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此恨不關風與月】(一) (2)

夜校的工作啊……”

岳婉生靜靜地瞪着江邵榮,很快滿口嘲諷地反問道:“怎麽,我就不相信,難道神通廣大的江少爺也讓夜校繪畫訓練營的上司炒掉了我?”

江邵榮不急不慌地将煙蒂丢在玻璃盞裏,然後才溫柔地擡起眼,潮濕深邃的眼神完完整整地落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含着殘餘煙味的口氣雲淡風輕,莫名地深深觸怒了岳婉生敏感的神經:“炒了你那倒是沒有,我江邵榮不會那麽混蛋的。我就是買下了那個繪畫訓練營,然後将訓練場地搬到了岷山大宅子的頂層天臺上去了,那兒一直空閑着又寬敞,陽光又好,我還規定了,你以後的工作時間是下午,不準那麽熬夜賣命。這下你總可以住下了吧,這是我作為老板給員工提供的福利。”

江邵榮敏銳地俯身湊近岳婉生氣得微微發抖的臉,微妙地停頓了三秒鐘,又繼續幽幽地說道:“你之前不是也接受了吳青森給你的住所麽?同樣是你老板,就不準我這樣麽?”

眼看着房間裏的氣氛不可逆轉地走向了敏感和尖銳的方向,江邵光很有眼色地拉着他的小戀人吳青森退出了房間,給江邵榮和婉生一個完全安靜的空間。

岳婉生是生平頭一次遇見這樣一個費盡心思只為控制住自己,挽留住自己的男人,一瞬間只覺得悶的呼吸都很困難,寂寂地沉默了很久,才忽然洪水爆發一般地站起身,近在咫尺地直視着江邵榮高高的鼻梁和那副刀鋒般的眉宇,一把伸手将他推開,絕望而歇斯底裏地嘶吼道:“江邵榮你為什麽要這麽與我針鋒相對……有些人,雖然相愛,但天生就是死也沒有辦法在一起的……你他-媽-的為什麽就是不懂這個道理呢!……”

江邵榮絲毫不甘示弱,陡然間也筆直地站了起來,他比岳婉生整整高了一個多頭,直接遮住了婉生面前的光線,将她瘦瘦的身體埋在了由他自己肩膀和手臂的寬度和厚度形成的一片冷冷的灰色陰影之中,大聲不掩飾地一口氣統統痛快地駁斥道:“是啊……我他-媽-的就是死也不懂你這個道理!我他-媽-的就是愛你……停不下來地愛你……就是見不得你走掉……”

他一口氣說完,就伸手暴戾而快速地扯了扯束縛住自己脖頸處的黑色領帶,一把将領帶重重地扔在了沙發上,然後突然匆匆往前摟緊了岳婉生,等待了九個月,雖然投懷送抱的很多,但固執的他沒有再碰過任何一個女人,終于再一次觸摸到這個他摯愛的柔軟身體。

江邵榮略顯粗粝和溫暖的手指一點點地在她背上游移着,他灼熱燃燒的嘴唇混着他好多天沒有打理的胡茬細細微微的刺痛感在她細嫩的耳後轟轟烈烈地碾過去,濕熱的呼吸噴在她的皮膚表層上,弄得她只覺得心跳無聲無息中漏掉了一拍子。

而她漸漸不知所措地感受到,江邵榮緊貼着她身體的西裝褲子裏面有一個無比堅硬灼熱的小帳篷漸漸情不自禁地撐了起來,她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低頭掠過他腰帶下面顯得很明顯的突起,殘着眼淚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它,一時間兩個人都安靜到了極點。

江邵榮原本冷峻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了一絲尴尬,甚至是罕見的害羞:“大概是太久沒那個了……”

岳婉生聽着他低低的嗓音含着若有若無的粗重喘息,這次是徹底臉緋紅到了極致,像是一片片絢爛旖旎的火燒雲從白皙的皮膚裏游過,不知何處來的醋意莫名其妙地促使着她不冷不熱地退後了不半步,靜靜看着他袖口露出的一小截健壯手臂和襯衫內呼之欲出不斷蓬勃擴張的胸肌,細聲頂了一句:“哈哈,這真是個笑話。你江少還缺個滾床單的女人?”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諷刺我?”江邵榮聽着她癢癢的話語,不由得再次死死地逼近,一直将她逼到牆角,然後将她細細的雙腿蜷曲着放置在自己有力的腰間,她由此懸空着被夾在他的身體上,他将混着煙草味道嘴唇反反複複地黏在她鎖骨清晰的頸脖間,漸漸地感到她扶着他肩膀肌肉的手心慢慢沁出了汗水,他狡黠地挑起英俊的眉頭,扯起僵硬的嘴角戲谑地還擊道:“怎麽,你也有感覺了?”

她死死轉過滾燙的臉,原本擺在他身上的手一時間不知如何放置,只好裝作生氣厭煩的樣子堵了一句:“沒有!江邵榮我不是你,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岳婉生,你大概弄錯了,我平生最最讨厭強迫別人,特別是女人。你的确是吸引了我的欲望,但我江邵榮有的是耐心。”

他幽幽地望着她複雜的表情,慢慢地竟然溫柔了下來,松開了她,将她從身體上放了下來,一點點伸出手臂抱緊了她,将她攬在自己砰砰跳動的胸口,那是不含男女情緒的擁抱,幹幹淨淨,像是最開始遇見時那樣真心實意。

江邵榮那麽強硬不茍言笑的一個人,此時此刻的語氣裏竟然含着哀求的味道:“婉生,我很累了,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折騰彼此了。這次我很固執,只給你兩種選擇,不是你留下,就是我和你一起走,總之,死也不讓你一個人這麽辛苦地浮沉下去。”

岳婉生簡直有點不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是江邵榮說出來的,怔怔地凝視了許久,他那讓步的聲音含着一種近乎令岳婉生心酸,甚至是心碎的崩潰意味,她沉吟片刻,只低低地說道:“我跟你回去,但不是以戀人的身份,而是以員工的身份。江邵榮,我們都需要時間,去冷卻,去凝固,去看看,往後這麽長的一生,我們究竟可能走多遠。而在我們都想清楚之前,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吧。”

江邵榮先是張張嘴,艱難地想要扭轉些什麽,而後漸漸苦澀一笑,疲倦不堪地點點頭:“好,好,婉生,都聽你的,你要時間我給你,要距離我也給你,我能給的都可以給你。但是,不準再不告而別。”

她聽着聽着,靜靜地捂住自己失控的臉,強撐着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他就這麽沉默如斯地枯坐了下來,深深的眼神一聲不吭地鎖定在岳婉生難過的臉上。

而一旁的岳婉生也慢慢地安靜下來,從沉默到小聲地啜泣起來,莫名洶湧的眼淚落下,大概是這九個月以來壓抑憋屈得太久太久,如何止也根本止不住一絲一毫……

(話唠作者又要廢話了:快都粗來表揚表揚寧遠大大吧~~~我今天簡直恢複碼字神器的狀态了,這一章整整碼了快到三千字,看來寧遠就是一寫激情戲就能逆襲的主啊~~~哇咔咔,不過實話今天這場的尺度還算含蓄,只是*呦~~~~希望你們明天還能來陪着寧遠啊~~)

☆、【此恨不關風與月】(七)

岳婉生至此,在岷山上的江家宅子裏長住了下來。

家裏的傭人很快大多知道了,這個臉容嬌豔卻有着倔強神色的女孩子,對于江少而言,絕不是一個繪畫老師那麽簡單。

岳婉生每每穿過巨大開闊的花園和花紋繁複走廊,以及高聳的五層德式建築屹立在庭院中央,都忍不住回想起那年,在海景房裏她畫下的那張夢想裏的家的畫。眼前整個江家宅子和畫中的場景百分之百地吻合。

有一個男人,用幾年分隔的時間建造了一座她夢想裏的家,然後帶着她住了起來。

可惜岳婉生每每在午夜夢回想到這些,心裏充斥着并不是無憂無慮的甜蜜和幸福,反而是一種隐隐的不安和心酸。

江邵榮往往是在一樓東南角的書房做case,忙累了就默默地擡起眼,透過玻璃望着午後晴朗和煦的日光,和日光下拿着畫筆在白色畫布上專心塗抹勾勒的岳婉生和孩子們。

死氣沉沉的大宅子因為有了零零星星的孩子笑聲而顯得鮮活了一些,而岳婉生認真教孩子的樣子清秀美麗得不像話,額前的發絲滑在臉上,随着風輕輕吹到果凍般的嘴唇邊,眼睛裏含着對孩子的溫柔笑意,連低頭說話指導繪畫技巧的樣子,也像是從臺灣的青春電影裏走出來一樣清新……

江邵榮常常在玻璃裏站着,插着西裝的口袋,一聲不吭地*着雪茄,布滿血絲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岳婉生身上,卻并不推門走進花園和岳婉生搭話,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婉生尴尬和難過,遠遠地觀賞,互不打擾,他已經覺得可以了。

而今天下午,和往常不太一樣,一身淺灰色休閑服的江邵榮慢慢地踱步到了花園裏,透過層層疊疊的薔薇花叢,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直到岳婉生和孩子們的課中途休息了,他才淡淡地走上去,似有似無地露出一個溫開水一樣和煦的微笑,眼神并沒有盯着她,而是垂下來落在幹淨的草地上,口氣像是在随意談論着天氣:“婉生,今天晚上在家裏有午餐會,是老太太生前交代的傳統,所有江氏企業的管理層都要參加,你作為我們新開發的繪畫訓練營的唯一的員工,是一定要參加的。”

岳婉生無聲無息地蹙了蹙眉,短暫地躊躇了一下還是低聲點點頭:“江先生,我知道了。”

婉生自打生來就是不喜歡這樣觥籌交錯的場合,這一點,江邵榮也是清楚的。婉生心裏明鏡似地,江邵榮這麽做,分明就是為了賺得一會兒和她相處的時間罷了。

江邵榮口氣裏聽不出悲喜,只是顯得很無力,卻也有種不經意的溫柔和心疼。他淡淡地伸手摸了一下婉生的耳垂:“一定要喊江先生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稱呼麽,比起這個,你還不如叫我江混球呢。那樣或許我還能心安一些。”

她困窘地沉默了很久,清瘦蒼白的嘴角劃過一絲言不由衷的淺笑,聲音風輕雲淡:“我怎麽能叫江先生混球?你是我老板,我是你員工。”

岳婉生敏感地仰頭望了望江邵榮沉默如斯的臉孔,那麽英俊的一張臉上罩着無邊的陰雲,漆黑的瞳孔深深的,讓人忍不住沉溺。

她見他始終不說話,又淡淡地補充道:“我們那天在吳青森住所都講好了的,往後的日子,我雖然在這裏住下,但是我們兩個人要冷靜下來,橋歸橋,路歸路。怎麽,江先生,這麽快忘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情?”

江邵榮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失落地望着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良久才癡癡地笑了笑,慢慢地退後,嘴裏難過而內斂地呢喃着:“好,怪我忘記了。你繼續教孩子吧,我還有公務要忙。”

婉生匆匆地凝視了幾眼江邵榮寬闊高大卻顯得很落寞很孤單的背影,連忙靜靜地垂着臉,眼神裏掩飾下的難過,一點也不比江邵榮的眼睛裏的要少半分,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了情緒,剛要喊孩子們繼續畫畫,沒想到已經走遠了幾步的江邵榮默默地轉過臉,像是猶豫了很久似地,面無表情地小聲交代:“我已經吩咐天闊從恒隆的幾家旗艦店裏拿了些新一季的禮服給你,放在你的卧室裏了,晚上記得穿上。”

他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完,就犀利地看着她的臉色變化,見她有一種想要張口推辭的意思,便懶洋洋地撓撓頭,裝作淡淡的樣子繼續說道:“你穿漂亮點,這是樹立江氏集團的形象,這是我作為你老板的命令,沒有商量。”

她苦澀一笑,直直地看着他,不溫不火地再次點點頭:“既然是命令,我當然不試圖商量。江先生放心,我不會丢臉。”

他又一次聽到了那刺耳的先生二字,心裏暗暗地續起了一腔悶悶的怒火,卻又尴尬地無處發洩,只是加重了離開的腳步,攥緊了微微流汗的手心,頭也不回地回了書房。

不出意外,他一個人将書房的門反鎖着,又是對着雪茄一通猛吸,直到覺得胸口掠過一陣難受的涼意,止也止不住地咳嗽着,才慢慢地将煙蒂暗滅在玻璃盞中。

而這時,天色已經不知不覺地暗下來了,而門外的周天闊敲敲門,不急不慌地報告:“江少,幾位原本在吉隆坡的舊部已經攜夫人到大廳了……吳小姐也到了。”

他深深地蹙了蹙眉,将抓得起了折皺的西裝輕輕拍了兩下,撐起精神答應了一聲:“知道了,我馬上出來。”

江邵榮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從門裏走出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低低地吩咐周天闊道:“去提醒婉生,打扮好就下來。”

周天闊點點頭,又無意中嘟哝了一句:“今晚吳小姐也在,這樣……好麽?”

江邵榮幽幽地擺擺手,清朗的口氣澹然而篤定:“正是一個好時候,讓我這位得力的工作助手吳千夜明明白白地知道,究竟誰才是我心上的人。”

(明天的戲份就會寫到晚宴舞會什麽的了,寧遠寫言情最愛晚宴舞會什麽的了~~還有男主江邵榮醉後漫長而曲折的一夜什麽的,哎呦哎呦不劇透了~~當然我擦明天的吳千夜應該也會讓你們很有痛扁她一頓的沖動~~~哎呦哎呦,這下真的不能劇透了~~~熬夜碼字的寧遠君去碎覺了,大家晚安~~)

☆、【此恨不關風與月】(八)

吳千夜穿着一身國外設計師做的孤版的黑色雪紡禮服,風光滿面地進江家大門的時候,并不是一個人。

在她身旁靜靜站着,一同前來赴宴的男人,居然是戴着細框眼鏡禮貌地微笑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吳青森。

這電光火石的一幕,恰好被懶懶地坐在大廳中央的沙發上發呆等待着的江邵光看到了,江邵光起初并沒有感到有絲毫的驚訝,只是慢慢地起身對着吳青森喊了一聲:“來了呀,我還以為你要遲些才能到呢。”

吳千夜并沒有反應過來,淡淡地笑着問:“怎麽,二少爺認識我弟弟?”

吳青森也是一陣不長不短的驚訝,然後才從容一笑,解釋道:“原來我姐現在是在江家做事啊。原本光光你先請了我,我姐又恰好緊接着請我赴宴,我還苦惱呢,知道了才覺得正巧,來的是同一個地方。”

吳千夜的臉色閃過一陣不自然的神色,不過很快恢複了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平靜。

至于江邵光,短暫地張嘴沉默了一下,就懶洋洋地笑着拍起了手,沖着精心化着妝的吳千夜扯扯狡黠不可測的嘴角:“哈哈,不知道吳小姐知不知道,青森是我男朋友呢。這出戲真是更加精彩了,是不是,吳小姐?”

吳千夜尴尬而無奈地愣住,雖然弟弟早就向她坦誠了取向,但是對方居然是江邵光……吳千夜勉強淡淡一笑,算是禮貌的回應,畢竟她一直曉得,這個江家二少爺絲毫不待見自己,甚至一直有些厭惡她。

正式的晚宴開始了,江邵榮面容淡漠地坐在長餐桌的最前端,邵光坐在哥哥身旁,江家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舊部及夫人分坐在兩側,吳千夜姐弟兩人和岳婉生則坐在離江邵榮最遠的那一端。

明明狹長餐桌上隔着那麽多人,那麽多張表情和悅的臉,但岳婉生暈暈玄玄地覺得,整個燈火輝煌的大廳裏似乎就只有她和江邵榮兩個人。

岳婉生最終沒有穿江邵榮準備好的任何一件禮服,只是着一身素白的棉布裙子,默默地不參與桌上的任何話題,低頭無聲喝着湯,卻隐隐覺得有一束來自遠處的淡漠而傷感的目光牢牢地落在自己身上,一下也不移動,而等到婉生敏感地一擡頭,卻又見江邵榮只是懶懶地望着別處。

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真是讓婉生覺得,無所适從,百爪撓心。

岳婉生一直就那麽低着頭,像個透明人一樣沉默不語,面對滿桌菜肴沒有動幾下筷子。

吳千夜默默地看清楚了,反複确認了這個和自己近在咫尺坐着的女孩子就是當年那個被自己制造的車禍害得全身腰骨碎裂的岳婉生,那個江邵榮深愛的岳婉生,那個自己發誓要除去的岳婉生……

直到坐得很遠的江邵榮目不轉睛地望着那個女孩,皺着眉佯作生氣的寵溺口吻說道:“婉生你怎麽一直喝湯,你吃的太少了……”

吳千夜這才一瞬間感到心跳到了嗓子眼,背部猛然冷冷一僵,她很快鎮定下來,和岳婉生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笑着對婉生說道:“哎呀,我剛才還在疑惑,眼前這個美女究竟是不是以前那個婉生呢,真是你呀,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麽些年,你真的還在邵榮身邊。哈哈,我現在也在邵榮手下幫忙房地産的生意。”

岳婉生愣住了很久,張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最終什麽都沒有說,用一個冰冷的笑容回應了吳千夜的這一席僵硬的場面話。

飯後,周天闊早早妥善地在黑暗的花園裏準備了一場夜幕舞會,紫藤蘿的支架上簡單地拉起了暖黃色的燈盞,露天的臺上放置着各色烈性不同的洋酒和水果,衆人随着江邵光在角落專心彈奏的幾支經典的鋼琴曲子慢慢跳起了舞。

岳婉生沒有和誰跳舞,端着半杯瑪格麗特一個人默默地小口抿着。她喝着這種無比熟悉的味道,她怎麽會不清楚江邵榮的心思?

這種號稱一杯倒的烈性瑪格麗特,分明就是當年在體校,江邵榮帶着她逃出去在酒吧裏喝過的,灼灼燃燒在胃裏的酒精催得岳婉生幾乎要掉下了眼淚……

見江邵榮正在和幾個人說這話,吳千夜幽幽地笑着走近岳婉生身邊,吳千夜望着婉生平靜的臉色,也不再演什麽多餘的戲,直接單刀直入地小聲問道:“岳婉生,哈哈,剛才在餐桌上怎麽沒有揭發我當年安排車禍害得你墜崖受傷的事情?你怎麽沒有一字不差地把我的罪行告訴最愛你的江邵榮?他不是最在乎你,最寶貝你,不準任何人傷害你麽?……”

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顫抖,吳千夜妝容精致均勻的臉上漸漸挂滿了深深交織着嫉妒和悲傷的神色,看上去即可惡,又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憐。

☆、【此恨不關風與月】(九)

岳婉生靜靜地放下酒杯,一聲不吭地望了吳千夜緊張和嚣張并存的表情,淡淡地回答道:“我雖然不是商圈裏的人,但是我并不傻。你現在貌似是在輔助邵榮做房産這一塊,但是江家看起來在石油業家大業大,對于房産卻是剛起步的新手,他離不開你的人脈和輔助,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了邵榮的事業。我知道自己在邵容心裏占着多少的分量,他如果知道了是你害的我,一定會立刻與你決裂,那樣對他自己是完全不利的,我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這就是全部原因,你滿意了?”

沒等岳婉生不急不慌地說完這長長的一席話,吳千夜的臉色已經變得很蒼白很難看,她抖着肩膀,在一旁癡癡地冷笑着,小聲地伸手鼓起了掌,口氣裏滿是瘋狂卻無力的諷刺:“真是感人肺腑啊……江邵榮果然沒有白白地深愛你啊,你們兩個都是那種為了對方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的人……哈哈哈,感人……”

岳婉生冷冷地看着夜色中吳千夜在自己面前歇斯底裏的樣子,不卑不亢地擡起臉笑笑,不顯山不露水地接了一句:“千夜姐,你現在就得意未免也太早了,我一時不說穿,不代表往後都不會說出這個秘密。你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都必然會有相應的後果……你信麽,千夜姐?”

吳千夜強撐着精力蒼涼地笑了笑,畫着黑色眼線的雙眸蓄着幽藍色的微光,灼灼地逼近岳婉生澄澈清明的眼睛,慢慢地揚起下巴,從鼻子裏哼出尖銳的聲音:“岳婉生,你太小看我吳千夜了,我吳千夜最大的特點就是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什麽因果!什麽後果,什麽報應,都給我見鬼去……那我們就暫且走着瞧吧,哈哈……”

說完,吳千夜就飛快地端着酒,不動聲色地轉過陰沉的臉匆匆撇下了岳婉生。

而就在舞會的另一邊,江邵榮趁着江邵光彈奏的舞曲暫時停歇的小小間隙,靜靜地站上了舞池的最中央,雙手拍了兩下,邪邪一笑,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今晚我特別高興,第一是因為諸多叔伯長輩,和我們江氏企業最精英的各位都能賞臉,來到我們江家一年一度的秋季舞會,第二……”

江邵榮的發言突然戛然而止,濃厚的眉頭狡黠地挑了挑,默默地将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投在了一旁靜靜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的岳婉生身上,久久都沒有移開,他的聲音耐人尋味地停頓了漫長的一分鐘,才淺笑着繼續大聲而高調地說道:“第二,就是因為,有一位小姐能夠如約參加今晚的一切,雖然她今晚始終沉默不語,雖然她沒有穿上我為她準備好的那些華麗的裙子,但是……我依舊很開心,因為今晚江家花園裏陳列着的全部的星空和酒水,我最想和她分享……”

江邵榮大約是顧忌着婉生不想被大庭廣衆地叫出來,于是只是将深情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她微微低下的臉上,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齊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

婉生只覺得臉頰滾燙滾燙的,像是有火光灼灼引到自己身上。

他一身漆黑的絲絨西裝,渾身都是性感而迷人的因子,站着就是活脫脫一個令人向往的男人,而為什麽,自己縮着肩膀站在人群裏,有種一靠近他就忍不住後退的沖動?

她覺得頭暈暈呼呼的,眼前的各種燈光,不真實地直直地閃爍着,讓她感到自己像是迷路的小鹿,找不回去了。

花園外圍欄杆上居然不知何時,還擁擠着各種拼命閃着的鎂光燈和攝影機。

也是,江邵榮這樣一個出了名的浪子,島城最優秀的黃金單身漢,居然願意大方地在觥籌交錯的舞會上将這個女孩子以親密女伴的身份介紹給衆人,實在是足夠島城的各大媒體大做文章,滿滿地占據明早的財經和娛樂的頭條了。

他不顧所有人的注視和竊竊私語,帶着那種又誘惑力十足,又危險十足的淺笑,慢慢走過來,彎着腰,對着沉默不語的岳婉生伸出了一只溫熱的手,做出邀請她跳舞的姿态,他近在咫尺的嘴角蘊着溫柔的痕跡,口吻沙沙軟軟的,既迷醉又溫柔:“婉生,你看這麽多人在場,就不能破例一次,算是讓我痛痛快快地擁有你一回麽?畢竟明天的太陽升起來了,你又要鬧着和我橋歸橋,路歸路了。”

她怔怔地盯着他的臉,明明手心全是直冒出的汗水,也恨不得将這張自己難以舍棄的臉深深地看進了心裏,嘴上卻保持着十分強硬的姿态:“江先生,不是還沒喝多少酒麽,怎麽說起話來好像醉了似地,我聽不懂,從頭到尾,一句也聽不懂。”

☆、【此恨不關風與月】(十)

【此恨不關風與月】(十)

江邵榮的眉宇瞬間皺起來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低低地俯身湊近她精致而素淨的臉,健壯有力的肩膀斜斜地撐在桌邊。

他一伸手就暴戾而慵懶地死死捏起了她尖翹動人的下巴,微微張開的口腔裏,全是呼之欲出的滾滾熱氣和占有的欲望:“哈哈……岳婉生你當然懂,你一開始就懂。你根本不敢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也不敢靠近我,因為你很清楚你一直騙不了自己!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明明白白,卻偏偏就是要費盡心思地裝聾作啞……而我江邵榮,他-媽-的就偏偏着了魔似地喜歡你這副恹恹不說話的樣子,你說,這可怎麽辦是好呢?……”

她不由自主地一怔,愣愣地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心裏滿滿的酸澀和痛苦似乎就要一點一點地冒出喉嚨了,她轉過臉,深呼吸了幾秒,方才轉而和顏悅色地不說話,而是帶着讓江邵榮感到迷惑不解的熱情,将自己纖細的手搭在了江邵榮寬大的掌心,口吻完全聽不出除了空白的禮貌之外,任何多餘的情緒:“江先生不是想請我跳舞麽,來吧,我好久沒有認真地跳一次舞了,今晚這麽好的夜色,剛巧。”

江邵榮還是不解地蹙着沒,弄不清楚她究竟心裏在想些什麽,而她那一句幽幽的“江先生”又讓他敏感地覺得心裏咯噔沉了一下,但是又能如何呢……

她尚且願意和他并肩跳一支舞,已經很好。

于是他站直了高大的身軀,一聲不吭地緊緊摟住她和從前一模一樣纖細柔軟的腰肢,還時不時地俯視着她彎彎的睫毛和一直安靜抿着的嘴角。

至此,兩個人都默契地垂下臉看着自己的舞步,其實就是為了避開彼此灼灼的眼睛,而并不是專心順着悠揚的圓舞曲晃動,但是,靠得那樣那樣地近,總是逃不掉胸口都悄然打着悶悶的鼓點……

岳婉生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近在咫尺地靠着他了,以至于隐隐聞到他手臂邊緣和貼身的襯衫胸口上透出的一絲絲年輕男人身上特有幹淨無塵的汗味兒和麥色皮膚的氣息,都覺得臉頰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陣陣緋紅。

岳婉生中途輕輕示意江邵榮停了一下,她猛然端起半杯晶瑩剔透的瑪格麗特,一口氣仰頭喝個幹幹淨淨,他愣愣地看了幾秒,不由得也端起酒一仰頭而盡,扯起淡漠而漫不經心的嘴角,電力十足地望着她黑暗中水潤溫柔的眸子:“要喝我就陪着你喝,也可以兩個人一起醉一醉。”

她不由得輕輕露出一個含義暧昧的笑容,放下酒杯搭着江邵榮高高舒展的肩膀,重新和江邵榮在音樂裏漫漫起舞,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幾乎要被音樂輕輕松松地蓋過去:“兩個人一起醉一醉這種事情,大概只能一夜,長久不了的。江先生。”

他的臉陰沉了幾分,維持着一聲不吭,努力控制住她柔軟清瘦的身體,主導着舞步。

而岳婉生在舞曲間隙,輕輕地環住他堅挺的頸脖,苦澀而微醺的臉似笑非笑,和他低聲咬着耳朵說道:“邵榮,今天大家都在這兒,你要我配合你做一出漂漂亮亮的戲,我就盡心盡力去做,怎麽樣,我的表現還不賴吧?誰叫你是我的老板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別說了……岳婉生,我就這麽讓你無奈!讓你疲倦嗎?!”江邵榮顧忌着在場的其他賓客,死死地咬着牙壓低了自己怒吼的聲音。

江邵榮很久沒有聽過這麽傷人的話了,也很久沒有這樣快速地發怒了,他一把使勁地晃了晃岳婉生,婉生慢慢有些醉了,所以窈窕的身子變得微微搖晃,倒是格外誘人窺探……

江邵榮冷冷地又端起酒杯,連灌了自己滿滿三杯瑪格麗特,然後繼續沉下嗓子,一字一句地低吼:“岳婉生你以為你說這麽尖酸刻薄的話,我就會敬而遠之?我江邵榮不是聽不得兩句傷人的話的人,你敢繼續作踐你自己!你問問你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演戲?你敢嗎!……”

江邵榮這一下子是真的面色大變,濃厚凜冽的眉頭皺得深極了,酒精渲染的臉色泛出一種郁悶難忍的深紅色,咬着牙狠狠掃視着岳婉生不斷躲閃的目光,忽而變得極度地不耐煩,悻悻地松開了她的腰,轉身又一次去拿酒。

微醺的她預感到江邵榮快要到大醉一場的程度了,輕輕地張張嘴想要勸些什麽,思慮躊躇再三,她緩緩地走近他,輕輕奪下他手裏的玻璃高腳杯,手指顫抖着劃過江邵榮結實的胸口,語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別再喝了,你撐不下去那麽多酒。現在痛快,明天醒過來有得難受。”

他淡淡地躲開她伸過來的那只溫柔而微涼的手,頭沉重地往椅子後一仰,深邃如海的眼神裏透着深藏着自嘲的悲傷和否定:“在你的世界裏,我不過是老板江先生,不是從前那個江邵榮……你大可不必為我擔心……”

她愣愣地聽着,抿着單薄的唇,怔住良久才淡淡地點頭,嘴角慢慢揚起無可奈何的淺笑,笑得比哭得還要難看:“是,你不過是我的老板江先生……我多事了……”

之後的整晚,岳婉生都故意坐得離江邵榮遠遠的,遠遠地透過衣香鬓影,她始終安安靜靜地看着江邵榮傷心低垂的側臉,那是她見過的,江邵榮最最難過的樣子。

看着看着,岳婉生不知不覺間就紅了眼眶,兩只濕漉漉的眸子在暗處閃爍着,而一杯接着一杯喝個沒玩的江邵榮卻沒有看到她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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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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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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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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