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離奇女屍——

他顯然以為南屏還在沉睡,未料到會突然遇到如此情景,也是一愣,眼神立刻避開了扭身便要離開。

“等等!”南屏匆忙地批上了自己的外衣,又匆忙地找着了自己的鞋子。

黑衣男子背對着門,聽見南屏手忙腳亂的聲音,又聽見她幾步快跑了上來。

“你怎麽來了?”

黑衣男子這才緩緩回過頭,目光很快掃過她蒼白的臉,将手上一個玉白的小瓷瓶遞了過來。

“這是……”南屏猶豫地看着他伸出的手,并未接過。

黑衣男子瞥了她一眼,收回了手,将藥瓶在手指中轉了轉,方擡起眼來嘲諷地看着她:“怎麽,怕這是毒藥?”

南屏一愣,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擡起了頭,“你怎知我病了?”說着立刻又反應了過來,“是殿下讓你來的麽?”

黑衣男子一怔,半晌,方嗯了一聲。

南屏回想起那給自己喂藥的人,手掌微熱,鼻尖總是能聞到淡淡的藥香味,也不知是她喝的藥的味道,還是那人手指上的?

她下意識地朝黑衣男子的手看去,那是一雙長得很好看的手,骨肉均勻,修長幹淨。

她的目光緩緩地從黑衣男子的手向上逡巡到了他幹淨的下颌角,問道,“中間好像有人來給我喂了藥,是你麽?”

黑衣男子沒有多說的意思,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将藥瓶扔到了她懷裏,淡淡道:“今日服下最後半瓶,三日後即可痊愈。”

南屏握緊了那藥,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黑衣男子,目光在他面上流轉,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兩人目光相撞,南屏很快低垂下了臉,嘴角微微抿起。

黑衣男子垂眼看着南屏,倆人離得不遠,他能看到她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披着的外袍一側不知何時滑下了肩頭,她卻絲毫沒有覺察,只是下意識地以腳尖踢着門沿,一聲一聲的,反常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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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從庭院拂過,帶來青草的清新味道,秋蟬的叫聲有一聲沒一聲地傳來,将秋日微微的寒意也叫成了一陣悶熱。

黑衣男子移開了視線,道:“吃不吃,你自己決定。”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南屏脫口而出,黑衣男子微側過頭,南屏舔了舔嘴唇,感覺聲音有些發澀,“下次如果要找九皇子,我是說,要把沒吃完的藥還給他,應該去哪裏呢?”

黑衣男子尚未答話,南屏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連忙又道:“算了,我不該打聽這個。”

黑衣男子擡眼看了看她,低聲道:“香玉書院,紅蕖。”

“好。”南屏的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眼睛亮亮的。“多謝。”

“大夫快來!她真的醒了!”此時遠處忽然傳來沈姨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黑衣男子的身形一晃便離開了。

——

追雲山腹地頗深,雖然位于京城不遠的郊外,行至此處卻連溫度也明顯低了幾分。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午間,孫倩兒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座讓京城百姓聞之色變的山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只有稀疏的光線零星穿梭了進來。

一條狹窄的林道如同一條巨大的黑色蜈蚣,彎彎曲曲蔓延向深處。

此時風吹拂過高高的樹頂,傳來一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不小心經過,驚起了林中一陣低嚎,似是野獸,又似是什麽神秘的物種。

整個山林如同一個張開了巨口的怪物,等待着人們的獻祭。

孫倩兒行了一陣,發現林中雖然詭秘,卻果然生長着大量的珍稀藥材,對于調養身體大有裨益,當下醫者的仁心頓時戰勝了懼怕之心,趕緊快速采摘了起來。

正當孫倩兒采藥之際,突然聽見背後的樹叢傳來了簌簌聲,頓時動作一滞,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孫倩兒大着膽子往後看去,卻見後面空空蕩蕩,并無一人。

那簌簌聲是如此近又如此清晰,孫倩兒不禁顫抖着喊道:“是誰!快出來!”

空蕩的山林裏回響着孫倩兒的聲音,卻無一人應答,山林中只有詭異的安靜。

孫倩兒試探着往前走了走,卻突然看見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正在叢林深處注視着她!

她霎時感覺毛骨悚然,猶如被電流擊中般,捂着腦袋失聲尖叫!

“哎,哎,孫姐姐,是我!”孫倩兒感到有一雙手握住了自己的肩膀,心下更是駭然,幾欲昏死過去,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急道,“孫姐姐!別怕,是我!”

孫倩兒這才停下了尖叫看去,只見一個俊秀少年正一臉歉然地看着她:“吓到你了吧?”

不是那許達達又是誰!

“怎麽是你!”孫倩兒又驚又氣,瞪着他半晌,心才慢慢安定下來,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窘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達達偷偷打量着孫倩兒,見她表情融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孫倩兒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照顧好南屏麽?”

“我爹安排了沈姨守在床前照顧呢,大夫說她要靜養,不得打擾,我就來追雲山找你了,多個人總是安全些。”

孫倩兒略一遲疑,見許達達已經邁開步子往前走了,連忙叫住了他:“喂。”

許達達心虛地回過頭:“你可不能讓我一個人回去了啊,我都走這麽遠來找你了,正是累得很呢。”

“你走錯了方向,是這邊。”

——

這追雲山看着不高,卻極深。許達達和孫倩兒一路北行,卻似見不到盡頭,許達達只覺得全身到處不自在,卻又說不出什麽原因,心裏越發得發慌。

過了半晌,許達達突然道:“孫姐姐,你不覺得這林子格外的安靜麽?”

孫倩兒心中一凜,自己當然早已意識到不對,但剛才就自己一個人,多少在刻意忽略此事,為自己壯膽。

此時被許達達說出,也忍不住道:“我們找到蒼夷花之後立刻就走!”

“可是蒼夷花究竟在哪呢?”

許達達問完後見孫倩兒臉上越發焦慮,勸慰道:“孫姑娘你別急,既然李大夫說在這裏見過蒼夷花,我們一定能找到的。”

孫倩兒腳點點頭,此時兩人已經深入追雲山腹地,此時回去大是可惜,但自己對于找到蒼夷花也沒有十分把握,只能盡力往前趕。

兩人越走越遠,感覺越發寒冷,許達達故意笑道:“孫姐姐,有一個關于大夫的故事你聽過麽?”

“什麽故事?”孫倩兒出身醫家,自然對「大夫」二字十分敏感。

許達達見她感興趣,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從前啊有個女子,做針線活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手指,流了幾滴血,就趕緊去看大夫。大夫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半晌,語重心長地說,「幸好你來得早啊……」”

孫倩兒皺眉道:“怎麽?”

許達達道:“那女子吓得大驚失色,問「要是來晚了呢」大夫嚴肅地說,「你要是來晚了,我這醫館就關門了。」”

孫倩兒噗嗤一笑:“這都是什麽笑話。”

許達達笑道:“自然是……”語音未落,腳下卻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他疑惑地看過去,地上竟橫躺着一具屍體!

這屍體已經腐爛,眼窩處兩個黑洞無聲地對着蒼穹,螞蟻屍蟲在其中鑽入鑽出,身上更是潰爛到露出了森森白骨,傳出陣陣惡臭。

這具屍體就躺在一片深林之中,旁邊更沒有半戶人家,離奇女屍在此更是詭異非常。

許達達何時見過這種陣仗,當下幾乎要害怕得要喊娘了,但孫倩兒還在一旁,許達達只好勉力控制自己,卻見孫倩兒已掩住口鼻皺起眉頭蹲了下去。

許達達見她面色有異,雖然在心中尖叫想要拉着孫倩兒趕緊跑,卻也只能跟着蹲下勉強問道:“孫姑娘,你看這,這有具屍體哈。”

孫倩兒面色卻出奇的嚴肅:“這屍體其實腐爛不久,而且看這情況,很像是……”

“像是什麽?”

孫倩兒沒有答話,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包銀針,從中取了一根插入屍體的喉嚨處。只見銀針迅速泛黑。

“他是被毒死的?”

孫倩兒搖頭道:“沒那麽簡單。”說着又取了新的銀針刺入了屍體的臉部、手部、腿部,銀針竟都泛黑了!

許達達驚道:“這……這屍體怎麽全身泛毒?這……”

孫倩兒立刻從身後的藥籃中取出兩株草藥,對許達達急道:“快把這個服下,此人是得疫病而死的!”

說着又将從衣裙上撕下兩條布,讓許達達蒙上自己的口鼻。

許達達疑道:“這個深山野林,怎麽會有人死在這裏?難道是他家人将他抛屍的麽?又怎麽需要專程抛到這裏來呢?”

孫倩兒也覺此事蹊跷,不解地搖了搖頭。

“要是屏屏姐姐在就好了,她那麽聰明,一定能猜到原因。”

“噓——”

許達達立刻跟着孫倩兒止住了聲音,山中微風拂過,仿佛帶來了遠處的打鬥聲。

“走。”孫倩兒立刻決定往聲音來的地方走去。如果真的有疫病,那可是危及人命的大事,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

作者有話說:

南屏:(撕着花瓣)我心動了,我沒心動,我心動了,我沒心動……我……

作者:(撕着花瓣)她看上了黑衣人,她看上了九皇子,她看上了黑衣人,她看上了九皇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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