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隔壁老王

◎公交點恢複了◎

羊方看何其滿臉的單純好奇, 要不是被張玄明追着探讨過“羅盤磕頭開慧”的可能性,差點就要相信小姑娘什麽都沒做過。

就連張玄明都面露疑惑,他道:“何師妹, 我跟你學的啊!”

羊方一臉痛心地看着何其。

聽聽!就是跟你學的!

何其:?

何其比張玄明更疑惑, 她什麽時候教過這個?

她不就……一開始跟臭寶溝通時, 拿羅盤抵到額頭上過。

何其一回憶, 發現可能真就是在亭子裏等張玄明那回讓人誤解了。

但是正常人,會覺得那是個正常可學的動作嘛?

何其不死心地問:“是我們相約去看書那回, 你看到我拿頭抵着羅盤嘛?”

“正是。”張玄明面上浮現淺笑, “偷學之舉, 師妹莫笑。”

說來奇怪,張道友明明滿臉青春, 他這模樣放在平常人臉上可能會效果難言, 可他仍有一股清正的氣質。

就是那種打眼一瞧,你就會相信這是個君子的好人, 相貌并不會影響別人對他的感官。

何其看得都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再掃一眼滿臉痛心的羊方,何其安慰張玄明道:“我不會笑你的, 因為我也喜歡這樣。禪宗就有雲,當頭棒喝, 而後通竅。我有時候覺得頭腦不清醒, 就輕輕地磕一下,感覺頭腦可以清明許多。”

當頭棒喝是禪宗的有名典故。張玄明當初誤會何其頭磕羅盤,正是因為史上有這樣的經驗。

羊方依舊覺得不靠譜:“當頭棒喝是特定情形下, 以棒喝令人頓悟道理之用,哪裏是這麽用的?”

“佛道為兩途, 路怎會一樣?師叔, 我當真覺得有效, 昨日我苦思一難題……”說到最後,張玄明道,“想來是懂的方才懂。”

張玄明拿着羅盤看向何其,用一種知己的眼神,仿佛在尋求認同。

何其:……

何其:“張師兄,你記得輕輕的。咱們還是安全第一。”

嘩啦——

是塑料袋落地的聲音。

旁邊的一位大姐也不顧自己袋子裏的東西,激動地舉起手機問何其。

“小姑娘,這個和猛虎合照的是不是你啊?!你膽子好大啊!”

何其看去,正是後面補拍的她和猛虎兄的摸頭殺。

何其點頭承認:“是我。”

然後車上話題就跑偏了,大姐熱心地給其他陌生乘客科普了一番“王母觀”的傳奇故事,從猛虎兄出現、到金荷綻放,推薦大家去王母觀拜拜、沒有那個需求的話看看風景也很不錯。

還挺會安利,有沒有信仰的都被大姐一網打盡。

何其感慨不已。

乖乖,她家王母觀出息了!居然都能在路上遇上信衆了!

車上衆乘客談論着王母觀,有不可見的香火……被羅盤悄然吸入,彌補羅盤身上裂開的縫隙。

如果細數,可以分辨羅盤比之吞用蓮子補回來不少後,身上多了一條小細縫。于現實本界穿梭,對羅盤而言是吃力的,但那些許細微處,在羅盤刻意掩蓋下無人可察覺。

傍晚時分,車輛路過王母觀。

何其跟張玄明二人道別,下車後還發現公交站牌重新啓用了。

這意味着這個公交站點有一定的人流量,所以政府才會重啓。

想當初何其去當湖觀考試的時候,還想着這件事呢,眼下竟然已經實現了!

何其懷揣着一種莫名的激動,托着行李箱,爬臺階都覺得更有力氣了。

可九十九級臺階……誰帶東西爬誰知道!

“九十九,呼——”

何其喘着氣将行李箱放下,歇了一下才抽出托杆,托着走過月臺。

走到觀門口,便可見那六朵牽牛花,剛剛閉合了一點,準備同着太陽一起收工。

居然沒被禍害。

何其有點驚訝,她以為韓旺和牛小慶會把這花摘走呢。

走進觀內,就見到何多盛送兩位信衆出來。

瞧見何其,何多盛笑着對信衆道:“兩位慢去,老道就不送了。”

那兩位信衆一番道謝,剛剛是何多盛在給他們講解典籍。如今眼看人家道長有事了,自是不好再耽誤對方的正事。

等這兩人出觀,何多盛一看時間——下午四點半,将觀門一關。

“小其,路上辛苦了。”何多盛搓搓手,“來來來,讓外公看看你的教職人員證,還有那份嘉獎獎狀。我還要拍照發到朋友圈,叫我那些老朋友看看!”

現在證難考,而且很多人不願意學,家中有子弟考出證,那可是非常有臉的事情。

何其笑着把東西拿出來,給何多盛這個時尚老頭拍照玩。

何其還道:“外公,既然我回來了,幹脆明天就去道協登記吧,免得夜長夢多!”

拆遷書一日不廢掉,何其就覺得不放心。

何多盛也是如此想:“我問清楚了要帶哪些證件,也都提前準備好了。明天正好是上班日,我給道觀挂個休息,我們一起去登記你做道觀的繼承人。”

何其休息了一晚,也發現了道觀不少變化。

比如:側殿裏多出了兩面繡字的紅錦旗,是韓旺和牛小慶分別送的。

說到這兩人,何其問起牽牛花:“外公,不是說那兩人搶着要觀門口的牽牛花麽?我回來看花還在啊!”

“忘了跟你說後續。”何多盛笑着道,“那牽牛花的花不稀奇,但是那花怪得很,太陽沒出來就自己開了,然後又會閉合得早一點,好像作息紊亂了。”

“那天植物園的那個園長,老徐來看金荷,聽說了這事,幹脆就沒回去,在觀裏住了一晚。”

“他大半夜就爬起來等着觀察,發現那個花開得就是早。這麽一來,花差點給圈起來,韓旺他們哪裏還敢打這花的主意!”

何多盛說起來這些笑容滿面,頗有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人看着都年輕了。

何其捧哏道:“那然後呢?”

“然後那花的作息慢慢地往後調,現在快正常了。也不知道老徐他們研究出了個啥,反正我們道觀又上本地新聞了!最近香火越來越好了。”何多盛根本不關心花的作息,只關心香火。

而何其則是想着徐園長的敬業,心想沒事自己還是別動道觀的草木了。不然不止影響草木的作息,還影響人專家的作息。

***

第二天。

道觀門口挂上休息半日的牌子,爺孫兩個早起吃了碗雞蛋面,就出發去道協。

兩人坐公交去的。

有到家門口的公交,那感覺就是爽!

再轉兩趟公交,來到靠近市中心的道協。路過時還能看到就坐落于市中心的上元宮,立于繁華地帶,一早人流量就很大了。

何其跟外公看着,都羨慕地多看了兩眼。

地方好就是好,他們王母觀現在在本地很有名,但願意過去一趟的至少要打個大折扣。不像人家上元宮,路過順便就進了,這就是地利。

不過爺孫也就是看了兩眼。這上元宮是道協會長主持的宮觀,兩家算是結仇了,自然不可能進去給對手添香火。

進了道協,門口的工作人員冷着臉道:“今天不辦公!”

何多盛問:“今天不是工作日嘛,我看也到了工作時間。我是道協成員,來辦事的。”

何多盛說着,怕這年輕人不認識自己,還拿出了自己的證件。

那工作人員看都不看:“說了不辦公,聽不見嗎?!”

何其皺眉,道:“同志,你們正常工作時間不辦公,不應該告訴我們為什麽?哪怕是在外面貼個通知呢。”

白長豪很煩,他還要擔心自己的飯碗呢,遇到這麽兩個不會看眼色的。

白長豪沒好氣道:“你們誰啊你,你又不是我領導,我還要跟你彙報工作嗎?”

何其看着這人桌前的工作牌,上面就寫着白長豪的名字。再想到道協會長就姓白,何其開口道:“白會長幹不下去了?”

白長豪:!

白長豪驚恐地瞪大眼,着急地反駁:“你胡說什麽呢?”

何多盛聞言也看向外孫女,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何其直接撥通了張玄明的電話:“張師兄,你們是不是在遠峰道協呢?”

電話那頭傳來肯定的回複。

“對,羊前輩在對賬,我在看着人。你怎麽問起這個?”

“我來道協辦事,就是我外公的道觀,一直沒有辦繼承人。”何其看着白長豪,露出個笑,“看來今天是辦不成了。”

“我幫你問一下。”

過了會,張玄明來接何其和何多盛上樓。羊方可以代辦這些手續。

再次跟何多盛見面,羊方想到自己的蠢兒子,依然覺得沒臉見人,殷勤地就幫老友把事情辦了。

辦完了這些,羊方還特意送何多盛下樓。

看見全程的白長豪:……

他肯定完了,比他大伯還快!

何其就很壞,特意看了這家夥好幾眼,把人看得額頭冒汗。

以至于出來道協的大門,羊方又問起這事。

何其趁機告狀,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何多盛嘴抽抽,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外孫女的心性怎麽長的,說不君子吧,其實心挺善的,但告狀這種行徑,何其也幹得很順手。

何多盛想,只能說是……通達自然,不拘小節吧?

辦完了道觀繼承人的登記,随後的事就要等道協這邊來新的會長,才能進一步辦理。要給房屋辦發去正式通知書,再由那邊批示,讓原本那一紙拆遷書作廢。

後面的流程,只有沒人動歪招,就不會出什麽問題。

為保險計,何其還把事情進度跟何明心女士彙報了。何明心表示她那邊會盯着,讓兩人放心。

辦妥這些,爺孫兩個在市中心逛了逛,然後繼續坐公交回去。

公交車搖搖晃晃,回家快到中午了。

吃過午飯,何其剛取了休息的牌子,就見兩男一女三位信善爬着臺階上來。何其幹脆就迎了幾人進來。

其中一位男信善許是頭回來,問何其:“你們這兒是王母觀,可是我老婆說你們這裏只有王母娘娘,那玉皇大帝呢?!他們不是夫妻兩,怎麽你們只供一個啊,好奇怪!”

這題何其會啊。

何其精辟地給對方解釋:“其實王母娘娘跟玉皇大帝根本不是夫妻兩,只是從古代起大家就愛磕cp,覺得這兩人很配,就給他們強組CP了,電視劇裏就老演錯。

玉皇大帝和我們王母娘娘的關系呢,那差不多就是一個隔壁老王!大家不住一塊的。”

男善信聽得一愣

另一個男善信卻是笑道:“這樣啊。”

何其:“是不是漲知識了?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

“漲了漲了。”

何其将三人引進殿內,并從旁指點三人燒香,行拱手禮,左手抱右手。

忙完這些,何其就在殿中值守,體驗做道士值殿的第一天。

但她在殿中待了不到十五分鐘,聽到外面那位女善信喊道:“別打了!別打了!老公,你別亂打人啊!”

男人則大聲回道:“我打的就是這個隔壁老王!”聲音十分氣憤。

何其想到自己方才的比喻:……

真·隔壁老王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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