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冤大頭

午時過後,虞葭犯困,傅筠派人送她回別院歇息後,自己也回了靖國公府。

才進大門,管家就迎上來。

“有事?”傅筠準備去書房。

管家道:“世子,夫人在正院等你。”

傅筠腳步微頓,又聽得管家遲疑道:“聽說面色不大好,世子得做個準備。”

傅筠點頭,腳下轉了個方向去正院。

今日他帶虞葭去酒樓這般招搖,他母親定然是得知了消息。老管家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其實傅筠早就有準備了。

從他決定跟虞葭協議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進了正院,果然見婢女們都小心翼翼,他母親文氏坐在椅子上喝茶,動作看似不緊不慢,但那時不時睇門口的舉動透露了急切。

傅筠上前行了一禮:“母親找我有何事?”

茶盞重重地一擱,發出沉悶的聲音。國公夫人文氏不悅:“你是越發不像話了,不肯成親也就罷了,怎的還…學那些個不成器的養起了外室?”

傅筠從容地坐下,淡定得很:“母親此言差矣。”

“差在哪兒?你說!”

傅筠摸摸鼻子:“你兒子若是不成器,那整個上京就沒有比兒子成器的人。”

聞言,文氏噎得不行。這個兒子,從小就讓她省心,知禮孝順、聰明多智,還自持自律,從來都是旁家夫人們羨慕她的份。

卻不想長大後越發令她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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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長大了,也不好跟他争吵,總還要顧及他臉面。文氏忍着怒氣問:“你到底是何打算?”

“母親,”傅筠道:“兒子年紀不小了,身邊總要有個女人。”

“你這會子倒說起這事了?”文氏道:“以前給你安排通房你不要,如今非得去外頭找來路不明的女子,那女子有什麽好?”

傅筠沒說話。

“你自己也知道年紀不小了,既如此,怎的就不願成親?”

“我之前給你相看的那些你不滿意,這回娘給你尋了個知書達理的,樣貌好,才情也出衆,聽傅淳說那天在城門口你也見過了,就是你月彤表妹。”

“你覺得如何?”文氏道:“眼下她住在府上,頗得你祖母歡心,我瞧着也是極不錯的姑娘,回頭……”

“母親,”傅筠打斷她:“我們家跟定國公府還有婚約,如何成親?不若……”

傅筠緩緩道:“母親替兒子去退了這門親如何?”

“你——”

國公夫人堵了片刻,問:“就真是因這事不肯成親?可你明明知……”

傅筠轉着手上的茶杯,眸色晦暗。

文氏也說不下去了,良久,嘆了口氣:“罷了,懶得說你,你走吧,看見你我就心煩。”

“母親莫煩,”傅筠低笑了下:“回頭若是因此皺紋變多了可不好。”

文氏趕緊摸摸眼角,狠狠地剜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啐道:“滾滾滾!”

等傅筠離開,文氏怔怔地問身邊嬷嬷:“你說他這性子到底随了誰。”

嬷嬷上前繼續給她捏肩,無奈感嘆:“那樁婚事過去這麽多年,誰都已經不當回事了,唯獨世子還當真。”

出了正院,傅筠望着屋檐上的幾只雀定了片刻,才繼續去書房。

但拐過回廊時,就聽得一聲嬌俏的‘傅表哥’。

傅筠停下。

唐月彤就站在對面,笑得溫柔甜美,她微微福身:“表哥才從姨母那過來?我正要去請安呢。”

“嗯。”傅筠擡腳欲離開。

“表哥。”唐月彤喊住他,遲疑了下,從袖中拿出個小匣子來:“我來府上時給每人都備了禮。”

她微微低頭,恰到好處的嬌羞:“彼時表哥還未回上京,禮也遲遲沒送出來,這個是給表哥的。”

傅筠垂眼瞟了匣子,示意随從接過,淡淡說了句:“多謝。”

“表哥。”見他要走,唐月彤又喊住他。

傅筠蹙眉:“還有什麽事?”

“表哥,我聽說過幾日外邦來朝貢,整個上京城都熱鬧非凡,不知表哥屆時可有空?”

傅筠負手沉吟了下,卻是想起了之前在酒樓蕭澤玉邀虞葭去玩的事。但就這麽稍微停頓片刻,倒是令唐月彤誤會了。

她高興道:“我來上京多日,還未曾好生逛逛,屆時還請表哥……”

“沒空。”

他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涼意,如冷風拂過,割得人臉疼。

空氣靜默了會兒,唐月彤貝齒輕咬,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她自然清楚傅表哥沒有成親的心思,可姨母既然讓她來相看,那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之前在城門外見過那個女子,頗得他喜愛,這讓唐月彤分外感到危機。

她帶着家中使命而來,若是就這麽空手而歸,定然要被嘲得擡不起頭做人。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既然都住進表哥家了,又豈能不抓住機會?

這也正是她今日精心打扮前來偶遇的原因。

卻不想,傅表哥這般薄情。

也不知想到什麽,她又笑了起來,說道:“表哥,羨魚姑娘也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我上次見過她就覺得親近得很,我來上京也沒認識什麽人,想着得空了找羨魚姑娘說說話。”

“不知表哥可願轉達一二,問問羨魚姑娘是否得空,屆時我邀她一起去逛逛。”

她殷切且希冀地望着傅筠,想着這事總該同意了吧?

但沒想到傅筠想也沒想,有些不大耐煩道:“她也沒空。”

而後看也不再看她,就走了。

唐月彤身後跟着兩個丫鬟,一個是自己從家中帶來的,一個是國公府老祖宗賜給她的。

這會兒被人看了笑話去,她面色難看,盯着傅筠遠去的身影,袖中的帕子都快要扯爛了。

“小姐,”婢女荷芯勸道:“國公夫人那邊等得久了,咱們過去吧?”

唐月彤這才點點頭。

傅筠回到書房,先是處理了些庶務,小厮進來添茶時不小心将放在桌角的匣子弄掉地上了,吓得趕緊跪下告罪。

“小的該死!”

傅筠瞧了眼,正是之前唐月彤送的,裏頭是張手帕,繡了什麽花不清楚。

他淡淡道:“出去。”

“等等,”他喊住那小厮,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東西:“賞你了,一起帶出去。”

等門關上,室內安靜下來。

他從抽屜裏拿出份密報來看,但看了會兒又倏地撂桌上,有點心神不寧。

想起在酒樓時,蕭澤玉的那番話——日.久生情。

他覺得不可能,但這兩日自己靠近虞葭時總是有些奇怪的情愫,他甚至沒法解釋這是什麽情況。他素來自控力極強,這種不受他掌控的心緒令他不喜。

傅筠仰頭靠在椅子上,阖眼捏了捏眉心。少頃,忽地笑了。

真是庸人自擾!

不喜,那就不見她就是!

當年太上皇打江山時,收服了邊境幾個小國,每年這個時節都會前來朝貢。這項例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從最初的朝貢漸漸衍生出了許多的物質和文化的交換。

因此,随之一起帶來的,還有各個邦國的特産、歌舞、雜耍等等,整個上京城熱鬧得猶如過年。

這日一大早,虞葭就聽見下人們到處竊竊談論此事了,後院有幾人是負責采買的,早就已經出門買了趟貨回來,還帶來了許多外頭的消息。

一群婢女圍着他們打探,有的還掏出自己的私房錢托幫忙買些稀奇特産回來。

杏兒也聽了一耳朵,進門的時候邊伺候虞葭穿衣,邊說道:“她們都要去凝雪花膏,奴婢也想使點銀子讓帶一盒來。”

“凝雪花膏是什麽?”虞葭問。

“北邊的芩國盛産藥材,有許多花不止能做藥材,還能做胭脂水粉呢,其中凝雪花膏就格外出名,聽說敷在臉上能讓肌膚越來越白嫩。”

“還有這事?”

“是呢,小姐,”杏兒問:“今日您要跟蕭公子出門,屆時不妨也去看看?”

虞葭點頭,瞧了鏡中一眼,少女皮膚白皙,一身鵝黃煙雲羅绮百花裙,明豔俏麗。

她暗自滿意,吩咐道:“去取之前在欽州廟會上買的那只珠花來,我今日戴那個。”

杏兒去了。

平日裏虞葭扮演傅筠的外室,基本都是将自己往華麗精致上打扮,好看是好看,就是顯得有點成熟妖冶。

今日看了自己這身打扮,清清爽爽,一朵粉白珠花簪于頭上,更顯靈動清純。

吃過早飯,虞葭就出門。她跟蕭澤玉約好了,先在酒樓會面。

今日出門的各家貴女極多,且又是與蕭澤玉同行,虞葭索性就丢開了帷帽,就這麽帶着婢女來到酒樓。

蕭澤玉跟人正在二樓走廊處寒暄,似乎兩人剛剛遇上。他餘光瞥見虞葭進來,抽空招手。

“虞表妹,這裏。”

虞葭提着裙擺上樓,等走近了,才發現跟蕭澤玉寒暄之人居然十分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見她打量了許久也仍舊想不起來,裴景晏笑着提醒:“上次姑娘差點被撞到的時候見過。”

“哦…”虞葭想起來了:“原來是裴公子。”

蕭澤玉好奇:“你們也認識?”

“并未,”裴景晏說道:“只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說起來…”

他繼續道:“在下與這位虞姑娘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他這番話既帶着點玩笑,也帶着點認真,虞葭面頰微熱,福身行了一禮。

“我們且換個地方敘舊,”蕭澤玉說:“聞簡兄若是得空,便一同坐下喝杯茶。”

說完,他偏頭問虞葭:“虞表妹覺得如何?”

虞葭對裴公子印象極好,況且今日是蕭澤玉做東,自然不會反對。

另一邊,傅筠今日忙得打轉。

錦衣衛管的範圍極廣,偵查、逮捕、審問,甚至京城治安也在其內。今日這樣的盛況自然少不了錦衣衛的身影。

傅筠一邊聽各處彙報來的情況,還得跟在皇帝身邊一同接見遠道而來的邦國使臣。

這會兒他站在三品大員的隊列中,側耳聽屬下彙報事情,那人彙報完,猶豫了下。

傅筠不悅:“說!”

“是這樣,”那人說:“羨魚姑娘今日跟蕭公子一同去了酒樓,在酒樓還遇見了定國公府裴世子。這會兒,他們三人正打算去逛街市。”

傅筠聽到裴世子也在,微微蹙眉,但也沒說什麽。

他旁邊站着胖乎乎的吏部尚書,耳朵挺尖,聽了這聲“羨魚姑娘”,轉頭促狹地瞧了傅筠一眼。

傅筠臉不紅心不跳,面色從容地吩咐道:“派人護着,有事再來禀報。”

“是。”

虞葭一心還惦記着之前杏兒說敷臉用的花膏,便提議去芩國會館看看。上京專門劈出了一條街用來陳設芩國的物品,街上随處可見芩國大眼睛高鼻梁的人,頭戴長巾,服飾與大豊迥異。

虞葭在前頭走,而蕭澤玉和裴景晏在後頭慢行。兩人曾在江南游歷時一見如故,因此隔了許久未見,倒是有說不完的話。

“上次你說去江南是尋妹妹,”蕭澤玉問:“尋到了?”

“并未,只是聽說有些消息,我母親便央我務必将人尋回來。”裴景晏無奈搖頭:“可江南這麽大,實在不好找。”

“我後來還去了趟雁縣,”裴景晏繼續道:“本欲順道去南安縣拜訪蕭太傅,不過後來有事就耽擱了。”

蕭澤玉笑,視線往前頭一瞟,見虞葭和婢女正在挑花膏,說道:“說起來,虞表妹也是雁縣人。”

“哦?”裴景晏道:“那真是巧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見虞葭過來了,身後的侍衛懷裏抱着一大包東西。

蕭澤玉吓了一跳:“買這麽多?你就一張臉能用得完嗎?”

虞葭道:“不是我一人用,回頭分給其他人一些。”

蕭澤玉點點頭,暗暗估算了下那一大包,約莫有十幾盒,且看她挑的還都是價格不菲的。

故而打趣道:“虞表妹帶的銀錢夠花?今日街上還有好些東西等着你買吶。”

“自然是夠花的,”虞葭不以為意地道:“反正又不是我出銀子。”

“哦。”蕭澤玉懂了,原來是有冤大頭呢。

而此時,冤大頭傅筠正站在皇宮城牆上,皇帝率衆人前來觀百姓友好相處的海晏河清盛況,他也陪同而行。

從傅筠的角度恰巧看見街上的三人。

虞葭正在跟蕭澤玉說話,這時有個挑擔的貨郎踉踉跄跄路過,裴景晏不着痕跡地站到虞葭身後,擋住了那貨郎。

傅筠蹙了蹙眉。

“傅愛卿?”

不遠處皇帝喊他過去,傅筠收回視線趕緊上前。

好不容易等忙完,禮部送使臣回會館歇息了,傅筠這才得空。

也不是全然得空,坐在馬車上還是要聽各處彙報的情況。

等結束了,随從問道:“大人,現在要回府歇息?”

傅筠手指篤篤篤地敲着小葉紫檀茶幾,心緒有些煩躁。

過了會兒,他問道:“她現在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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