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她的演技
天地之間皆是雨幕, 将女子身體打得透濕而纖細,如同湖水裏剛撈出的一般,眼睛被沖刷得睜不開, 粉嫩的唇像是寶石,在雨水中更加鮮明。
葉猶清腳步微頓, 愣愣看着她。
“你去瞧她右手,虎口滿是繭子,只有常年握劍之人才會如此!”辭柯将臉上不知是什麽的液體抹去,眼睑發紅。
她看葉猶清不動,後心湧上涼意, 放小了聲音, 哽咽道:“我沒有騙你, 我再也不騙你了……”
她話還沒說完, 眼前遮擋視線的水便忽然被一雙手抹去, 比她高些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靠近,正用那雙滑潤柔軟, 卻被雨水沖刷得冰涼的手在她臉上擦拭着。
辭柯方才氣得狠了,如今着了冷雨, 身子抖如篩糠, 葉猶清只覺一顆心也像是淋了雨, 被泡在了深水裏。
“我知道。”葉猶清溫聲說着。
辭柯吸了吸鼻子,玲珑的鼻尖動了動, 琉璃似的眼睛盯着葉猶清,似乎有些愣怔。
葉猶清低頭撿起地上鬥笠, 将上面紗巾撩上去, 再将鬥笠放在辭柯頭上, 給她擋雨。
“你知道?”辭柯喃喃道, 雖身子發抖,可臉上還是冒出紅霞。
“你昨日沖我搖頭時,我便也摸了她手臂,怎麽會看不出來。”葉猶清輕聲說。
“我是說,你知道是我。”辭柯睫毛上挂着水滴,眨眼便撲簌簌落下。
葉猶清沒說話,當是默認。
辭柯手腳有些慌亂,垂眼後退了兩步,腳踩進泥水裏,晃了兩下才站穩,粉唇翕動着:“何時?”
“很早。”葉猶清回答。
辭柯睜圓了眼睛看她,眼白因為血絲而發紅,聲音因為哭腔而有些啞:“你不挑明,原是在瞧我樂子麽。”
“我瞧你樂子做什麽?”葉猶清詫異。
“我騙你,你因此厭惡我。”辭柯一時心亂如麻,她右手蜷縮在心口,轉身便要跑,被葉猶清眼疾手快捏住長長的衣袖,将她扯了回來。
那女子又在哭了,骨肉均勻的雙肩不斷聳動。
“我沒有厭惡你。”葉猶清溫柔了語氣,輕聲道。
“我只是,很多事想不通,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因為你承認如今對我還是利用而難過,也想不通在秋水殿你為何要騙我,還想不通你為什麽要裝作別人。”
“我承認我起初是有些賭氣,想着你既然不願意面對我,我便也順着你意罷了。”葉猶清低嘆,“可後來這氣早就消了。”
“你不惱我了嗎?”辭柯擡眼,眼睛濕漉漉的。
“不。”葉猶清搖頭,随後勾唇,“那你呢。”
辭柯搖了搖頭顱:“對不起。”
女子的身子縮着,葉猶清忽然湧出種奇怪的悸動,想将被冷水沖得瑟瑟發抖的她摟進懷裏,在她發上揉揉。
她忍住了這種沖動,只保留了最後,在她鬥笠上摸了摸:“我也是。”
辭柯發出哭完後剩餘的,淡淡的抽搭,随後去推葉猶清,悶着聲音道:“快回去,你的傷不能沾水的。”
葉猶清順着她的力氣後退,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已然轉為偶爾的滴答,方才被遮擋的朦胧的山巒和莊稼地漸漸顯出畫面,被清洗一新,像是濃墨重彩的畫。
“那你既然知道,為何又要帶着她?”辭柯平穩了呼吸開口。
葉猶清耐心地将昨日同十裏說的話又解釋了一遍,肉眼可見的,辭柯偷偷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你……”辭柯貝齒劃過下唇,聲音輕不可聞,“動心了呢。”
“啊?”葉猶清一愣,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臉。
“畢竟那憐兒生得嬌媚,又會讨人歡心,招數用盡了。”辭柯哼了一聲,捏着衣袖。
葉猶清想明白她話,忽然忍俊不禁,忙用咳嗽掩蓋笑意,卻被辭柯聽了出來,不滿地瞧她。
“她再嬌媚,我看過你,也便不覺得了。”葉猶清站定身體,老實道,“何況她那些招數,你哪一個沒用過?”
她轉頭看辭柯,女子正因為她的言語紅透了臉頰,那面上幹幹淨淨,白裏透亮,不施粉黛便足以傾國。
葉猶清腦子一暈,連忙回身,快步往茶肆走去。
此時她忽然慶幸,虧得自己臉上還裹着易容的東西,看不出她本身面色。
臨進門前,葉猶清将辭柯面紗重新放下,若憐兒真是皇家的人,就可能見過辭柯,為了以防辭柯被盯上,還是不露出真面目為好。
二人邁入破舊滿是蟲蛀的門檻,正捧着熱茶坐在長凳上的憐兒連忙起身迎來,怯怯瞧着葉猶清:“公子怎的去了這麽久,連蓑衣鬥笠都忘了帶?”
“處理些事情。”葉猶清說着,順理成章将她手裏茶杯拿過來,遞到辭柯手中,柔聲道,“凍壞了吧,拿着暖暖。”
辭柯接過茶杯,暖意從掌心起始,驅散了令人發抖的寒冷,她蒙在面紗中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動了動,雙目晶亮。
憐兒則是手中一空,神情僵了僵,便又是垂眸,走到篝火旁又道了一杯熱水,遞給葉猶清:“公子也暖暖。”
葉猶清禮貌笑笑,走到篝火旁烤火,木柴有些潮濕,火不太旺,但也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煙的氣味彌漫在不大的磚瓦屋中。
“公子,姑娘,這是幹燥的衣裳,後面有個屋子,快些去換了,免得着涼。”馬小急急忙忙說着,将兩套衣衫塞進葉猶清和辭柯手中。
“你先去吧。”葉猶清對辭柯說。
辭柯點了點頭,挪着步子走進房門,二人之間的氣氛肉眼可見得轉變了,于是其餘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十裏盤膝坐在篝火旁,笑意盈盈地往裏多加了幾塊木柴。
幾人都更衣完畢,馬大煮了些熱粥讓衆人喝下,外面的天便晴了,一縷陽光掙紮出層雲,呈柱狀射過幾乎沒有塵埃的空氣。
到處都是閃着光的水漬,一道清淺的彩虹挂在天邊,如夢似幻。
幾人很快将篝火和包裹收拾幹淨,從棚子下牽出馬車和馬匹,檢查一遍後,便打馬朝北出發。
“公子。”葉猶清正要坐上馬車,便聽身後傳來辭柯柔滑悅耳的聲音,随後那幹幹淨淨的指甲便出現在葉猶清胸前,将她未曾穿好的衣襟整理平整。
辭柯看了馬車上愣住的憐兒一眼,随後纖腰一轉,上馬去了。
“她原來會說話麽?”憐兒軟聲問一旁的馬小。
“自然,姑娘可是從小便跟着公子呢。”馬小精明,說謊都不打草稿,“不過是性子冷,平日裏不愛言語。”
憐兒哦了一聲,餘光看向辭柯,看着滿是愁緒的細眉微不可查地蹙起。
葉猶清将她們言語聽得清楚,卻也裝作沒聽見,馬鞭一抽,馬車便碾開淤泥,朝着彩虹一角行進。
這次路上沒再出什麽意外,也不曾再下雨,連着兩日都是豔陽天,幾人便順順利利靠近了渭州,越往西北去,地貌便越是複雜,山巒平原交叉而生,常起沙塵。
路邊常見亂石巍峨,峭壁連天,偶而能看見一片黃沙,被大風卷着,延綿向不知的遠方。
到了這個地界,能夠經過的城市便不再那般繁華了,更以農耕為主,又因為遠離京都,官府勢力也不再強勁,一連幾個城鎮都看不見畫像的影子。
葉猶清便覺得自在了不少,一行人在一個陽光烤人的未時,步入了渭州高聳的城門。
渭州城不小,城外挖了護城渠,城牆雖已風化,卻依舊□□,只是如今已沒有哨兵立于其上,看着有些荒廢了。
城內建設自是比不過其他城池,一切都頗為老舊,房屋被侵蝕得厲害,地面不是青石磚,而是被來往行人踩踏得堅硬厚實的黃土,時不時落着些驢糞雞屎,又被牛車碾過。
街道狹窄,但彎繞衆多,因着西側便是六盤山,故而地勢不平,巷子常往高走,又陡然落下,房屋也高高低低,不過好在天高雲淡,山頂又因為夏季而蔥綠,所以看着也頗有生機。
路邊也有零星鋪子,不過多是售賣必需品,鮮少有京城那般的绫羅綢緞以及酒家,這個時辰,街上人并不多。
葉猶清起初覺得人少應當是白日都在田中勞作的原因,可越往城中心走,便越是覺得不對。
“公子,你沒有覺得,這渭州城,像是沒有男人似的?”馬小蹲在馬車上,在葉猶清耳邊嘀咕了一句。
馬小這話讓葉猶清腦子一亮,不由颔首,原來不對的正是這個,放眼望去無論是牽着牛馬還是背着籮筐的,幾乎全是些勞作的女子。
幾人詫異四顧,經過官府門口時,發現本應威嚴的大門緊閉,像是無人一般。
葉猶清搖頭道:“先落腳歇息,再去打聽為何如此。”
路上行人看見葉猶清和馬大,均是盯着不放,竊竊私語,憐憫的神情讓葉猶清渾身不自在。
活像是進了女兒國的唐僧。
葉猶清連忙掩面,從袖中拿出張地圖,遞給一旁騎馬趕上的十裏,十裏接過地圖看了看,指了指大路旁的一側小路,帶頭拐了彎。
小路中更是無人,家家戶戶門可羅雀,門上的財神版畫被風雨折磨得看不清原本圖樣。
馬車在一戶不起眼的人家停下,大門是普通的木門,但落了鎖,鎖上積灰,看着便很久無人住的模樣。
“到了。”十裏說着下馬,從葉猶清手中接過鑰匙,将門鎖打開,幾人魚貫湧入。
進門便另有一方天地,院子很大,房屋整體呈四方狀,走過堂屋又是方方正正一小院,兩棵旱柳拔地而起,越過房檐,在夏風中拂蕩。
葉猶清滿意地颔首,此地是她當初偷偷派人來查看時,命人買下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能會到達渭州,也不至于沒有落腳之地。
“哇,還有這等好地方!”馬小樂呵呵地去摸雕花的木門,又走進屋子裏,對着簡單但精致的擺設贊不絕口。
“大家舟車勞頓,快些歇息吧,廚房地窖應當存了些米面,馬大去瞧瞧。”葉猶清說着,将房屋的門推開,伸頭望了望,“順便将此處房間分了,早點歇腳。”
十裏推開主房的門,道:“公子,你住這間。”
說着她走進屋中檢查一番,沒發現什麽異樣,卻在主房旁又推開一小門,長眉微挑:“怎麽此處還有一間卧房,只是小了些,可能有些局促,不過倒是離着主房近,方便照顧公子。”
院中的憐兒聞言,邁着輕柔的步子走上前,低聲道:“公子,奴家本是奴婢,便讓奴家還您恩德,伺候您吧。”
因着那日淋了雨,葉猶清的傷口有些發炎,故而這兩日有些化膿,她自知不能讓這女人靠她太近,正開口拒絕,便見一旁的辭柯綁好缰繩,幾步走來。
“公子。”她軟聲道,聲音有意放得怯然,指尖去捏她衣袖。
“我向來不離公子左右,若不住在公子身側,此處又詭異無人,我,我會怕……”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