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今夜,不再是濃霧籠罩的大海像塊凝脂墨玉,閃着幽暗的光澤。含羞的月亮穿過雲層,露出皎潔的面容,高懸於天空。

連綿的黑色礁石和凸出的岬角,仿佛巨大的海獸,在閃動着粼粼銀光的海面上舞動着、吞吐着,發出一聲聲咆哮。

一艘滿帆的漁船在龍口岬緩緩移動,孔老二站在船首舵盤前,小心地避開可怕的暗礁,掌控着船行方向。

因為害怕驚動巡海的軍船和其他船只,船上沒有點風燈,也沒用船橹,完全靠海風鼓動風帆,靜靜地往前行。

船舷邊,孔老三帶着幾個手下,将手中的長篙深入海裏,試探着海水的深淺及四周礁石的位置,同時也搜索着他們昨夜抛落海中的貨物,并将各自的發現不斷地報告給掌舵的孔老二。

航行在這幾乎無人敢來的險灘惡流中,船上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孔家兄弟更是滿腹怨氣,暗自咒駡着「飛鷹」。

因為那個飛賊,害他們昨夜損失慘重——最好的船被鑿穿兩個大洞;因逃亡而必須丢下黑山派來接貨的倭人,讓倭人在海中與藍莊家仆激戰而亡;他們兄弟苦心經營多年的家業,如今也全都玩完了!

也因為那個飛賊,他們今夜必須冒死出海。

昨夜為了保船,他們不得不将已搬上船的貨物,抛入亂礁灘,才沒讓船沉沒。

可是因為黑山秀男急需那些物品,他們今夜必須返回那該死的惡水區,去打撈昨夜抛下的貨。

更倒楣的是,昨夜兄弟倆帶着手下拖船上岸時,卻遭到飛鷹的阻殺,好不容易逃脫,老蘭卻撞到官府新來的總兵大人。這下可好,姓郭的将軍像饑餓的獵人盯上獵物般,盯上了他們兄弟。

好在他們夠機靈,沒有在姓郭的登門「拜訪」時,透露任何口風。

可是,即便這樣,他們想繼續在泉州混已是不可能。

昨夜與飛賊打了照面、洩了底,就算官兵不找他們麻煩,「飛鷹」也不會放過他們。於是兄弟倆決定,今夜把貨撈上來後,就去投靠黑山,當「假倭」混日子。

而黑山也不嫌棄他們,今夜還特地派船前來接應。

想到有倭船撐腰,孔氏兄弟安心不少,但仍不足以平息他們對飛鷹的痛恨。

「二哥,找到貨了,卡在礁石下!」俯身探海的孔老三忽然叫了起來。

「太好啦!放鐵鏈八角鈎,把它們撈上來!」孔老二嘴角扭曲地低吼。

忽然,一聲銳利的鷗鳴劃過夜海的長空。

十來艘烏木小船,突然從岬角後轉出,領頭的一艘商接向他們沖來,速度快得驚人。船首飛舞着巨鷹幡,幡下站立着一個手持弓箭的覆面人。

「是飛鷹!」有人驚呼。

「快,把貨弄上來!」孔老二大叫。

可是來不及了,飛鷹的火弩射中船帆,迎風飛舞的帆立刻燃燒起來。随即,更多的火弩射來,孔氏的船多處起火。

「他奶奶的,滅火!快滅火!」孔老三暴怒地大吼,一邊躲避火弩攻擊,一邊尋找兵器。

孔老二咒駡着轉動舵盤逃出岬角,其他人有的忙撲火,有的則忙着将着火的術桶、物件往海裏抛。

「飛鷹」并來放過他們,留下大部分船只打撈貨物後,便緊追孔氏大船。

今夜,是複仇之夜,為了慘死的邵五和無數遭搶掠的漁民,「飛鷹」的寶劍定要出鞘。

率軍巡海的郭逸海,此刻正在距離龍口岬不到十裏的海域上。

與婉兒分手後,他到水寨調動兵力,不久後接到派去「大力錘」拘捕孔氏兄弟的孫俞事報告,說孔氏兄弟并不在鐵鋪,搜查其住處時,發現那裏也已人去樓空。

對此,他并不吃驚,因為他并未預期孫倉事能抓住那對奸詐的兄弟,做那樣的安排,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

現在,他确定孔氏兄弟已藏匿在海上某處,準備與倭寇會合。

因此他下令搜尋倭船的同時,也特別注意孔家漁船,一旦發現,立刻扣船抓人。

這次他不會再放過他們!

忽然,海面上的一點陰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凝神細看,漸漸看出了端倪,於是命令跟随。

不久,一艘倭寇戰船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看到船首懸挂的黑骨旗時,他怒火填膺。傲慢無劄的黑山秀男,竟明目張膽地以倭寇旗幟向我軍示威!

「放狼煙,要他停船!」他大聲命令部下。

火弩兵立刻發射煙驽,兩道交叉的白色煙霧出現在夜空中。

可是對方竟對這個停船號令置若罔聞.還加快速度,迂回前行。

「追上去!」郭逸海怒了。

倭船是為搶掠逃竄打造的,船身小巧,速度極快,但他們的戰船是為海上攻盼而造,吃水深,航行穩定,但機動性和速度都不及倭船,要想追上它并不容易。

對方似乎也很清楚他們戰船的特點,并充分加以利用。

在距龍口岬還有四、五裏時,郭逸海看出倭船正加速駛進地形複雜的險灘,他知道必須立刻行動,否則一旦進入暗礁區,對方很有可能逃脫。

就在他将下令開火時,一聲銳利的鷗鳴從龍口岬傳來。他渾身一震,當即下令向倭船開火。

水師戰船火炮齊鳴,一顆顆鉛子擊中倭船,倭船多處燃起大火。船上的倭寇最初拒不投降,想奮力頑抗,但很快便偃旗息鼓,成了甕中之鼈。

郭逸海交由部下收押倭寇,自己則率副艦,駛入龍口岬。

不意外地,孔氏兄弟及他們的船出現在海面上,當他看到一身黑衣的「飛鷹」正在孔氏漁船上劈殺時,他熱血沸騰。

今夜,他不僅要抓孔氏兄弟和倭賊,還要揭開這位「飛俠」的廬山真面目!

夜色中,他看到正如傳聞所言。「飛鷹」全身漆黑,蒙頭蓋臉,手持利劍,動作敏捷,宛若一只雄鷹般,時而飛上桅杆,時而跳落甲板,利用桅杆、船帆和纜繩等船具,靈巧地避開對方的追擊,并将敵人踢落海中。

目睹他左劈右攻,無所畏懼地獨戰群匪,他不禁為他叫好。

但盡管心生敬意,他要抓住這位飛俠的決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在他看來,這非關正義與同情,而是關乎朝廷的聲譽,關乎律法的威嚴。

然而,當距離越來越近,他的目光聚焦在那道靈活的黑影時,他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那飄忽移動的身形,那劍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重重地叩擊着他的心。

是她嗎?真的會是她嗎?

他全身冰涼,無法相信,但願是他多慮了!

未等兩船再靠得更近,他縱身躍上孔氏船。

迎面聽到孔老二的苦苦哀求。「郭将軍救命!「飛鷹」搶劫,把我弟弟和不少船工打落大海,還想殺我,請将軍為民做主,抓住那個飛賊啊!」

郭逸海沒有理睬他,他的視線追蹤着「飛鷹」,後者在他踏上船板時,奔向船尾,縱身躍入大海。

「殺了他,殺死「飛鷹」!」海面上傳來孔老三瘋狂的尖叫。

他趕到船尾,望向船舷外。海裏是孔老三和幾個被「飛鷹」踢下船的男人,他們前方的海面上,有個黑影在浮動。

「砰」一聲巨響,震得船上衆人耳朵發麻。

黑影四周的海水,當即被炸出一片閃着白光的火花。

「混蛋!」郭逸海怒斥着,一把奪下偷襲者手中的火銑。

孔老二跌靠在船舷邊,為自己趁人不備幹的這一手,得意忘形。「「飛鷹」死了!」他瞪着發紅的眼睛嚷嚷。

「把他綁起來!」郭逸海厭惡地命令。

幾個強壯的士兵立刻上前,将狂叫的孔老二按住。

得意轉為恐懼,孔老二明白自己的底細,恐怕早已被官兵掌握,但仍不死心地問:「我殺飛賊,為何抓我?」

「抓你的理由并非這個。」郭逸海銳利的目光令他再難辯解。

「如果你忘了你和你的兄弟勾結倭寇所做的壞事,我可以稍後找人提醒你。」

「殺死他!」船外再次傳來孔老三的叫聲。

孔老二無神的眼睛一亮,大喊起來:「老三快逃,官兵要抓我們……」

一只手掌飛快拍向他的後頸,他立刻癱倒在甲板上。

郭逸海收回手,目光轉回海面,明亮的月光下,遠處那個黑影在掙紮移動着。

「朱參将、丁千戶,這裏交給你們,我去抓「飛鷹」!」他對部屬大喊,匆忙脫掉身上的軍服,來不及脫鞋就跳入大海。

他用力劃水,一路點穴,令那些追逐者或卧海傻笑,或喃喃自語,而孔老三,他則讓他的怒吼變成哀號。

他不擔心這些人的命運,因為他的部下正尾随他跳入海中,準備善後。

掃除障礙後,他的目标更加清晰了。

他眯起眼睛,注視着前方的黑影,看到他正用力打水,拼命想游向龍口岬的海灘,但似乎每次前進都被海浪送回原處。幾次掙紮後,他仿佛力量耗盡了似的沉入海中,又掙紮浮起……

不行,他不能讓他就這樣被海水吞噬!

趁着一個往前沖的大浪,他猛栽進水裏,觸摸到冰冷堅硬的海底岩石,然後抓住了「飛鷹」的衣服。

「我逮到你啦!」感覺到對方的抗拒時,他厲聲說。

被他抓住的「飛鷹」立刻不動了,而且似乎已經暈厥,因為當他将他拉近時,他不再有任何反應。於是他用手臂攬起他,帶着他浮出水面。。

他的手碰觸到的身子柔若無骨、纖腰豐胸,絕對是個女人,這令他心中的猜疑變得更加可信。

可是厚重的面巾覆蓋着她的臉,他感覺不到她的呼吸,也不确定她是否醒着,還是昏迷了。因為從他抓到她開始,她的雙臂就不曾動過,也沒有溺水者遇救時常有的咳嗽和喘息,這讓他真的擔心起來。

不管她到底是誰,他都得先救她。

他将那軟綿綿耷拉着的頭托出水面,仰躺在他的肩上,再從頸子下方把覆蓋在她臉上的面巾拉掉。當那張在月光下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出現在眼前時,他覺得身上的血液突然凝結住了。

「真的是你?」他發出低吼,盡管已有所懷疑,可親眼證實,仍令他十分震驚。「你是飛鷹?」

她的眼睛緊閉,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動着。幾不可聞地說:「我可以解釋……」

「你見鬼的「可以」!」

震驚帶給他極度的憤怒,郭逸海有種想揍人的沖動,如果不是此刻她已奄奄一息,他想她會是他最想揍的人。

她的眼簾動了動,長如羽扇的睫毛揚起,烏黑晶亮的眸子睇着他,嘴角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令他的怒氣不翼而飛。

他正想責駡她的荒唐,卻看到一股刺目的鮮血,從她的額頭流下。

「你受傷了!」他感到驚恐,抱着她往前游去。

而她,仿佛沉入了一個紊亂卻安全的黑洞,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張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沙灘上,頭頂是滿天繁星和淡淡的月光。

輕輕轉頭,她看到郭逸海正坐在她身旁凝視着她,從那緊蹙的濃眉到緊繃的下颚,她看到的仍舊是熟悉的眉眼和既怒又憐的神情。

她痛恨自己的虛弱,否則她願意立刻向他解釋所有的事,讓他不再生她的氣。

「什麽都不要說,稍後我會讓你說個夠。」

仿佛會讀心術,他立刻了解了她的想法。并告誡道:「你頭上有個洞,身上有很多擦傷,如果不好好養傷,你會變成醜八怪。」

醜八怪?有這麽嚴重嗎?

她擡起手想摸摸頭上的傷,卻被他拉住。「不要動,我剛幫你止血包紮過。」

她這才感覺到額頭涼涼的。

「你的頭是不是還很暈?」他忽然俯身與她四目相對。

「沒有,不怎麽暈了。」她想坐起來,卻在看到自己的身體時愣住了,雙頰發燙地問:「你……解開我的衣服……」

「哦,是啊。」他神态自然地說:「上岸後,你昏迷不醒,我要查看你的傷,所以解開了你的衣服。還好你的骨頭沒事,只是身上到處都是瘀傷,會疼上好幾天呢。」

明白他的動機純正,但婉兒還是感到害羞。她從沒有在衣裳半褪的情況下與男人面對面,盡管那件魚皮甲還在身上,但也是松松地敞開着,與裸露無異。

她抓着系帶坐起來,不敢擡頭看他,暗自尋找衣服。

「找它嗎?」郭逸海從身後拿起那件黑衣服問。

她什麽也沒說,伸手想接。

他手一縮。「算了,又濕又髒,別穿了。」

「不行!」她傾身抓衣服,卻因身上的痛而停住,并皺了皺眉。

郭逸海見狀,趕緊勸道:「別着急,如果你真要,我會給你。」

「我要。」她的聲音很小。

她異常的神态讓郭逸海一愣,随即見她低垂着頭,雙頰通紅,猛地醒悟到自己的唐突。

從抱她上岸後,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昏迷和發現她就是「飛鷹」這兩件事上,因此當他脫掉她的衣服時,他一心只想查看她身上的傷,完全忘了她是個女人的事實。

此刻,看到她哆嗦着拉扯魚皮甲時,他才震驚地注意到,自己竟把她剝得只剩一點衣物。

腦袋一熱,他慚愧地想一頭撞到沙灘上。

「唉……婉兒,我沒注意……呃,我是說,我沒有看……」他支支吾吾地想解釋,想道歉,卻不知該怎麽說。

她更加羞窘不堪,加上雙臂無力,她的手指使不上力。

他抓起她系了老半天還系不上的絲帶,替她把魚皮甲系緊,把她的劍遞給她,再把衣服上面的沙粒抖乾淨後,替她穿上。

她想自己完成這些事,可是每次他都把她的手撥開。

等她的衣服重新被穿好,兩人都滿頭大汗,呼吸急促。

令人心慌的沉默籠罩着他們,那充滿了光與熱的沉默像火焰,漸漸逼近他們的心,仿佛要将他們燒成灰。

「逸海——」

「婉兒——」

兩人同時開口,又因驚訝而同時住口。

「你先說吧。」婉兒克制着羞愧說。

郭逸海雙頰不自然地紅了,他看看沙地,再看着她,急切地浼:「你一定要相信,我只是想确定你有沒有什麽致命傷,絕對不是有意侵犯你。」

「我知道。」她看着他,難掩羞澀的眼裏盈滿笑意。「謝謝你救我。」

「不謝。」他松了口氣,随即嚴厲地說:「可是你仍需要好好解釋。」

「我知道。」依然是恬靜的回答和溫柔的笑容。

如此謙卑溫柔的女子,怎麽可能是那個縱橫大海的「飛鷹」?

他看着她,難以置信,可事實就在眼前,她不久前所做的一切,至今仍讓他深感震驚。

「現在你要怎麽做?」她問道。

看出她眼裏的憂慮相不安,他知道她想伺的是如何處置她——「飛鷹」。

對此,他早有打算。本想抓住那個膽大妄為的飛俠後,先關他幾天,讓他知道官府內并非全是無能之輩,再來就是跟他比一場武。

郭逸海确定自己會贏,如此也讓那飛賊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那點雕蟲小技只能捉弄倭賊,他這個總兵大人還不放在眼中。

最後,等那小子嘗夠苦頭後,他會說服他到麾下做個偏将。

如今抗倭寇、治海盜,朝廷正需要大量忠肝義膽的勇士,像飛鷹那樣的人才自當被推薦,而他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可如今發現「飛鷹」竟然是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還是他心心念念的意中入時,他的計畫顯然不再适用。

他不能将她是「飛鷹」的事公開,他得盡全力保護她,至於該怎麽做,等他從發現她秘密身份的震驚中恢複後,他會好好考慮和安排。

不過,他不準備讓她知道這些,及他以後的打算。

「暫時先這樣吧。」他站起身,看向黑乎乎的大海,随即轉向她警告道:「可是你不許再冒險行動。」

她想他「暫時」饒過她,一定是因為她的傷,她答應道:「好。」

他很滿意她的溫順,看看天色,說:「來吧,我先送你回去。」

看出他想抱她,婉兒紅着臉拒絕。「不要,我可以自己走。」

他堅決反對。「不行,你已經精疲力竭,還受了傷,走不了。」

說着,他堅定地将她抱起,大步往泉州城奔去。

躺在他臂彎裏,婉兒終於承認他是對的,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能力走回去。於是她放松自己,依偎在他懷裏。

他奔跑的速度極快,卻一直保持着平穩的呼吸和心跳,她為他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和武功,感到既驚奇又欽佩。

她安靜了,可是郭逸海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一路飛奔中,他不時低頭看她,再次發現她的變化是多麽巨大。

在他心裏,婉兒是個美麗乖巧,讓人想要疼愛和照顧的姑娘。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也許表面上婉兒看起來柔弱,但她的內心卻很堅強。在她溫順恬靜的氣質下,有着如烈火般的情懷和鋼鐵般的勇氣。

想到她竟然能組織起那麽多男人,為保護家園而對抗倭寇、海盜及宵小,他感到不可思議,對她的魯莽行為感到生氣的同時,也對她充滿敬意。

當耳邊的風不再呼呼地吹,婉兒覺得自己只是閉了一會兒眼睛,張開眼,便發現他們已經到了衛府前的大街。

「別驚動人,去河邊。」看着夜色中的衛府,她輕聲說。

郭逸海考慮到她受傷的頭部不适合越牆,因此想走大門,聽到她的話後,不由俯身問她。「你有路?」

「對,放我下來。」她在他手臂上扭動。

他不想放開她。「你知道的,我們還是可以從牆上進去。」

想起兩年前第一天認識他時,兩人越牆而出的有趣情景,她心裏充滿溫暖,笑着說:「我當然知道,可是走橋洞會比較省力。」

他不再質疑她,抱着她走向小河。

「放下我,那裏的路不好走。」走進濃密的樹蔭時,婉兒再次要求。

看看被擋去月光的河岸,他終於放下她,跟随她走人河邊叢林。

從任何一個方向看,這裏都不可能有路。蜿蜒的河水流向閩江,河水兩岸的陡坡,是盤根錯節的大青樹和其他枝葉交錯的大樹,樹下長滿延伸到河裏的雜草。

跟着婉兒,他很快就看到了橋與圍牆的連接處,從石橋下的涵洞,進入衛府後宅。

「昨夜你就是從這裏進來的嗎?」登上河堤,看到熟悉的景色,郭逸海想起昨夜大霧中忽然出現的「幽靈」,恍然大悟。

「是的,這裏是我夜間出入的通道,衛所裏除了翠雲,沒人知道。」

「現在還有我知道。」他語帶警告地強調。

「是的,還有你知道,因為是我告訴你的。」

他握起她的手,将她以身子拉向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你以後不準再從這裏進出。」

「我盡量。」她迎視着他。

他看到她眼裏的光芒,不由心一寒。「我會封死這個涵洞。」

「不,你不會,否則我永遠不會信任你。」

她在威脅他!

他雙目銳光一閃,略微停頓後,沉聲道:「是的,我不會,因為我需要你的信任,我也需要你好好活着。」

她的心悸動着,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他僵硬的下巴,感覺濃濃的愛意泉湧而來,她柔聲說:「我對你也有同樣的需要。在有時間和精力解釋所有事情前,我想讓你知道,我很高興今夜讓你發現了我的秘密!」

她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親吻了他的嘴唇。

他一動也不動,一言不發地睜大雙眼看着她,緊接着他線條剛硬的五官變得柔和,深沉平靜的目光閃爍着熾熱的光芒。

他用雙手環住她的腰,将她緊緊抱進懷裏,用火焰般的吻碾壓她柔軟的唇。

剛剛經歷過死亡的威脅,此刻将深愛的人抱在懷裏,他和她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們忘情地親吻着對方,愛撫着對方,繃緊了身軀貼向對方。

原始的本能驅使着他們,讓他們渴望着彼此。

直到手指再次觸摸到她柔軟如絲的緊身魚皮甲,他才霍然清醒。

「天啦,婉兒,我忘了你的傷……」他愧疚地放開她,将她輕輕擁在胸前。

「我沒有感覺痛,我喜歡我們做的事。」婉兒偎着他,氣喘籲籲地說。

她嬌懶的體态和直率的言辭,令他再次熱血沸騰,但她剛剛經歷生死關頭,他絕不允許自己再傷到她一絲一毫。因此他抱起她,柔聲說:「你需要處理傷口,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你的愛!婉兒很想這樣對他說,但她知道此刻他不會想聽這句話;因此平靜地說:「我的侍女會幫我。」

俯視着她深情的眼,他心中激情澎湃,其中有對她的愛、對她的惱、對她的欣賞和敬意,更多的則是感嘆。

他是多麽幸運,能得到這個美貌與智慧兼備、勇氣與毅力相當的小女人的愛。

他愛的不就是這樣與衆不同的女人嗎?可是,他又是那麽地擔心她的安危。

懷着複雜的情感,他低沉地說:「我希望能把你囚禁在安全的地方。」

她微笑着仰起臉,主動親吻他。「那就把我囚禁在你的心裏吧。」

「你已經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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