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燕回聽他要出去,沒有任……
燕回聽他要出去,沒有任何不高興,因為,湛清然已經答應了先弄給她吃,他不是不管她。
她坐地毯上,湛清然則岔開腿坐沙發,給她先吹頭發。
“吹風機要離得遠一點,順着吹哦。”燕回細致地指揮湛清然,她矯情地要死,“我頭發可金貴了,反正你要小心呵護。”
她手指頭輕撓他膝頭,微癢,湛清然把吹風機還她:“自己吹吧。”
燕回扭頭,擡眼睨他嗲得人骨頭酥:“不,我是你的妻子,你還比我老,你給我吹頭發嘛。”
“說誰老?”湛清然伸腳輕踢了她一下,燕回就伏在他膝頭笑臉貼上頭,“你,你你你,說的是湛清然。”
頭發到底是吹好了,蓬蓬松松,按她的要求不能說完美吧,也湊合,湛清然讓她起開,他要去做飯。
蝦仁煎蛋、紅棗燕麥豆漿、一份水果沙拉,吃的二十分鐘後擺放好,湛清然換了衣裳,他夏天多是休閑打扮,有種清爽的英俊,跟大男生似的。燕回從身後摟住他瘦勁腰身,故意說:
“早點回來嘛,我洗香香等你。”
手摸到他人魚線,湛清然笑着按住了她,一擡眼,對上鏡中妩媚眼波,他低聲警告:
“別鬧。”
燕回看窗外霞光散盡,天際那已經變作藏青色的暮雲狀,她忽然蹲下去,跪着挺腰,仰起小小的臉,手放在了他的拉鏈上輕輕往下移動。
湛清然居高臨下看她,神色陡然多了份忍耐,遲疑兩秒,把人提起來,咬牙笑道:“想找事是不是?”
燕回眼神閃火,得逞地趴在了他胸前,一點一點吻他喉結處肌膚,湛清然那裏敏感,她聽到他呼吸明顯重了起來。
“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記得家裏還有人等你,不要太晚。”
出去吃頓飯而已,她也搞得纏綿至死,湛清然莞爾,艱難推開燕回:“好,別再招惹我了行嗎?你這樣,我到明天都出不了門。”
燕回眨眨眼:“我裝的。”
湛清然拍拍她腦袋,拿走了車鑰匙。
等他走出單元門,燕回從窗戶那伸出頭,沖他招手:“小湛老師!”
她手裏舞着束頭發用的絲帶,鮮豔明朗,一如本人,湛清然擡頭,看見美麗張揚的女孩子正沖他嫣然百媚地笑,非常高調,他是個一到外頭就很內斂的人,不喜張揚,神色看起來頗為冷峻。因此朝燕回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去吃飯。
燕回見他幾無反應,笑容頓失,心想小湛老師可真是個虛僞的男人,明明在浴室糾纏時他有無數挑逗的話往耳朵裏送,轉眼就變一臉性冷淡。
她得捉弄捉弄他,壞心思浮上心頭,燕回狡黠笑起來把窗簾又一把拉上了。
飯店古色古香,倒沒安排在連車都沒地兒停的胡同小館。湛清然到時,包廂坐了好幾人,有人吸煙,隔着缭繞青霧,不知誰笑着喊了句:“清然到了,壓軸呢。”
緊跟着,一片笑聲,李格說:“來來來,你小子明知道給我們的葉琛妹妹接風還來這麽晚,擺譜是不是?”
最裏頭,坐着穿白色刺繡裙的葉琛,她的臉,似乎也隐在了那片煙霧之後,湛清然覺得她臉上帶着那麽一點笑意,仿佛又沒有。他跟大家打過招呼坐下,都是熟人,這場接風宴,也大有重新撮合兩人的意思,金童玉女,彼時佳話,要是沒個完滿結局,看客都要唏噓兩句。
主角到場,大家嚷嚷着葉琛點菜,她微笑着,把菜單推給湛清然,說:“你來點就好了,好久不見,我也不知道大家愛吃什麽。”
李格立刻說好,笑道:“清然點菜最合适了,一來,他知道咱們幾個的口味,二來,也對葉琛的脾性,這主意好,快,清然你愣着幹什麽,點吧!”
湛清然捏着菜單,只是淡笑,倒也不客氣,把菜點好,便跟衆人閑聊開,李格問葉琛國外的情況,大家也就插幾句,說這兩年SCI來自中國的論文數量,那是爆炸式增長。
“說明咱們啊,尤其是你們,”李格把湛清然肩膀一拍,“科研水平那是大大提升了。”
湛清然笑得溫淺:“也許,只是更會灌水了。”
李格看向葉琛,說:“聽聽,清然這張嘴最能損了,你以前怎麽受得了這小子的。還有啊,你小子在孫老面前也敢這麽嚣張?”
“不敢造次。”湛清然伸手,拿過李格眼皮子底下的打火機,也點上煙,餘光中,葉琛傾了下身似乎是習慣性地想阻止他,但很明顯,她克制住了,沒說話,笑吟吟地跟別人聊起來。
有些距離,好像是刻意保持的。
大家也慢慢瞧出這苗頭,這兩人,一頓飯下來,就沒交流幾句,敢情是他們做了電燈泡,不過場子先預熱了,後面,也就有個由頭。
湛清然的手機亮起來,就是這個時候,大家暢聊正酣,又被燕回刷了屏。
她紮了雙馬尾,穿着JK制服,白皙筆直的腿上,套着長筒襪,沒穿鞋,正晃蕩坐在他的書桌上。
他迅速掠一眼,不動聲色把手機塞進休閑褲後面褲兜裏。
眼裏那點笑意似有若無浮動,正好對上葉琛的目光,那是探究的意思。湛清然斂了斂眼睫,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恢複那個略顯冷清寡淡的模樣。
吃吃喝喝這麽一個小時過去,李格說:“葉琛你這以後就是清然的對手了,你可是咱們引進的海外人才,回頭,跑他前頭先搞定帽子。”
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唯有兩個當事人,那笑意,始終不鹹不淡的,讓人一面摸不清頭腦,一面又了然:畢竟剛重逢,得習慣習慣。
因此,散局時,送葉琛回家的任務,自然落到湛清然身上。
酒店門口一群人互相道別,李格跟湛清然不斷使眼色,他不主動,這活兒是硬落到他頭上的,等人都走開了,只剩他倆,湛清然握着鑰匙,沖她一笑:
“走吧,送你回家。”
葉琛破天荒喝了酒,她沒酒量,一喝就上臉,又紅又燙,走起路來幸虧穿的平底涼鞋,還算平穩。她跟在湛清然身後,看他背影,時間過得真快,當初那個單薄少年,如今也早長成骨肉結實的男人,唯一沒變的,大約便是那個高高的身型。
葉琛看得眼睛發熱,她此刻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以至于坐進車裏時,她依舊在恍神,湛清然啓動了車子,問她:“還是老地方?”
“嗯”。
他知道她家地址,兩人曾如此熟悉,彼此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也知道他情動時的某些小癖好,對,就是此刻這種聯想,一想到兩人相愛過,而他,竟然說抽身就抽身,已經另覓他人,那些癖好,用在別的女人身上,他也會在深夜中急切地愛撫另一個人嗎……這種聯想,讓葉琛的心跳因憤怒而變得劇烈。
一路無言。
沒人主動開口,只有車子在靜靜地跑。
抵達目的地時,葉琛終于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吞平淡:“送我到樓下行嗎?我有點頭暈。”
湛清然思忖幾秒,替她開了車門。
路燈昏黃,這個點,不算太晚,還有人在小區散步。
“認識多久了?”葉琛問,不用說得太細,她知道他一定懂她在問什麽,湛清然覺得沒必要裝傻,他如實回答:“沒多久。”
“沒多久?”葉琛忽然止步,她有些驚疑地望向他,“沒多久,你就和她同居了?”
湛清然笑了聲:“很奇怪嗎?我覺得這很正常。我這個年齡,遇見喜歡的人,住到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
葉琛許久沒說話,也沒往前走一步。
湛清然先打破僵局:“葉琛,大家的生活都是要往前看的,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太随便了,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孩子住到了一起。”
“對,你就是随便。”葉琛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我認為,兩個人,最起碼要互相了解了,再發生進一步關系,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容易跟人同居的。”
湛清然對她,是有內疚的,他從她的眼睛她的語氣她的神情,統統能看出來,她沒有忘記他,是他,已經被另一個人迷惑,并且破天荒地潦草地進了婚姻圍城。
葉琛快要哭了,她深呼吸一口絕不願自己輕易失态,快步朝前走,可是沒走幾步,又忽然折回來,抱住了湛清然。
她幾乎是顫抖地開口:“我們和好吧。”
女孩子身上有淡然清香,和燕回那種侵略性極強的玫瑰香氣截然不同,湛清然雙手鉗住她肩膀,輕輕分開兩人距離。
“不可能了。”
四個字,他甚至沒有多餘的解釋,葉琛覺得有什麽冰冷的東西從頭澆下,她喉頭哽住,難堪地退後幾步,不能置信:
“你跟她認識不久,就這麽愛她了嗎?不能跟她分開了嗎?”
湛清然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愛解釋這件事,頭疼,麻煩,無論是對葉琛,還是對燕回,他總想把事情變得簡單些,做研究、做實驗、發論文,指導學生,跟進項目……工作上的事情已經夠有挑戰性,他希望男女之間的事,能讓他輕松些,快意些。
“是。”這次的回答,比上一句更簡潔。
葉琛愣了幾秒,卻還是不願相信,她重新紮進他的胸膛,緊緊抱住他:“我不信,你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們在一起那麽多年,你怎麽能真的生我的氣,不要我了?”
她從沒這麽軟弱過,在他面前哭起來。
那時,她成績一度跟自己不相上下,是大家眼中的雙子星,湛清然聽到她軟乎乎的嗓音,尤為陌生,可也就在這剎那間,察覺到一絲傷感情緒,他曾在樹下第一次鄭重吻她,那麽久遠了,如今回想起來,倒像一個旁觀者。
最初的戀人,青澀的少女。
湛清然隐隐嘆口氣,他說:“你這麽優秀,會遇到比我更好更值得的人。”
葉琛的眼淚流得更多了。
他想從兜裏掏點紙巾什麽,無奈沒有,只好去翻她身側的包,找出紙巾,塞到她手中。
“別哭了,你這樣,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湛清然的記憶中,葉琛很少哭,她确實也沒什麽好哭的事情,學業順利,有愛自己的父母,還有一個極其匹配的男友,她是生活的寵兒。
葉琛擦了擦臉,平複下自己,她紅着眼,怔怔告訴湛清然:“你欠我的,你知道嗎?”
湛清然不語。
“快回家吧,要不然,你媽媽會擔心。”他最終往不遠處一戶亮着的窗戶看了看,葉琛沒再理會他,轉身走開了。
他目送她背影遠去,這時,才掏出手機,給燕回打了個電話,她又在吃西瓜,剩下的那半個,趁湛清然不在家趕緊吃掉。燕回最愛夏天了,尤其是在夏天裏吃冰鎮西瓜。
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往停車的方向走。
“在吃東西?”湛清然問。
燕回撒謊:“沒啊,你為什麽還不回來,我好想你呀。”
湛清然笑了:“票可以改簽嗎?你看看,能不能改成明天一早的,我們一早就動身。”
飛機票,是下午的,先飛蘭州,再轉到敦煌。
湛清然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盡快去和燕回度蜜月,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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