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誘哄 下次找你可用不了四年了

随歌從沒想過兩人的重逢會來得這麽猝不及防, 以至于在她見到面前人的時候有一瞬間是無措的。

那句還沒說完的話被堪堪地強行止住,時隔四年後的再次見面,碰撞的眼神間好似包含了萬般想要迫切說出口的情緒。

站在櫃臺前的身影好像比上四年前要更為高大了些, 過去她尤愛撫摸順毛的碎發也被打理成了短刺的板寸, 直挺挺地立着, 就連膚色也不似記憶裏那般冷白。

比起過去暴露的野性, 此刻的覃朝看起來沉斂了不少。

随歌緩緩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佯裝自然地撫平了旗袍上的褶皺,低頭間悄然掩下去了眼間的濕氣,才看向面前的人。

語氣還是她慣有的柔意, 彎唇道:“你來了啊。”

夢裏無數次萦繞的聲音現如今真真切切地聽到, 說不出的酸楚和悵然一并暴露在了覃朝眼眶間那丢人的泛紅上。

憋漲的情緒梗在喉嚨,他強迫自己咽下去, 眼神直盯着面前人低啞出聲:“嗯, 我來了。”

他拼了命去渴望得到重逢的運氣不是沒有降臨, 而終是在這一天悉數贈還給了他最好的結果。

那句回答像是壓在随歌心裏的沉重包袱,在不時的鈍疼中猛然間狠狠地戳了進去。

心裏設想了無數次重逢的場面,她本以為她已經能理智熟練地應對,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冷靜。

對于覃朝,她終歸還是愧疚的。

四年前向偉峰突然出現甚至于威脅要對覃朝下手,随歌始料未及, 她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不願意拿覃朝去冒更大的風險,親眼看着在乎的人因為自己而陷進險境, 這種痛她不想再經歷,也賭不起,所以選擇倉皇離開。

對于覃朝而言這種做法無疑也是傷害, 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只得選擇一種在她看來傷害更小的行為。

可覃朝回答的那句話卻讓她突然覺得愧疚更深,也更心疼,哪怕是他恨她想報複她,她也認了,至少不能是眼下她從未想過的樣子。

若不是一直在找她又怎麽能在再遇的情況下滿含得償所願的酸澀說出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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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歌任由着愧意支配,只覺得似乎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覃朝,所以在那人邁步繞過來像往常習慣那般貼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躲避開了。

等她反應過來,伸在半空中的胳膊明白地提醒着她,她剛才做了什麽。

面前人眸子頓時垂暗,神色帶着受傷地看着随歌,接受不了這樣的拒絕,也暗自期待着随歌能像往常那般過來哄哄他。

眼神間迫切地傳達着一個意思:“阿随,你不來抱抱我嗎?”

可随歌終究是沒能那麽做,收回視線繞過他走向了會客的沙發邊。

覃朝雖覺得委屈,可轉念卻又抑制不住的高興。

四年裏他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出随歌離開的原因,眼下人都在自己眼前了,那些似乎變得不值得他那麽執着。

只要随歌還在,還在他身邊,那比一切都要重要。

随歌拿着茶杯遞了過來,盡力語氣平靜道:“喝杯茶吧,時間不早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免透着驅客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做,腦子裏混亂無比,唯獨有一個想法明晰極了,那便是四年前的一切不能白費。

覃朝聽懂了,但卻沒順着,反而繼續走到随歌面前,出聲道:“我能留下來嗎?”

随歌驀然間被這句話勾起了些回憶,四年前覃朝也是這樣明明學校有宿舍不住,就喜歡往店裏跑,說他戀家倒也不為過。

可現在顯然不能再像以前,縱使能看出他盡力想回到過去那樣的生活,可随歌也明白,不一樣的,一切都變了。

看清面前人眼裏的拒絕和疏離,覃朝還是沒設防地被刺了一下,斂了斂神色不情願地接過了杯子。

一杯水被他喝得極慢,生怕別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期間随歌也不催,也不主動搭話,氣氛到底是讓人心生不舒服,在覃朝看來,兩人還是甜蜜的情侶,這樣的疏離不該發生在兩人之間。

那杯水終究見了底,覃朝動作間不舍地放下,腦間飛速地想着繼續妥下去的由頭,卻被桌子上那還未收拾的碗筷給斷了思緒。

“有朋友來店裏?”

他盯着桌子上那兩幅餐具和隐約能看見殘渣的魚刺,強裝平靜的語氣問道。

随歌沒深想他為什麽會問這句話,宋子裕來了店裏是沒錯,可覃朝自來和宋子裕不對付,四年前是四年後還是一樣,沒必要說這麽清楚惹來他不快。

便沒說實話,回聲道:“沒有。”

這話算是徹底觸及到了覃朝,心裏升起的妒意和猜測鋪天蓋地地襲來,臉上的表情也愈發緊繃淩厲。

不過是朋友而已,她為什麽要隐瞞着不說實話,再往深處他不願意也不敢去想。

四年的時間,他缺席了随歌這四年的生活,他可以強迫告訴自己許多都會變,随歌待他的态度變了,變得疏離生硬,可即使是這樣,他卻死也不願意承認随歌對他的感情會變。

“你還是沒學會說謊,我記得我說過,你騙不過我。”

一句話隐含的意思過多,不知道是單純在說有朋友來随歌騙他的事,還是更想表達的是別的意思。

店裏明亮的燈輝落在那人堅挺的肩膀處,愈發透露着堅定和不可撼動。

随歌有一瞬間面對着這樣的氣場竟有些慌亂,記憶裏那個習慣在她面前纏溺的男孩真的變成了看上去堅不可摧的男人。

正當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覃朝忽然走了過來,視線落在她身上,腳步也跟着緊逼到她面前。

随歌下意識地想往後靠,可後面畢竟有店裏的裝飾櫃擋着,她沒後路可退了。

在距離自己不過一個鼻尖的距離,覃朝停了下來。

随歌這才看見面前人眉骨間橫着的一小段疤痕,許是因為時間久了,顏色淺淺發白,隐匿在眉毛間,沉斂的臉上添了些狠性。

被炙熱又認真的眼神直視着,唇間噴灑的熱意盡數湧來,惹得她背脊不由得發緊。

下一秒,随歌便聽見了男人低聲,像是誘哄卻又透着一股勢在必得。

“阿随,別騙我也別跑了,再跑下次找你可就用不了四年了。”

随歌靠在櫃邊,腳尖死死地頓在地上,垂下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扣上了那木質的櫃子,整個人都透着緊繃。

好在覃朝在說完那句話後便撤開了,臨離開前走出店門的那一刻眼神帶着深意和溫溺地看了她一眼,才邁着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外面的車聲隐約聽不見,随歌繃着的身體才緩緩地松下來,心裏的餘悸卻還是久久難以平靜。

耳邊那人留下的聲音環繞着散不去,堅定的語氣和那副勝券在握的神情,随歌竟覺得一時被帶了進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由外及近,緊接着英姐激動帶着神秘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小随,剛才來你店鋪那是客人?那開的跑車,啧啧,真有範兒。”

沒等随歌應聲,自顧自地接話:“出來的時候我瞥見了一眼,那男的臉可真俊,氣質也好。”

英姐臉上滿是贊賞和滿意,說話的間隙湊着磕着瓜子,還不忘補了句:“比那宋子裕好,哪哪都好。”

随歌有些失笑,心想:“這就才見了一面可就知道哪哪都好了,宋子裕到底是惹了多大仇多大怨。”

英姐感嘆完才回過頭來看向随歌,和善的眉間一皺,語氣關心疑惑道:“诶,小随,你這臉和耳朵怎麽發紅了?燒了?”

随歌聽完心頭一尬,倉皇解釋:“沒有燒,就是可能店裏暖氣開足了,熱得。”

“那趕緊出去透透氣。”

英姐二話不說拉着她往外走。

随歌面上表情一松,不由得緩了口氣,順從地被拉着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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