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天還沒亮。

在清風派的弟子都沒醒來, 楊其道就騎上一匹良駒再次趕往少林寺。

不過憑着老四的一張嘴，天一亮，門派上下都知道大師兄回來了，而且遇上了相當棘手的事，連楊桃之都中毒送了回來！

聽聞楊桃之中了毒，所有人都堵到大師兄的房外，若不是被三師兄喝止, 恐怕都要擠破門進來。

清平子趴在在床邊看着醒來沒有什麽精神的楊桃之，摸着他的頭道，“哎喲, 可憐的小桃之，好點沒有？”

楊桃之側過頭，虛弱地笑了笑，軟軟地叫了一聲, “師公~”

“唉，乖！”清平子真恨不得把他一把抱住, 替他受罪，“小桃之想吃什麽？師公通通給你尋來。”

然而他話剛落，門外的弟子就争着把自己手裏的東西伸進來，叫道, “桃之，十二師叔給你準備了甜炒板栗！”

“桃之，八師叔給你準備芙蓉糕！”

“桃之，六師叔給你準備了糯米甜酒, 你還沒吃過吧！”

看着他們這樣，楊桃之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連臉色都紅潤了許多。

見到他沒事，門外的師叔們都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傷得很嚴重。

“讓讓。”這會，莫雲書捧着一碗白稀飯進來，冷着臉望着他們，“桃之現在沒好，不可以吃那些東西，還有你們快去練武吧！”

老四哀嚎道，“三師兄，小桃之都這樣了，我們當師叔的哪裏還有心情去練功啊！”

衆師弟附和着點頭道，“對啊對啊。”

莫雲書臉上更冷上三分，“你們呆在這裏，只會讓他無法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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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清平子也覺得他的話言之有理，趕着他們道，“你們快去快去，這裏呼吸都不順暢了！”

“是……”既然連師父都開口，衆弟子再不情願也只好一步三回頭去了。

“來。”莫雲書端着稀飯走到床邊，挖起一勺吹涼了道，“桃之，我來喂你。”

“啊。”楊桃之吃了一口，就推開搖頭拒絕再吃，“沒有味道我不吃，我要吃甜的！”

莫雲書盡量溫柔道，“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吃甜的。”

楊桃之馬上鼓着腮不高興了，眼珠子轉溜了幾下就撲到一旁的清平子懷裏，撒嬌着，“師公，我要吃甜甜的。”

“好，師公給你拿糖……”清平子立刻答應一起身，就被他身後的二徒弟提了着後領坐下，淡漠地道，“桃之還沒好，吃清淡最好不過。”

“……呃。”清平子只好抱歉地看着楊桃之。

“哼！”小小人脾氣一上來，知道現在大家都順着他，直接甩手把莫雲書手裏的碗拍到地上，“我就不要吃這個！”

此時正好，一直呆在屋檐上的桃蘇終于從外面走進來，瞥了眼灑在地上的稀飯。

楊桃之一懼，下意識地縮在他師公身後，怯怯地叫道，“爹爹……”

清平子幹笑道，“哈哈，小桃之是不小心弄到的。”

“也是我沒拿好，我再去盛一碗過來。”莫雲書連忙收拾好，就又去了廚房。

清玄面無表情地道，“是我沒有接住。”

“”桃蘇皺着眉看不懂他們。

楊桃之就飛快地轉開話題道，“爹爹，你真的不和爹一起去麽？萬一爹他死在外面怎麽辦？那我可能就永遠做不了人了！”

清平子偷偷給他機靈的徒孫伸大拇指，颔首道，“就是啊，如果我大徒弟死了怎麽辦？桃之只能做半妖了。”

桃蘇眼神黯然道，“楊其道叫我留在缥缈峰。”

清平子啧啧一聲，走過去以長輩的口吻道，“你怎麽這麽單純？我大徒弟讓你留在這兒你就留在這兒，我清風派這麽多人難道還保護不了小桃之一個麽？”

“對啊。”楊桃之眨着大眼睛，“爹爹如果不放心，就讓麻雀爺爺來這裏呆上一段時間陪我呀，我現在可想他了。”

“麻雀爺爺？”清平子好像想起楊桃之說過對方好像是知道一百多年前世間的妖消失的事，如果他能來，豈不是可以問一下當年所發生什麽？便點頭道，“沒錯，清風派歡迎一切好妖來做客。”

桃蘇被他們看着，似乎像一直等別人給他這麽一個理由。

身形一閃，就咻地消失在清平子他們面前。

“……”清平子愣住，過了一會扭頭望向楊桃之打了個都哆嗦，“你爹爹呢？”

“嘻嘻，誰知道呢。”楊桃之喜顏眉翹，“等會可能去把麻雀爺爺帶來啦。”

“但他是一下子就不見了啊？”雖然知道對方是妖，但是清平子第一次對妖的力量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清玄默默地站到他身後，怕他暈厥過去，“師父，你沒事吧。”

“讓我……扶下！”清平子抓着他的手臂，腳一軟，喃喃地道，“其道他不會有事吧……”

……

桃花谷中，陽光普照。

一只老麻雀呆在自己的窩裏看着自己的孫子，一顆蛋。

小腦袋左看右看，怎麽看都覺得他孫子好可愛，可在別的麻雀眼裏，和別的蛋沒什麽不同。

這時，旁邊的的麻雀叽叽咋咋地大叫起來，“是桃蘇回來了，桃蘇回來了！”

老麻雀抖了抖自己的尾巴，看到變了個普通人容貌的桃蘇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樹幹上，就關心地問道，“老桃樹，你回來啦？桃之變成人了沒有？”

“沒有，不過你随我去一個地方！”桃蘇一把抓它就疾如風地身影一晃，就重回到了缥缈峰。

“啊，等……下。”老麻雀一說完，已經被他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連楊桃之也在，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人！

楊桃之太久沒有看到他，興高采烈起來，“麻雀爺爺，麻雀爺爺！”

“哎喲，你怎麽把我帶到這裏？”老麻雀大驚失色地掙脫桃蘇的束縛，準備逃離。

可還沒有起飛，腳就被對方倒拎着。

“放開我！”老麻雀飛走不得，氣呼呼地抱着翅膀道。

清平子終于反應過來，抓緊他二徒弟的手臂，大叫出來，“啊啊啊，麻雀會說話！”

清玄提醒道，“師父……桃之也會說話。”

“……好像也是。”清平子捂着額頭冷靜下來，也瞬間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在二徒弟面前大叫出來太有失威嚴了！

便忙跑過去看桃蘇手裏的麻雀。

老麻雀一臉不悅，撲哧了幾下翅膀撲了過去拿嘴去啄他，“太無禮了，本爺爺是你們可觀賞的麽！！”

而清玄瞬間閃了過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嗚嗚，放開我！”老麻雀頓時呼吸困難，甚至在慌亂中對上對方的眸子時感覺到一股殺氣。

楊桃之感嘆一聲，“啊，麻雀爺爺快要被捏死了！”

“唉！玄兒住手！”清平子忙去扯開他的二徒弟。

“咳咳咳。”老麻雀眼淚都溢了出來，向着桃蘇吼道，“老桃樹，你把我帶來這裏是殺了我麽？”

桃蘇搖頭，“不是，是讓你留在這裏一段時日。”

“啥？”老麻雀不樂意了，“幹嘛叫我呆在這裏，我還要回去守着我的乖孫子出蛋殼呢！”

桃蘇繼續說道，“但我要去幫楊其道。”

“幫他？楊其道是不是桃之他爹。”老麻雀眯起眸子。

桃蘇猶豫了一下，應道，“嗯。”

“你先放開我。”被倒挂着的老麻雀不舒服地道。

桃蘇一放手，它就飛到桌子上，環視了四周，“這個地方還不錯，桃之好像也快變成人了，你還是與我回桃花谷吧。”

桃蘇眉心微蹙，“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為什麽不能回去？”老麻雀對他露出的表情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可是貪戀凡間了？”

“我……”桃蘇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它。

“等一下。”清平子想到要問的問題就打斷他們，走到老麻雀跟前，“那個，你可知道一百多年前人可與妖共存的事！”

“一百多年前？”老麻雀一愣，兩只翅膀糾結在一起，小眼睛左右閃爍着，“這個……我也不知道。”

楊桃之指着它道，“麻雀爺爺你說謊總是這樣！”

“煩死了。”老麻雀老臉一紅，不過還好它的臉長滿了黑色的羽毛看不出來，就拍着翅膀，“我只能告訴你們，那件事不是我這樣的小妖怪能說出來的。”

“為何？”清平子十分好奇，他對當年之事已經渴望太久了。

“當年……”老麻雀差點脫口而出，趕緊把話吞回去道，“反正說了麻煩就會找上門來，現在不同那時，世間已經沒有弄玉道長能為我們這些小妖撐腰了……”

“弄玉道長？！”聽到那個尊號，清平子驚出聲來，“那是我師父。”

“你師父？你是他的徒兒？”老麻雀瞪大眼睛。

清平子也掩飾不住激動道，“是，而楊其道是我大徒弟。”

“這麽說來這裏是弄玉道長呆過的地方？怪不得這裏的氣息那麽熟悉……”老麻雀喃喃自語着，看向桃蘇的眼神複雜起來，“想不到桃蘇會和弄玉道長的徒孫……兜兜轉轉……這真是孽緣啊……”

……

不管怎麽說，老麻雀一直不答應留在缥缈峰。

最後還是清玄用一袋子的谷子交換說服了他留下來後，桃蘇也便準備即刻出發。

老麻雀不得不先把他叫到一邊去問道，“桃蘇，你是真的要去啊？”

“嗯。”桃蘇肯定地點頭，雖然當時那個林子已被淨化，但他能感覺還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窺伺着他們，那并不是楊其道能應付得了的。

老麻雀看着他，“你不會真的動了情吧。”

桃蘇一怔，低聲道，“人與妖是無法在一起的。”

“喂喂喂。”老麻雀焦急道，“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說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桃蘇怔怔地道，“如果他死了，桃之就無法成人，我也無法再回去修煉。”

老麻雀心中不是滋味，“想當年弄玉道長與龍神仙君……他們道行可比你們高出不少，到最後還不都是無法……逆天而行，桃蘇我勸你還是別動了凡心，這次你就助那楊其道一回，就趕緊與我回桃花谷繼續修行吧。”

桃蘇呆了呆，半響才開口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