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戰定
第五十五章一戰定
“谷将軍早。”路上遇見将士同我打招呼。
“早。”我淡淡地點了個頭,本來想對他笑一笑的,可試了半天,興許是天太冷了,怎麽笑也笑不出來,于是只能冷淡地回應。好在我在軍中威信頗高,他們也習慣了我冷淡的模樣,并不會感到奇怪。
我呵出一口白氣,雪還在下,我活了二十五年,頭一回見到這麽大的雪,世界都白了,幹幹淨淨的,好漂亮。
“從南!從南!”李毅朝我跑來,笑着喚我。過了這麽久,他已習慣了叫我的新名字。
“怎麽?”
“沒,就是看見你了,叫一聲。”他摸着後腦勺笑地十分憨厚。
我有些無語,沒事叫什麽叫,不知道我現下神經緊繃着,遇上事就以為要開戰了嗎?
“你現下往哪去?”他見我不說話,問我道。
“四處走走啊。”我随意道。
“那我陪你吧。”他道。
我颔首,不反對。
走着走着李毅忽然嘆了一口氣,皺着眉道:“也不知道這戰還要打多久。”
我淡淡道:“誰知道呢。以前攻楚國也不過一年半,陳國向來不如楚,大抵用不着多久吧。”
“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朝中的局勢。”
“怎麽?”我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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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要出事了......”李毅看着遠方,道,“王上似乎...要重新清洗朝堂了。”
我皺眉,不說話。我曾經執政時就以鐵血手腕清洗過朝堂,也就只裁了冗員,盡量如此,我仍惹來朝臣們瘋狂的報複。而今聽李毅的意思,慕容白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有些奇怪,因為依慕容白萬事求穩的性子,她不可能會在兩國開戰之際大肆除卻二臣,這個搞不好可是會動搖國之根本的。
“軍中......可能也要生變了。”李毅忽然又道。
“你是說?”
李毅看着我,道:“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先王在世時,曾發生過一件大事,具體是什麽,知道的人早就死幹淨了。但唯一清楚的是,太後曾把持過朝政。”
我腦子轉地飛快,太後把持過朝政......那麽也就是說......
“現下朝中有半數人,都是太後一手提撥上來的。王上繼承大統初時,太後還曾垂簾聽政。”
我一怔:“難道太後想再度把權?”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心裏有些了然,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畢竟慕容白當王已然有十三年快十四年了,她不可能是那種由簡安帶着走的人。而且依簡安的性子來說,她也不可能會動她女兒的王位啊......
是因為什麽,讓這對母女絕裂,撕破臉的?
“那到沒有。”李毅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敬崇敬将軍是太後的人。”
我點點頭,心裏自有了另一番計較。
同李毅又走了一會,便回去了。
又過了幾日,快到除夕時,王都內來了人。李武派人來喚我去議事廳,我剛到便看見李德全站在那裏在同李武說着什麽話。見我的到來,李德全笑着同我點點頭,拿出聖旨,便要宣讀。
我與李毅,還有李武、敬崇等人皆行大禮。
李德全道:“奉天,承運王上召曰:李武、敬崇愛卿率兵攻陳,勢如破竹,孤甚感欣慰。敬崇愛卿年歲過六,可謂老當益壯,特封護國親王,以回王都......”
我聽着聽着越覺得不對,我怎麽聽這意思是要讓敬崇交出兵權回王都養老呢?正想着,忽又聽見了念道了我的名字:
“谷從南,後生可謂,骁勇善戰,屢建奇功,寡人愛才,特封一品上将軍,統率三軍......”
我:“......”
加官進爵在這時候......不是有點讨人嫌嗎?果然敬崇的臉都黑了,換我我也黑臉,這明升暗降的,敬崇從軍三十載......慕容白這麽幹是要瘋了嗎?
萬一軍心不穩怎麽辦!
“......欽此!”
“臣,領旨,謝王上隆恩!吾王金安!”
李德全念完旨又笑了笑,道:“各位将軍請起吧。”
李武率先起身道:“公公不辭萬裏辛苦,李某已備薄宴,還望公公賞臉。”
敬崇黑着一張臉借故先走一步,李德全笑:“李将軍說笑了。”
我正欲開口說回去,畢竟我不喜歡這種酒宴。李德全卻是對我道:“谷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怔了下,随即點頭。到了一處僻靜處,李德全對我行禮道:“老奴見過王君陛下......”
我愣了愣,太久沒人這麽喚我了,我已然有些不習慣了。
“公公不必多禮,現下這裏只有谷從南,沒有王君。”
“王君的意思老奴懂。”李德全對我笑着,“王君......受苦了。”
不知怎麽回事,我下意識地摸上了左臉的傷疤,眼裏有些失神,半晌,道:“她......還好麽?”
“王上好......”李德全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陛下,老奴不知有些話還該不該講。”
“公公請說。”
“自打陛下從了軍,老奴便再未見過王上開心過了。老奴對兒女感情不懂,可王上是老奴看着長大的,王上就是面冷心熱......王君您多擔待着。”
我笑了笑:“公公哪裏的話,她本是我......我妻子,我理應讓着她的。”
“有陛下這話,老奴便放心得多了。”李德全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這是老奴臨行時,王上囑咐老奴帶給陛下的。”
我伸手接過,垂着目光不說話。
李德全還說了些什麽,我已然聽不進去了。太久沒人在我耳邊提起她,我也努力地讓自己更累,不再去想她。久了,我便真以為自己不在意她了。我已然記不起我當時喜歡她的模樣,也記不得我與她決裂時的模樣。快忘了她的臉,只記得她冷清的背影。再也沒夢見過她,也未在午夜裏驚醒。
我可以遺忘,也可以放下。——我這麽告訴過自己,可事實上她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伴随着呼吸浸入我的身體。
愛不愛哪還那麽重要呢,李德全走後我還一個人站在那裏。靜靜地想着,手裏捏着那盒子,拿了許久,最後卻依舊沒有打開它。我不知道那裏面裝着的是什麽,也不敢去知道。我怕我那顆好不容易才冰封起來的心又被她瞬間融化。那次她問我,倘若她不做王了,我可還會要她?我沒有回答,盡管我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心裏也隐約知道若我一點頭,她便真的會放棄王位......但我不回答。我仍然沒有學會如何拒絕她,但至少我可以不回答。興許是我累了,我已然不敢再信了。如果我的愛是滿滿的一碗酒,我曾将它獻給她,後來她碰倒了它。我扶起它,兌上水,再獻給她,她再碰倒它。我再扶起,兌上水......如此反複,盡管它依舊是滿的,可早已不再像當初那麽烈了。
何況,水裏還有蘇域,還有慕容無。我信她愛我,但我信孩子對她的重要性。同樣的,蘇域對我的重要性也是如此。我仍舊越不過這道坎,我夢見過很多次蘇域,有年少時的她,有與我成親時的她,有在秦國時的她。我知道蘇域是疼我的。倘若我再與慕容白在一起,她定是會依舊笑着同我道聲恭喜她不會怪我,我都知道。
可我不能那麽做,我對不起蘇域已然很多少次了,現下她走了,我再不能對不起她了。我左臂上還戴着黑巾,那是為蘇域系上去的。快兩年了,她走了快兩年了。也不知道黃泉路上她是否孤單過,記得以前她曾說若她死了,我一定要去陪她。她說那裏太黑,她怕孤單。
我應了她,卻食言了。我還是不敢信她死了,連骨灰都尋不到。我總覺得她還在,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安穩地活着。我這麽騙自己,并不是怕自己要實現諾言。我與蘇域的羁絆,旁人理會不了。我信她還活着,就算是騙自己,我也信着。
可我左臂上的黑布,已然泛起了白。
秦王白十五年六月夏至
“從南兄,從南兄。”李毅一邊喊着我一邊走進營帳中來,我正在看地圖,見他來,我回過頭問他:
“怎麽了?”
“父帥在邊城大勝。”李毅高興道。
“是麽?”我大喜,轉過身看着地圖道,“如此一來,陳國便只剩不到三十座城池了。再加把勁,興許今年便可凱旋歸國了。”
李毅點點頭:
“這戰已打了近兩年了......”
“對啊,快兩年了。”我附合道,誰也沒想到如此平凡無奇的陳國在面對秦國大軍時,居然堅持了兩年之久。
兩年了。
時間過得好快啊......
秦國
一只信鴿落到窗邊,男人放下手中的書,走上前去,取下信,折開來看。輕笑道:
“邊城一戰勝了。”
他笑地十分有深意,如此看來,他的那個師侄還是十分有軍事才幹的。他哼着小曲,心情十分地好,既然他已然成長成了他父親項燕那般的将軍,那麽他這個當師叔的自然再不能不與他相見了。陳國......若是這麽早就戰敗了的話那他可就沒得玩了。
他将手中的信燒了,在火光裏他眼神陰霾而富有神彩。在秦國他謀下的局已然成了定局,所有的事都按着他的計劃一步步來,為了故人之子,他不犧花上五年來設一個局。為的,其實不過是想看看,如果歷史重演,項燕你的兒子是否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如果賭注還不夠大的話,他再加上這秦國的王。
慕容白,你要江山,還是要良人?
鬼谷縱橫,你是負紅顏,還是負天下?
——秦國,已然無用了。
好師侄,既然你為三軍統帥,那麽我們就來一場較量吧。曾與你父親有場精彩的對決,希望作為鬼谷山大弟子的你,可切莫讓我失望的好。
我是自邊城一戰後發現戰事不對的,我本以為陳軍在邊城折了六萬大軍後,再怎麽也會原氣大傷才對。然而并沒有,甚至之後的三次小戰陳軍都以少勝多,我軍大敗,退軍一百裏。這是與陳軍開戰後我們吃得最大的一次敗戰。
在議事營帳中,一行武将,不下二十人,對此都說之前陳軍在隐藏實力等等。李毅卻是冷笑道:
“若是隐藏實力也不用賠上半壁江山吧?”
衆将士被這一問都說不話來。
“武叔,您覺得呢?”我問道在一旁沉默的李武。
李武看着沙堆上的布防圖,思索了片刻後道:
“怕是來者不善啊。”
我點頭,這才不足一月,就已然丢了三座城。這般有謀略,怕是個高人。然而我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我指到地圖上一處,對李武道:
“下一戰,敵軍必定夜襲此城。”
“此話怎講?”
我冷笑:
“攻城先攻心,此城雖被我軍所占,但因為軍力上的不足,防禦并不強,且此城原先又為陳國重郡之城,若收得此城,必定軍心!”
“将軍所言極是,那我們下一步......”一名三品武将道。
我指向地圖上的一處道:
“布兵前往此處!他若來攻城,必走水路,天幹物燥,定用火攻。堵在這裏,讓他上不了岸!”
“諾!”衆将士領命下去。
李武卻是留下,看着地圖,道:
“現下你已然有大将之風,縱橫,你成長的太快了。”
“......”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去年我官拜一品大将軍後,我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打戰上了。也許我對于上戰場不如李武這些老将在行,但論起謀略,我自認高出一等。我向來會審時度勢,懂得怎樣将自己保護好。以前在宮中時,不是我不謀,而是慕容白的性子太強,我若敢打她國家的主意,估計大婚那日她就用劍了結了我。而後來從了軍,自那允城一戰我險些去了鬼門關後,我就懂了,在軍營裏,管你有無背景,沒實力那就只能等死。所以我一接手三軍就立馬下令改制,将三軍二十萬人分成四部分,為防武将掌權,又另設監軍臺。在此之外,另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先頭軍,既然秦軍擅打快戰,那就該發揚光大。一年下來,秦軍幾乎戰無不勝,如此一來,我在軍中的地位越發穩固。而此時李武說這話時,沒由的讓我心頭一顫,背上生出冷汗來。——我再會謀,終究還是謀不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李武卻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道:
“剛才見你胸有成竹的......莫非你認識敵軍将領?”
聞言,我冷笑了一聲:
“不是認識,是了解。”
“你......”
“他的手筆,是鬼谷縱橫術。他定是鬼谷門人!”
我沒有辦法不去懷疑柳如風,自蘇域辭世後,鬼谷山與我的關系便有此說不清楚。而今陳國忽然又冒出個善用縱橫術的人來,我不得不懷疑。
“可我得到的消息是,領軍的是陳國的潇逸王。你可有印象?”
“潇逸王?”我皺眉,“鬼谷山可沒出過這麽有權勢的弟子。”
“如此,當心些。”
“沒關系,”我淡淡道,“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這個什麽王爺。”
“......”
八月中旬,我到了容城,李毅與我一同布兵防禦。不過才四日,陳軍果然率軍來襲,如我所料,走得水路,想用火攻。我在岸邊集結一萬人,堵得陳軍在江面上打轉,上不了岸。天将大亮時,戰事完結,我們打了漂亮的一仗。
慶功席上李毅笑着說要敬我酒喝,我擺了擺手:
“我酒量不行。”
聞言,下面的将士們笑成一團。一名膽子大的将士忽然問道我:
“将軍可曾娶妻?”
他旁邊的将士笑着打了他一拳,道:
“怎麽?難道你也看上将軍不成?”
說來也怪,因為長年在軍中,這男風......盛行...不知怎麽地,我竟還成了他們調戲的對象,想來當年只有我調戲別人的,哪有別人調戲我的......不過他們倒也規矩,只是口頭上占占我便宜罷了。不過我奇怪的是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敢不敢這麽膽大了。
“胡說!”那将士怒道,“我是替我家阿妹......”
“哦!原來是大妹子想嫁人了......”衆人嘻笑道。
我支着下巴看着他們鬧,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将軍?将軍!”
“啊?”我回過神。
“問你娶妻了沒呢!”
我怔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這話。雖然我早已寫了和離書給慕容白...但畢竟是和離,又不是休妻,她一直沒同意......嚴格意義上講,我與她還是夫妻關系。
“娶了。”我淡淡道。
“啊!将軍已娶妻了啊......”一名将士道,“怎麽沒聽将軍講起過?”
我心說我要真告訴了你們我娶得是誰,你們不得吓哭麽?
“納個妾也是極好的。”另一名将士道。
我:“......”
嘆口氣,飲了口酒,我無奈道:
“夫人善妒,不敢納妾。”
我倒是想納也沒那命去納啊!
“原來将軍還是個懼內的,”一人道,“這倒是和王君陛下有得一拼。”
“那是,聽聞這王君十分懼內......诶,不是說王君從軍了麽?”
“你知曉個什?陛下從軍難不成會同你處在一個地方嗎?也不嫌糟心!”
我:“......”
我還真就糟心地同你們處在一地了。
“說起來,咱們王君陛下也是幸運啊,年不過二十就為秦國少卿,奉至先生,後又與王上大婚,現下連孩子都有了......”
我手一抖,酒灑了一桌,垂下眼,淡淡道:
“什麽孩子都有了?”
“朝陽公主啊,将軍你這都不知?那可是王上唯一的孩子,嫡女,将來我們大秦的王!”
朝陽公主......慕容無的封號麽?
“你怎麽知道是王君陛下的孩子?”我随意道,“王上的後宮裏,可不止王君陛下一人。”
就算只有王君一人......那孩子也不可能是他的。
“若不是王君陛下的孩子,王上又怎麽可能會立下朝陽公主為嫡女?”那名将士笑道,“再說了,王上與王君感情甚好,旁人又怎麽會插得進去?我看啊,其餘的那些個後宮裏的人,八成都是擺設。”
“就是就是。”衆人符合道。
我捏着酒杯不說話,李毅擔憂地看了我一眼。
感情甚好......可惜只是我一個人演出來的戲。
朝陽......慕容白,你對那孩子抱的希望是有多大?
酒宴散後,我獨自回了營帳中,還未洗漱好,李毅便來了。
“将軍。”李毅道。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笑了笑:
“還是叫從南便好。”
“......”李毅沉默了一下,道,“從南......可是在介懷剛才的事?”
“什麽?”
“朝陽公主。”
我怔了一下,随即無奈的聳了聳肩:
“你也信那孩子是我的?”
李毅頓了頓,道:
“不信。”
“哦?”我挑了挑眉。
“若是從南兄的孩子......那你又何故一夜白發?”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頭發,哦...已全然不是記憶裏的青絲了。
“從南兄......”
“我從軍前,曾與她和離。”我打斷李毅的話,道。
“因為蘇小姐?”
我笑:
“一半的一半吧。更多的是,我在那宮牆中迷失了自己......我都忘了,我來秦國是幹什麽的了。”
“......”
我在椅子上坐下,沏了杯茶遞給李毅,笑:
“別那麽擔憂地看着我,男兒志在四方,從軍不是很好的事麽?”
“......先生。”李毅忽然道,“先生怨過王上麽?”
“怨啊,當然怨。”我淡淡道,“都給我戴了那麽大一頂綠帽子,我怎麽會不怨她?”
“......”
“可是比起怨,我更愛她。”我笑的有些苦,“雖然我一點也不想愛她。”
李毅沉默着。
“不過今日你來,我還正有一事要與你說道說道。”
“什麽?”
“我打算明日夜裏去刺探一番陳國軍營,去會會那個什麽逸王爺。”
李毅臉色大變:
“萬萬不可!那逸王爺一看就......”
“必須得去。”我眯起眼,道,“我得知道我的對手是誰,不然不安心啊......”
“可是......”
“軍中的事,暫由你處理。”我垂下眼,道,“此事暫需保密。”
“......我知道了。”
秦王宮長生殿
“王上,己是子時了,該休息了。”小桃子對還在看奏折的慕容白道。
慕容白放下書,看了下時辰,是有些晚了。
“好。”
小桃子便喚來宮人。
洗漱後,慕容白撤了宮人,只身進了內室。她推開門時,搭在屏風上的外衣恰巧落在了地上,她身子一顫。來不及關門便急步上前,拾起那件已然在屏風上放了好幾年的外衣。她将衣服拿在手中,眸子垂了下來,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想起了這個房間,她一個人已然住了很久了。
好久了。
久到她已然記不起她們曾是因為什麽而争吵分居的了。盡管她努力地去忘記,去習慣,可潛意識裏,她還是在期待。甚至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以為那人已然歸來,在同她使性子。
這場戰事,何時才能完呢?
她直起腰,将衣服再度搭在屏風上,還是原來的模樣——至少這樣那人回來時,還會有熟悉之感。
就像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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