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思君寸寸落櫻碎】(一) (1)

江父和那些人剛剛撤走之後,江邵榮就焦灼無比地橫抱起地上的岳婉生。

岳婉生依舊緊閉着雙眼,江邵榮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車裏的座椅上時,伸手輕輕摸了下她光潔的額頭,她昏迷時的樣子真像個玩累了睡着的小女孩,睫毛垂垂地在眼下覆蓋出一片淺淺的陰影,不由得令江邵榮出神地靜靜望着望着,心裏便生出了一片溫柔纏綿的草原。

但想到家裏那些事情,又很快不由得心猛然一顫:“婉生,怎麽辦,我不能繼續對你好,我怕我給你的越多,有一天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會加倍地恨我……大概我們終究只能山一程水一程,遠遠地隔岸相望了。”

他緩緩地俯下身,傷心地撐起手臂,将她沉睡的身體壓在自己的身體之下,默默吻住了。

她對于他來說真如鴉片,一旦沾上了,即便有理智,能思考,動作卻怎麽也不受控制,他這次又如何也不想松開了,于是索性心一橫,用堅實的雙手握緊了她削瘦柔軟的肩膀,将她深深地吻下去,就在這一刻,他的牙齒不小心磕到了她嬌嫩敏感的嘴唇,她清秀的眉心輕輕一皺,很快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間,江邵榮慌張尴尬的神色慢慢地浮上棱角分明的臉上,真的很像一個做錯了事情又剛巧被人當場逮到的孩子似的,一聲不吭地收起眼神裏深蘊着的難過和不舍,飛快地放平了她的身子。

她卻深深地愣了一愣,又掃了他已經恢複漠然,然而嘴角依舊有紅紅的印跡的表情一眼,很快明白了他剛才在做什麽。她的聲音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泱泱軟軟的,說出來的話卻是江邵榮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絕情和冷漠:“江邵榮,我累了,放我下車。”

“什麽叫你累了?岳婉生,你在敷衍我麽?”

她慢慢地再一次免不了地濕了眼眶,話卻仍舊說得很不留餘地:“是,你很聰明嘛,江少,我就是在敷衍你,我接近過你了,也見識過你那些公子哥的手段了,我們也算是各取所需,就像別人說的那樣,我也做過幾次灰姑娘的夢了,如今沒有留戀,想要幹幹淨淨地走了,難不成你還要軟禁我?”

他的手心攥緊,再攥緊,莫名滾燙的怒氣寫在臉上,被岳婉生這一字一句很快地點燃,并且越竄越高,一發不可收拾。

岳婉生疲倦地垂下臉,卻忍不住暗暗聽着自己發了瘋似的心跳聲。她是真的害怕,她了解江邵榮,他沉默不語的時候就是最可怕的時候。

果然,岳婉生剛剛靜靜地下了車,将自己的行李吃力地一件件拿下來,他便猛然攬住了她,不溫不火地低吼了一句:“沒錯,你猜對了,我就是要軟禁你!”

他忐忑盛怒的眉眼間全是絲絲縷縷的擔憂,一把氣勢洶洶地将她的行李緊緊拽住,又絲毫不容她反抗地将她拉進車廂裏,并且死死扣上了她副駕駛上的安全帶。

江邵榮陰沉着臉色,目不轉睛地盯着岳婉生哭得稀裏嘩啦的紅眼睛,沉默了良久,冷冷地告訴她:“跟我走!”

就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沒來由得讓她心頭刮起一場洶湧的海嘯。

她奮力地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江邵榮,你很幼稚,很幼稚。你為什麽就是不能明白,我想去的地方,你根本沒法帶我去。我們天生就是只能在一起玩玩的人,若是兩個人都認真了,那便都徹徹底底地輸了!……”

她慢慢地說着,說着便開始流淚,很快眼淚将喉嚨深處封住了,她說不下去了,他卻冷冷地将深不可測的眼神定格在她身上,至始至終只有三個字,跟我走。

☆、【思君寸寸落櫻碎】(二)

“跟我走!”

“言少桀,你不喜歡我。你的世界太大,我輕得像根羽毛。”

“跟我走!”

她沖動地用盡渾身力氣拉車門:“放我下車!停車!江邵榮你*快點放我下車……”

“跟我走!”

…………

他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胸口不斷竄起來的怒火,騰地彎下腰撲在她身上,她一瞬間驚訝得忘記了喊叫,忘記了推開他,忘記了一切的掙紮。

江邵榮一聲不吭地沉下臉,伸手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要就此徹底捏碎似的,驟然間将沉重的腰背壓住臉上滿是濕淚的她,一個暴戾直接的吻就死死壓在她起伏的鼻息之間。

她仍在斷斷續續地哭,每哭一次,江邵榮就在她的眼睛上深深地吻一次,将她的每一滴眼淚都統統吞咽下去。她模模糊糊地只覺得他滾燙*的嘴唇和嘴角隐隐的胡茬飛快地掠過自己的耳後,脖子,發際線,臉頰中央……

岳婉生的呼吸被全數奪走,像個不能動彈的木偶似的靜靜凝視着江邵榮精致俊朗的臉,那是一張刀鋒般很少笑起來的漠然的臉,而她哆嗦着伸手摸起來,卻是真的很暖很暖的。

“岳婉生,我倒要看看這樣折騰下去,你還要嘴硬到幾時!”

她艱難地張張嘴巴,卻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那是陌生成年男子的荷爾蒙氣息,暗含着一秒強過一秒的悸動的情愫,鋪天蓋地地向着她空白的腦海沖擊而來。

婉生倉皇地瞪大了眼睛,只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天旋地轉,絲毫沒有真實感,而她一雙纖細冰涼的手卻根本不由自主地從他短短的頭發滑到汗水淋漓的頸脖處,又慢慢不可自控地滑向了他緊實堅固的後背肌,再往下幾乎就是他隐秘的腰間。

就在她的手顫抖着不知如何是好時,這一切被江邵榮戛然而止,他落拓地伸手擦去嘴角淡淡的血絲,又恢複了冷冷的笑容。

他甚至站起身伸手幫她打開了車門,口吻聽上去深如寒潭:“你不是急着要下車嘛,下啊!我不攔你……你記住了,這一刻你不走,往後漫長的歲月,你怕是想走也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這一次卻不知為何愣住了,僵持了良久,岳婉生才憑着一腔直覺沖回去死死摟緊他的腰部,像是一輩子都再也不想松開了一樣,很快她溫熱的眼淚就映濕了他薄薄的襯衫的一角:“江邵榮,我……願意跟着你走。”

江邵榮心頭猛然一顫,想着就要這樣再次彌足深陷了,便佯裝着玩世不恭的模樣,擡起了眼睛望了望她:“婉生,你不會後悔了嗎?”

這一刻,短短的一刻,岳婉生臉上閃過的那種執著和堅硬的神色,真的很像江邵榮在泳池邊初次見到她那樣篤定而冷靜:“我岳婉生做出的決定,從來都不會後悔。”

他忍不住心酸,湊近她擁抱了她一下,又開着車兀自地癡笑,那笑容像是并不開心,反倒載滿了沉重的悲傷難過,像是在笑容裏深深藏了座塵封的雪山,讓她完全捉摸不透。

她暗暗地咬了咬嘴唇,在心裏告誡自己一定要明白,眼前這個開始在商界名聲鵲起的江邵榮,雖然還是像過去一樣劍眉星目,像過去一樣深深地吸引自己,也或許他對自己仍有一星半點的留戀,更或許他還願意和自己玩一玩這種愛情裏彼此傷害、迂回捉弄的游戲,但他永遠不是那個對自己最好的少年江邵榮了。

過去的,任憑多留戀,都沒有用。

正在開車的江邵榮側過頭,敏感地注視着她蒼白難看的臉色,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低聲問:“怎麽,不舒服?”

她連忙僵硬地笑了笑,點點頭:“嗯,有點不舒服……今天頭被撞了一下,大概有些影響,明天就會好的。”

他焦急地看着她額頭上的淤青,忍不住抿住了嘴唇,将車停在了路邊,崩潰般地點了一支煙兀自*了幾口,便用力扔掉了,然後無聲無息地将臉埋在方向盤上,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的痛苦,一點也不願。

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溫柔地将雙手撫摸在他的胸口,不言不語,兩個人就那樣靜止地在呼嘯的高速公路邊維持着彼此死死擁抱住的姿态。

最終是岳婉生鼓起勇氣,一字一句地問江邵榮:“你究竟和你爸爸商量了什麽,他才放過我的?”

江邵榮漠然地松開她,愣愣地不答反問道:“怎麽,你昏迷在地上的時候,是不是隐約聽到了什麽?”

岳婉生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認真地凝望着他的臉,失落而狐疑的眼神裏有種讓他難過的神色:“江邵榮,我什麽都沒有聽見,但我也不是個傻子,你爸爸前一秒還一副勢必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模樣,後一秒便輕易不做聲地放過了我,你怎麽叫我相信,你什麽都不知情,叫我怎麽相信你沒有事情瞞着我?”

這一次,輪到江邵榮沉默了,他一言不發地伸出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口吻雖然冰冷,卻又絲毫含有一種深藏的哀求:“我不敢保證沒有事情瞞你,但我敢保證我從來沒有害過你,也至死都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爸。”

她聽到一半就扯起嘴角淺淺的笑,笑容裏有嘲諷,也有失望:“江邵榮,我不知道你怎麽理解愛,但我總覺得,你若連心裏的秘密都不願意告訴我,你根本就不配談什麽愛不愛的!”

“夠了!”江邵榮雙手吃力地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低低地吼了一句,渙散無奈的眼神早已是一片潰不成軍。良久,他又近在咫尺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地搖晃着:“婉生,先不談這個好嗎?我們的時間并不多,先不談這個,好不好?……”

岳婉生滿腹深深的疑惑,但看着江邵榮幾近崩潰的模樣,又終究感到心猛然一疼,什麽話都懶得再追問下去了。

☆、【思君寸寸落櫻碎】(三)

江邵榮不言不語,一路将車開到海邊才停下了。

巨大的暖色日落壓迫在人潮稀少的沙灘上,遠遠的,晚潮發出低低的澎湃聲,那是岳婉生多年來一直很喜歡很喜歡的大海。

江邵榮和岳婉生兩人一前一後地赤着雙腳在潮濕柔軟的沙灘上走着,她在後面,他在前面,他忽然靜靜地回頭,張了張嘴像是要笑一笑,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就像在體院時那些時光一樣,親密,甜美。

但他終究只是悄悄在腦海裏回想了幾秒牽手的畫面,最後愣愣地轉回臉,繼續靜靜地往前走。而走在後面的婉生逆着光,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江邵榮靜靜地停了下來,走近打開了眼前一棟碩大通透的海景房的大門,然而又走回她面前,面無表情地将一把鑰匙安然地放在她的手心裏:“婉生,我爸不願意讓你出現在城內,你就先委屈一下,好不好?這把鑰匙你收好了,我從來一秒都沒忘記答應過你的每一件事情,你不是很喜歡在大海面前畫畫麽?以後就好好住在這兒吧。”

岳婉生臉灰蒙蒙的,根本沒有一點點幸福和驚喜的神色,只是苦澀地笑了笑,擡起眼不躲不閃地直視着他刀鋒般清冽犀利的雙眼,然後她用力舉起手臂将那把鑰匙狠狠地扔在了一堆沙子裏:“我不要!”

他這雙俊朗到極致的眼睛深如寒潭,一定迷倒了許多許多的女子,而自己恐怕只是其中最最渺茫最最不完美的一個。

這雙眼睛仿佛離自己很近很近,又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有時候很暖,有時候又很冷很冷:“江邵榮,你根本就不懂……你不懂……我是喜歡大海,是喜歡在大海邊徹夜地畫畫,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迷戀它們麽?”

她的聲音陡然停下了,而江邵榮沉默地盯着她,眼神裏似有深深的不解。

于是她揚起一張略顯悲傷的臉,繼續緩緩說道:“那是因為我在海邊畫畫的時候,有你陪伴。能有你在我身邊,才是我真正最喜歡的事情,可惜了……”她像是哽咽住了,慢慢地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低低的肩膀輕輕抖動着,讓江邵榮那樣高的大個子也不由得濕了眼眶。

江邵榮強撐着理智,不溫不火地蹲下身子拾起了鑰匙,然後靠近她哭得顫抖的身子,繼續将鑰匙重重地塞在她的手心:“岳婉生!拿好鑰匙!……你到底要不要拿好?……”

她倔強地要命,無論如何就是不願意順從,小小的腳步一點點地往後退,像是要離他一點點遠去。

他的耐心剛好消失殆盡,幾步沖上去将鑰匙塞進她手裏,然後暴戾地橫抱住她,有力堅硬的手臂像兩塊鐵将她四處掙紮的身體固定地緊緊的。他一路都不放下她,她近在咫尺地觀察着他上下直竄的喉結,粗粝深沉的呼吸仿佛像深海發出的聲音,直到進了海景房的正廳,他才疲倦地将光着腳的她溫柔地放在沙發上,眼神對峙了一會兒,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溫軟下來,細密的胡茬親昵地在她的耳後輕輕摩擦了幾下:“婉生,我們先不鬧,好不好……”

“我在鬧麽?”她咬了咬果凍般甜膩柔軟的薄唇,只一瞬間委屈早已被他的溫柔鬧鬧的壓制住了,她一聲不吭地起身,飛快地親了一下他散發着幹淨古龍水氣息的鬓角,然後漫長地凝視着他,又無力地點了點頭,對他真可謂是又懼怕又感動。

他終究還記得自己喜歡畫畫,喜歡大海,隔着這麽多年,他原來并沒有忘記自己喜歡的東西。

☆、【思君寸寸落櫻碎】(四)

江邵榮留下來陪着她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只背對着她,将自己的視線幽幽地停靠在落地窗外海邊色彩盛大絢爛的夕陽光線中,只覺得什麽話也不說不出。

他默默扯了扯嘴角,悄無聲息地自嘲道:“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和你的婉生笑笑鬧鬧了。那時的時間過得真快。”

他心情煩躁,獨自走進了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冰冷的水珠打在他身上,似乎太陽穴不那麽隐隐作痛了,他默默裹上一件松松的白色浴袍走了出來,才發現她不在沙發上。

于是他便濕着頭發站在窗邊,淡淡地抿着半杯他摯愛的拉菲陳釀。

不一會兒,原本在沙發上淺淺地午睡的岳婉生,蹑手蹑腳地在二樓找到了自己的畫板,又搬起了各色顏料水粉,無聲無息地下了樓梯走近他身邊。

她像只讓人心癢癢的小貓似的将自己的長發靠在他站直的背影上,纖細的手指在他胸口露出的那一絲麥色的腹肌上輕輕滑過,無端地讓他心軟到了極致。

她就那麽從後面環住他的腰,靜靜聞着他身上剛洗完澡直往她臉頰上噴的潮濕熱氣,只覺心裏的小鹿一陣無聲地亂撞,失神地盯住他好看的鼻梁,劍眉星目的五官和清冽的嘴角,忍不住軟軟地撒嬌輕聲問:“讓我給你畫一張像,好不好?”

他緩緩笑着,看着她還能對自己撒嬌,總算心情有些清朗了,一邊放下手裏的紅酒,一邊伸手揉揉她微笑着皺起的鼻尖,口吻驕傲地像個孩子:“這個嘛……要本大少做模特可是很貴很貴的,你能付得起這費用麽?”

她垂下臉,柔聲巧妙地答了一句:“我這個人都是江大少你的,還要收我錢,豈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見他轉過臉不解地望着自己,岳婉生又敏銳地淺笑着解釋道:“你怎麽忘了,是你自己說的呀,你要軟禁住我,不讓我走掉的。”

他聽到這兒,渾身莫名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子,不由自主地貼近她瘦瘦的身子,将她緊緊裹進了自己的白色浴袍裏,喃喃地貼着她的小耳朵說道:“那你真的會聽話,乖乖地任由我軟禁着你嗎?”

說這話的空隙間,她敏感地察覺到自己被包裹在他的懷裏,而他浴袍裏*的身子像一堵滾燙的牆似地貼着自己,自己的手背上染着他堅硬小腹往下的那股熱度,自己細細的腿面上幾乎能觸及到他裆下的部位漸漸高高聳起的小帳篷。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他額頭的青筋靜靜地繃緊,嘴唇幹燥地半張着,雖然她沒有那種經歷,卻暗自清楚那便是男子身子上最最神秘的地帶,自己認識了江邵榮那麽那麽久,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這樣全無空隙地接觸着。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渾身顫抖的新鮮感,帶着內心陡然不斷翻湧刺激的悸動。

她深深地愣住了,臉上飛過一陣密密的緋紅,像是若有所思地失神了一小會兒,轉而強撐着巧笑倩兮地推了推他結實而溫熱的腹肌,佯裝不耐煩地小聲叫道:“到底要不要畫呀?”江邵榮邪邪一笑,目光直直地對視着她的臉,靜靜地一把撲住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将她按倒在沙發邊緣,她軟塌塌地陷下去,心裏忐忑地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麽,而他只是親昵地俯下身,逼視着她,又一次固執地問道:“婉生……告訴我,你真的會聽話,乖乖地任由我軟禁你嗎?”

她早已有點語無倫次,顫巍巍地草草答了一句:“那你先乖乖地坐下讓我好好把你畫下來,我再考慮要不要聽你的!”

他聞聲淡淡地在她漂亮的額頭上輕輕掠過幹幹淨淨的一個吻,就慢慢松開了她,然後像個聽話的學生似的,端坐在了沙發中央,還積極地問對面準備着畫布和筆的岳婉生:“怎麽樣,這個表情行麽?”

她微笑着點點頭,差點看出了神。

他一本正經地維持着靜止的姿态,日落柔和的光線打在他的側臉上,那一刻真是俊朗英挺地無法用語言來準确形容。

她不禁一邊仔細地勾勒着他的模樣,一邊暗嘆,他真是個出現在人海裏,也忍不住讓人想多看幾眼的男子。

他嘴角又是不動聲色地邪邪一笑,玩世不恭地開玩笑道:“欸,我怎麽覺得,印象裏你們這些畫畫的,不都是要畫*的模特的嘛?你要不要爺把這件礙事的浴袍給扔掉啊?”

她白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地命令:“江邵榮,你認真點好不好,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好不好……”

☆、【思君寸寸落櫻碎】(五)

兩個人在整個漫長的兩個多小時裏都在笑笑鬧鬧,倒也不顯得着急,他們兩人甚至有種美好的錯覺,這短短的輕松的兩個多小時裏,他們幾乎回到了初見的時候……

他淡淡地注視着她低頭作畫的模樣,忍不住溫和地低聲說了一句:“婉生。”

她聞聲輕輕擡起頭:“怎麽了,坐得很累了吧?”

江邵榮釋然地笑了笑,輕輕地搖頭,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婉生,你大概不知道,這麽久以來,我最大的願望,其實不過就像現在這樣,和你糊裏糊塗地笑笑鬧鬧,你看,很多幸福的戀人們,都是這樣笑笑鬧鬧的,一輩子就過去了……”

她的嘴角僵硬地愣住了,良久才喃喃自語:“是啊,這樣多美好。”

又不知道究竟猶豫躊躇了有多久,她放下了畫筆,深深地凝視着江邵榮的臉,不閃不躲地問了一句:“邵榮……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你喜歡那個叫吳千夜的名媛?能不能認真地告訴我一句,你是真的喜歡她麽?”

他緩緩轉過臉,像是一瞬間被戳中了內心不願被提及的死穴,僵硬地收起了溫柔的神色,苦澀地嗤笑了兩聲後,幽幽地湊近她,不動聲色地反問她:“不然……你覺得呢?你是認為我在玩弄她?”

她只顧顫抖着低着頭,涼涼的手指緊緊攥在掌心,心裏打着又悲傷又忐忑急促的鼓點,唯恐自己一旦一時間失去了理智,陡然驚醒了他的忍耐。

是的,岳婉生心裏有種說不出口的直覺,他一直在深深地忍耐自己。

江邵榮比她高好多好多,他不顯山不露水地伸手,貌似溫和地揉了揉她腦後順滑黑亮的長頭發,好聽低沉的嗓音親昵地響在她的耳邊,酥*癢的,但是一字一字說出來的話卻如雪亮的剃刀般鋒利傷人:“岳婉生,我看吶,我們今天得說好了,往後的日子在一起的話,最好雙方誰都別太認真了,一旦認真就沒意思了,你應該是懂。”

她鼓起滿腔最後的勇氣,直直地盯住他渙散迷離的深邃雙眸,用盡渾身的力氣試圖大聲地反駁着:“哈哈哈,我應該懂?我偏偏就是不懂……一個字我都不懂!”

“不懂的話,那這個游戲也就到此結束了。”

他輕輕撫過她胛骨突出的肩膀,眼睜睜看着她急促冰冷的呼吸提上了嗓子眼,俯身無望地在她額頭上又是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便不容她留戀的松開了,退後了。

他身上激烈的Burberry周末的味道像是嗆人眼淚的煙草味道,令她眼眶不覺間便紅了一大片:“……江邵榮,我懂。”

江邵榮聞聲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回應,冷冷地轉過了臉,走過客廳到了酒櫃邊,悶悶不吱聲地調了許多杯的瑪格麗特,她深深記得,那種酒號稱是“一杯倒”,那時他們在體校剛剛認識,在酒吧裏喝過這種酒。

她看着他,忍不住皺起眉低低地說了一句:“江邵榮,喝這種酒……真的很不好,不要喝。”

而他潮濕漆黑的目光短暫地在她身上從上往下,漠然地掃視了一下,而後他便像是只當他是個透明人一般,直直地錯肩無聲無息走了過去。

☆、【思君寸寸落櫻碎】(六)

(寧遠有話說!哈哈~~~各位看官是不是在驚喜的誇我啊啊~~複習的間隙還是更新了幾章送給大家消暑~~歡呼的看起來~~記得給好評~~)

晚飯時分,兩個人僵硬地坐下,愣愣地面對着一桌名貴海鮮和後廚親手做的雲緬菜色,卻都是一樣,吃得味同嚼蠟。

他冷冷地僵着臉不說話,也絲毫不看她一眼,只是低着喪氣難過的頭,發了瘋似的一個人一杯一杯,全喝光了那些鮮紅色杯子錯雜排列的瑪格麗特。

她心裏七上八下地靜靜坐在他對面,空落落的兩個人,卻占着一張極為誇張的歐式長餐桌,兩個人遠遠地對峙着,起碼隔着超過五米的距離。

岳婉生沉默而小心翼翼,他步步信馬由缰,而她步步地後退着,心裏哀傷地自我慰籍:“現在的日子再難過,畢竟也能天天見到他,也比過去的日子好過了許多。我該想清楚這些。”

她在廚房裏默默地洗着碗,嘩啦啦的水聲中,她隐約感到他寬大的手臂從後面不容置疑地環住自己,她太瘦了,而他身影寬闊,将她都抱住了,手的空隙也綽綽有餘。

江邵榮滿口都是喝完瑪格麗特後龍舌蘭後調激烈冷卻的餘味,輕輕地湊上她的下巴邊緣,他嘴角蟹殼青色的胡茬很硬很冷,像是很久沒有認真打理過了,掃過她耳後白皙濕潤的皮膚時帶着輕微的疼癢,但她其實并不排斥這種混合着心跳的痛癢。

“岳婉生,我不準你走……”

這樣好聽的情話,這樣讓她安心的誓言,時至今日,江邵榮只有在現在這種爛醉如泥,完全不清醒的時候才會說出口,而她也漸漸學會只是淡淡地聽,不再抱有過多的幻想。

“你不準走……”他的嘴巴半閉着半張着,灼灼的呼吸從喉嚨深處發出,霧氣一般地直往她燒紅的臉頰上噴着。

岳婉生艱難而吃力地掰開了他緊扣着自己腰的雙手,然後努力架起了意識混沌的他,一搖一晃地扶着他慢慢地上樓。

這一刻,她才體膚地體會到,原來江邵榮這樣高大,這樣重。

好不容易進到了主卧室內,江邵榮跌跌撞撞地猛然間向床上一倒,而他的手始終是緊緊攥着她的手腕的,所以毫無懸念的是,連同一旁的她也失重地摔下去,她的身體牢牢扣在了他的身子上,而臉則穩穩地砸在了他襯衫的中央。

她的呼吸恰好貼在江邵榮的不斷起伏的鎖骨附近。

她真的都不知道,江邵榮這個現在平躺着一聲不吭的家夥,到底是不是故意裝醉來整她的,不然為什麽明明醉得路都走不了直線了,卻能知道用力死死攥住自己的手?

江邵榮迷糊地一把翻滾過來,焦灼地一腳将自己厚重的皮鞋蹬掉在地上,然後牢牢閉着雙眼摸索着,像是狩獵般地抓到了她的存在,便死死伸手攬緊她的身體,寬厚的手心像是燃燒着欲望的火,不停上上下下在她的身體兩側溫柔地*,她的喘息漸漸無法掩飾。

她也溫順地縮起了自己的肩膀,長發軟軟地蹭在他的胸前。

他大概是覺得房間裏悶熱極了,一把撕扯掉了身上緊貼着皮膚的襯衫,頓時麥色的身體直直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修長的手臂拉出堅毅的線條,腰兩側的人魚線若隐若現,被下半個身子上緊緊裹着的西裝褲子遮住了一半。

而最最刺眼的是,他漆黑垂墜的西裝褲中央的地方突兀地顯現了出來,又是那個之前出現過的小帳篷,只是這一次在酒精的刺激下,它似乎更加有力地聳立了起來……他靜靜地蹙着眉宇,雙眼惺忪卻如何也不完全睜開,嘴裏含混地呢喃着:“婉生,這次……我是真的要讓你完完全全地屬于我……這次我不松開了……”

岳婉生不動聲色地聽着,手指輕輕地滑過他胸口一直連接到腹部的細微汗毛,顫抖着低聲軟語地追問道:“那……如果我不願意呢?……你要怎麽辦?江邵榮……”

而他邪邪地笑起來,兩顆皓白的虎牙露出了一點點,迷醉的口吻裏卻似乎有着一種胸有成竹的篤定:“那你就是在騙我……我怎麽會看不透你的心裏,你不會不願意,對于我江邵榮,你永遠不會有不願意的時刻……”

這句話一出,整個房間的氣氛頓時寂靜到了極致,兩人都是猛然一震,之後是岳婉生無力地淺笑着,語氣聽上去既揪心又死心塌地:“是啊,你江邵榮從來都是吃定了我的……但願你清醒的時候,仍能記得這些。”

但不消多久,岳婉生又空蕩蕩地自言自語道:“怎麽會?他醒來了,怎麽會記得……只有從來就不多奢望,才不會*到失望的悲傷。江邵榮,我經不起太深的失望。”

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裏鼓聲如雷,一聲強烈刺耳過一聲。

正在這時,一旁的江邵榮模糊地呼喚着她那個抛棄不再用的名字:“蓓蓓……蓓蓓……”

岳婉生只在那次海邊,提起過她家裏的那些往事,他居然記住了,她曾經是一點也不幸福,對誰都是一副孤僻疏離的表情的于蓓蓓。

而她愣愣地低下頭,大腦裏出現一片近乎窒息的空白,面對着床邊這個四仰八叉地平躺着的不穿衣服的男人,怯弱無措的目光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躲才好……

☆、【思君寸寸落櫻碎】(七)

這手長腳長的家夥,一頭短發淩亂缱绻,兩只線條有力突出的手臂重重地壓着她的胸口,她因為害怕吵醒他,就靜靜憋着一口氣,試圖忍耐下去,萬萬沒想到她一讓步,江邵榮反倒得寸進尺,赤條條地将腿蜷着,而臉深深地湊上她的鎖骨處,居然還閉着眼緩緩地摸索着,不急不慌地一點點逼近,然後開始壓倒她,滾燙的嘴巴啃她的脖子!

他口腔源源不斷的熱氣混合着濃烈的酒勁,一絲絲地染上她的胸口,她甚至能感到自己胸口兩塊稚嫩的肌膚被他淡淡的胡茬輕輕碾過,像是一根根細刺滑過心間似的,癢癢的,疼疼的。

而她整個人僵硬地躺在他雙臂牢牢撐起的健壯身下,像是被徹底下了蠱似的,任他張狂無度地侵蝕着自己,卻抿着唇紋絲不動,只是一雙晶瑩濕潤的眼睛驚詫地瞪着他,目光裏有愛意,有倉皇,有猶豫,也有深不可測的恐懼。

在體院的歲月裏,他一直那麽那麽心疼她,雖一起在外面過夜多次,卻從未動過她一次。青春期的男孩子,又怎麽會沒有那種朦胧沖動的想法……

只是他一直很有理智,一直脅迫着自己,不可以帶給她那麽深的痛楚,然而今夜,他之前在晚餐時實在将自己灌酒灌得太兇,一時間醉得過了頭。

這夜,她就那麽溫順地躺在他身邊,緊緊地咬着牙,纖細的雙手死死從下面扣住他大汗淋漓的後背,聽着他搖晃着一把撕扯掉了他下面最後一道防線的淺灰色內褲。

江邵榮又迷離地凝視着她蒼白恍惚的神色,溫柔地伸手反複摩挲,最後一聲不吭地從後面摘下了她薄薄的胸衣,然後猛地扔遠遠的,江邵榮斷斷續續地以強勢席卷的姿态咬嗜着她的耳朵,氣喘籲籲地呓語道:“蓓蓓……于蓓蓓……泳池裏的水太冷了你快上來,你還在生理期……不要再游泳了……你真的快要虛脫了!……”

“邵榮,這些事不要再提了!不要說了……”

她看着這個半夢半醒的男子混淆着時光,說着一些體院時代的舊事和絲絲縷縷,慢慢地忍不住艱難地伸手撫摸過他堅毅如刀的臉孔,軟軟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不斷呓語的嘴巴。

他隐隐約約地嗅着她耳後和胸口處淡淡的植物清香,這才像是被欲求刺激地忽而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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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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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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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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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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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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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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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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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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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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