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夏聽望朦朦胧胧坐起身,桑影拿着她的內衣往她身上套,“音音,咱們速度要快一點。”

她在睡夢中被弄醒,渾身又酸痛,對于桑影的話一直沒消化完,“硝酸甘油?”

“對!”桑影手上不停,給她穿衣服,“味道就在房間裏,出了房間就淡了。”

“怎麽會呢,”夏聽望很相信她的話,但還是很懵,“我房間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它是液體炸·藥…威力及猛,上課時教授說過它有一款普遍的炸·藥,爆炸前全封閉,越臨近爆炸味道越濃,”桑影頓了頓,那味道更濃了,她心亂如麻,“我現在不能确定是不是它,但是不能冒險,音音,我們所有人都要馬上離開這棟房子!你拿上重要的東西,我下去喊爸爸!”

“還好Omega嗅覺低于Alpha,你千萬不要聞,速度一定要快!”桑影給她戴上口罩,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出去了。

夏聽望終于緩過來勁兒,這種時刻越慌越亂,她努力鎮定,拿上了身份證戶口本等一些重要文件,打開通往書房的牆壁凹槽,這是個金庫,裏面許多證券、不動産,太多了,拿不走。

夏聽望轉身出了屋子準備下樓,突然怔住,她房間正下面是夏韞的房間!

“桑影!”她站在欄杆處喊了一聲。

底下的傭人已經亂成了一團,桑影扶着桑呈出來,往上看了一眼。

“我房間的下面就是夏韞的房間,”夏聽望說,“你快去看看!”

桑影瞬間明白過來,她把桑呈交給傭人,“你們先出去,離開院子走遠一點。”

她進了夏韞的房間,一打開門,濃烈的硝酸甘油味兒讓她确定了炸藥就在這裏。

她捂住口鼻站在房間,眼睛搜尋着,房間很大,想要找一個不大的炸藥真的很難,味道沒有介質阻隔,樓上房間已經可以聞到,那麽說明它離樓上很近。

桑影仰起頭,房間裏最高的地方是整面牆的書架,書架頂距離天花板只有幾十公分的距離。

書架最左邊頂上有個東西蓋着灰色的布,很不起眼,桑影拖着椅子站上去,一把掀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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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二十一秒、二十秒、十九秒…’

硝酸甘油劇毒,不單單是炸藥猛,它因為是液體,吸入式也危險,它已經開啓,拿出去丢掉不現實,先不說這裏是別墅區沒有丢的地方,在拿出去的過程裏,沒有防毒面罩情況下,百分百會吸入。

桑影只是短短思考了四秒鐘放棄了丢棄的想法。

她跑出房間,看了眼二樓的夏聽望,“音音,還有五分鐘,這棟房子會…”

夏聽望明白了,她放大聲音,說,“所有人聽我說,一個人去祠堂抱走牌位,兩個人去爺爺的書房拿走他屋裏的書畫,兩個人拿走爸爸的東西,剩下的到我房裏搬東西,桑影,你報警、打119。”

“對了!”夏聽望又想起什麽,“老嚴小高,你們去通知周邊的住戶,讓他們也撤離。”

傭人一哄而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許管家上了二樓想要讓夏聽望先走,夏聽望卻讓她先出去,“許管家你現走,趁着時間還來得及,你年齡大了,不要等來不及了再出去,爸爸已經出去了,你先去陪陪他。”

“我年齡大什麽大。”許管家轉身進了房間也拿了個箱子裝東西,手腳利索着。

夏聽望指揮着傭人搬東西,東西不算少,但是好在人多,每人拿着箱子往裏裝,又急吼吼的連箱子都來不及合上抱着就跑。

桑影打完電話,上樓牽着夏聽望要離開,傭人們全都擠在樓梯上,桑影索性打橫抱起夏聽望。

一出別墅就看見了消防車已經來了。

不過才幾分鐘,出警速度強大到安心。

院子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夏家的傭人,周圍的住戶,桑影放下夏聽望,“你不要靠近,帶着爸爸和他們繼續往後退,真要炸起來…”

夏聽望抓住她,“你要幹什麽!”

“我給他們指路,”桑影說,“他們不知道在哪兒。”

“你不準走!”夏聽望死死抓着她,“房子炸了就炸了我不在乎,你不能走,你要是出了事我和寶寶還有爸爸怎麽辦。”

桑影轉頭,看見消防員們戴着防毒面具,準備沖進去,夏聽望喊了一聲,“別進去!”

他們均是一愣,回過頭來看她,夏聽望吼着,“你們別進去,時間來不及了,裏面沒有人,貴重的東西也都搬出來了,讓它炸!”

這聲讓它炸喊的歇斯底裏,夏聽望幾乎是要倒下了。

“都撤退!”消費隊長拿着對講機喊道,“裏面沒人!所有人快撤退!”

夏聽望臉埋在桑影懷裏,閉上了眼。

“砰!”巨大到讓夏聽望感覺自己要被震聾的響聲,腳下的地都跟着顫抖,接着就是閉上眼也能感覺到的火光。

這棟她住了二十多年,擁有和爺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的家,沒有了。

她雙腿一軟,桑影緊緊摟着她,“沒事了,爆炸是直擊式沒有波及到別人家,也沒有人傷亡。”

爆炸的響聲讓夏聽望耳朵裏一直都有嗡鳴聲,聽不清周圍的聲音,就覺得耳朵很吵,她直起腦袋,別墅已經被火光包圍,還好沒有連累別家,消防車架起了滅火通道。

夏聽望松了一口氣,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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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聽望六歲之前處于在無聲的世界裏,那是個什麽世界呢,夏聽望已經記不太清了,只是後來哪怕聽見聲音了,只要處于安靜的空間裏她就會害怕,生怕自己的耳朵再次無聲。

沒有聲音到有聲音,再到這世上只有兩種聲音,夏聽望麻木了,因為她沒有聽到過第三種聲音,沒有得到過就不會去期望。

甚至幻想的時候都沒有個具體的聲音讓她去幻想。

“爺爺想要讓音音聽到這個世界上更美美妙的聲音,”爺爺抱着小小的她坐在腿上,指着窗外樹枝上的小鳥,“你看,鳥兒的聲音也很好聽,會像是水裏的波浪…”

夏聽望盯着鳥兒,“我想聽。”

推開窗戶,不是爺爺說的波浪,是一條沒有起伏的直線,‘叽叽叽叽’還全是第一聲。

“我的耳朵會好嗎?”她扭頭看着爺爺。

“會好的,”爺爺在她鼻子上點了點,“爺爺從來不騙音音。”

夏聽望期待着長大,時間久了,也就不抱有期待,習慣了自己世界裏只有兩種聲音。

爺爺卻惦記了一輩子,去世之前還對這件事抱有遺憾,“可惜還沒讓音音的耳朵好起來。”

夏聽望趴在他床邊哭泣。

“音音!”有人喊了她一聲,不是機械音,是這世上第三種聲音,夏聽望太熟悉也太喜歡了。

“桑影!”她睜開眼,看見了潔白的天花板。

“我在。”那第三種聲音應道。

夏聽望扭頭,桑影就在她身邊,淡淡沖她笑着,“醫生說你驚吓過度,沒事了。”

真好聽啊,桑影的聲音總是可以讓她擊敗所有恐懼,眼淚毫無預兆落了下來,滴進枕頭裏。

“不哭,”桑影擦掉她的眼淚,“夏韞已經在通緝了,遲早能抓到。”

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就是突然的傷心,想要發洩。

可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可能是老房子被毀的悲傷,也可能是,她突然發覺桑影對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經不單單是聲音這麽簡單。

夏聽望站在別墅前,火滅的及時,房子框架還在,外圍甚至看不出多大的破壞。

她擡腿走進去,客廳沒有燒毀的痕跡,只是家具都被爆炸的沖擊給震毀了,地上一片狼藉。

“小心腳下。”桑影說。

夏聽望走到裏面,站在長廊口她停住腳步,房子另一半已經炸沒了,只剩下長廊和這邊的客廳,像是一刀割開,那邊已經是廢墟,空氣裏彌漫着碳焦的味道。

炸藥的位置在她房間正下面,她沒有看到爆炸那一瞬間,現在看見現場後她明白了,如果當時桑影沒有發現炸藥,睡夢中的她瞬間讓血肉橫飛。

桑影也是被現場直面沖擊到眼球。

炸彈不大,沒有橫向炸裂,豎向直式沖擊,直接索取夏聽望的命。

“就這麽恨我嗎?”夏聽望聲音顫抖的厲害,“這麽狠的法子…”

夏聽望牽着桑影,看着她,眼神裏是難得的狠戾,“我知道了,我知道夏弼的目的了。”

“你是說,”桑影也猜到了,“這是夏弼讓她做的?”

猜到了也不敢相信,怎麽會呢,夏韞是他母親,讓他母親做這麽狠毒的事情,後果沒想過嗎。

“不,”夏聽望說,“夏弼不會直接讓她這麽做,他們母子關系很淡薄,夏弼一定是激怒了夏韞,夏韞本來就對我懷恨在心,她的性格向來火辣,再加上他的激怒…”

夏聽望轉身往外走,“為了讓我放松警惕,夏韞故意求我放過夏弼,再低聲下氣找了過來,這時候的我一定會放她進門。”

他們母子倆算的很準,不管是夏弼對夏韞的了解,還是夏韞對她的了解。

如果不是桑影…如果不是桑影。

夏聽望停住,轉身抱住了桑影,“桑影,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桑影摟住她。

“知道我為什麽要叫夏聽望,小名叫音音嗎。”

桑影收緊胳膊,她最近有注意到一些事兒,但是沒有往更深的方面去想。

“我天生聽不見,爺爺才給我這麽個名字,”夏聽望說,“六歲動手術治好了,聽見了聲音,但是只聽得見分辨不出聲音,我的耳朵裏只有兩種聲音,男音女音。”

“啊。”桑影消化着這個事情,所以很多疑點就對上了,林恒僞裝司機輕易帶走了夏聽望。

“這個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要說的秘密是,”夏聽望踮起腳,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是我的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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