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人魚公主13

涅普圖努斯離開海王的宮殿後，就徑直去找了愛麗兒，發現她已經在花園裏等了他很久。

“哥哥，拜托你了，快帶我回陸地！”愛麗兒焦急地說道，“我得趕緊回去！”

涅普圖努斯想到了海王的話，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她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這個做哥哥的去給她讨回公道吧，頓時皺緊了眉頭。

他沒有立刻答應愛麗兒的請求，而是先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的魚尾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她悅耳的聲音也不見了，只能用腹語這種奇怪的方式說話。

愛麗兒一臉幸福地說道：“沒關系，這些都是我了追求愛情而付出的一些犧牲。我不覺得痛苦，也不覺得難受，因為這是愛的偉大印記，是愛的勳章！”

涅普圖努斯：“……”

他的小妹妹在說什麽？他是太久沒有回來，所以跟不上時代，聽不懂現在年輕人的話了嗎？

“愛情？”涅普圖努斯問道，“你愛上了誰？”

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害得他最心疼的小妹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非要把他揍得滿地找牙不可！

愛麗兒一臉羞澀地說道：“是海那邊王國的六王子，他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艾瑞克。”

艾瑞克，這個名字很普通很平常嘛，哪裏好聽了，一聽就是個不受寵的王子的名字。

涅普圖努斯又問：“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麽對他死心塌地。”

愛麗兒一臉敬慕地說道：“王子殿下什麽都好，他長得很英俊，性情很溫和，他還懂很多很多東西。他跟他的父王和兄弟們不一樣，他淡泊名利，從不争權鬥勢，只默默地做實事，大家都誇他是賢王呢。”

賢王？要真是淡泊名利，賢王的美名又是哪裏來的？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矯情得很，慣是個會裝的。涅普圖努斯對他的印象很不好。

不過他也沒有直接一棍子把艾瑞克王子打死，而是繼續詢問情況：“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他對你好嗎？”

愛麗兒一臉懷念地說道：“王子殿下對我很好很好，他說我是上天賜給他的最寶貴的禮物，是注定要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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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涅普圖努斯對這個說法很不高興，他的小妹妹是血統稀貴的人魚，怎麽就是個物件了？

涅普圖努斯繼續問道：“既然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對你很好，那你為什麽要離開他回到海底？”

愛麗兒一臉後悔地說道：“因為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都是我不好。但是我現在已經想通了，遇到問題的時候我們要直面它，而不是逃避。為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我要變得勇敢！”

涅普圖努斯：“……”現在的年輕人流行用這種方式說話嗎？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消化不良啊。

涅普圖努斯想了想，道：“行吧，那我現在就送你去找他，正好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要是個不懷好意的欺騙他的小妹妹感情的混蛋，他直接一尾巴拍死他。

愛麗兒一臉着急地說道：“不行，哥哥，你現在還見不到他。他正在鄰國解決他的婚事，這段時間我會住在他的宮殿裏，等着他回來。”

這下涅普圖努斯震驚了：“啥？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還是個有婦之夫啊？愛麗兒，你這樣可不對，怎麽能插足人家夫妻的感情呢？這種事情我們不能做，這是原則問題。”

愛麗兒連忙解釋：“不是的，他與那位公主只是有口頭婚約，并不能真正作數。而且是我先遇到王子殿下的，插足感情的不是我，而是那位公主。我沒有錯啊。唉，要是我能有跟那位公主一樣的權力和地位，王子殿下就不會那麽為難了。”

涅普圖努斯一臉無語：“口頭婚約也是婚約，怎麽就不能作數了？不管怎麽說，你插足了人家未婚夫妻的感情是事實，這實在很不合适！

我們海底優秀的人魚少年那麽多，你看都不看一眼，怎麽偏偏就瞧中了陸地上的一個男人，還是個有主的？”

“還有，你怎麽就沒有跟那位陸地上的公主一樣的權力和地位了？你是我們這一大片海域的人魚公主，也是從小就金尊玉貴長大的，你房裏裝飾用的珍珠比陸地上王後王冠上鑲嵌的還珍貴，你穿的鲛紗放在陸地上比黃金還貴，你哪點比那些人類的王族差了？”

愛麗兒卑怯地說道：“可是我在陸地上的身份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還不能說話的小孤女。”

涅普圖努斯擡頭望向遙遠的海面，很是無奈，你既然知道你離了海底就沒了尊貴的身份，變成了一個身有殘缺的小孤女，那你還非要上趕着過去，你說你是不是傻？

“愛麗兒，你要想清楚。”涅普圖努斯想要點醒她。

愛麗兒一臉堅定地說道：“哥哥，我想得很清楚。我五歲的時候，你就離開了家，我還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兒。但是跟王子殿下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願望，請你一定要幫我。姐姐們不理解我的愛情，不願意給我想辦法，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看來他其他六個妹妹還是正常的，涅普圖努斯略略放心了些。

涅普圖努斯最終還是沒能拗得過愛麗兒的堅持，悄悄把她送回了那艘帆船上。

船上的宮侍們見她回來了，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最近王子殿下好像脾氣不太好，對他們越來越嚴厲，他們要是沒把他這件再三交代十分重要的事情辦成的話，後果不敢想象。

還好，這個美麗的小孤女離不開王子殿下。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跑了，但到底還是自己回了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把這個小變故隐瞞了下來，沒有報給艾瑞克王子知曉。

回國的航程上，涅普圖努斯一直悄悄地跟在愛麗兒所在的那艘帆船後面。

但是想讓他游過那條狹窄肮髒的小河進入王宮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用他的魚尾熟練地幾個彈跳，就進了宮殿找愛麗兒。

涅普圖努斯怎麽想都覺得那個叫艾瑞克的王子不靠譜。于是他拿出一把用他的魚刺煉成的鋒利匕首，動作極快地割下了他尾鳍的一角，遞給了愛麗兒。

“你要是遇上什麽危險，就把它燒了，我會感覺到你的具體方位來救你的。”涅普圖努斯交代道。

愛麗兒鄭重地接過：“多謝哥哥的好意，我會好好收着的，雖然我不覺得我會用得上它。”

回去的路上，涅普圖努斯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時候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是一位好心的仙女婆婆救了他。

他傷好離開之前，也是這麽切下了一半尾鳍給了仙女婆婆，也是這麽交代的她，當是報恩。

也不知道他們這輩子會不會再次相見。不，還是不見得好，但願仙女婆婆永遠都用不到他的那塊尾鳍吧。

再說依莎這邊。

艾瑞克王子折騰了那麽多，甚至不惜把對他真心一片的愛麗兒遣送回了國，自我感動的不要不要的，認為自己付出了這麽多，真心可鑒，依莎要是不回心轉意就是沒天理了。

但是讓艾瑞克王子失望了，依莎就是沒有回心轉意。

因為他所做的這些，實際上在依莎看來都是笑話。他是聽不懂人話嗎？他的腦回路怎麽那麽清奇？他的迷之自信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歸根到底，這種兩國聯姻的大事哪有他說話的份了！他瞎折騰個啥？

當初愛德華二世國王給鄰國去信商議退婚的時候，不止寄給了艾瑞克王子，也寄給了他的父王亨利國王，不過被他截下了。

但是，書信他能截下一次，還能截下第二次第三次嗎？紙是包不住火的，他能拖延到幾時，能瞞多久？

這回，愛德華二世國王親自選了信得過的人，還派了專人保護，終于順利地把信件如期送到了鄰國的亨利國王手中。

然後，接到信的亨利國王爽爽快快地赴了愛德華二世國王的約，好聲好氣地詢問了要是他們不喜歡他的六兒子艾瑞克的話，換成他的其他六個兒子也是行的，反正他兒子多。

都不喜歡？那侄子外甥也行啊，或者他的私生子也是可以考慮的嘛，他們前腳同意換人他後腳就可以把私生子認進宮。

發現對方對他的兒子侄子外甥私生子都不感冒之後，亨利國王哈哈陪笑着，說着聯姻不成情義在，他和愛德華二世國王還是一輩子異父異母的好兄弟，然後爽爽快快地退了婚。

愛德華二世國王瑪麗王後依莎：太好了，終于搞定了！

再然後，沒能保住這段占盡便宜的婚約的亨利國王其實心情極度不爽，轉過頭就把艾瑞克王子罵了個狗血淋頭：“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哄不住！”

艾瑞克王子灰溜溜地跟着亨利國王回了自己的國家。很快，他被依莎公主抛棄的流言傳遍了宮內宮外，許多人暗溜溜地在看他的笑話。

被流言這麽一編排，艾瑞克王子在那些貴夫人和小姐們心中的魅力也大減，再也不像以前那麽混得開，甚至還碰了不少壁。各種不順之下，他終于想起了他那美麗乖巧的小孤女愛麗兒。

“以前是我糊塗了，我到現在才知道，這個世界只有你對我最好。我會好好的珍惜你的，我最親愛的愛麗兒。”艾瑞克王子淚光閃閃，溫柔深情地表白。

然後愛麗兒覺得浪子回頭金不換，高高興興地接受了他。

侍從小黑：“……”

這個姑娘沒救了。當初是王子說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王子想要把她哄回來，就這麽簡單地哄回來了？姑娘你不要面子的嗎？

但是愛麗兒對艾瑞克王子的虛情假意并不是一無所覺。

他發現王子還是防備着她，因為他在她面前再也不說那些有關朝政大事的話了，也不再吐槽他的父王和兄弟們的那些糟心事兒了。

因為她能用腹語說話，再也不是那個悶葫蘆似的只進不出的小啞巴。

幾天後，艾瑞克王子邀請他的五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到他的宮殿聚會。酒宴上，他那5個已經成婚了的哥哥們就開起了他的玩笑。

“六弟，你與依莎公主退了婚，實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我真為你感到難過。但是你要振作起來，你已經成年了，王妃還是要娶的嘛。”二哥說道。

“我看你挺喜歡那個叫愛麗兒的小啞女，成天讓她跟在你身後伺候，還讓她睡在你的隔間？”三哥說道。

“她長得挺好看的，跟依莎公主長得有五六分像，舞跳得也不錯，還很乖。你要不幹脆娶了她做王妃吧？”五哥說道。

門外，端着酒準備送進來的愛麗兒緊張地停下了腳步。

艾瑞克王子笑道：“你們別開玩笑了，娶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就是不考慮自己的面子，也得考慮兄弟們的面子。你們要是有個這樣子的弟妹或嫂子，那說出去多不好聽？”

兄弟們哄堂大笑。

愛麗兒窘迫地紅了臉，含着淚退了出去。在落淚的那一瞬間，她的腦袋似乎清明了一些，甚至隐隐有些奇怪，她怎麽又哭了？還是為他哭？不是說好了再也不因為他流一滴眼淚的嗎？

可是很快她的眼神又癡迷起來，腦海裏自動地、努力地為他尋找着借口。

正在這時，屋頂上傳來了涅普圖努斯的聲音：“原來他就是這麽對你好的。”甩着尾巴跳了下來。

“他只是開玩笑，他平時對我很溫柔很體貼的。”愛麗兒說道。

涅普圖努斯搖了搖頭：“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他根本就是把你當成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從來沒有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他把你留在身邊，只是因為你跟那位依莎公主長得像，他把你當成了替身！實在讓人惡心。”

“愛麗兒，你也是公主，是我們海底嬌養長大的身份尊貴的公主。父親、老祖母，已經過世的母親，還有我和你的六個姐姐都那麽疼你，不是為了讓你倒貼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不是為了讓你在那個混蛋面前跪着過日子的。”

愛麗兒解釋：“哥哥，他平時真的對我很好很好的，他很溫柔，很體貼！”

涅普圖努斯嗤之以鼻：“那也只是讓你跪得稍微舒服了一點，就這，你還要感謝他了？”

“不是的，哥哥……”愛麗兒還想說，卻被正好回房的艾瑞克王子打斷了，他看到了正與他視為己物的小孤女那麽親密說話的涅普圖努斯，頓時臉色青了。

王子進來的那一瞬間，涅普圖努斯就用法術變出了一條褲腿很大很長的褲子，藏住了他的魚尾。他毫不示弱，冷冷地回視王子。

艾瑞克王子承受不住涅普圖努斯目光裏的強大壓迫力，轉開了眼，挑愛麗兒這只軟柿子捏：“你背叛了我，跟他私會？你對得起我嗎？”

愛麗兒拼命搖頭，解釋道：“不是的，王子殿下，不是您想象的那樣。涅普圖努斯，他是我的哥哥！”

艾瑞克王子冷笑：“哪種哥哥，是我想的那種嗎？你不是孤兒嗎，哪來的哥哥，嗯？”

愛麗兒咬了咬嬌嫩的唇瓣，很是失望：“殿下，您真的誤會我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您怎麽能不相信我呢？”

艾瑞克王子冷漠地道：“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你瞞着我的事情還算少嗎？我以為你是個小啞巴，結果你會說話；我以為你是個小孤女，原來你有哥哥。說，你到底還騙了我多少事？”

愛麗兒痛苦地說道：“不是的，不是的，殿下你聽我解釋。”

還解釋個屁！

涅普圖努斯已經無力吐嘈，也全無興趣看這一出無聊的戲劇，直接魚尾一甩一用力，就把欺負自家小妹妹的混蛋艾瑞克王子拍暈了。

“殿下，殿下您怎麽了，您不會有事吧？”愛麗兒驚慌失措地想要撲到王子身邊，卻被忍無可忍的涅普圖努斯一把拖走，幾個彈跳離開了王宮，很快就躍過沙灘重新投入了海洋的懷抱。

一路上，涅普圖努斯抓緊一切時間拼命給愛麗兒洗腦，試圖把這個已經歪了的戀愛腦小妹妹給正回來。

終于，回到海底世界的時候，愛麗兒的神智回來了，開始反思自己的舉動。

“哥哥……”她疑惑地說道，“我怎麽會喜歡那樣子的艾瑞克王子呢？好奇怪哦。我想，我可能喜歡的是花園裏那尊我親手雕的雕像，那是我想象中最完美的男人的模樣，艾瑞克王子長得像它，所以我才對他那麽有好感的吧。”

涅普圖努斯長舒一口氣：“你想通了就好。”

愛麗兒說道：“哥哥，我想去看下我的雕像，你陪我過去好不好？”

涅普圖努斯沒有拒絕。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愛麗兒一看到雕像眼神又變得癡迷，一副陷入熱戀中的樣子深情地說着瘋話：“我要回去，我愛他，我發了瘋似地愛他，我要回到他的身邊去，再也不離開他！他只是誤會了我和哥哥的關系，他不是有意說出那樣子的話的！”

她這樣子，确實是跟瘋了沒啥兩樣呢。

涅普圖努斯注視着那與混蛋王子的臉一模一樣的雕像，越看越生氣，就像看到了混蛋王子本人。

于是，他又是尾巴一甩一用力，就像拍暈艾瑞克王子本尊一樣，把這尊大理石雕像也拍了個稀巴碎！

然後，神奇的事情來了。

愛麗兒的眼神徹底恢複了清明，她楞楞地跪在雕像碎片跟前，很久很久。

然後，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再碰了碰雙腿，淚如雨下，後悔莫及！

與此同時，海王和巫婆也都感應到了雕像已碎，頓時大急。

是誰敢動了愛麗兒最喜歡的雕像？整個海底有哪個家夥敢這麽膽大包天？

海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花園，發現了那個毀了他重要工具的兇手——涅普圖努斯！

他咬牙切齒：“又是你擋了我的路！”

這個孽子，他當初還是太心軟了，他當初就不該留下他的性命。不，就不該讓他出生！

“陛下，您怎麽來了？”涅普圖努斯淡淡地說道，“如您所願，我給愛麗兒讨了公道，拍暈了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

海王指着碎片：“你為什麽要毀了愛麗兒最喜歡的東西？”

涅普圖努斯無辜地笑笑：“它的臉長得像那個叫什麽艾瑞克的王子，就是它最大的錯處，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