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潮水湧向海灘,拍打着海岸,發出轟鳴。

此刻郭逸海走得并不快,可他的步伐很大,婉兒根本跟不上,只好看着他先登上那座黑色巨礁。

他回頭對她呼喊,但在浪潮聲中,她只看到他的嘴在動,聽不見他的聲音。他屹立在礁石上,夕陽投下了他的剪影,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快看,漲潮啦!」他忽然走過來拉起她的手,然後好像無法再忍受她的遲緩和笨拙似的,俯身将她抱起,大步跑下石崖。

震驚地看到自己正緊緊貼在他胸前時,她的身體變得異常僵硬。

可還沒等她想到該如何指責他的行為,他已經把她放回地面,她的注意力立刻被眼前這片正被海浪吞吐着的沙灘吸引了,她從沒來過這樣的岬角。

「脫掉鞋,快點,潮水來了!」他催促她,并先将自己的鞋脫下,放在身邊的石坎上。

她立刻脫掉鞋子,把自己小巧秀氣的鞋子放在他的厚底鞋旁邊。看着兩雙并排而放的鞋,她心裏竟産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甜甜的,憧憬的……

「婉兒,快來啊,你還在磨蹭什麽?」

他失去耐心的吶喊,在海潮聲中顯得格外急切,打斷了她的遐思。

她紅着臉跑到他身邊,一波海潮向他們湧來,未曾料到的力量擊打在她赤裸的腳上,她尖叫着往後退,但仍被浪花弄濕了裙腳。

「這海浪好大——啊,好多螃蟹!」她的驚呼變成歡叫。

「是啊,快抓吧,這就是我們的晚餐喽。」

被海浪沖上沙灘的螃蟹、海蛎和貝螺随處可見,有的在第二個浪潮中又被卷入海中,可是大部分都留在了沙灘上。

她大笑着追逐試圖逃跑的「獵物」,然後拉起已經潮濕的寬大裙擺,把「戰利品」兜在裏面。

「很聰明!」郭逸海贊賞着,也将自己的收獲放在她身上。

很快地,他對她說:「夠了,那些留給明早拾海的孩子們吧。」

她點頭,知道每逢大汛期的清晨,都有老人孩子在海灘上「拾海」,可她不知道原來那些海鮮是在傍晚漲潮時就被「送」上岸的。

跟着他走到石崖邊放鞋處,她發出哀嘆:「糟糕,忘記洗腳,腳上都是沙,怎麽穿鞋呢?」

他笑了笑。「一點細沙怕什麽?」

婉兒看着他單腳跷起,随意抖一抖後,迳自套進鞋子裏,再以同樣的方法穿上了另外一只鞋。她站着沒動,心想她可不能像他那樣穿上鞋。

他似乎沒想要她穿,抓起她的鞋子,放在她提高的裙擺上,然後雙臂抱起她。在她張嘴想說話時,他說:「好好看住我們的晚餐,我看到有螃蟹想跑了。」

她趕緊低頭,捏緊手中的布料,而就在她分心的時間裏,他已經抱着她上了礁石,在一個凹進山崖的石洞前放下她。

「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找些樹枝。」

在他忙碌着準備篝火時,她已經把裙裏的海鮮抖落在地,再用石頭把牠們圍起來,避免牠們逃跑。

很快地,篝火點燃,天也黑了,在初升的月亮和湧動的潮聲中,他們吃着自己親手捉來的海鮮,像一對老朋友般的聊着天。

「我忘了,你不回去吃飯,崔大人會擔心嗎?」等兩人差不多吃飽時,他突然想起來,抱歉地說。

聽他提到父親,婉兒臉色微變。「不會,我父親已經有一整年沒有與我同桌用餐了,今晚也不會。」

聽她這麽說,郭逸海很吃驚。「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她淡淡地說:「那又如何?爹爹不記得我的生日。」

「怎麽可能?」他大吃一驚,随即試探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他當然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的神情令婉兒莞爾,心情竟不再那麽陰郁,不禁暗想,他真是個直率又好相處的人。她理解他為何吃驚,因為自己也很吃驚,她從來不喜歡把心事告訴別人,可是卻情不自禁想對郭逸海傾訴。「我爹與我娘,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

随後,她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他。

他專注地聽着,知道了她出生在建寧珍珠村,那裏山清水秀,溫馨寧靜。在她兩歲時,母親因病去世,此後她由外祖母撫養,直到兩年前外祖母忽然病逝,她才被唯一的親人——她的父親崔大人接來泉州。

從她的語氣和神情中,他可以看出她思念故鄉和去世的親人,在泉州生活的這兩年并不快樂。因此他問:「你不喜歡泉州嗎?」

她思索着回答他:「也不是,泉州很繁華熱鬧,可這裏不是我的故鄉。」

她繼續告訴他,外祖母為了不讓她成為像她娘那樣羸弱的「藥罐子」,從她懂事起,除了教導她女紅,請私塾先生教她讀四書五經外,還請劍客教她劍術。

聽到這裏,他滿臉笑容地打斷她。「難怪你的劍術不賴,想必你外祖母都是請那些遁世劍客傳授你劍法,對嗎?」

他輕快的語氣和英俊的笑容,令婉兒因回憶而沉重的心情,變得輕松起來,不由也笑了,回答道:「對,我的師傅是遁世劍客,而且個個都為人正直。」

笑容讓她本來就秀麗的五官,更添了驚人的美麗,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喃喃地說:「你外祖母把你教得很好。」

「是的,外祖母很疼我,也非常以我為傲。」婉兒因快樂的回憶而眉飛色舞。「你知道嗎?外祖母對我要求很嚴,她要求我劍術文章,騎馬射箭,捕獵女紅,樣樣得精。所以我雖然有點瘦,但從來不生病。」

說着,她還自豪地對他揮揮胳膊。

郭逸海注視着她,想起最初看到她獨自跪在山崖上哭泣時,曾以為她是個悲傷憂郁的女孩,而現在,他相信她本性開朗豪爽、熱情活潑,是她的父親和驟然改變的生活,令她變得郁郁寡歡。如果可能,他願意幫助她恢複快樂的心情。

随即,他十分驚訝自己的想法,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為何就對她有了這種強烈的保護意識?

應該是她的單純和孤獨吸引了他,讓他有了想要保護她、照顧她的沖動。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他對她那位不願與她同桌共餐的父親感到憤怒,如此甜美可人的女孩,竟得不到親生父親的疼愛!

「你父親真是個沒心肝的怪人,難道他看不出你有多可愛嗎?」他忿忿不平地說。

他對她父親的譴責,雖然令婉兒吃驚,卻也讓她備感欣慰。這兩年,除了侍女翠雲,從來沒有人給予過她這樣的贊美和安慰。可她仍不願自己的父親被人看低,於是急忙說:「我好高興你認為我可愛,不過我爹爹可不是怪人。」

她三言兩語把父親的家世告訴了他:崔家是興化有名的道德世家、書香門第,後來因家道中落,爹爹被他的姑媽,也就是婉兒的外祖母帶到建寧撫養,與姑媽的獨生女成為青梅竹馬,感情很好,長大後由外祖母做主成了婚。

婚後,爹娘的生活十分甜蜜,可惜娘的身體太差,懷孕生女後更加羸弱不堪,在她兩歲時病逝。

極度傷心的爹爹從此很少回故鄉,也不關心她,直到外祖母去世,她被接到父親身邊,才真正開始認識父親。

「難道他把你娘的死,怪罪到你身上?」他難以置信地問。

「恐怕是的。」她低沉地說,又補充道:「不過我也不對,來泉州後,聽到有人說爹爹是弱将,治不成軍,我就去跟他說,要他改,結果讓他更讨厭我了。去年生日時,我本想讓他高興,備了家鄉菜,可是他不喜歡……」

回想起去年被父親拒絕的感受,她眼眶發燙,於是停住話,用力撥弄着火堆裏淡淡的火苗,黯然地想:郭逸海說錯了,爹爹不是怪人,她才是。因為她竟然相信爹爹深愛娘親,就一定會愛她,給予她渴望已久的父愛。

盡管她竭力掩飾,郭逸海仍看到了她眼裏的淚光,不由對她父親将失妻之怒轉嫁到女兒身上,漠視她、傷害她的行為深感不齒。

他很想告訴她,她父親的行為罪無可恕。可是他不願再刺傷她的心,於是用平靜的語氣安慰她。「你父親是個笨蛋,他不知道他損失了什麽。」

看到郭逸海眼裏的同情和憐憫,她感到更加想哭,可是她絕不能哭。因此她垂下頭撥弄着樹枝,強咽下眼裏的淚。

郭逸海目睹這一切,善解人意地不再多問,以免觸碰她更多的傷痛。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那麽你也有權知道我的。」他微笑着說,把他們的談話引向了輕松的話題。

知道他在設法消除她的悲傷,婉兒很感動,而她也想了解他,於是安靜地聽他用生動活潑的語言,說着他的家人、朋友和師傅。

得知他是合歡島二少爺,五歲起就被娘親送到泉州少林寺,與大哥一道拜師學武,十歲改投一元法師門下為徒,并随師傅雲游四海時,她羨慕地說:「有得道高僧為師,難怪你的武功那麽好!」

「是的,我很幸運。」他回憶着那些有趣又難忘的往事,感恩地說:「我師傅武功高強,才學豐富,随他雲游天下的那十年,我明白了好多為人處世的道理。」

看出他很喜歡他的師傅,而他跟随師傅走南闖北的豐富經歷,深深吸引了渴望遨游天下的婉兒,於是她不無遺憾地問:「你為何離開他呢?」

「我才不想離開呢,是師傅執意趕我走。」他的眉頭不快地皺起。「王大人與我師傅是朋友,師傅說如今倭寇橫行南海諸島,朝廷正值用将之時,所以要我投奔王大人。」

「你怨你師傅嗎?」婉兒問,又安撫他道:「可是你師傅說得沒錯,王大人要你來泉州,就是因為這一帶海盜經常犯事,倭寇遲早會來。」

「剛開始我是有點怨師傅,不過現在不了。」他意氣飛揚地說:「我娘常說好男兒習武為強身,更為護家保國。得知我被王大人推薦,授任泉州衛所參将,我娘很高興。如今,如果倭寇敢來,我準揍得他屁滾尿流!」

豪情染紅了他年輕的面龐,有着與他同樣的豪情壯志的婉兒,看着他光彩逼人的五官,崇敬地說:「我也會跟你一道揍倭賊!」

「你是女子,照顧好自己就行,殺倭寇、滅海盜是我們的事。」

她生氣了。「誰說女人就不能殺倭寇、滅海盜?你小看人!」

見她雙目冒火,郭逸海知道她不是尋常女子,連忙笑道:「是我不對,不該小看了婉兒姑娘。」

看到他賠罪,婉兒明白他并非有意輕視她,於是不再生氣,并對自己的小題大做感到慚愧。

兩人靜靜地看着彼此,感到有種親昵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婉兒輕聲問他:「你幾歲?」

「二十。」他低下頭,用石頭将殘火壓滅,補充道:「年底滿二十一。」

「哦,你這麽年輕武功就那麽好,我也想像你一樣。」

「像我什麽?當護衛?」他笑着逗她。

「不,像你一樣武功高強。」

「沒有那麽高強。」他謙虛地說,也不忘鼓勵她。「你也有很好的基礎。」

她氣餒地說:「可是我的內力不夠。」

他笑了,覺得她真的很可愛,既要強,又有自知之明,於是指點道:「那就鍛煉內力。你可以每晚睡覺前打坐,早上起床後紮馬步,平時多爬山跑步,這都可以提高內力。」

「真的這麽簡單嗎?」她懷疑地說。

他搖頭。「一點都不簡單,要每天堅持,一、兩年後才能見到成果。」

她信心滿滿地說:「我明天——不,今夜就開始,而且會每天堅持。」

他并未把她的話當真,因為他還記得最初習武時,他可是在師傅的高壓下被迫「堅持」的。現在想來,那時每天必做的功課很無趣,但确實有用。

随後兩人越聊越放松,郭逸海有着說不完的故事,而他俏皮的語氣和英俊的笑容,總能在婉兒心情低落時,輕易地改變話題,讓她快樂起來。

兩人一直聊到月色當空,郭逸海最先站起身,對她伸出手。「來吧,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她快樂地将手放在他平張的大手上,與他手拉着手返回衛府。

和離開時一樣,他沒有帶她從大門進去,而是走到圍牆外,越牆而入。

「今天快樂嗎?」在南苑外分手時,他問她。

「是的,我很快樂,謝謝你,逸海!」她感激地拉着他的手,她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與他肢體碰觸的感覺。

聽到她喊他的名字,他眼睛一亮。「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喊我的名字呢。」

她笑了,想起自己從見到他開始,真的是第一次喊他名字,不由難為情地說:「我想我今天對你多有失禮之處,請原諒我,平常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輕拍她的手背。「沒關系,我理解。如果今天我對你有失禮的地方,也要請你恕罪,我平常也不是那樣的人。」

他的話讓她笑出了聲。「喔,我倆之間一定存在着什麽東西,是它使我們的言行舉止失常。」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他凝視着她,喃喃地說。

他的雙眼明亮,在黑夜裏彷佛兩簇燃燒的火焰,讓她的胸口暖暖的。

今天,他給了她太多異樣的感覺,而她相信确實有某樣她尚不理解的東西存在於他們之間,不管那是什麽,她都歡迎它的存在,因為它帶給了她快樂。

就是從那天起,婉兒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變化。

她不再感到孤獨,經常去找郭逸海,要他教她武功。

幾乎每個晚上,他們都在大青樹下見面,她告訴他當天的趣聞,他說之前所遇到的新奇事給她聽,他們還給大青樹取了個名字——「不老樹」,希望他們的友情像它一樣,四季常青。

在他們相識四個月後的一天早晨,婉兒剛洗漱完,就聽到窗外傳來郭逸海的聲音。

湊近窗口一看,他正隔窗對她招手。「快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還沒吃早飯。」

「別着急,我會帶你去吃。」

她不再多問,匆忙跟翠雲說了一聲就跑出門,與他從側門離開。

「你今天怎麽有空?」一走出衛府,她馬上問他。

他淡淡一笑。「我常常有空。每天除了去水寨,就是等你父親的召喚,可你父親不像武官,倒像閑文官,總是待在書房裏,害我不是曬太陽就是打瞌睡,骨頭都快變軟了。我剛才跟他說要出去轉轉,他答應了,我才來找你。」

「我父親就是那樣。」說到父親,婉兒的情緒低落了起來。

「別想了,反正你我都管不了他。」

「是的,管不了。」她振作起來。「我們要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他神秘地對她微笑。

他的笑容讓她的心怦怦亂跳,她感到既興奮又害羞,忙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

因為他說會帶她去吃早飯,因此她以為他會帶她去集市,不料,他帶着她直奔城外,而且走的是沒有人走的山路。

江邊有不少船,當他帶她走向一艘小船時,轉身問她:「願意跟我坐船嗎?」

看看擁擠的江邊,她說:「如果今晚比劍時,你讓我三招,我就願意。」

「沒問題,我讓你十招!」他爽快地答應。

這麽痛快?但她确信他不會食言而肥,於是滿意地說:「好,我跟你坐船。」

他滿意地微笑。他當然會遵守承諾,而且他很想告訴她,無論是今夜還是過去許多個夜晚,每次比武他都有讓她,可惜她除了劍術尚可,拳腳功夫太弱,與他實在沒法比。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因為他得維護她的自尊心。

船上的兩個人,一看到他們,立刻對郭逸海笑道:「二少爺好,老夫人可想你咧。」

「你們呢?你們都沒人想我嗎?」

「當然想。」兩人争先恐後地說:「可是這麽多年,二少爺很少回家,我們哪裏還敢想?」

他們親切地說着話,起舵升帆,當船駛出碼頭時,她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了。

「逸海,你要帶我去合歡島,對嗎?」她悄悄問他。

「對。」他的臉不自在地紅了,腼腆地說:「現在正是合歡花開的季節,我想帶你去看看。」

認識他這麽久,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臉紅,不由覺得可愛。

難道他以為她不想跟他去嗎?唉,真是個傻瓜,他該知道她願意跟他去任何地方,只要他肯帶着她!

見她不說話,郭逸海有點急了,盯着她的雙眼問:「怎麽了?你不想去嗎?如果不想,我可以讓船回去。」

她「噗嗤」一聲笑了,輕聲道:「傻瓜!」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你說我是什麽?」

她笑得更加開心,踮起腳來,靠近他的耳朵說:「我說你是傻瓜,難道你真不知道,我願意跟你去任何地方?」

說完,她往船頭跑去,留下他獨自站在那裏傻笑。

沒有到過合歡島的人,永遠不知道它的美麗。

婉兒好高興他帶她來,讓她欣賞到這裏與她的家鄉和泉州城截然不同的風景。

他們在了望塔前下船,緩緩走向主島。

她看着在朝陽下顯得生機勃勃的島嶼,感到心情舒暢。這裏有連綿不絕的山丘和潺潺澗流,盛開的合歡花與翠綠的松樹交相輝映,彷佛一座美麗的花園。

沿溪而上,她不時看到飛瀑峽谷,聽到鳥啼蟲鳴。

在一個懸崖邊,她看到一株盛開的合歡花探出山崖,禁不住伸手去摘,不料腳下岩石松動,她還沒有意識到危險,身體就被郭逸海強壯的胳膊抱住。

「小心!」他将她從險境中帶回。

「這裏好美!」她陶醉地看着他,快樂的笑意出現在她嫣紅飽滿的唇上。

他俯視着她,黝黑的雙眸緊盯着她。

她感到口乾舌燥,不由伸出舌頭舔舔嘴唇。

他的眸光凝在了她的唇上,在她腰上的雙臂,不自覺地施加了更多的壓力,他的頭低下,她情不自禁地揚起臉迎向他。然而,一只鳴叫的鳥兒飛過他們頭頂,驚醒了他們。

她看到他的頭猛然擡起,臉上的激情消失,眼神恢複了平常的自然和快樂。

「是的,合歡島很美,你也很美。來吧,跟我來。」他輕柔地說,然後摟在她腰上的手松開,繼續往前走。

她感到失望。為何失望?她并不清楚,不過她的失望很快就得到了補償。

郭家人好客而熱情,每一個人都熱情地迎接郭逸海,也熱情歡迎她。

當看到郭老夫人見到久別的兒子時,所表現出來的激動心情,看到郭逸海像個孩子似的被母親抱在懷裏時,婉兒熱淚盈眶。

她沒有享受過這樣深濃的母愛,但她絲毫不嫉妒郭逸海,有的只是羨慕。

而後,當郭逸海把她介紹給郭老夫人時,老夫人慈祥、贊賞的目光讓她想起外祖母,如果不是郭逸海的小妹芙蓉及時闖進來,她恐怕無法控制滿眶的淚水。

她喜歡郭芙蓉,那個漂亮女孩雖然有點沖動,但非常善良。才聽郭逸海說她沒有吃早飯,郭老夫人和芙蓉立刻為她吩咐飯菜。而後,郭逸海被族人帶走,她沒有機會跟他說話,不過她并不寂寞,吃過飯後,芙蓉陪她在島上玩,給她講關於她的家族和她兄姊們的事情。

經由芙蓉的口中,她了解了更多她所不了解的事,并且非常欽佩芙蓉的姊姊郭芙蘭。

芙蘭只不過比她大兩歲,可是不僅能處理島務,還親自帶漁船出海捕撈。想到茫茫大海上的狂風巨浪和暗礁激流,她不由對那位無緣相見的女子深懷敬意。

這次來合歡島,對她有很大的影響。

郭老夫人的識大體、明大義、忠於族人、熱愛家庭,郭芙蘭的不畏艱險、勇挑重擔和郭芙蓉的開朗活潑、機智莽撞都令她刻骨銘心,也因此對自己這兩年來一味沉浸在孤獨悲傷中感到羞愧。她不能再那樣生活,她要像郭家的女人那樣,做無愧於生命的人。

直到上船離島時,她才見到郭逸海。

「我喜歡你的家人。」在回到泉州,返回衛所的路上,她對他說。

他則對她挑起了眉。「那是否包括我呢?」

婉兒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聽出他有所暗示,不由羞紅了臉,悄聲道:「如果你是郭家人。」

郭逸海頓時眉飛色舞,立刻充滿期望地追問她。「我當然是郭家人,所以說,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她看着他,明白他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可她目前還沒有勇氣,給予他那個答案。

對於男女情事,她知道的并不多,盡管她崇拜他,欣賞他,喜歡跟他在一起,喜歡聽到他的聲音,但這就是那種能将兩個人合為一體,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情嗎?

對此,她仍不完全清楚,因此她以一個微笑作為回答。

他似乎仍想聽她說出答案,一雙眼直盯着她不放。

可惜有個士兵跑來告訴他,崔大人找他,他只好放過她,随士兵離去。

後來他們沒再提起這個話題,不過那個晚上,當她追着他,要與他比劍時,他倒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不僅讓了她十招,還讓她「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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