽都不知道。喂,雪碧,收留我兩天怎麽樣。”

薛碧泉一愣,說:“可以,你別長住就行,我怕你對我舊情複燃。”

“靠,就那點陳年舊事你還提。”簡之遙翻了個白眼,吼道。

卻聽見薛碧泉低聲說:“那你對況意呢?”

“我說一點都沒有了,我自己都不相信,你更加不會相信。但是,這麽說吧,我曾經可以為了況意去死,但我現在只想和楚清棉長命百歲。你懂我的意思嗎?”簡之遙心中生起一抹惆悵,低聲回答道。

薛碧泉笑了,搭了簡之遙的肩,說:“走吧,兄弟,咱回家。”

“喂,好歹你也穿那麽女性化,別兄弟兄弟的叫我,你再看一會碟,我給她發條短信。”簡之遙走到一旁,拿起手機,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她不知道楚清棉想什麽,但她只想告訴楚清棉,自己愛她。總應該有個人先低頭,不是嗎?

以為會很久之後才收到回複,沒想到才過了一會,就收到了回複。

“我知道。我也是。”

只是她們都已經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相愛就能解決。

簡之遙不用上班,白天就和薛碧泉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就和她去酒吧,也不喝酒,也不跳舞,只是靜靜的聽她唱歌。薛碧泉打碟的時候可以很激情,但唱歌的時候,聲音有點沙啞的她,總是抱着吉他,在臺上慢慢唱慢歌。

簡之遙喜歡聽薛碧泉唱張懸的歌,輕吟淺唱又打動人心。薛碧泉唱《喜歡》,唱到“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裏,我最喜歡你”的時候,簡之遙看見她眼泛了淚光,知道她又想起了況意。卻聽見下一首她低了聲音,好似呢喃,卻在唱着《如何》:“你要如何原諒時光遺失的過程要如何才能容忍它發生要如何才能想而不問 而我在這裏等等濕透的心聽雨聲等身體回溫……”

楚清棉……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心情有點低落~沒評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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