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她說這話時,感到湛清然……
她說這話時,感到湛清然身體微微一僵,燕回嘲弄地扯了下嘴角,她反而摟他摟得更緊,身體像獵人的弓弦,柔韌且充滿力量感,炙熱的洋流繼續引他入潮,像獻祭,更像是誘惑。
湛清然根本無暇思考,他摸到燕回的背溝,纖細的,像一行輕盈優美的詩。本應該有後續的問話,變成了綿長濕熱的吻。
直到彼此被對方徹底征服,帳篷安靜下來。
“告訴她,你剛跟我做完,讓她有點公德心,不要打擾別人夫妻生活。”燕回點了煙,把頭發往耳後挂住,惡作劇似的沖湛清然輕吐煙圈。
她根本沒問是誰,有什麽好問的呢?反正,她已經跟湛清然是合法夫妻,他如果愛這個發信息的人,就不會和她結婚。如果說,之前在湛清然家中看到什麽相框會讓她心裏湧起強烈的不适,現在,只有一種懶洋洋的愛答不理。
她的女士煙很好吸,對男人來說寡淡了些,但湛清然煙瘾不大,所以,他很自然地把煙從她嘴裏拿過來,吸了兩口,又塞到燕回唇中。
湛清然看了看手機上的信息,是葉琛。
夜已經很深,他想起她總是一本正經告誡自己不要熬夜的樣子,葉琛是完美主義者,在她的人生裏,容錯率很低。
“你不想知道是誰?”湛清然倒也沒什麽做賊心虛的反應,他很平靜,手指不忘在燕回身上游走。
燕回被弄得微癢,她嬌笑起來,沒心沒肺的:“誰呀?你初戀啊?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不怕跟她比,我跟誰比都有自信贏,你要是真愛她,你們也該結婚了吧?”
這話無懈可擊,他跟葉琛從十幾歲就相識,做了多年戀人,最終沒走到婚姻這一步,是因為他不愛了。
所以,他才更愧疚。
“是我沒跟她說清楚。”湛清然手掌心潮濕,他沒解釋更多,只是揉了揉燕回同樣被汗意浸得有些濕意的秀發。
燕回趴在他胸口,眼睛撲閃:“你想過和她複合嗎?你們分開之後。”
空氣沉默下來。
湛清然承認說:“想過,我們不止一次分手,即使是最後一次,最開始我也曾想過,也許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真話總是很他媽傷人,燕回心裏罵了句。
“那,後來呢?”
湛清然淡淡的:“後來,我回國,給她打電話發信息,都沒什麽反饋,那時不僅是在小事上,大事上也有分歧。比如,要不要回國,她不想回來覺得國外科研環境更好點,确實如此,并不是她崇洋媚外。”他頓了頓,“分開就是分開了,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燕回咬咬唇:“如果,你沒跟我結婚呢?”
湛清然笑笑:“是不是女人就喜歡假設?假設沒意義,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在遇到你之前,相過親,跟別人也相處過,時間都不長,沒可能的事情怎麽都不會發生。”
他撫了撫她的臉,“出來玩,應該高高興興的,回去我帶你去見見爸媽。”
燕回心裏咚咚急跳。
“為什麽你突然提這個?”
湛清然的唇重新覆過來:“沒什麽,這事應該讓我父母知道。”
燕回被他折騰到筋疲力盡,她睡去時,并不知道湛清然輕輕起身,他出了帳篷,給葉琛回電話,聲音低沉,淹沒在沙漠嗚咽的風中。
玉門關在市區西北90公裏之外,湛清然租了輛吉普,燕回拖了口大旅行箱坐進去,上車就睡,兩人誰也沒再提昨晚那條信息的事情。
陽關只剩下墩山烽燧,玉門關稍微好些,不過一眼望過去,上無飛鳥,下沒走獸,除了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依舊是別無他物。
道路筆直,湛清然車速不覺很快,燕回睡到半途醒來,往外看風景。
這幾天,已經很熟悉大西北的荒涼了。
“到了嗎?”
“沒有,你要是困再休息會兒。”
燕回輕籲口氣,她埋怨地瞥了瞥湛清然:“你看,我身上都有淤青了,你老掐我。”
湛清然笑着跟她道歉。
他似乎還想說點別的什麽,看她兩眼,最終也沒出口。
兩人自備食物和水,到景點時,果然人不多,這裏離市區遠非歷史人文愛好者多半沒興趣看一個大土堆。
一下車,驕陽和風沙撲面而來,燕回看着四野蒼茫,又有點懵:
“就這?什麽都沒有啊!信你真是上當了,還不如在莫高窟附近拍呢。”
“你這期主題就是要拍出大漠的蒼涼歷史感,不是嗎?”
燕回一臉嫌棄:“可這裏太簡陋了。”
“來這種地方,是要發揮想象的,”湛清然給她撐着傘,一手往遠處指,“那裏就是疏勒河,從那往南去會抵達陽關,陽關和玉門關是我們當時通往西域的兩大門戶,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其實是叫小方盤城,這附近挖出過漢簡,所以暫時把這裏就看作是玉門關遺址。”
燕回咋呼起來:“什麽嘛,這裏難道其實還不是呀?”
“從形制和面積來說,确實不怎麽符合,不過,即使不是應該也就在這附近。”湛清然戴了頂帽子,燕回瞅着他笑,“哎呀,小湛老師你不是什麽什麽電磁波的嗎?為什麽你懂這些?你真的好博學啊!”
他戲谑看她,雲淡風輕說:“過獎,我只是不像某人那樣不學無術。”
燕回把遮陽傘拉低一點,她親他,輕佻地摸了摸他喉結:“對哦,我不學無術可是你都被我迷暈了。”
湛清然抓住她手,他那裏敏感禁不起碰。
“別鬧。”
“偏不。”燕回旁若無人地用舌頭去舔那裏,烈日灼灼,不遠處有三兩游客過來,湛清然猛地攥緊她手腕,沉聲警告,“再這樣,我把你丢這裏。”
“你舍不得。”燕回把墨鏡推上去,眸子裏隐隐透露出點野氣,像漂亮的豹子,“否則,夜晚多難熬啊沒有我,你會寂寞死的。”
湛清然喉結動了動,他攬過她:“我們往裏走走看。”
燕回還要鬧他,眼尾媚媚往上挑:“小湛老師,跟我在一起是你人生中最心動的時刻了吧?”
湛清然只是笑,淺淡一抹浮上嘴角:“就你廢話多。”
“好遺憾啊,”燕回嗲嗲說,“我要是高中時是你的女同學就好了,你那時是高冷學霸吧?我們年級第一就是不愛講話的男孩子,不過,第二名就很幽默搞笑。”
湛清然問她:“遺憾什麽?”
“遺憾我們不是同學,要不然,我就去勾引你了,你一定會跟我談戀愛。”燕回篤定微笑,“我們學校的學霸,我談了個遍,高中母校的每個年級的學霸都是我男朋友。”
湛清然聽得心情複雜,側頭打量她,說:“喜歡念書好的?”
燕回不以為然:“不是,他們能幫我寫作業寫卷子,字還漂亮,當然,我會挑又帥氣又聰明的為我服務,醜狗不配跟我說話。”
就是這種語氣,洋洋自得,這是湛清然最能領教燕回膚淺的時刻,她說起這些,一點都不害臊。
他微蹙着眉,心想,以後有了孩子教育的事情燕回是真的不能插手。
玉門關景點穿漢服的女孩子不少,在大太陽底下,對着鏡頭甜甜微笑。燕回今天老實,在沒拍vlog前把自己裹得很嚴實,湛清然帶着她在景區先找感覺,講講典故,燕回是個認真聽故事就極容易動感情的女孩子,眼前風沙蝕城,湛清然口中說的貿易往來商隊雲集,已經是上千年前的時光了。
她又有點茫然的感覺,下意識的,攥了攥湛清然手臂。
捕捉到她情緒的微妙變化,湛清然停步:“怎麽了?”他笑着問,“跟我說說,在莫高窟就是,說着說着就走神發呆,到底怎麽了?不想聽?還是怎麽回事?”
燕回抿抿唇,又搖搖頭,她把墨鏡放下來誰也看不到她眼神變化。
“沒什麽啦,我就是……”她嘟囔着,“我要跟你永遠在一起。”
時間把一座城風化到只剩黃色的土堆,住在城裏的人,早消失在歷史長河深處,燕回想起壁畫中的女供養人,美麗,年輕,和她一樣風華正茂,但也早變作枯骨一堆,她很惆悵,為人的渺小而惆悵。
握在手裏的時間,對于一個人來說,不過匆匆幾十載。
那她更要跟最愛的小湛老師在一起了,壁畫裏的人,後世還有人知道她們存在過,她和他,只不過是大千世界的普通人,千年之後,誰知道他們也在這世界上愛恨情仇走了一趟呢?
燕回的心裏,充滿了難言的憂傷。
“你說,這裏以前是不是也住過漂亮的女孩子?就像我一樣。”她又笑起來,她不喜歡沉湎于這種憂傷情緒之中,她要高高興興的,不去想太遙遠的事情。
湛清然的目光繞着她探究,他把她墨鏡拿掉,燕回條件發射地想去阻擋,可已經晚了,他發現她眼裏又有水光閃動。
“這是怎麽了?”他聲音溫和下來。
燕回鼻子忽然狠狠一酸,不管不顧抱住了他,完全忘記景區還有游客,果然,有人從兩人不遠處過去時往這投過來兩眼。
“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直到我死了。”
湛清然無聲笑笑,他拍着燕回肩頭:“好好的,說什麽死不死?不要胡思亂想。”
“那你答應我。”
“答應你什麽?”
“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大約人年輕時就愛提這種字眼,湛清然本來是不會說這種話的,但懷中女孩子分明有種脆弱的孩子氣,他不得不回應她:
“嗯,我答應你。”
燕回擡頭看他,感傷說:“不許變,你說的話要像玉門關的風沙一樣,從沒消失過,這裏的人早沒了,可風沙一直都在。”
湛清然低頭注視着她清澈的眼,嘴角慢慢扯開:“不變。”
“你是我的。”她忽然很霸道地宣示主權。
湛清然笑了出來:“好好好,你的。”
頓了一下,他又問:“在莫高窟時想的也是這些?”
“我一想一千年一下都沒了,我們才能活多久,人生這麽短,我不能跟小湛老師分開。”燕回委屈地撇了下嘴,“我覺得很寂寞,也很傷心。”
湛清然不語,他摸摸她的臉。
燕回的vlog沒在景區拍,他帶她回車上。
景區的西邊,同樣位處疏勒河谷南側,那裏沒一個游客,湛清然驅車往西南方駛去。
車子在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飛馳,揚起漫天風沙。
一路時不時有烽燧出現。
湛清然沒往腹地開,把車停在胡楊樹下,他先下來,看了看地形。
燕回在車裏給自己化妝,弄頭發,湛清然回到車裏,一言不發含笑看着她。
妝容冷豔,她不笑的模樣很少見,等換上深紅配深綠的飄逸長裙從車上下來,湛清然有一瞬間的晃神。
好像燕回真是從壁畫中走下來的菩薩。
菩薩一秒破功,她光着腳,叫喚着硌死了。
風很大,吹得裙帶飄飄。
不過菩薩很快就進入狀态,燕回學過古典舞,來前已經跳熟,但壁畫裏菩薩的手勢她看過就在了心裏,因此,當湛清然把鏡頭對準她時,她忽然沖他嫣然一笑,說:
“節度使大人,你一介凡人就不要癡心妄想天女了。”
斷壁殘垣,古道西風,身後陽光投射過來,眼前唯一的顏色就是燕回眉心的花钿和身上的彩綢,湛清然不得不承認,燕回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子,他以後也不會遇到比她更美麗,更輕盈靈動的女孩子。
他第一次拍她,燕回斂起笑,她不笑時仿佛自帶神性,妩媚鉛華盡洗,只剩靜默光明。
在戈壁灘上跳舞,是件很辛苦的事。
湛清然見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手臂柔美,腰肢婀娜,身上彩帶不斷随風舞動,他認出壁畫上的動作,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燕回非常敬業地完成了這期視頻的拍攝,後來,又拍了許多照片,她不停找最好的角度,跑到烽燧上站,下不來,湛清然只好上去把她抱下來。
她時不時要過來看效果,不滿意讓湛清然重拍。
最後,滿頭滿身的沙子,回到了車上。
燕回的腳心通紅,她嘶嘶幾聲坐在位子上,俯身查看。
湛清然沒想到她那麽能吃苦,頂着太陽,每個動作都要做到最美最飄逸,一場舞下來,多少要被西北的太陽傷到。
“我看看。”他蹲下來,看她的腳。
燕回對着他撒嬌:“好煩,你都沒有誇我一句,我剛才不美嗎?你見過那麽美的人嗎?”
湛清然卻擡頭往西邊看了兩眼,他忽然放開她,說:“我們現在得趕快回去,要起沙塵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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