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初蘭直直地看向齊珝道:“我有三個條件。”

齊譽不等南屏站穩,已經一把推開了她,讓南屏一個踉跄差點摔到地上。

許達達氣道:“喂,你這人怎麽對女孩子這麽沒禮貌啊!”

南屏連忙抓住了許達達,咬牙切齒道:“你這麽大聲音幹嘛!我沒事!”

“你聲音更大好嗎……”

齊譽卻已經選了稍遠的一處,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去了。

南屏知道齊譽身份不比常人,自己對他的「禮貌」可以說毫無要求,只求與他毫無瓜葛。

南屏很快便将自己被推倒在地的事情抛諸腦後,陷入了對小鴨子的惋惜裏。

“這鴨子是野生的,肉肯定很香,可惜了。”

留下許達達一臉震驚地站在原地:“你這個女孩子,未免太殘忍了……”

南屏嘻嘻一笑:“一只落單的小鴨子,家人朋友既然都沒了,正是過得孤苦伶仃,被本姑娘吃了,說不定反而是她的造化。”

許達達眉頭一跳,口中說着阿彌陀佛,不遠處的齊譽卻掀開眼皮,淡淡瞥了南屏一眼,複又很快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隊伍中有幾個随行的女弟子,離了男镖師們選了一處稍微幹淨些的所在,圍在一起坐着喝水說笑。

一個白淨的圓臉女孩将一方手帕悄悄遞給身邊的高挑女子,低聲央求道:“徐芳,你幫我拿去給他。”

“給誰呀?”那高挑女子故意笑道。

圓臉女孩急道:“你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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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挑女子會意,往不遠處的齊譽看了看,只見他稍離衆人,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鬓邊滑下了幾滴汗,應該也是酷熱難當。

高挑女子揶揄道:“哦……怎麽?怕他熱壞啦?你連他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圓臉女孩的臉霎時便紅了:“要你多嘴。就說幫不幫。”

“我可不敢。”高挑女子苦了張臉,“雖說他長得好看,那生人勿近的樣子可是冷淡得很。而且,咱們镖局師兄們,如果看到他們的心頭好小蝶師妹,給這陌生人示好,多少人要傷心了呀?”

圓臉女孩名叫小蝶,從小便在镖局幫忙,因為長相可人,一直頗受定雲镖局內镖師們的寵愛,此時被這話揶揄得臉堵了一口氣。

高挑女子偷笑,又故意湊近了小蝶道,“不過,誰讓他讨人喜歡呢?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過去,他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小蝶聞言不禁又偷看了齊譽一眼,臉上紅霞更甚,咬着下唇決心道:“去就去。”

小蝶加快了幾步,走到了齊譽身邊,蹲下身去輕聲道:“喂……”

她的聲音雖輕,卻行動明顯,衆人不禁都朝她那裏看去。

許達達趕緊拉了拉在埋頭啃餅的南屏:“快看快看。”南屏一邊嚼着餅,一邊順着許達達的目光望去。

小蝶忐忑地看着齊譽,見他微微睜開了眼看着自己。

小蝶臉紅如霞,忙接着道:“我想問下……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沒跟大家說呀?”

齊譽的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好像眼前這張可愛的臉蛋跟其他的花草樹木沒有任何區別般:“怎麽了?”

卻是避過了小蝶的問題。

小蝶碰了個軟釘子,只好猶豫着将手帕遞了出去:“這個……是我繡的手帕……給你擦汗……汗……用。你要是告訴我……名字的話,我可以把你的名字……繡上去……”

許達達看齊譽那張冷漠的臉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啧啧,才幾天啊,真是藍顏禍水!也不知我爹這朋友靠不靠譜,怎麽送了這麽張閻王臉來當累贅,倒像是我們欠了他銀子一般。”

南屏下意識地打斷他,喝道:“你說話小心點!不要命了麽?”

許達達不以為然道:“怎麽?還說都說不得啦?好歹我也是定雲镖局的小少爺。”說着還嗓門變大了,“有些人就是讓人看不順眼。”

“哎呀你……”

齊譽聞聲已經往許達達處看了過來。南屏一接觸到齊譽那冷冷的目光便心中一寒,連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扭過了頭,只當做不認識旁邊的許達達,心中哀聲道,小少爺,你自求多福吧。

齊譽很快又閉上了眼睛,淡淡回道:“不必了。姑娘還是送給更需要的人吧。”

小蝶朝許達達的方向看了看、眼見衆人都在看着自己,當下舉着那手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當場羞得幾乎要哭出來。

許達達不由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個無名镖師不過是長得好看了點,知道的東西多了點而已,在這裏逞什麽威風?再說了,他知道的再多,能比自己多麽?

小蝶啊,就是太沒見過世面了。

想到這裏,許達達從随身的包袱裏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南屏:“屏屏姐姐,你是不是很熱?這個給你。”

那是一個螺旋狀之物,手柄之上是一個三片削成葉子形狀的竹片,竹片下懸挂了一根小繩。

南屏奇道:“這是幹什麽的?”

衆人本來都在看小蝶和齊譽,聽見倆人對話,紛紛又朝這邊看來。小蝶如獲大赦,一個扭身趕緊抹着眼淚跑開了。

許達達看了小蝶的身影一眼,向南屏答道:“給你扇風的啊。”

許達達輕輕拉了拉那個小繩,那三片竹葉果然飛快地轉了起來,帶來一陣輕爽的涼風,甚是舒爽。

雖然只是輕輕一拉,但那風葉旋轉不止,竟轉動了許久都運力不竭。

南屏喜道:“看不出來啊,你的發明也有這麽有用的。”

許達達得意道:“我有用的發明多了去了,日後慢慢給你見識。”說着又朝齊譽的方向大聲道,“這個風葉的道理,應該沒人明白吧?”

閉目養神的齊譽絲毫沒有要回應許達達的意思。許達達見他不理不睬的樣子反而甚是心癢,回想起他上次看破自己千裏耳的事,快走了幾步到他身邊,旁敲側擊道:“天氣挺熱的吧?這個發明可比上次厲害多了。”

“你少說些話,自然就沒那麽熱了。”

南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旁邊幾個随行的女弟子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出來。

許達達被噎了個正着,見此情況更是臉立刻黑了下來。感受到了許達達目光中的怨念,南屏連忙端正了姿态,朗聲道:“我覺得這個風葉是一個相當有水平的發明。有了它,人人都不必再等待風,而是可以制造風,沒有十幾年的匠心潛制,是不會有這種驚人的發明的。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上至皇家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居家出行的必備良品。”

齊譽聞言睜開眼瞥了她一眼,南屏毫無察覺,一張臉十分認真嚴肅地看着許達達。

許達達喜道:“妙哉,如果能多做點拿去賣錢,不知要掙多少銀子。”

“咱們到京城了就去賣。”南屏聞言,雙眸閃爍不已,“我幫你賣,你八我二。”

倆人喜不自禁,好似那些銀子都已經進了自己囊中般。衆人見二人嘻嘻哈哈,一路的勞頓倒也減輕了不少,氣氛頓時又輕松了許多。許應明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了笑意。

——

武德殿內,齊珝身披長袍坐在案前,跳躍的燈光舔舐着他刀削般的側臉,他低首看着手上的兵書,濃眉微皺,看起來很是嚴肅。

“殿下。”

一個聲音打斷了齊珝,他的鼻尖已經聞到了那讓他反胃的藥味,并未擡頭,低聲道:“放在那裏,出去吧。”

他知道每日準點會端藥過來的,自然是他的乳母李嬷嬷了。

李嬷嬷見他在看書,于是輕輕将藥碗放在了案旁,似乎欲言又止。齊珝終于還是擡起了頭,問道:“怎麽了?”

李嬷嬷猶豫着道:“初蘭她……”

齊珝的目光閃了閃:“她死了?”

李嬷嬷忙道:“沒有,她今日吃了東西,也可以下地了。”李嬷嬷打量着齊珝的神色,繼續道,“她剛才來找了老奴,說要做殿下的貼身婢女……老奴以為她畢竟是亡國的……”

齊珝眉頭一挑:“你說她主動去找的你?”

齊珝打斷了李嬷嬷的話,臉色頗為古怪。李嬷嬷有些驚訝地看着齊珝,卻見他臉上并不見怒色,倒是頗有玩味的模樣,連忙斂下了眼,回道:“是。老奴以為……”

“把她帶過來。”齊珝又打斷道。說着已經拿起兵書,再次斜靠在了椅背裏,顯然不打算再多說。

李嬷嬷愣在原地一時間未動,齊珝掀起眼皮,問道:“還不快去?”

“是。”李嬷嬷不再多言,轉身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個素衣的年輕女子身影便緩步走入了武德殿。

正是初蘭。她一步步地向前走着,看着案前那個斜靠在椅背上的五皇子,他的姿态看起來很閑适,兵書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出他的情緒。

齊珝就如同不知道她進來了一般,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只是偶爾翻動一頁兵書,目光瞧也未瞧初蘭一眼。

初蘭深吸了一口氣,沉寂地站在原地,空氣中是一陣奇異的寂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始終沒有感覺到初蘭的動靜,兵書背後的齊珝終于趕到一陣不耐,剛想放下兵書,他的眉頭忽地一挑,以兵書遮擋,然後透過書籍的外沿,暗中看向對面那個沉默伫立良久的亡國公主——

初蘭那雙沉寂的目光,卻也正看着他。她的眼圈微微泛紅,似乎前幾日一直在流淚,不過此時的她看起來倒像個沒有武器的戰士,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勇氣與倔強。如此不馴服的眼神,讓齊珝沒由來地湧起一股情緒。

他煩躁地放下了兵書,促聲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初蘭淡淡地看着他,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之前跟我說的話,還作數嗎?”

“什麽話?”

“你說,要讓我成為你身邊的奴婢,看着你死。”她的話很狠毒,臉上卻是麻木的。

齊珝扯了下嘴角道:“不錯。自然算數。”

“好。”初蘭直直地看向齊珝道,“我有三個條件。”

作者有話說:

最喜歡寫初蘭和齊珝的故事……哈哈哈……有人喜歡相愛相殺的戲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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