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楊其道連續的來回奔跑, 穿過之前的林子來到少林寺的山腳時。

正好看到一道清澈的山泉沿着石縫蜿蜒流下，就跳下馬，單膝跪地伸手去接冰涼的泉水喝了幾口，又順便暢快淋漓地洗了把臉。

擡頭看着向上行走的長階梯，兩邊的大樹綠葉茂盛，陽光透過縫隙撒下光光點點，耳邊也傳來歡悅的鳥叫聲。

他站了起來, 牽着馬準備找一棵樹上栓下這裏再上去，可一回頭。

看見一襲粉色長袍的桃蘇站在不遠處，溫暖的夏風吹動着他披着身後随意束起的長發。

此時的他目光中帶着一絲絲柔媚地望了過來, 低低地輕喚，“楊其道。”

楊其道微微一驚，跨上前去，“桃蘇, 你怎麽來了？”

然桃蘇嬌羞一笑，将頭靠到他的肩膀上。

“怎麽了？”楊其道身體一僵, 聲音顫抖了下。

桃蘇兩手放在在他的胸口處，柔聲道，“你們凡間不是有句話叫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麽。”

楊其道擡起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便猛地推開他, 無力地搖頭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是桃蘇就好了。”

對方果然臉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撇嘴道，“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楊其道緩緩地道, “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他人的樣貌無論多像，都能一眼看出來。”

“切，我才不信！”假桃蘇搖身一變，變幻成美貌豔麗的紅衣女子，甚至連長發都是火紅色，“你們這些人就是最虛僞。”

楊其道擰着眉，想不到林中還有這般的妖在，何況方才還變成桃蘇的模樣，不明白目的何在，是否也是沖着桃蘇而來？思及此便不由戒備地望着她，“你是什麽何方妖孽？”

紅發女子瞬間一閃，貼到了他的身後，如血的紅唇湊到他耳邊低喃道，“妖怎麽了，你喜歡的人不也是妖麽，還是一棵樹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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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沖着桃蘇來的？”對方知道桃蘇的身份！楊其道眸光一凜，迅速地拔出弄玉劍往後刺去。

“哈哈哈哈……”紅發女子下一瞬站在他身前，不屑地嗤笑着，眸裏充滿藐視，“你們人的速度比不過我們妖的，而且我好歹也是有些修為的，和那些傀儡不是一個等級的，若輕易被你所傷的話豈不是讓整個妖界笑掉大牙。”

“你知道那些傀儡？”楊其道面容冷峻，無懼地舉劍指向她，“你們是一起的？你們想對桃蘇做什麽？”

“為什麽？”紅發女子扭動傲人的身姿，把玩着胸前的一縷長發，“當然是為了它的內丹啊……”

“紅兒！”一個清麗的女聲橫空而出，随即一名白衣白發的女子閃現在紅發女子的身前，呵斥道，“難道你不記得妖不可傷人的麽……咳咳咳……”

但一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清麗的容顏更是蒼白得如要虛化……

本來還不可一世的紅發女子慌忙扶住她，“姐姐，你怎麽來了？”

“紅兒你才修得成形……咳咳……”白發女子抓住她的手，表情嚴厲地道，“一定要記住，妖不可傷人，不然就會入魔！咳咳……”

紅發女子似乎怕她咳下去，不情不願地道，“好，好啦，只是與他玩玩罷了。”

“你們是什麽妖？目的到底是為何？”楊其道望着她倆，白發女子的出現讓他看不懂，難道是想欺騙他的把戲？

白發女子像看出他的懷疑，虛弱地解釋道，“我們是狐妖，但并不曾害過人。”

“那你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楊其道無法信服她們的一言之詞。

紅發女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道，“還不是為了那個死禿驢……”

“紅兒！”白發女子立刻打斷她。

楊其道卻已從那半句話中猜測到，“圓空大師是不是被你們擄走的！”

“哼！”紅發女子十分不爽地道，“姐姐想盡法子讓他恢複青春年貌，他可一點都不領情！”

楊其道斷定了圓空大師是被他們所抓，可見白發女子無意傷人，便恭敬地道，“敢問二位，為什麽要抓走圓空大師，可是有何恩怨？”

白發女子淡淡地道，“他沒事，但現在不能回去。”

“為何？”楊其道握緊手中的弄玉劍，如果對方不放人，他只能拼勁力量去奪了。

“喂，你怎麽那麽多問題？”紅發女子看他問得沒完沒了，就幹脆一口氣說出來道，“因為他快死了，若不能每日吸取我姐姐的精氣在那日他就升天了！”

白發女子惱怒地瞪了她一眼，“紅兒，你再說話就給我回去！”

“哼！”紅發女子也怒了，放開她吼道，“你就為了那個老禿驢丢掉一身修為和性命吧！”

然後又怒氣着楊其道，“你們人類沒有一個好東西！”

吼完就咻地飛進林子裏消失不進。

“咳咳……紅兒……”白發女子沒有支撐，只能扶着一旁的樹木，咳得也越來越厲害，“……咳咳……”

楊其道默默地看着她，估計現在自己殺了它易如反掌，不過他只是問道，“難道圓空大師與你……”

“你們人終究是太過絕情的，可以說忘記就能忘記。”白發女子仿佛在自言自語，淚光閃爍着，而後凄涼一笑，“楊其道，你愛上的也是妖，還是不要讓對方為你長出情根……不然帶給我們妖的……只會永生永世地痛苦。”

楊其道微蹙劍眉，不認同道，“我雖不敢斷言，人固然有無情，但也大多數有情的，反之妖亦是如此有情有義，無情無義的妖。”

“是麽……”白發女子無力靠着樹上，長袖一揮，“好，那麽等你看完我的故事再做結論吧。”

楊其道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覺得白影一晃，下意識往周圍一看，白發女子已不見蹤影，還有牽着的馬也消失了。

而自己明明還是少林寺山腳下，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好像林中的大樹變小了？

怎麽回事？

楊其道屏息以對，若是狐妖的把戲，他定以自己之力破了妖術。

就在他警惕四周會被突襲的時候，就看到一只幼小的狐貍蜷縮在地上，後腿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鮮血染紅了它的皮毛。

“你怎麽了？”楊其道慢慢走過去蹲下來，想起白發女子虛弱的模樣，難道是腿被獵夾夾傷了麽？但又覺得不對勁，白狐也好像沒有聽見他說話一般。

“喂……”楊其道見它呼吸越來越弱，想去碰下它，手竟從白狐身上穿了過去。

“!”楊其道內心震驚不已，一時無法相信又去碰了幾次依然碰了個空。

“師父，那裏有只白色的狐貍受傷了！”

當楊其道想着白發女子用法術做了什麽事，一個孩童幼稚的聲音響起，他立刻看過去。

一個小和尚跟着一個大和尚身後，小的指着這邊。

“去吧。”大和尚颔首。

小和尚就跨着小短腿奔過來，也是直接穿過楊其道的身體，抱起受傷的白狐。

白狐被牽動了傷口，皺起眉頭耳朵動了動。

小和尚頓時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它身上的毛，“你受傷了？別怕，我帶你回去治好你。”

“圓空。”遠處的大和尚叫了一聲。

“師父，我來了！”小和尚抱好白狐就跑了過去。

“想不到小和尚是圓空大師。”楊其道站在原地喃喃地道，也明白了白發女子所說讓他看的故事。

随着小和尚離開，畫面一轉小和尚已經抱着白狐回到少林寺，為它上草藥，包紮。

數日來悉心照顧，與它同吃同睡，可狐貍畢竟吃葷不吃素。

每日小和尚都拿着分給自己的雞蛋給白狐吃，可吃了幾次白狐就不願再吃了。

不管小和尚怎麽哄它吃，它都嘴巴禁閉着，接下來的日子都是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

小和尚急得幾乎要哭了起來，“小白，求求你吃點吧。”

“小白，你就吃一口怎麽樣？就一小口！”

“小白，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可無論他說什麽，白狐都不願意理他。

“圓空。”大和尚推開門進來。

小和尚撲過去哭訴，“師父，嗚嗚……小白它要死了……”

“唉！”大和尚嘆息一聲，“圓空啊，你還留它在身邊，只會害了它。”

小和尚一怔，抱着他師父的腿垂下頭，悶悶不樂地道，“師父，但我舍不得小白。”

“圓空。”大和尚撫摸着他的光腦袋，望着門外的遠方，“有時候舍得，才能斷去根源，你若想它活着，就放了它吧……”

“師父，我明白了。”小和尚似懂非懂，把小狐貍一把抱起房間，一直奔下山腳。

因為太急，小和尚累喘籲籲的，被他護在小小懷裏的白狐，因為感受到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睜開眸子。

到了山腳下的林子前，小和尚就把它放到地上推了推，揮着小手淚光閃閃。

“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

“以後我再也不強迫你留下來陪我了。”

“小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白狐歪着腦袋疑惑地望着他，看到他眼裏亮晶晶的液體有瞬間的恍惚，但還是毅然決然地轉身往林子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