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拼命 孤注一擲的狂妄恰逢迎來絕地逢生……

雖說都算是京市有錢有名那一大圈子裏的人, 可覃朝雲舒那一類到底不是混陳斯那一路子的。本就是互相看不慣對方的作派的死對頭,也沒必要維持表面的敘舊。

陳斯下巴高高揚起,示意了遠處跑道的方向:“朝哥有大幾年沒碰賽車了吧?敢和兄弟來一把麽?”

若是忽略了前一句話聽起來倒還像是認真邀請的人話, 可偏偏加上前一句話, 還從這人的嘴裏說出來, 那意思可就失味了。

當初覃朝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可是公認的混, 和他們這種纨绔享樂的富家少爺還不一樣,他不是能硬碰硬的,壓根很少有人不要命地去挑釁,尤其是在賽車場子上, 沒人會想不開真他媽去跟一個玩命兒的人比狠。

可隔了這麽多年, 一直被覃朝壓着一頭,陳斯自然是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他自認為覃朝就算技術再好, 也架不住生疏, 更可況他這幾年來實力确實也提升不少, 整個場子裏也少見有人能超越,這才敢狂妄地提出要和覃朝來上一場。

一是想想煞煞那人的威風,二來也是陳斯個人不服氣。

雲舒站在一旁就等着這孫子自己跳進坑裏,雖說他朝哥是幾年沒碰了,可耐不住底子在那擺着,這狗逼怕是練上幾十年在那場子上也吸不到他哥一口的尾氣。

覃朝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相比陳斯的狂妄不屑, 他顯得很自然地随意地應了一聲。

陳斯樂呵一聲,不掩飾地高興, 大方道:“成!我這車都是找專業的頂尖改造的,配置沒話說,朝哥喜歡哪臺挑上, 別到時候顯得是咱不公平了。”

覃朝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不知道是個什麽想法,随即收回視線開口道:“不用,雲舒那車就不錯。”

“啧,朝哥你這眼光也是沒以前毒了,就他那臺,剛輸給我,你不嫌晦氣?”

陳斯滿臉嫌棄鄙夷,話可算是讓他給玩明白了。

雲舒本就不是一點也不吃虧的性子,站在後面伸着脖子:“陳斯你算是停不住了,叫喚上瘾了是吧。”

“什麽時候還興起來了車手嫌棄車的風氣了?”

覃朝冷聲淡笑,說出的話可是聽不出半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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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無外乎暗裏回怼陳斯那話,行不行什麽的和車關系不大。

陳斯拗了拗頭,眼神劃過暗然:“行,朝哥說了算,場上見。”

說完頭也不扭,晃蕩着那流氣不服的步子走向了跑道的方向。

随歌在一旁聽完了全程,那個叫陳斯的雖說是半點沒說過覃朝,可真到了比賽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她雖不了解賽車,也知道危險系數高,更何況和覃朝在雲城那段時間的确不知道他還會玩兒賽車。

當初第一面見他的時候就知道這人性子乖張,後來兩人在一起他有所收斂可那劣根性到底是還在。

再加上幾年沒碰賽車,随歌多少還是忍不住擔心,明面上礙于不尴不尬的身份又不能阻攔,心裏跟着不免有些着急。

緩着情緒故作平靜地看着覃朝出聲問道:“真的要比?”

覃朝聞聲偏頭看了眼身邊的人,眼神強烈地像是要窺探出随歌所有潛隐的情緒。

随歌不知道自己的僞裝是否足夠完美能避過覃朝的眸子,卻還是保持着極淡的神情,問出話的語氣也是符合她一貫的聲調。

覃朝驀然收回了那般極具壓迫的視線,眸子轉淡薄唇微張,嗓音自然流露:“是要比。”

随歌堪堪在那眼神移開的一瞬間後背不自覺地輕微放松,面上卻什麽也沒表露。

覃朝似乎是在等着什麽,兩人眼神碰撞的那一刻她好像竟看出了那人眼中被深深暗藏的期待感轉而又在移開的那瞬間重回平靜。

随歌想,又或者是她看錯了。

直到上了場子的時候,覃朝終是也沒等來他想聽的那句話,不過是随歌以前很輕易便會對他表達的關心的情緒。

車身線條流暢感強烈,亮麗的純紫色超跑在跑道上惹眼,騷包的顏色倒是很符合雲舒的品味。

覃朝拿着專業的手套低掩眉心漫不經心地站在一旁往手上戴,無形中增添了不少的壓迫感和運動感,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車襯人還是人襯車了。

随歌被安置在了梯式的看臺上,視線盯着下面跑道上的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覃朝,是本就享受恣意灑脫的樣子,是屬于他的世界裏充斥着豔麗和狂放的暢快。

微微出神間,那道不可忽視的視線順着投了過來,覃朝已經戴好了手套擡頭望着看臺處。

由于距離隔得太遠,随歌不能看清那人的神情,無形中竟是給了她莫名的膽量和勇氣去迎上那道強勢的視線。

那人背後寬敞的跑道和她周身空曠的看臺,都像是在刻意為他們留足了對視間傾訴的餘地。

心裏不自覺地顫動激烈,随歌一貫平靜的心境被帶得跳動不已,那是極其想要沖破阻攔尋找出口宣洩的念想。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是沒說出口覃朝想聽的話,可在無形中,似乎這種冥冥中早就根深蒂固的情緒已經被跑道上站着的人盡數感知。

與随歌而言,那是一場她自以為能夠應對自如的博弈,可畢竟那終究還是場博弈,不必拼個你死我活,可總得有人率先低頭。

“嫂子,你不下去看看嗎?”

雲舒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随歌的旁邊,猛地出聲驚的她當即從抽離的情緒裏緩了過來。

她眼神斂了斂回應:“他們快開始了,我就不下去了。”

雲舒點了點頭,自然道:“行,那我去給朝哥送個頭盔。”

随歌看了眼他懷裏,确實是抱着一個酷炫的頭盔,語氣不自覺地帶着微微的促聲:“好,快去吧。”

得了指令雲舒忙不疊地奔了下去,一頭惹眼淩亂的小粉毛随着飄逸。

沒一會兒這人又抱着頭盔原封不動地跑了回來。

随歌眉間輕皺,嗓音間夾雜着擔憂:“他不戴嗎?”

雲舒本以為她反應至少應該是疑惑,沒成想倒是直接猜中了,暗裏不由自主地感嘆還是嫂子了解他朝哥。

“朝哥說不帶這玩意兒,憋悶。”

雲舒撸了一把頭發跟着坐到了隔着随歌一個位置的座位上。

随歌眼神有些焦急地看向已經坐進車裏的人,面上不掩無奈和擔心。

這人總是這樣,骨子裏帶着的倔固執還是一點沒少。

雲舒瞥見了一旁人的神情,輕挑了下眉梢,心想他朝哥這不是快熬出頭了。

“嫂子你不用擔心,朝哥以前也不帶,習慣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倒是添油加醋了一把,不知道雲舒這人生的是什麽心思,反正随歌覺得絲毫沒有被安慰到,甚至心裏那陣憂心更強烈了些。

陳斯搞得這場比賽做足了場面,各項該有的都不少,本就是個賽車俱樂部,辦的都是些娛樂賽,被他搞得像是個極其正式的比賽。

伴随着裁判的發令落下,兩臺超跑在一瞬間幾乎是并行地急速沖了出去。

随歌的視線緊跟着那臺純紫色流麗的超跑,面上似乎還是那副一貫平淡的神情,可私底下緊攥着手掌指尖充盈泛紅,卻暴露了內心的不安和緊張。

看似兩人實力相當,可坐在車上的陳斯才能深切地感受到吃力,能和覃朝并行已經是他提到了極致的速度,卻也只是堪堪并行。

這樣的勢頭僅維持了一個直道,在彎道處,陳斯明顯有意地賭上這一把,彎道竟也是不減速,方向盤被急速地扯動,偏向着內道的覃朝,勢必要把人給擠出。

只是在他偏過來的那一霎那,那臺本該被夾着的超跑竟不但沒減速,反而提速慣性地微微側翻出弧度,右側的車輪被頂起,速度極快地滑行了出去。

輪子和跑道摩擦帶起一陣刺眼的火花,絲毫沒有考慮在車輪側翻的時刻,旁邊陳斯的車再快些沖過來會是發生之于兩人而言同樣慘烈的局面。

覃朝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嚣張地向陳斯宣示。

“操!”

“真他媽瘋了。”

陳斯撕扯着方向盤,怒罵的聲音帶着顫抖,面色漲紅,明顯還沒能從剛才的狀況中緩過來,眼神滿是驚恐的餘韻,狠狠地怒錘了一把方向盤。

他不敢想,就那麽一點,他再快一點,後果會是什麽樣,覃朝不會不知道。

縱使最後陳斯維持住了自己的車向,只是前面那臺他似乎連身影都未能捕捉到。

彎道不減速已經是不顧後果的操作,技術高能逃一命,幾年前覃朝已經是能夠熟稔自然地操作,好不容易陳斯自認為學會了,可沒想到這人竟他媽的敢提速,再怎麽玩命兒也不該是這樣豁!

比賽前的陳斯還以為四年後的覃朝少了以前那股戾氣和狠勁兒,只是在那一刻才意識到這人不過是把那戾氣深深地隐匿了,等着一個足夠一擊致命的時機盡數地強勢逼出。

四年後的覃朝更瘋更可怕,那是這場比賽教會陳斯的新的認知。

看臺上的兩人在看到那樣的場面時,死死地捏了把汗。

雲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雙手死扣着前面位置的靠背,手臂上的青筋乍起,眼睑嘶紅,視線直追着那道絕影。

向來愛激動的雲家少爺,在這一刻卻沒有一絲超越的興奮感,飄逸的粉毛了無生氣地趴在頭頂。

随歌在看到那臺超跑穩了下來後,眼眶被逼的漲疼泛酸,只覺得後背的涼意猛地貼緊仿佛襲入了骨子裏,頓生的餘悸感和恐慌卻并沒有因此消卻,更甚地愈發猛烈。

孤注一擲的狂妄恰逢迎來絕地逢生的希冀,那一刻随歌好像再次回到了當初在巷子裏第二次見到覃朝時的模樣。

她不知道那時候的覃朝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想法,只是她發現那時滿身尖刺的人似乎從來都沒有收斂鋒芒,至于刺傷不刺傷旁人,完全由着他掌控。

所幸,随歌是能永遠不被尖刺朝向的那一個人,也是一直以來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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