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正邪之争
一路上山,喊殺聲漸小。
山頂更是死一樣的靜寂。
舒天心就聽到雲無憂仿佛中氣不足一樣的聲音含着殺意問:“雍智,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死,還是收素雪重入門牆?”
雲無憂的白衣都被血浸透,他懷裏的雍夫人身上卻幹幹淨淨的。
舒天心知道他對雍夫人有多在乎,此時也不敢往前湊,遠遠的瞧了一眼,心知雍夫人此時已到彌留狀态,全靠他強悍的內力吊着一口氣,便是神仙也回天乏術了。
雍智居高臨下的看着雲無憂懷裏面如金紙的女子。他一生無子,收了一女四男五名弟子,視若己出的撫養長大。雍素雪最小,是唯一的女弟子。他當年也是當做掌上明珠一樣的對她,傾盡了無數心血。
可是她愛上了維心宮的陸平野,不顧他苦口婆心的阻攔,瘋了一樣要跟那個男人走,不惜叛出師門。
他也曾為這個女弟子,不惜深入苗疆十萬大山,找到維心宮所在,與陸平野一戰。奈何技不如人,铩羽而歸。
他一生光明磊落,最終卻養了一個維心宮宮主夫人的女弟子。
每每聽說維心宮弟子在外作惡,別人不說,他卻始終自責。從此郁結于心,修為再無寸進。
“師父,我錯了。”雍素雪喃喃低語。她已經神智不清,這些天一直喃喃自語,求師父原諒她,求陸平野不要再做維心宮宮主,陪她一起求師父原諒。
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候,還是在師門的那十幾年。她自小失怙,但是曾經雍智就像父親一樣疼她,師兄們也都讓着她,無論她做錯什麽,他們都說沒關系。雲華派的小師妹,雲華派的明珠,就算驕傲任性,又怎麽樣呢?天塌下來,也有師父和師兄頂着啊。
直到,她愛上了陸平野。他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帥氣,那些白道的纨绔子弟,及不上他的萬分之一。她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興沖沖的告訴師父。
可是師父卻始終不肯接受。甚至下了禁足令,限制她的自由。
她後來還是跟陸平野走了。
他們再不肯原諒她。她的幸福也再也難以完整。當初那樣純粹而甜蜜的愛情啊,最終觀念的沖突,正邪的分歧,讓她再也無法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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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她十八歲的時候。她依然是嬌俏的雲華派明珠,一切的過錯都還可以挽回的時候,她拉着陸平野來求師父。
就算師父不允,她也會一直求,一直求到他心軟為止。師父那麽疼她,一定會心軟的。陸平野都答應了為她離開維心宮了。
雍智看着她,沉默許久,終究緘默的搖了搖頭。
覆水難收,他不能滿足她這最後一個願望。為雲華派始終為中原武林扼守西南門戶的責任,為這些年死在維心宮手下的中原俠士,也為千裏迢迢來援的同盟好友,更為今日慘死在雲無憂手下的衆多無辜。
明明已經神志不清到對外界幾乎沒有感知,可是此時此刻,雍夫人眼角卻緩緩滑下一滴淚,然後在雲無憂懷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啊!”雲無憂抱着懷裏漸漸失去溫度的女人哀嚎,仿佛受傷的野獸一般從胸腔裏發出痛到極致的聲音。
這一刻,他心神失守,全身都是破綻,可是衆多高手立在雲華派尚武大殿之前,竟是無人敢對他動手,只是暗自戒備。
雲無憂擡頭,一口血噴出來,雙眼布滿血絲,猩紅如擇人而噬的野獸。
盡管衆人已經凝神戒備,但他出手實在太快。
陸坤一直是站在雍智身邊的,他與雍智多年好友,此次前來相助。之前幾番試探,他視景山青為畢生大敵,這些天一直在琢磨該如何破解。沒想到那個病怏怏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的雲無憂竟然深藏不露若此,比景山青不知厲害的多少倍。
直到雲無憂将手插入雍智心口,陸坤的劍才堪堪出鞘。
“鐵石心腸,那麽這心不要也罷。”雲無憂抵着雍智低吼着,徒手插入他的胸腔。
雍智在他鬼魅一樣的招式下根本無從反抗,他并沒有露出人之将死的痛苦或者哀求,只是平靜的垂眸看着他懷中已經不再年輕的女徒弟,勾唇微微的笑了笑。
師徒一場,他負教導之責。到今天如此地步,終究不能怪雍素雪一人。
陸坤劍到,雲無憂并不願放開懷中的雍夫人來抵擋陸坤。于是一回手,将雍智的心生生挖了出來,屍體甩向陸坤。
陸坤連忙收劍,後退幾步卸力,接住了自己老友的屍體。
雲無憂抱着雍夫人冰冷的屍身,想着這些年的相依相伴,想着當年自己在少武閣掙紮求生,她帶給自己的唯一溫暖。心痛不可抑。
從此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會握着他的手說:“無憂,我會保護你的。”
什麽正邪!
什麽善惡!
什麽對錯!
若不是這些,雍素雪又何至于郁郁寡歡,最終心病難醫,逼死自己呢?
若是早知今日,他寧願當初自己死在陸平野手裏,也不願她如此英年早逝。
雲無憂充滿殺意的眸子環視四周,一張嘴,又吐了一口血。
他臉色慘白,腳步虛浮,虛弱的仿佛三歲小兒都能殺死他。
陸坤放下老友的屍體,拔劍,“殺!”
此時也顧不得江湖道義,有帶頭之人,便有人一擁而上。
景山青和那些死士也不是吃素的,正邪雙方在雲華派尚武殿門口混戰,殺人被殺,血流成河。
這樣的狀況,方子白和方子戰自然是不肯袖手旁觀的,回頭交代舒天心自己找個地方躲好,便沖了出去。
舒天心輕功好,人機靈,只要不撞到景山青或者雲無憂這樣的高手手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方子白殺了一個死士,一回頭發現舒天心還跟着他,不由的惱了,“你跟着我幹什麽?”
他這一問,舒天心喏喏的說不出話來,愣了片刻兇巴巴的反問回去,“跟着你不行啊!”
如今這樣混戰的狀況,就算方子白的功夫尚算不得頂尖,可是對于舒天心來說,又有什麽地方比方子白身後更加安全呢?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兩個別吵架了行不行?”方子戰焦頭爛額的抹了抹頭上的汗。
中原武林人多,但是幾個也打不過人家一個。
而雲無憂簡直就是殺人機器,他甚至到如今也沒有放下雍夫人的屍身,在一衆高手的圍殺中左沖右突,每一次出招,都能廢掉一個人。
他不斷的吐血,卻不見他的戰鬥力被絲毫削弱。
“有沒有毒煙迷藥什麽的?”方子戰抓着舒天心問。
“這麽空曠的地方,得用多少啊!而且你看這情況,就算是用,中原武林被放倒的絕對比維心宮的多。”舒天心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有人死去,可是也有更多的人悍不畏死的沖上去。
雲無憂是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女人,而這些中原武林的俠士是為心中的正邪,死這麽多的人,值得麽?
沒有人能給舒天心答案。舒天心下意識的在混鬥的人群中找景山青。她視他為友,不僅僅是他,小莊,甚至維心宮其他的人,為她打下手的那些人,守門的那些人,她或許沒有跟那些人聊過幾句,可是那些人跟中原武林這些人又有多少區別呢?何至于生死相搏呢?
景山青并沒有在殺人,這讓舒天心暗暗的松了口氣。
景山青緊跟在雲無憂身邊。雲無憂心痛之下已經癫狂,竟是只攻不守的架勢。雖然他每一擊都能廢掉一個中原武林高手,但是不閃不避之下,他身上的傷也不少。景山青看情況不對,便一直跟在他身邊幫他擋去那些刀劍。
雲無憂又吐了口血,一手抱着雍夫人,一手扶着景山青,病弱的身體搖搖欲墜。
然而被殺寒了膽的中原武林俠士竟無一人敢在上前。
“走。”景山青一聲令下,死士們漸漸向他與雲無憂聚攏。
他們戒備着與中原武林衆人對峙,緩緩後退。在退出五十步之後,他們轉身迅速的離去。
敵我分明,景山青并沒有費神去在那一群充滿敵意和懼意的眼睛中去尋找自己唯一朋友的身影。
幾十人從容退去,山上數百中原武林精英面對滿地血流成河,面如死灰,沒有人去追。
盡管因為時間和路途關系,來援的人中,各派頂尖高手有限,但今日之戰,實在是中原武林百年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知恥而後勇,此時此刻,不知又有多少世家子弟經過血的淬煉,迅速的成長起來。
打架舒天心不行,可是戰後收拾戰場卻少不了她。
她幾乎是本能的開始組織人手對倒在地上的人進行施救。
她腦子裏亂哄哄的什麽都來不及想,将重傷的和輕傷的傷患分開來,對傷口做簡單的處理後讓人擡走等她抽出手來做進一步的治療。
一些極度危機的傷患她便直接施針施救。
開始只有方子白和方子戰在聽她指揮,後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了施救的隊伍中。
看到第一具維心宮死士的屍體時,舒天心忽然意識到她可以不論正邪一視同仁,但中原武林人士恐怕是不允的。
好在之後并沒有看到受傷的維心宮死士,大約都被景山青帶走了,只有幾具屍體而已。免了她兩難之境。
這一戰,雲華派失了掌門,人才凋零,恐怕幾十年也恢複不了元氣。前來助陣的武林人士漸漸散去,山上越發的冷清。
因為要治療傷患,舒天心與方子白在雲華派住了一段時間。莊劍卿身份敏感,就一直呆在山下的小鎮上,後來他蠱毒有一次發作,舒天心下山為他驅毒。
這次發作已經不似前些時候猛烈,舒天心預計下次發作時間會間隔的更長時間,也更弱。以莊劍卿的內力,或許有些冒險,但應該能夠壓制得住了。
于是莊劍卿便向她告辭離開了。盡管舒天心和方子白都沒說什麽,可是正邪大戰之後,莊劍卿覺得再跟着舒天心始終別扭。盡管他已經脫離了維心宮,可殺人的總歸是他同門。
“我這條命是你給的。若是有一天你有所吩咐,則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莊劍卿臨走前鄭重向舒天心起誓。
舒天心看着這個一直沉默的少年,相處這麽久,但交流甚少,其實兩人也說不上熟悉。
救他,其實也不過是雲無憂要拿他做實驗,而她只是履行行醫的本分而已。
從小在神醫谷聽文谷主訓那些不珍惜自己性命的江湖人,耳濡目染,舒天心對于這種動辄刀劍相向,快意恩仇本就不認同。行走江湖以來,所見所聞,依然讓她無法理解。
“我不需要你刀山火海。”舒天心想了想,伸手撫了撫少年的頭,盡管兩個人差不多大,而她一貫的不不靠譜,但這一刻,她卻仿佛是一個長輩一般對少年叮囑,“如果你真的感激我,那麽就好好珍惜這條命,不要為一時恩怨,便與人拔劍相向,也不要為些許恩義,便情願肝腦塗地。都不值得。”
莊劍卿抿着唇,深深的看着她許久,在舒天心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突然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哎。”舒天心看着他孤傲的背影,轉身對方子白抱怨,“我還以為他會說努力賺錢給我診費呢。太熟了,不好開口要診費啊。我什麽時候才能湊夠二十萬回谷啊。”
方子白看着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改名了哦。喵星人:“喂,醒醒,該給我留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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