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求見

虞葭氣得不行,提着裙擺憤怒下山。

婢女杏兒上前問道:“小姐怎麽了?”

“沒什麽!”火氣十足。

她蹬蹬蹬上馬車,心裏還在唾棄,這世間為何有這般不要臉的男人。

簡直…簡直……太氣人了!

蕭澤玉剛出大門,正好闖遇從外頭回來的虞葭,見她氣呼呼的模樣,詫異得很。

“誰惹虞表妹了?”

虞葭遷怒地瞪了他一眼,覺得這他們倆都不是什麽好人,一個辜負喜歡的姑娘,一個自以為是惹人讨厭。

蕭澤玉被美人瞪眼摸不着頭腦,還問了句:“你可有見着我那好友?”

“哼!”虞葭如風一般進了門。

蕭澤玉愣了下,搖頭無奈。不過片刻就見傅筠的馬車一前一後地回來。

“诶?”他問道:“你們這是……”去哪了?

傅筠面色也不大好看:“有事?”

“是景琛找你,”蕭澤玉遞了封信給他:“這是他派人快馬送來的,估計是什麽急事。”

傅筠微微蹙眉,接過信箋就拆開來看,眸色漸漸沉了下來。

蕭澤玉逮着他八卦兮兮地問:“你到底跟虞姑娘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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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與你說這事,”傅筠問:“恩師此時在何處?”

“你是說錦衣衛指揮同知也來了雁縣,還将人都定了罪?”蕭太傅問道。

傅筠點頭。

錦衣衛指揮同知王定川,是王家之人,歷來跟他不對付。也不知怎的,前幾日突然趕來雁縣,還對案子大加幹涉,直接将那些人定罪下獄。

宋景琛作為指揮佥事,自然是沒資格攔着他的。而此時傅筠卻不好露面,畢竟他此趟來雁縣掩飾了自己的身份,沒人知道他在此。

“那虞家的事……”

“宋景琛是我的人,他們都清楚。”傅筠道:“若是平日,王定川斷不會這般明目張膽與我作對,怕就怕虞家的案子不止這麽簡單。”

虞家的事按理說不是什麽大罪,但蹊跷的是,這個時候王定川急匆匆趕來定罪,恐怕這裏頭不止買官這麽簡單。若是虞家牽扯了更深的東西,或是有什麽把柄,那就着實難辦了。

“子亭莫要為難,”蕭太傅說道:“在你這個位置本就如履薄冰。虞家的事我親自去跟虞家人解釋,想必她們也能理解。”

虞葭回到屋子才洗漱結束,就被人請去了清心堂,她第一次見到了舉世聞名的大儒蕭太傅。

蕭老夫人坐在上首,蕭太傅緊随其下,虞葭一進門就感受到了氣氛有些沉重,她心裏咯噔了下。

果然,蕭太傅開口道:“小姑娘,今日請你過來,是想與你說說你家裏的事。”

“此前母親托我問情況,正好我也有個學生在錦衣衛當差。原本覺得應該不算是什麽大案子,卻不想就在前兩日出了點岔子。”

虞葭心裏一緊:“什麽岔子?”

“你父親的案子牽扯甚深,恐怕不止買官這樣簡單,錦衣衛指揮同知親自趕到雁縣将案子定罪,若要翻案,恐怕有些難。”

虞葭努力使得自己平靜,她攥緊袖中的帕子,問道:“敢問蕭大人,我父親牽扯了何事?”

“具體何事暫時不得而知,還需查探。”

“蕭大人,錦衣辦案肯定得有明目,又怎會不明不白的将人定罪。”虞葭着急道:“我父親在雁縣安安分分做了一輩子的綢緞生意,買的官職也只是個九品的虛職,又如何會牽扯甚深,這裏頭定然有誤會,還請蕭大人……”

“小姑娘莫急,”蕭太傅安撫道:“我知你救父心切,只不過買官的案子可大可小,按大豊典律吃牢獄的也不在少數。你父親之事我已托我那學生盡力查探,至于能否翻案,這還說不準。”

虞葭聽明白了最關鍵之處,她趕緊問道:“不知蕭大人的學生是何人,若是方便,小女子想見他,當面闡明我父親的情況。”

歇雨閣,傅筠下棋的動作一頓:“她想見我?”

簫澤玉笑道:“那你見不見?”

緊接着他又說:“我聽說虞姑娘聽了消息後,整個眼眶都紅了,一路忍着回院子。進屋後關門許久也未見人出來,晚飯都是婢女送進去吃的,想必極是傷心。”

傅筠手指不緊不慢地敲打在棋盤上,墨玉棋子發出有節奏篤篤篤的聲音。

片刻,傅筠撂下棋子:“罷了,那就見她。”

次日,虞葭早早地就醒了,得知父親案子波折,她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都還是腫的。

“哎,這要如何是好?”婢女想了想,趕緊吩咐人去拿熱雞蛋過來,随後剝了殼在虞葭眼睛周圍不停滾敷。邊勸道:“小姐今日要去見那錦衣衛官爺,可想好說什麽了?”

虞葭點頭,她昨日一整宿都在想這事,想必家裏得知消息母親肯定難過得不行。自家祖母又還在病榻上,若是也得知了父親被定罪,那恐怕天都要塌了。

吃過早飯,虞葭選了件素色的衣裙,跟蕭老夫人請安後就出了門。

那人約她在南安縣的茶樓裏相見,此去南安縣約莫得一個時辰,路上虞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都徘徊在他幫或是不幫的答案上。

最後下馬車時,她望着茶樓的大門,深吸一口氣。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求那人,只要他肯相幫,她做牛做馬報答都願意。

虞葭剛進門,就有個侍衛上前詢問:“請問是虞姑娘嗎?”

虞葭戴着帷帽,點頭道:“正是。”

“我家大人早已等着了,姑娘請随我來。”

茶樓總共三層,最頂層是奢華的雅間,上了二樓得繞過回廊才繼續上三樓,短短的幾步,虞葭緊張得很。

成敗在于此,務必得抓住機會,不知不覺,她手心滲了點汗。

侍衛将她帶到雅間門口,輕叩了叩。很快,裏頭傳來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虞葭心頭猛地一跳,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她心慌意亂的也沒去多想。進了屋子後,卻并未見着人,屋內設了座巨大的屏風,那人坐在屏風後頭。

侍衛将她領進屋後退了出去,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只餘沉香縷縷萦繞。

虞葭解開帷帽放在一旁的桌上,而後對着屏風後的人盈盈行了一禮:“小女子虞葭見過大人。”

她聲音帶着點江南女子的軟糯甜膩,傅筠聽慣了她總是嬌聲怒喝,咋一聽這樣溫柔如水的,還頗是不适應,耳朵癢得很。

他盡量壓低嗓子:“坐。”

虞葭暗暗往四周打量了眼,見窗戶下擺放的是三件圈椅,而中間茶幾旁擺了張圓凳。她今日是來求人的,算不得客,就很自覺地坐在圓凳上。微微低頭,雙手規規矩矩地擺放在腿上。

“大人,”虞葭放輕呼吸:“今日小女子冒昧前來,所求之事想必大人也明白。大人肯纡尊相見,應是有意想幫一二,如此,小女子就不扭捏了。”

嗯,你什麽時候扭捏過,傅筠心想。

“大人,小女子家父只是一個老實厚道且熱心腸之人,平日裏謙恭友鄰安分守己從未做過半分惡事,在外勤勤懇懇做買賣,回家愛老慈幼敬妻子,就連街坊鄰居們都稱贊小女子父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傅筠聽得嘴角抽抽。

“小女子的父親經營一家綢緞莊,本分多年也沒什麽大志向,之所以買個虛職,也并非是為了貪財枉法,而是因為……”

虞葭從袖中掏出一張帕子壓了壓眼角,聲音又柔了些:“因為小女子不孝,婚事多磨難,家父也只是想着有個名聲好聽罷了,從未敢想着要做什麽十惡不赦之事。錦衣衛定的那些個罪名,興許這裏頭有誤會,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傅筠揉了揉鬓角,屋子裏太靜,上好的綢緞衣料因他的動作起了輕微聲響。

虞葭悄悄擡眼去看,卻也只是看了那麽個大致的輪廓。

屏風裏頭的人雖是坐着的,但顯身姿高大挺拔,還無端地有點迫人的威嚴氣勢。

她趕緊收回視線,又說道:“小女子願以性命擔保,家父清清白白端端正正,斷不是那等不法之徒。若是大人能援手相助,小女子願…小女子願……”

“願什麽?”

虞葭眼一閉,心一橫:“願給大人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傅筠淡淡道:“我不缺牛馬。”

“…那端茶倒水也行。”

“不缺婢女。”

虞葭要哭了,他這是什麽意思,想拒絕她嗎?

她索性問:“那大人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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