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難忍 那段日子裏再沒人給她調低空調溫……

京市六月, 酷暑的燥熱提前侵襲,再沒有寒意的那些日子裏時時刻刻提醒着随歌,距離覃朝離開竟已經是兩個月久了。

除了剛開始那幾天裏随歌偶爾能收到覃朝的短信, 在後來便沒了消息。

随歌早就知道蒼峋山的那趟, 失聯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真到了這個時候, 再如何的坦然都難以說服自己能夠安下心來。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二十一天便能夠形成的習慣卻偏又要用很久去适應和改變。

四年前的随歌離開後,餘下的懲罰和痛苦,用了四年的時間選擇适應, 當下的兩個月顯得愈發無力和難熬。

白天裏忙碌起來少了空出來的時候, 似乎刻意去讓自己不去想那麽未知,照舊和客人們還有英姐聊得自然極了。

可一到晚上, 餘恐和思念像是浪潮般盡數湧來, 狠狠地砸到随歌的身上。

半夢半醒間, 随歌又會突然想起四年前的覃朝會不會也是這般備受煎熬。

活在原生家庭的強烈陰影下,随歌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會因為一個人擔驚受怕到這種地步,而這樣的情緒不管是在四年前亦或是四年後,都悉數擱在了一個叫覃朝的人身上。

京市的盛夏幹燥炎熱,胡同多是很矮的樓層,二樓的卧室憋悶, 尤其是在晚上, 能透過窗戶吹來一陣夜風,都覺得那是無比暢快的奢望。

随歌是個怕熱又怕冷的嬌慣性子, 當初和覃朝還在雲城的時候,夏天裏恨不得把空調發揮到極致。

溫度調得低了,覃朝看見總會故作怨聲地說上随歌兩句就要調高, 随歌嘴硬不讓動,再不濟軟聲兩句覃朝倒也慣是會被她說服。

只是随歌早上醒來的時候,總是發現空調的溫度又是要高上幾度,不用說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在京市待的第一個夏天,随歌照舊把空調溫度調的很低,早上醒來溫度還是那樣沒變。果不其然鼻子堵塞囔囔的,吃了幾次虧之後,她也記得半夜蓋上被子。

四年後和覃朝重逢後過的第一個夏天,那天晚上,随歌不知道是沒蓋好被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早上起來的時候是生生被憋醒的,鼻子裏的不舒服明确地提醒着她,又感冒了。

幹冷的空調風吹出來的感冒是要比冬天裏感冒更為難受,頭昏腦漲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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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歌半坐在床上,拎着床邊的被子捂在自己身上,腦子一抽一抽的疼,連帶着嗓子間也幹疼,眼睛間滲着淚花,顯然是因為感冒給帶起來的。

随歌伸着手,摸着床頭櫃去扒拉遙控器,想要關上空調。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霧蒙蒙地不清楚,随歌仔細看了看,也沒看見床頭櫃桌子上放着的遙控器。

扯着被子剛要往前爬兩步,腦子不經意地又泛起一陣抽疼,随歌一個沒注意踩到了被角,窩在被子裏的整個身體猛地往前傾倒,慌亂地想要掙紮卻像是死死被纏住了一樣,來不及做出什麽過多的反應,額角直接磕在了床頭櫃的桌角處。

尖銳的刺疼當下便密密麻麻地傳了過來,縱使因為感冒反應有些遲鈍,也在那一下生理性的眼淚直接飙了出來。

随歌手捂着那處,濕熱的感覺緩緩地順着額頭流了下來,手上也被浸染上了鮮紅潮熱的血。

半跪在床沿處,随歌弓着腰低垂着頭,那一下刺痛過後,明明沒覺得過分疼,可又仿佛真的是疼極了。

掩着面嗚咽的聲音抽抽地傳了出來,指縫間滲出來的濕潤絲毫不加掩飾地表露着苦楚和痛感。

甚至到了後面,那種低聲抽泣的哭聲竟是愈發大了起來,倒真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又沒人哄,肆意地表達出來。

頭上的那處傷口顯然抵不過真實的原因來得觸心,随歌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幅狼狽的模樣。

明明都忍過去了那麽久,四年了,如今竟是兩個月都抗不過去。

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不過是因為空調溫度沒人幫着調低了這麽一件小事,都能夠讓自己破防。

随歌以為己能夠忍住的,可終究在一次一次中消磨了自己的忍耐力。

她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和覃朝重新在一起後,随歌覺得自己變得愈加嬌氣。

淩岚以前說過自己對覃朝過于包容和慣溺,那時候的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過了這麽久照舊還是沒變。

這段感情裏,又豈是她一個人的奔赴,共沉淪的從來都是兩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細碎的聲音,緊閉的卧室門外傳來淩亂又斷斷續續的拍門聲,随歌緩了緩神,開了門。

門外的軟軟一下子竄了上來,看見随歌凝在頭上的血跡,嗷叫着急促地圍着她轉圈,舌頭一探一探。

剛被覃朝帶回家的金毛不過也才兩個月大,小小的,過了兩個月的時間,似乎是到了金毛犬快速生長的時期,軟軟的體型大了不少,身量也猛地蹿長,覃朝當初說金毛長得很快的确是真的。

他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裏,軟軟一直陪在随歌的身邊,猶記得當初答應覃朝一定把軟軟照料得好好的,随歌覺得那真的成了這些日子裏唯一能讓她惦記和有所安慰的寄托了。

軟軟見随歌沒動,叫聲更加頻繁,水汪汪的眼神直盯着她,嘴邊撕拉着随歌的睡裙,作勢要扯着往外去。

随歌感覺頭上的疼感消了不少,心裏壓着那股沉悶也因為剛才的發洩好多了,看着軟軟,彎了彎腰半蹲在地上。

軟軟的毛發因為被打理得很好,摸起來手感很舒服,随歌手上順着它的毛發,輕聲笑着道:“軟軟不用擔心,沒事的。”

軟軟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因為随歌的安撫有所緩和,耳朵軟趴趴地耷拉着,可嘴上還是不肯放,勢必要把人拉出去。

随歌失聲笑了下,聽話地出了卧室去處理傷口。

照着鏡子的時候,随歌才看見自己的傷口處血跡有多吓人,淌下來的挂在了臉側邊,連帶着那邊的頭發也染上,慌亂間手亂摸顯得被血覆蓋的面積更大了些,随歌自己看着都要以為是受了多重的傷,也難怪軟軟會被吓到了。

清理傷口的時候,軟軟一直呆在随歌的腳邊,毛茸茸的腦袋高高揚着,一聲也不叫,安靜地看着,生怕錯過什麽。

随歌手藝活兒就是紋身,處理傷口這樣的本就是熟稔,況且她額頭的傷口的确也沒那麽嚴重,簡單地包紮上了軟紗布就沒什麽事了。

随歌低下頭對上軟軟的視線,刻意停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讓軟軟檢查。

過了幾秒,才看見軟軟張了張口,扭了扭腦袋,滿意地晃了兩步。

随歌眼角彎了彎,蹲了下來把軟軟的腦袋半摟在懷裏,眼神裏透露滿是柔和,語氣微揚:

“我們軟軟這是在替阿朝監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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