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想起來了

郁悠然走路都帶着風, 氣勢洶洶的讓路過的人都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手不停的戳着電梯下行鍵，力氣大的像是要把按鍵戳破。

幾個助理兼同事一臉茫然，眼神交流着——

“吵架啦？”

“談崩了？”

“那今天還是別進辦公室了。”

“剛剛誰來過？”秦斯昂有些發沉的聲音将她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秦, 秦總。”助理們斂着情緒，“是郁悠然。”

秦斯昂眉心微蹙, “她什麽時候來的？”

助理們也不太懂這是什麽劇情, 實話實說道：“剛來啊，進去沒幾分鐘就出來了。”

她們生怕自己情報有誤會讓事情出現纰漏, 那個罪名可擔待不起。

于是又小聲說了句，“好像還有點生氣……”

秦斯昂沒再理她們, 眉頭皺的更深了幾分。他拿出手機想給郁悠然打電話，屏幕鎖才解開神色便忽然一變。

上面，簡晞的照片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個不好的可能性出現在他的腦中。

……

“姑娘, 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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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只要離開這就好。”

郁悠然坐在車上，忽然有些慶幸, 幸好還沒有真的在一起, 不然她可真尴尬。

——“小朋友是不是很愛吃？”

“還要吃別的麽，小朋友？”

——“郁悠然, 我什麽意思，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麽久, 你就沒感覺到我喜歡你麽？”

——“我呢, 可沒那麽好心, 發着燒去接一個普通朋友。”

——“我是誰？”

“你是我的小助理啊。”

“騙子。”

手中的手機在嗡嗡響着, 郁悠然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眶有些發酸。

她挂掉，沒過幾秒電話又打了進來, 十分執著。

郁悠然靜靜地看了兩秒，揉了揉眼睛，深吸了兩口氣，随後接通。

沒等那邊說話，她怕一定到他的聲音，自己就不會這麽堅定。

“不要再找我。”

她只說了這一句，就再次挂斷了電話。

可是為什麽，心裏會這麽難受。不是本來就知道，自己是個替身麽？

不是才不久前決定給他個機會，現在還沒過考核期，他們還什麽都沒有。

為什麽會這麽想哭。

忽然，郁悠然手背一燙，她茫然的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眼前早就模糊成一片。

秦斯昂的電話再次打進來，郁悠然直接選擇關機，手機屏幕上的圖标輕輕地轉着。

她沒發現，後面有一輛車已經連續超了好幾輛車，正向他們這個方向追來。

下一秒，郁悠然只覺得車子劇烈搖擺，頭猛地磕上了前面的椅背，接着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想的竟然是，秦斯昂這通電話打來是要說什麽呢？

無論說什麽，她都不會再理他。

秦斯昂在追過來的路上，調出了今天的監控。

只見郁悠然慌張的進來，臉紅紅的手輕按在胸口上，看上去可愛到不行。

接着便走到他身邊，似乎是發現他在睡覺，她轉身——按她的身體方向，大概是想去休息室。

秦斯昂猜，她或者是想給自己拿什麽東西蓋上。

他心頭有些發熱。

可下一秒，他拉住她，似乎說了什麽。郁悠然一愣，低下頭看了一眼，便氣沖沖的跑了。

秦斯昂手捏了捏眉心，果然像他猜想的那樣。

他給郁悠然又打了幾通電話，并沒有打通。

他急躁的看着路邊的街景，明明那麽熟悉現在卻覺得那麽的陌生，沒有一處有她的身影。

車子還在開着，他又打開了前幾天她來辦公室的監控。

也不知道之後她都又做了什麽好玩又可愛的事。

秦斯昂點開，試圖用這些畫面來緩解當下的焦躁。

他嘴角不由得帶着笑，可是看着看着，臉色便沉了下來。

——葉佳。

原來她早就知道，也早就誤會了。她話裏全是對他的信任，那她現在是得多難過。

秦斯昂一想到，心也跟着難受起來。

“在開快點。”

“是。”

忽然，有一通陌生電話打了進來。秦斯昂本想挂掉，但是卻鬼使神差的接了。

“喂。”

“你好，是郁悠然的朋友麽。”

秦斯昂心一緊，“是，請問你是？”

“她出了車禍，現在在省人民醫院，你來一下吧。”

秦斯昂手機“啪”的一下落地，熟悉的恐懼瞬間将他湮滅。

郁悠然躺在床上，腦子裏走馬觀花般的閃過無數的畫面，福利院的群居生活，被接到簡家後無法融入的痛苦，畫面最後定格在了那場車禍。

車身劇烈的搖晃，她從車中掉了下來，頭磕到了石頭上。濡濕腥粘的血順着臉低落，稀薄的空氣，潮水的海水……

她的眼皮快速的眨動着，下一秒，刷地睜開了眼睛。

郁悠然看着潔白的病床，一時間不知道今夕何夕。

病房的門就在這時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來人似乎帶着說不出得急躁，病房的門打開時力氣大的甚至将最近的床單都帶的微微顫動。

秦斯昂大步走到她的床邊，看着完好無損的人，眼睛瞬間紅了。下一秒，他俯身猛地将人抱進懷裏。

郁悠然思維有些混亂，她忽然想起自己出車禍前發生的事。

“秦總，我要辭職。”

“好。”秦斯昂啞聲應着，抱得她越來越緊，“只要你沒事，你要怎麽樣都行。”

郁悠然感受到抱着她的人在發抖，力氣大的甚至讓她喘不過氣來。

“……”

畫面連接、交叉、重合……

郁悠然輕輕晃了晃腦袋。

“秦……秦斯昂。”她輕拍了拍他的背，“我有點喘不上氣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松開。”

秦斯昂将人松開了一點，但卻還是抱着不放。

郁悠然無聲嘆了口氣，輕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我沒事了。”

秦斯昂克制的怕把她弄疼，只緊抓着她的衣袖。臉埋進她的頸肩，感受着她的溫度。

他沒辦法用言語來描繪知道她出車車禍的那一刻自己有多麽的恐懼，他怕這一次命運之神不會再站到他這邊，真的會再一次的把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是真的完全奪走。

郁悠然知道他在怕什麽，耐心的一句又一句的安撫着，人也沒動。

可是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胳膊開始發麻，實在忍不住了，低聲說：“秦斯昂，你夠了啊，還要這這樣抱多久？”

秦斯昂依舊沒動。

郁悠然沒辦法了，忽然說：“你快起來，我頭暈。”

這下，秦斯昂很快的起來，緊張地看着她，說：“我去叫醫生。”

郁悠然淡淡地看着他，眼底帶着些笑意，“我現在又不暈了。”

兩個人無聲對視着，秦斯昂覺得自己應該解釋點什麽，但是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郁悠然輕眨着眼睛，覺得事情變得有點尴尬。

鬧了半天，她一直哽在心裏無法釋懷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可是！

她怎麽就變成秦斯昂的女朋友了？！

他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啊。

那個時候，她每天只想着學習，想考大學，想離開簡家，除了這些，她什麽都沒想過。

秦斯昂忽然擡手，摸了下她的額頭，郁悠然下意識躲了下。

秦斯昂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啞聲問，“疼麽？”

郁悠然這才感覺到額頭一處有些悶悶的疼，她想起自己最後就是磕到了這裏。

“還好。”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尴尬，秦斯昂只以為她還在生氣，但是還沒想好怎麽開口。

“餓不餓？”

郁悠然整個人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也沒什麽胃口，“還好。”

秦斯昂看着她，無聲嘆了口氣，忽然問，“你原本來找我，是因為什麽？”

郁悠然想了想說：“本來有事，現在沒了。”

她替身替了個寂寞，那些因為入戲帶來的難過與委屈的情緒，也不需要再安撫。

秦斯昂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啞聲說：“我沒把你當成別人。”

“……”

郁悠然手輕揪着被子，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以簡晞的身份面對他，還是郁悠然的身份。

她只能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個反應似乎刺激到了秦斯昂，他眉頭緊皺着，“你不信？”

“……我信吶。”

從頭到尾，都是她啊，壓根就沒有別人。

還是說……

其實秦斯昂，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她？

秦斯昂明顯不相信她的話，他刨根問底，“那你跑什麽？”

郁悠然不回答，忽然反問，“那你說的別人，是誰？”

“你看到的，照片。”

郁悠然聲音有些低，手揪着被子更緊了，“照片裏的人，是誰啊？”

秦斯昂聲音有些啞，卻又帶着說不出得溫柔，“我喜歡的人。”

郁悠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頭慢慢地側向別處。

啊啊啊啊啊！她真的一直都不知道啊！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記憶才回籠，她整個人像是被分裂開一樣。

一半處在少女時代，一半是現在。

沒有過度和鋪墊的，就被人告白了。

她的少女時代，也确實有被人告白過，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似乎她十三四歲開始，就沒有男孩子走在她身邊了。

郁悠然……不，簡晞，沒關系的，你以後還會接受很多次的告別的，沒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

她以“過來人”的身份，去安撫着少時的自己。

“可是，我沒有把你當成過任何人。”秦斯昂以為她聽到這個答案後，是生氣的不想再聊，緊接着補上了這麽一句話。

郁悠然聽不懂了，又忍不住替少時的自己不平，“那簡晞又算什麽？”

合着，之前的深情都是假的？有別人出現以後，還是能喜歡上“別人”？

秦斯昂看着她熟悉的，多年未見過的目光，有些不确定的問，“你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