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播
走出西城的時候,離若的腳步忽然變得輕快了起來。
所有的一切都如春天一般明朗,而她的內心也閃耀着幸福的光芒。
青萦跟了滄良,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畢竟他是江點藍的弟弟,畢竟他武功不差,畢竟他肚子裏也有一些墨水。
至少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皇親國戚,比起紅杏來,她這樣的結果當真是讓離若感到欣慰。
想起紅杏,離若腳步微微一頓。
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如今自己甚至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若是有機會回去,還是要去看看吧。
就當離若如此想着的時候,她很自然地已然走到了和黑鷹約好的客棧。
"主子。"黑鷹依舊是那樣,一身的黑衣,在黑夜之中行走無影,可是在大白天看來,卻是那樣的紮眼。
"嗯。"離若微微點了點頭,可這個時候卻是無意之間注意到了周圍的異樣,遂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什麽時候開始跟着你的?"
以黑鷹的機警,自然是在一開始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他,随回應道,"我一入京城便跟着了。"
呵!
離若冷眼環顧四周,看着大廳裏滿滿的賓客,雙眉越皺越深。
江點藍,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能有本事在黑鷹一入邵城就派人跟蹤的,也就江點藍有這能力了,不過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主子。"就在離若思忖之際,黑鷹沉聲道,“有件事,我覺得主子應該知道一下。”
“什麽事?”離若颦着眉,聲音低沉,雖然她已然斂去了臉上的不快,可到底在語氣上還是有些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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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客棧裏的幾個商人說,璃國似乎是出大事了。”
“什麽?”黑鷹的話讓離若背脊一涼,沒來由地就感覺到有一股涼氣自腳底緩緩向上,最終涼透了整個身體,"發生什麽事了,皇上出事了?"
"不是,是大将軍。"黑鷹說的時候低下了頭,避過了離若追問的目光。
大将軍?看着黑鷹此時的模樣,想來應該是件大事,"大将軍怎麽了?"
"大将軍遭人暗殺,橫死在府中。'
"什麽時候的事!"
"好些時候了。"黑鷹此前一直在追查青萦的事,根本無暇去打聽其他的事情,再者說此事發生之後,曾有一段時日離肅下令封城,衆人不得出入,自然也沒有辦法把消息帶出來。
"起先,殷瞿覺得是宰相做出此事,随帶着人馬圍住了宰相府。"
離若神色凝重,只是點了點頭,讓黑鷹繼續把話說下去。
"後來也不知怎麽的,殷瞿帶走了所有的人。"
"他不追究了,還是說他找到真正行兇的人了?"
黑鷹的神色比之以前變得更加的不好,他看了一眼其他的地方,"他帶走了所有的士兵,駐紮在京城外頭,意欲攻城。"
攻城?殷瞿這是瘋了嗎?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他覺得這事是皇上做的。"
"即便如此,他有能--"
離若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在大将軍回京之後,他便以告老還鄉之名江手中的兵權給了殷瞿,如今殷瞿手握重兵,而且那些人皆對大将軍十分忠誠,如今若是他們都覺得是離肅迫害了大将軍,那麽……離若不敢想象事情到底會變成怎樣!
以離若對離肅的了解,他決然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如今朝廷上下皆是人心惶惶,若是此時除去大将軍勢必會引起動亂,到時候他內外皆受敵,必然是會不受重壓而倒下的。
離若霍地站了起來,"黑鷹,走,回璃國!"離若踢開椅子,大步朝外頭走去,而這個時候,她已然發現适才跟着黑鷹的幾個人裏忽然就少了兩個,本就皺緊的雙眉此時更是完全擰在了一起。
"上馬。"出了客棧的門,便有許多歇腳的商人留下的馬屁被系在門外,力弱伸手從小二的手裏奪過兩匹馬的缰繩後,徑直丢到了黑鷹的手上!
兩道身影利落地上了馬,離若策馬而去,在那本就有些擁擠的集市上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離若适才走的時候看過,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身上都帶着桑國護衛軍所帶着的腰牌,那便能肯定他們是江點藍派來的了。
江點藍派人跟着黑鷹做什麽?依黑鷹所說,他一進邵城便被人盯上了,只怕她如此做便是擔心自己與黑鷹遇上,從而知道什麽事情。
離若的腦中很是混亂,她不知道她猜想的方向對還是不對。只是當她發現那幾個護衛軍突然少了時候,她的心裏隐隐地告訴自己要趕緊離開,不然就來不及了。
然而,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當離若和黑鷹二人策馬到城門的時候,守門的護衛已然開始在那拉動城門,準備關城了。
"快!"離若來不及思考,拉緊了缰繩然後狠狠地一掌拍在了馬屁股上。
馬嘶鳴之下,馬蹄聲陣陣,絲毫不畏懼地超前沖去。
守門的護衛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來硬闖,猝不及防之下,在被馬踢差點兒踩到的驚魂未定之下,匆匆丢下了一切東西跑到了一旁,而趁着這個空隙,離若毫不猶豫策馬出了城。
"離若!"江點藍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離若勒停了馬,側身朝上看去。
江點藍就站在那兒俯視着自己,那樣的眼神高傲得讓人不敢直視。
"呵。"離若勾着唇,這一次她沒有像當年那樣走的那麽狼狽,這一次她坦然地笑着。"我們會再見的。"
丢下了那麽一句戶,離若不等江點藍說什麽,便已然策馬奔向了遠方。
江點藍就站在城牆上,看着離若離開的方向。
一個人,和天下比起來根本無足輕重。
離若,我們是會再見的。
江點藍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看着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幾乎不見,最終沖着身旁的人道,"在護衛軍沒有完全潛伏進璃國京城之前,絕對不能讓她們回去!"說話,飒然轉身,青色的長袍迎風飛揚。
傲傲君王之姿,任誰都無法企及。
離若和黑鷹快馬加鞭朝着璃國的方向而去,此時即便是用上最好的馬,日夜不停地趕,也要近半月餘才能到達都城,離若心急,可是卻也沒有什麽辦法。
坐在茶棚之中飲上一杯茶,此時春日近夏,天氣越發炎熱,離若趕了一日的行程已然汗流浃背,坐在茶棚之中用手扇着風,沖着黑鷹道,“再去打聽一下,此時璃國的情形。”
這一路,離若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江點藍到底想要做什麽?
她的野心,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了解到了。只是……
離若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本打算阻止離肅瘋狂的行徑,卻忽然忘了江點藍也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雖然不似離肅那般将人之性命視如草芥,可是她若是想要做,勢必是會想盡一切的辦法達到目的。
她能夠減少傷亡,是因為她聰明,她的智慧讓她做出正确的判斷。
自己還以為這一次能夠再信她的,離若苦笑,像她那樣的人,怎麽可以就這樣輕易相信呢?
只怕,大将軍的事情,也是她策劃的吧,到時候璃國一片混亂,她趁此機會一舉搗破,當真是輕而易舉。
自己還一直自以為聰明,其實最笨的就是自己了。
離若心中抽痛,可是這樣的感覺卻已然比不上當年離開桑國時的心痛了。
這種感覺,經過這麽久時間的打磨,早已然麻木了。
“主子,打聽過了,如今殷瞿帶着人馬駐守在京城外頭,尚且還沒有什麽動靜。”
“那就好。”至少她還有機會。
離若的思緒很亂,她本以為她在操縱着一切,可是轉頭一看,卻發現自己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在別人的計劃之中。
這種感覺,很不好。
離若開始回憶,回憶這一次江點藍離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經過。
阿蠻找上她,意圖空城奪位,卻不想早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那個時候她見到自己似乎真的是沒有想到……
那過程中,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忽略的麽,還有什麽,還有……
就在離若皺緊的雙眉,連茶杯之中的茶已經喝幹了都沒有察覺的時候,茶棚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烈馬的嘶鳴聲,離若擡起頭看去,竟然——
“怎麽又是你?”
鐵風如今換下了在沙漠上的那身打扮,可即便如此離若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還當真是陰魂不散,想想自從認識他以後,好像就沒有遇到什麽好事過。
鐵風跳下馬,剛走進茶棚,便被一旁的黑鷹給攔了下來。
“你跑的還真快!”鐵風瞪着一雙眼睛,“現在,看你還往哪兒跑!”
離若扭過頭,冷冷一笑,“我跑什麽?倒是你,沖追猛打的到底做什麽?”
“我做什麽?”鐵風正要上前,結果黑鷹又是伸出手攔住了他,而這一次他沒好氣地直接捏住了黑鷹的手臂,黑鷹就好像沒有感受到疼痛一樣,還準備阻攔,卻見離若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當初,你答應我幫我去找血如意,到如今你也沒有兌現承諾,你說我要不要追着你!”
經鐵風這麽一提,離若才想起這件事情來。
對了,烏薩娜!
這個名字已經被遺忘了很久了,是了,離若突然想起來了,她一直覺得好像缺失了什麽,原來是她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烏薩娜,烏薩娜……
“離若,你說吧,你什麽時候幫我找到血如意!”鐵風依舊在那追問,而離若卻是恍若未聞。
烏薩娜,江點藍,離肅……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每一個巧合之下,都有可能是一件醞釀已久的陰謀。
忽然,離若在所有的事情當中似乎抓到了什麽思緒,猛然站了起來,而她突然的行為讓一旁還在喋喋不休的鐵風一下子愣在了那兒。
“烏薩娜。”離若扭過頭看向了黑鷹,“我去找烏薩娜!你立刻回京城,告訴殷瞿,不管如何,等我回去!”正說着,抓起桌上的馬鞭便往外走去。
“喂!”一直被無視的鐵風,一把抓住了離若的手腕,力道雖然說不上大,但卻是很好地攔住了離若。
離若有些不耐煩地扭過了頭,“你要血如意,就跟我走!”
鐵風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離若已然轉動手腕,抽空抽回了手。
“我……”
鐵風的話卡在喉嚨口,眼看離若已然躍上了馬,他連忙跑了過去跳上了馬,然後沖着身後的人招了招手,“走——”
可還沒等鐵風把話說完,離若已然扭過頭,用那淩厲的目光看向鐵風,“就我們兩個人去!”
鐵風身子一僵,下一刻便明白了離若的意思,回頭道,“你們回去等我!”正說着,離若已然不管不顧地揚起了馬鞭。
伴随着馬鞭“啪”的一聲落下,三道聲音朝着不同的方向行去。
烏薩娜若是走的不是特別快,應該還在回巫國的路上。
她怎麽沒有想到,江點藍出現在沙城,怎麽可能只是單單為了見阿蠻呢?烏薩娜拿走玉如意的事情,只怕和江點藍也脫不了幹系!
“喂,我們現在去哪?”
“去巫國!”
迎着風,離若壓着聲音說道。
雖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血如意到底是有什麽作用,可是她卻是隐隐地覺得,所有的事情中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只是有的,她察覺到了,而有的她尚且還沒有看清楚。
“巫國,我們去那幹嘛?”
“拿走血如意的人,就在那兒!”
要解開一件事情,首先就要找一個可以突破的地方,而烏薩娜就是那個突破的地方!
“喂!你知不知道阿蠻也帶人來桑國了!”鐵風雙腿夾緊了馬腹,他着實沒有想到一個女的騎馬的時候竟然會這般瘋狂。
鐵風的話讓離若微微晃了晃神,阿蠻來桑國是她早就意料到的事,但是她現在已經無暇去管桑國的事,或者說是江點藍的事了。
她對自己不誠,她又何苦為她考慮。
終究,無情的人永遠都是無情的,絕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她那顆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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