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表白
次日,虞葭在侍衛護送下陪着祖母去武南寺上香。
路上,祖孫倆坐一輛馬車,老人家精力有限,跟她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困覺了。
虞葭自己百無聊賴,掀簾子瞧外頭風景,也沒什麽看頭。倒是此時有個女子騎馬路過,飒爽英姿頗是迷人眼。
她轉頭再去瞧,那人已經遠去,只留下了個潇灑的背影。
領頭的侍衛見她好奇,就說道:“小姐,那是靖國公府的侍衛。”
“诶?”虞葭問:“女子也能當侍衛嗎?”
侍衛點頭:“聽說錦衣衛指揮使身邊培養了許多武藝了得之人,這些人男女皆有。不過,也不知他的侍衛為何會出現在這。”
這條道是去武南寺唯一的路,當今太後喜愛禮佛,為了讓京城附近的百姓去武南寺方便,她特地命人修了這麽條寬敞的官道。以前去武南寺要走上大半天,如今只需兩個時辰就能到。
虞葭倒不關心侍衛是男是女,她只是有點羨慕騎馬的英姿,想着等回了國公府,屆時也央哥哥教她騎馬。
午時,一行人到了武南寺,武南寺住持早就得知定國公府的人要來,親自前來相迎。命人帶虞老夫人上過香後,還熱情地為虞老夫人安排了場禪講。
約莫講了一個時辰。虞葭聽不懂,有點昏昏欲睡,但看自家祖母分明聽不大懂卻也強撐着興致高昂的模樣,她心中慚愧,不得不努力打起精神。
禪講結束後,已是日落,虞葭扶祖母回後院廂房歇息。
“施主,這裏便是住持給兩位準備的院子。”領路的小沙彌說道。
虞葭站在院門口瞧了眼,指着旁邊的院子問:“那邊有人住了嗎?我喜歡那邊的芙蓉樹。”
小沙彌搖頭:“未曾,若是女施主想換過去也可以的。”
“好。”虞葭讓人重新把行李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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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倆都累得不輕,吃過齋飯後,各自回屋子歇息了。
虞葭今日沒歇午覺,又聽了一下午禪講,這會兒早已是哈欠連天。她吩咐杏兒:“我先睡一會,你在外頭看着,莫要讓人來擾我。”
杏兒道:“小姐睡這麽早,夜裏恐怕要失眠。”
虞葭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她現在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三兩步走到床邊,拉下簾子就癱倒在床上。
莫名其妙的,她居然做了個夢,夢中咬她裙擺的小花狗變成了傅筠。
他盯着她的小腿看,看着看着就咽口水,嘴裏還輕浮地說着:“古今第一大美人,過來給我吃一口。”
畫面忽地一轉,就轉到了兩人躲在菩竹後面,屋子裏頭是羞人的聲音,而傅筠看她的眼神濃郁深邃,仿佛下一刻真的要吃她一口似的。
虞葭吓得一腳踹過去,“嗷”地疼醒。
“……”
——原來是不小心踹到牆壁了。
外頭天色已黑,也不知是什麽時辰,還鬧哄哄的。
“杏兒?”虞葭喊了一聲,沒人應。
“杏兒,外頭發生何事了?”
過了會兒,杏兒才端着盆匆匆進門:“小姐快起來洗漱,外邊走水了。”
“哪走水了?”虞葭大驚,她祖母還在旁邊廂房呢。
“不是老夫人那裏,”杏兒道:“是隔壁院子。”
“隔壁住着對母女,也是今日來上香的,聽說是什麽禦史家的夫人小姐。”
“說起來也是慶幸,”杏兒嘀咕:“小姐臨時換了院子,如若不然,遭殃的可就是咱們了。”
虞葭也慶幸,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時。”
“那家母女可有事?”
“幸好錦衣衛的人發現得及時,并無大礙。只屋子裏的物件看來是要不成了。”
“錦衣發現的?他們三更半夜的在這做什麽?”
“好像是追查可疑罪犯。”
說着,就聽見院子裏傳來聲音。
虞葭收拾好,出門去看,就見門口進來了對母女,自家祖母也由丫鬟扶站在門口。
那對母女走過來問:“是定國公府嗎?”
虞葭點頭,見這婦人身邊跟着個約莫十五六的少女,那少女顯然是吓到了,擔驚受怕的模樣。
那婦人朝虞老夫人行了一禮,道:“今日我們院子走水,到處亂哄哄的。适才問了住持,說寺院廂房都滿了,定國公府這裏還剩兩間,我便厚着臉皮來問問,可否……”
未等她話說完,虞老夫人就趕緊合手拜天:“菩薩保佑喲,你們沒事就好,今晚只管住這。”
她拉過虞葭:“這是我孫女,也是定國公府的小姐。”
那婦人聽了,頓時明白過來,這位是虞家的老夫人,定國公府是沒有老人的。那麽眼前這位少女應該就是那位傳言中的裴三小姐了。
婦人看了眼虞葭,又趕緊感謝。
安排好住所給這對母女,再送祖母回去睡覺後,虞葭就有點睡不着了。
走水的地方就在隔壁,她不放心,打算過去瞧一眼。
這會兒隔壁還有些亂,火已經撲滅了,但寺院裏的僧人還在搬裏頭的東西,到處也漆黑的瞧不見什麽。
“小姐,咱們回吧?”杏兒道。
虞葭點頭,攏了攏衣裳往回走,但才轉了個拐角,就見一人抱臂立在柱下。
杏兒吓了一跳,但看清是誰後,又立馬禁聲。
傅筠懶懶地打量虞葭:“大半夜不睡覺,上哪去?”
虞葭之前聽說錦衣衛來了寺院,但沒想到他也在。
“你是來抓罪犯的?”
傅筠沒回答,反而問:“我送你的東西覺得如何?”
“什麽?”
虞葭想起來那個精致小巧的泥人,驀地,臉頰就有點燙。
她低聲問:“是你親手……捏的?”
“當然是我親手……”頓了下,傅筠也反應過來這話中之意。
捏泥人時他真沒想這麽多,只怎麽好看怎麽來,但這會兒卻莫名地覺得這舉動有點暧昧。
傅筠耳根子漸漸發燙,但只停頓了這麽片刻,虞葭就走過來了。
“你……嗷——”
虞葭對着他就是狠狠踩一腳,啐道:“臭流氓!”
“……”
出了口惡氣,虞葭準備略過他回屋子,然而手腕倏地被攥住。
虞葭擡眼:“做什麽?”
傅筠視線掃了眼杏兒,示意她離開。
“你要幹什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啊啊啊啊…”
她身子一輕,然後就是天旋地轉。等一切停下來後,虞葭發現自己站在屋頂上了。
“……”
這會兒是秋天,屋頂有點冷,虞葭沒好氣問他:“你帶我來這上面做什麽?”
“噓——”
“?”
他故弄玄虛的,虞葭被唬住了,還以為他要帶她做什麽重要的事,或許跟逮罪犯有關呢。
傅筠拉她坐下來,指着個方向:“看見了麽?”
虞葭仰頭:“看見什麽?”
“星星。”
“???”
“……”
“那是牛郎織女星,”傅筠聲音突然溫柔起來:“相傳在千百年前,織女到人間游玩……”
“啪——”
虞葭嘟哝:“死蚊子!”
“……”傅筠繼續:“她對牛郎一見鐘情……”
“啪——”
虞葭:“還敢咬我?”
“……”傅筠耐心道:“後來兩人結為夫婦……”
“啪——”
“……”
傅筠說不下去了。
宋景琛出的馊主意實在不管用,對于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女人,傅筠想了想,直接摁住她啪蚊子的那雙手。
虞葭不解地轉頭,恰對上傅筠深邃的眸子。
她一愣:“做、做什麽?”
傅筠神情鄭重:“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
“你那天問我是否喜歡你,其實…”他頓了下,道:“是真的。”
“?”
“我喜歡你。”
他聲音清潤好聽,在寂靜的夜裏如水般輕柔,仿佛一道溫泉流淌,潤進心田。又仿佛一支抹了蜜的箭矢,咚地射入胸口。
虞葭愣愣的,也熱熱的。
夜色掩蓋住了他的面容,面容瞧得不太清。但奇怪的是,那雙眼睛虞葭卻是瞧清楚了。
裏頭醞釀了一壇酒,又濃又醇又醉。
風吹亂她的發絲,繞在臉頰邊,有點癢。虞葭擡手撥了撥發絲,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麽的,傻傻地問了句:“真的?”
“我想娶你。”傅筠繼續道。
虞葭慌亂了下,而後伸手去探傅筠的額頭:“你病了?”
“……”
傅筠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語氣有些無奈:“你為何就不信我喜歡你?”
虞葭的手被他握着,他手掌寬大,很暖和,她掙紮了下也沒掙開。
莫名地,就心跳亂了起來,說話也不大利索:“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許是傅筠這人太過耀眼奪目,雖然虞葭覺得他品性不好,但不得不承認傅筠就是天之驕子。她跟那些貴女們一處時,總會聽到她們羞澀且小聲地談論起傅筠。
再者,傅筠總是不屑一顧的模樣,前幾日不還說他不可能喜歡她麽?
怎麽今天突然轉性了?
虞葭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她掐了下大腿,疼得“嘶”地一聲。
“怎麽了?”傅筠問她。
虞葭趁機抽出手,不大自在地說道:“你換個人喜歡吧。”
“為何?”
“我們不是退婚了麽?再說了…”虞葭道:“我們兩家都隔着仇呢,你說這番話是不是故意來逗我的?”
“啊!肯定是了。”虞葭像是找到了完美鐵證般,她定聲道:“要不然,誰大半夜的在屋頂上說要娶人家。”
“……”
如果可以選擇,傅筠也不想在屋頂上說這番話。
虞葭遲疑了下,潇灑起身:“我走了,還得回去睡覺呢。”
忽地,她腳下一滑,還沒來得及驚呼,人就被傅筠扯了過去,一把撞進他胸膛。
“嗷!”鼻尖熟悉的酸痛感湧上來。
“我說認真的。”傅筠盯着她:“我若娶你,你願不願嫁?”
兩人靠得極近,近到虞葭都能聽到傅筠的心跳聲,當然也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聲還是自己的,總之這一刻,就緊張得很。
她不敢看傅筠的眼睛,稍稍別過眼:“你要娶,我就要嫁麽?”
“再說了,”虞葭道:“咱們倆家不是還隔着點仇麽,你想娶也娶不着。”
傅筠卻是輕笑了下,嘴角勾起:“想必你父親心裏也十分清楚,當年東平城的事,我傅家是清白的。”
“這麽多年的恩怨無非是需要一個真相做臺階罷了,待我查明,一切便可了結。”
“我只問…”他俊臉又靠近幾分,聲音比風還溫柔:“你願不願嫁我?”
要死了!
他這個模樣比當初中邪的時候更甚!
虞葭只覺得周遭的空氣都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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