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怎麽在這?”蕭澤玉問。

“去南書房,正好經過。”

“那你躲什麽?”

“……”

傅筠也不知道,他見兩人身影從月洞門出來,下意識就走到假山後,也正好聽到了虞葭的那番話。

蕭澤玉感嘆:“這下好了,為了幫你打探情況,我莫名地成了個僞君子。”

傅筠不置可否。

蕭澤玉又問道:“看來她真的喜歡你啊,你打算怎麽辦?”

月色照在傅筠臉頰一側,長長的眼睫在眼睑處落下一層陰影,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

片刻,他擡腳:“回書房再說。”

兩人回到南書房,蕭澤玉哀呼一聲癱坐在椅子上,佯裝痛不欲生:“我從今往後恐怕沒臉再見虞表妹了。”

“我怎麽就自己把自己給坑進去了呢。”他擡眼見傅筠坐在桌邊處理公務,啧啧不平道:“我說,都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做這些?”

“為何沒心思。”

“……”蕭澤玉忍了忍,更加同情虞葭:“人家姑娘喜歡你,你卻無動于衷,會不會太冷血了點。”

傅筠沒理他,繼續提筆在紙上寫東西。

“依我看,虞姑娘那性子應該不會善罷甘休,”蕭澤玉幸災樂禍道:“你最好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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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準備?”傅筠擡眼。

“對人家姑娘始亂終棄的準備。”

“……”

當晚傅筠想了許久,男女之間的肌膚之親是什麽樣的情況,他雖未體會過,但也是知道的。他覺得自己跟虞葭那點牽扯真算不上肌膚之親。

但他清楚,不代表虞葭清楚。姑娘家都容易想得多,哪怕拉個手都以為兩人要天長地久,當然這些話是蕭澤玉跟他分析的。

不過,若說要讓他負責點什麽……

傅筠頭疼了一宿,次日決定找個機會跟虞葭說清楚比較好。

因此,當虞葭吃過早飯在院子裏曬太陽時,婢女杏兒就送了張字條給她。

“誰送來的?”虞葭問。

“小姐,”婢女低聲道:“是傅公子身邊的小厮。”

他?

虞葭黛眉微微蹙起,實在想不通那人找他有何事。她打開紙條看了眼,上頭寫的話一度令虞葭覺得是被人掉包過的。

“今日午時,臨溪亭見。”

臨溪亭是附近一處景致優美的亭子,因建于溪水之上,而得名。

虞葭讓馬車停在山腳下,自己沿着石階上去,轉過茂密樹叢,果真看見半山腰的亭子裏站着一人。

亭中擺放着桌椅茶具,布置周到雅致。

若不是虞葭知道傅筠為人,恐怕還以為這人有雅興請她來吃茶談心。

傅筠負手而立,站在亭中望着遠處山景,聽腳下溪流嘩嘩。片刻,一陣屬于女子淡雅的清香傳來,他眼簾動了動,緩緩轉身。

虞葭站在亭外,春日的陽光照得她頭上的碧珠簪子瑩瑩閃閃。她微喘着問道:“傅公子約我來此處做什麽?”

傅筠面上沒什麽情緒,擡腳走到椅子上坐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虞葭對他這故作高深的模樣頗是嫌棄,她撇撇嘴,大步進亭中在他對面坐下來。

“你到底邀我來這做什麽?”虞葭道:“跟你說啊,你別打什麽壞主意,我帶了許多人在山腳下呢。”

“……”

傅筠耐性十足地洗茶杯、撥茶、注水,而後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這才緩緩開口道:“邀虞姑娘過來,是有事相商。”

“什麽事?”許是爬山的緣故,虞葭秀氣的鼻尖浸了些細汗,面頰也紅撲撲的。

傅筠看了她一眼,斟酌言辭:“除了娶你,我可以給其他補償,你想要什麽,但凡我能給的,金銀權力地位都不在話下。”

“噗——”

虞葭沒忍住,一口茶噴出來。

重火大紅袍,湯色褐黃,恰好噴在傅筠雪白的衣袖上,兩人都僵住了。

好半晌虞葭才問:“你剛才說什麽?”

傅筠不着痕跡抖了抖衣袖,面色平靜道:“關于上次在客棧冒犯你之事,彼時我已說清楚,乃不得已為之,你若因此有其他想法,恕我不能回應。”

“哈?”

以為她在裝傻,傅筠幹脆挑明:“別喜歡我,我們沒可能。”

“……???”

虞葭懵得不能再懵了,消化許久才明白他誤會了什麽,她一言難盡地道:“你恐怕想多了,當時我也跟你說得清楚,我們已經兩清,誰也不欠誰。”

“你果真如此想?”

“怎麽,你不信?”虞葭面色難看極了,到底是什麽樣的自信讓這男人以為她喜歡他?

就憑他這張臉?

呵!

此時此刻,虞葭見他一副“我知道你口不對心,但我教養良好不會拆穿你”的模樣,就很來氣。

說話也就不那麽客氣起來:

“傅公子,你為何就如此篤定我喜歡你?”

“你說說看你哪點值得我喜歡?”

“實話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我還真瞧不上。”

她像一只憤怒的貓,渾身毛發豎立表明自己真的很生氣,但或許是長得過于好看,眉目間的怒氣帶着點嬌媚。

以至于在傅筠看來,她是惱羞成怒才說了這番話。

如此,傅筠越發氣定神閑,繼續倒了一杯茶給她:“還請虞姑娘莫要動怒,傅某此番邀你來,欲誠心相商。”

“相商什麽?”

傅筠沉吟了下,想了個略微妥當的詞,說道:“好聚好散。”

“呸!”

虞葭淑女形象不想要了,怒目瞪着傅筠:“誰要跟你好聚好散,我何時與你好過,你不要臉!”

“……”

虞葭越是如此,傅筠心裏越是愧疚。

他兀自喝了杯茶,緩緩道:“虞姑娘且息怒,你若是不想要補償,也可以我先欠着,日.後虞姑娘若是想明白了,随時可找我兌現,只不過不可是非分要求。”

非分你個大豬頭!

還有什麽比“你拼命解釋而對方卻執意認為你口是心非,甚至還自我感覺良好地同情你一把”更讓人生氣的呢。

反正虞葭氣得冒煙,騰地一下站起來,兇巴巴道:“姓傅的,你給我聽好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喜歡你!”

最後,虞葭惡狠狠地瞪了傅筠一眼,扭腰離去,留下一個憤怒且潇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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