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所向披靡

少年人受不得激,三言兩語不和,大夥便浩浩蕩蕩的下山去挑戰雲無憂去了。

這些天一直有沉不住氣的少俠閑着沒事就跑到維心宮的駐地叫陣。雲無憂給雍智的十五天期限還沒到,維心宮的人對這些挑戰者也并沒有下死手。雙方都處于互相試探的階段,是以來增援的中原武林高手也并沒有約束門下弟子來挑戰。

挑戰的小魚小蝦多了,維心宮就不怎麽願意理會,別說雲無憂了,連景山青都不大出手的,一般就派一兩個死士出來應付應付。

這次還是聽說叫陣的是安郡方家的公子方子戰,景山青才出來瞧瞧。

他跟方子戰交過手,雖然勝了,但也清楚這少年被公認為中原武林年輕一輩的翹楚絕不是浪得虛名。

舒天心一看出來的是景山青,就樂了。她不知道跟她争論的那個蔡公子的底細,沒把握贏他,但跟景山青打,她還是不怕的。

于是也不用方子白替她出頭,揪了那人,“喂,蔡……什麽,你不是笑話我只在雲無憂手底下走了一招麽?咱們兩個都是中原武林同道,拳腳無眼傷和氣,不如就分別挑戰青衫護法,看誰在他手底下堅持的時間長如何?”

連方子戰在景山青手底下都堅持不過百招,蔡鐘雄可比方子戰差遠了,他心知要丢臉,可如今也不能露怯,當即答應了。

“我不占你便宜,我先來。”舒天心自信滿滿的笑。

方子白還不太放心她,“天心……”

“沒事。”舒天心對他眨了眨眼睛,她有點後悔之前替景山青解了五步散之後,他答應替她辦件事的時候,胡亂要求了件事。不然今天直接要求他敗給她,那她立刻就揚名立萬了。

舒天心女俠,聽起來還挺拉風的。

舒天心馬馬虎虎的對着景山青拱手,“景護法,舒天心向你挑戰。請賜教。”

景山青的表情有些古怪。雍智一直不肯答應雲無憂的條件,連談也不肯談,還召集了中原武林各路高手增援。随着雍夫人身體越來越差,雲無憂這些天越來越不耐煩,戰事一觸即發。怎麽這姑娘随随便便的往那兒一站,眼含笑意,生生把這嚴肅的江湖浩劫當成了過家家一般。

這姑娘行事總是出人意料,景山青也不放心讓其他人跟她打,只好故作嚴肅的拱了拱手,“請。”

舒天心先出手。她的輕功着實不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甚至能中途變向,仿佛根本不需要借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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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拿兵刃,景山青便也沒拔劍。

在第一招兩人交錯的時候,果然聽到她低語,“給我留點面子啊。”

景山青想笑,又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這樣嚴肅的場合陪這丫頭鬧着玩起來。也許在這丫頭眼裏,正邪之争,宏圖霸業,也不過是一場敵我難分的游戲吧。

舒天心仿佛穿花蝴蝶一般繞着景山青轉,雙手一伸,便是十幾枚銀針扔了出去,她出手跟給人針灸時一樣快,十指翻飛間只看見指影,數不盡的銀針從她指間飛出,長了眼睛一般籠罩着景山青。

景山青站在原地不動如山,卻也不敢再托大,抽了劍舞的密不透風,将銀針一一擋回。

太過細小的暗器殺傷力也有限,但舒天心出自神醫谷,對各種毒藥是如數家珍,若是針上淬毒,這手功夫殺傷力就極為可觀了。

之前跟舒天心争論的蔡鐘雄神色也嚴肅起來,沒想到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連方子白都有一種三日不見,刮目相看的感覺。

“好功夫。”景山青贊了句,舒天心出手極快,不過瞬息,便是幾十招過去,地上幾乎鋪了一層銀白的細如牛毫的針。也不知道這丫頭身上怎麽藏了這許多的針。

舒天心的功夫,出人意料的精彩,但景山青的功夫就真的讓人覺得可怕了。在密如牛毛的攻勢下,他卻始終悠然,每一劍都簡單而實用,堪堪擋住牛毫一般細小的暗器,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他只守不攻,但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當他出手的那一刻,就是舒天心落敗的那一刻。在這樣的情況下,防守,其實比攻擊更難。

堪堪到一百招,細小的碰撞聲音中雪亮的劍光沖破了銀針的包圍,直追那道飄逸的身影。

暗器功夫還是要出其不意,這樣正面交戰,景山青功夫又比她高的多,若不是有心容讓,她根本不可能支撐這麽多招。

舒天心的功夫學自名家,自身天分也不錯。可是在景山青這樣刀口舔血的人看來,到底有些華而不實了。

劍氣激起舒天心的長發,方子白臉色一變,少年勁瘦的身姿箭矢一般射了過去,一把推開了舒天心。

景山青的劍在方子白喉前停住,冰冷的劍氣激的他皮膚長出一個個小疙瘩,方子白喉結微微滾動,盡管沒有殺氣,但這樣被人生殺予奪的弱勢姿态還是讓他倍感壓力。

景山青看着桀骜的少年,片刻之後忽然笑了笑,收回了劍。

“很好。”他說,不知是在贊舒天心的武功,還是贊方子白英雄救美。

舒天心從地上爬起來,相處那麽久,她不相信景山青會殺她,不過方子白突然沖出來,她還是吓了一跳,抓着方子白的胳膊問:“小白你沒事吧。”

“沒事。”方子白淡淡的說,眼神卻還是盯着景山青,這個男人很強大,強大到此時的他完全不是對手,不過也成功的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總有一天他要向他挑戰!

舒天心驚魂甫定,忍不住拉着方子白訓,“這麽危險你跳出來幹什麽!”

方子白拿了磁石幫她收回那些牛毫針,微微撇了臉,“你以為我樂意救你啊,若是傷了,師父師姐師兄又要找我算賬。”

景山青不管那兩個人,看向中原武林的少俠們,“還有要挑戰的麽?”

這樣的情況下蔡鐘雄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景山青出手不容情,他敗的毫無懸念也毫不精彩,手臂還受傷了。

看着蔡鐘雄灰頭土臉的樣子,舒天心氣出了,也就過了,看着他受傷了,又覺得為這麽點事有點不值得,自言自語的嘟囔,“打打殺殺的意氣之争,其實很無聊啊。”

他們粗手粗腳的舒天心看不過去,把蔡鐘雄拉到山道旁邊的石桌旁坐下,掏出随身小包裹裏的藥粉給他上藥重新包紮。

正邪不兩立,也沒什麽要客氣的。景山青看沒人再挑戰,便打算回去了,少俠們在一旁一邊讨論剛才的比試,一邊等舒天心給蔡鐘雄包紮。

就在這時,維心宮的營地忽然竄出來一個人,身形如電,往雲華山上而去。有幾個之前跟着看熱鬧的少俠站在山道上,擋住了那個人的路,被那人一掌一個打飛在路邊。

那一下停頓,衆人才看清那人懷裏竟然還抱着一個吐血的女子。

景山青神色一變,招呼了一聲,營地裏竄出幾十個黑衣人跟着往山上去了。

少俠們這才反應過來,有去看那兩個被打飛的同伴的,也有迅速的跟着維心宮額人後面往山上去的。

“那是雲無憂。”舒天心亦是一驚,迅速的去查看那兩個受傷的少俠,伸手一摸,發現已經被震斷心脈,無救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死亡,可是還是覺得有些難過。這麽年輕就死了,還這麽不值得。

“走,去瞧瞧。”方子白拉着她往山上趕。這個時候這裏幾乎沒有什麽人了,幾乎所有人都往山上去了。

舒天心的手冰涼,而少年的手卻是溫暖而有力的。

在疾奔中,不時能看到路邊倒下的人。舒天心總是要停下瞧瞧,基本上都是被一掌震斷心脈的。

方子白雖然很着急跟上去,但他知道舒天心的性子,這樣的情況,他總不能真的丢下她不管。

“女人真是麻煩。”他一邊抱怨,卻仍等着她。

“小白,你說他們這樣死,多不值得。”越往上走,死的人越多,大約是雲華派反應過來了,組織了人圍堵雲無憂,阻止他上山。

“那麽怎樣死才值得呢?”方子白揚眉反問:“庸庸碌碌一生終老于病榻之間便是值得嗎?”

什麽樣的死,是值得,什麽樣的又是不值得?人生匆匆百年,若只為平安富足,那未免也太無趣了些。

就如雷老夫人的眼睛,或許她費神于刺繡,比別人少了十幾年光明,可是那些驚豔的傳世繡品,又有誰能說她不值得呢?

然而看着這些跟雲無憂一照面便枉死的青年、少年,舒天心終究不能認同,唯有沉默。

兩個人輕功都不錯,一番耽擱,總算是趕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雲無憂擋者披靡,抱着雍夫人一路殺向山頂。

他的目的只在上山,是以并不與人多糾纏。很多阻攔他的中原正派人士被他甩在身後,只能跟着維心宮死士們狂追。

“什麽情況?”方子白趕上了方子戰,拉着他問.

方子戰比較謹慎,這樣混亂的狀況,他并沒有跟太緊。

“太厲害了,這簡直不是人力所能為。”方子戰猶自震驚,“所有人,都擋不住他一招。”

他抓着舒天心問:“他真的是雲無憂?那個病秧子?他還不到三十歲吧?”

“是他。”如今血流成河,路邊滿是屍體,舒天心也輕松不起來。一路走來看過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震斷心脈而死,她如今甚至都鼓不起勇氣繼續查看下去。

“方子戰,你別上去了。先帶着天心走。我上去看看情況。”方子白開口,情況明顯不對,以雲無憂這樣的實力,別說他還帶着景山青以及維心宮一衆死士,就算只有他一人,滅了雲華派恐怕也不是什麽難事。

方子戰是方家嫡系獨苗,這樣危險的狀況,自然不應該往前湊。

“我像是懦夫麽?”方子戰怒,“要去一起去。”

舒天心也連忙表明立場,“我也跟你一起。”

她看着路邊的屍體,嘆了口氣。這世上誰都知道趨利避害,然而卻終究有些人有些事讓人放不下,明知危險,也必須向前。

方子白猶豫了片刻。維心宮來勢洶洶,正是中原武林同仇敵忾的時候。他雖然只是個小人物,不能像大俠一樣一劍定乾坤,影響戰局。可是終究不能望風而逃,做一個逃兵。

或許他會像路邊那些少俠那樣毫無意義的死去,可是那又如何呢?永遠只跟自己有把握贏的人打,永遠只參加必勝的戰局,他就算活的再久,又如何呢?

他看着舒天心,舒天心也看着他。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性格都知之甚深,誰也勸不了誰。

“上去瞧瞧吧。”方子白嘆氣。

舒天心撅了撅嘴,明明是她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非要跟着方子白,上山的時候卻始終不情不願。

方子白拖着她的手,很是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君,你是腫麽了……~~~~(>_<)~~~~ 。肥肥的一章送上,并鄭重遞上請假條,明天休息一天。另外提醒大家,我打算周四把名文改成江湖郎中傷不起。發文前都努力校對了,可還是有蟲,好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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