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楊其道一刻不停地快馬加鞭趕回清風派, 已經是半夜。

他迅速摟着桃蘇下了馬，就立刻大步流星地跨上前去敲門。

“來了來了，是誰啊？三更半夜跑來？”被三師兄罰守夜，而縮在長凳上睡覺的老四被吓醒摔到地上，爬起來後揉了揉疼痛的屁·股嘟喃着打開門。

門一開，楊其道就拉上桃蘇直接往房間的方向奔去。

“大師兄？！”老四一個激靈，也徹底醒了, 把大門重新關上後就追上去，“大師兄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辦完了麽？”

不過楊其道暫時還沒有心情回他，只是拉着桃蘇走得更快。

“唉！”老四一時追不上便停在原地撓了撓頭, 奇怪地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這會，也聽到敲門聲醒來的莫雲書披着單薄的外套，提着燈籠來探個究竟, 卻只看到老四站在走廊上，便問,

“是誰敲門？”

“三師兄，是大師兄他們回來了。”老四想起不對勁，“不過我沒看到楊桃之？糟了，難道是……”

“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去看看。”莫雲書呵道，穿過他往大師兄的房間走去。

老四連忙道，“三師兄，我也去吧。”

“你等下莫要再亂說話。”莫雲書瞥了他一眼, 就向前走。

“沒問題。”老四點頭答應着，擡眼時見前面之人一拐一拐地走着辛苦，就跟上其後摸着鼻梁道，“那個……三師兄，要不要我扶着你走快些？”

莫雲書冷漠着臉沒有理他。

“我也是好心麽。”老四撇了撇嘴，“別老是對我冷着臉，明明對大師兄的表情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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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書回頭，俊秀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你說夠沒有，如果不去就滾回去守門。”

“啊。”老四不敢再說，“去去，我馬上來。”

另一廂，楊其道踢開房間的門，點上蠟燭。桃蘇将桃子放到床上的瞬間，就變回楊桃之，一張小臉蒼白得過分，嘴唇也凍得發紫。

而且似乎變身十分不穩定，浮現出桃子的虛影。

楊其道摸了摸他的身體，還是冰寒如霜，便迅速去櫃子裏抱出一層棉被為他蓋上。

桃蘇看着他忙碌的樣子，默默說道，“這些凡間之物是無法驅去他的寒氣。”

“大師兄大師兄~”為等楊其道開口，老四與莫雲書跨了進來，看到床上的楊桃之，張大着嘴說不出的納悶，“……我我剛剛明明沒有看到楊桃之的啊……”

莫雲書瞥了他一眼，只當他睡糊塗了，上前去看到楊桃之虛弱的模樣，關切地問道，“桃之是不是中毒了？”

楊其道此刻沒有心情解釋，但想起桃蘇一天一夜都沒有喝水，就站起來道，“我們遇上了一些事，不過現在勞煩雲書你為我備桶熱水來。”

莫雲書第一次見他沉穩的大師兄也有這麽緊張的時候，反而是楊桃之的爹爹倒沒有什麽表情，可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便應道，“好，王亭你随我一同出去。”

老四還想探出大師兄發生了什麽事，道，“可是，如果有啥需要我幫忙的……”

“不許你再打擾大師兄，走吧。”莫雲書二話不說就扯過他的衣服就拉着往外走。

“啊……哦。”老四就立刻閉上了嘴巴，盯着那人骨節分明的手，跟着那人出去，面上也不知為何突然發熱起來。

“爹，爹爹……”他們一出去，楊小桃子就醒了過來。

半睜開眸子，平時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沒有了神采，伸出小手在空中亂抓着很不安地叫喊。

“桃之。”楊其道馬上坐到旁邊握住他的小手，輕聲地安撫着他，“不要害怕，你很快就會好的。”

“嗯。”也許是他爹的大手特別溫暖的緣故，楊小桃子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那一聲嗯讓楊其道心中一顫，摸了摸他的臉蛋，“有沒有方法緩解他的難受？”

桃蘇低低道，“已經回來缥缈峰，他會慢慢恢複過來的，你無需再擔憂。”

“可……”楊其道卻覺得自己的心揪着一般，想起自己的血好像能祛除濁氣，就打算咬破手指讓楊桃之吮吸。

而桃蘇似乎先看穿他要做什麽，抓住他的手臂，“不要這麽做。”

“沒事。”楊其道扯了個笑容，擡頭望着他的臉，“何況桃之這樣，你也很難受吧。”

“其實他若死了，也不過是……”桃蘇低垂着眼，望了眼慘兮兮的楊桃之。

從他從自己的枝頭長出來的時候，他就沒有這樣受傷過，所以胸口好像也是悶悶的，可是為何眼前之人說他難受，這樣就是難受麽？

“他不會死的。”楊其道打斷他道，聲音低柔，“他是你與我的孩兒，他的存在讓你我再次相遇不是麽？”

桃蘇默默無語地看着他，随即擡起手，掌心對着楊桃之的臉時散發出一陣淡淡的粉光。

睡着的楊桃之皺眉的表情舒緩了許多，似乎也沒有那麽痛苦。

楊其道默然道，“你……是不是又在消耗修為。”

“我也不清楚為何。”桃蘇搖了搖頭，好像覺得自己這麽做，胸口才不會被堵住一般。

“謝謝你。”楊其道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讓我明白做一個做爹的感受了。”

桃蘇，“”

房中的蠟燭搖曳着火光，将二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過了一會，楊其道才繼續說道，“等天亮之前我回繼續去……你留在缥缈峰陪桃子吧。”

桃蘇眉間不自覺蹙起，“為何？”

“其道！？”就着這時，清平子就跑了進來，身上穿着褥衣，似乎是趕着過來。

清玄也跟着其後。

楊其道站起來，“師父，你來了。”

“桃之？”清平子奔到床邊，看見不過短短兩天沒見的楊桃之變成那般模樣，問道，“你們遇上了什麽事？”

楊其道便将這事情陳述了一遍。

清平子撫摸着楊桃之的額頭，神情凝重起來，“少林寺都出現那等妖魔鬼怪，圓空大師失蹤之事怕真是和其中必定有什麽關系了，看來這世間真不太平了。”

楊其道沉思了一會道，“……而且當時那些妖物是沖着桃蘇而來，我不放心讓他們再與我一起去調查此事。”

“沖着桃蘇？”清平子猜測道，“可是與桃蘇有什麽過節的？”

桃蘇一臉茫然，“我不知道。”

清平子無語地看着他純良無害的樣子，也實在覺得可疑，但是若是大徒弟一個人去對付那些妖魔鬼怪，不免擔心他大徒弟道，“你真确定你一個人去？”

楊其道淡淡地笑道，“師父，你不是說了麽，拯救蒼生的人或許是我麽？”

清平子青筋暴露，“臭小子，我也說過一切量力而行！不是搭上一條你的小命。”

“不會的。”楊其道搖了搖頭，注視着自己在意之人，“如果這拯救蒼生中也包括桃蘇，我還舍不得死。”

桃蘇也看向他，想不明白，為何明明自己比他厲害。

他卻總是說要護着他。

他捂上胸口，自己為何會因為這句話這裏熱熱的……

“你們……”清平子久久地望着他們兩個，嘆了口氣問向楊其道，“那你打算時候去？”

楊其道眼中沒有一絲猶豫，“事不宜遲，我等天亮就趕往少林寺。”

“什麽？”清平子跳起來跺腳，“再急也不需要這麽急吧！”

楊其道點頭道，“我想盡快查明此時，我怕拖延下去，會牽扯進來無辜的人。”

清平子知道，他這個徒弟從小就決定好的事就是說破天都勸不回，但還是問道，“你可真的想好了？”

“師父，放心。”楊其道安撫着他，“我會多加小心的。”

何況這件事讓他有些在意是，那些面具傀儡為何沖着桃蘇，如果不趁機解決，可能還會有第二次這樣的事發生。

而在回來的路上桃蘇說過，缥缈峰集天地間的浩然正氣，一般有邪念的妖魔鬼怪不想灰飛煙滅是不會接近，所以他與桃之留在清風派最安全不過的。

眼看就要天明。

清玄拉起他師父的手臂道，“師父，我們出去吧。”

“算了。”清平子也明白他二徒弟是想留給他大徒弟和他喜歡的人相處的時間，就賭氣般摔袖道，“……随便你們了！”

可一走出來，他就忍不住唠叨起來，“雖說他找到他喜歡的人，為師替他開心，可是他怎麽就一頭栽了進去呢！”

“如果沒有桃蘇那樣的妖在他身邊幫他，一介普通的凡人怎麽能和那些妖魔鬼怪鬥！”

“都怪我當時一時興奮，說他能拯救蒼生，他那個榆木腦袋自小就想做萬人敬仰的大俠，這會好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清玄一直低着頭望着念叨的他，黑色的瞳孔中仿佛蘊藏着某種情感，難得開口道，“大師兄有大師兄的決定，若換做是我，也不會讓師父同去的。”

“……”清平子身體一震，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什麽。

而走廊的柱子後，桃蘇不知何時垂首站在那裏，淡淡的月光灑落下來，因太過朦胧照不出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