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蛇娃記錄

小狼在一旁很好奇，眨着大眼睛看顏卻清，其他人也不可置信的注視着他，似乎想把問題的答案看出來。

七七在一旁見怪不怪，為衆人添茶，乖乖坐到一邊。

顏卻清喝口茶說“以下是在下的一些猜測，并不是定論，一切還需證據說話。”衆人點頭。他繼續說道“死者屋子門窗未有破壞，地上還有九寸長的鞋印，這是男性的尺碼，一個女性死者和一個男性嫌犯，你們說身為男性誰會半夜去女子閨房啊？”

衆人心想姘夫啊！赤果果的奸｜情啊，但礙于小孩在場不好直言。

七七雖懵懂但一直跟着顏卻清到處走，知道的都是些不太正常的東西，這事隐約知道點。可小郎不同，對于人情世故完全一張白紙，出世後就一直練武，天性直來直往的冥狼族完全不懂偷情為何物，板着臉正經的問“他們原來是伴侶啊！可是為什麽要殺伴侶？”

七七把小郎拉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解釋伴侶關系之外還有一種不是伴侶也能發生關系的關系，可憐小郎還沒長大就要學壞了。

衆人都默，在純潔的獸族小孩面前說這個真的好麽，還有身為一個孩子，七七知道那麽多是怎麽回事。

在隔壁廂房關注此事的修染心裏對顏卻清卻有絲好奇。

“咳咳。”打斷衆人的思路，顏卻清繼續分析道 “死者**了十幾刀，可見兇犯對死者有很大的恨意，進一步說兇犯是個力氣不小的人，死者是通鼻狐族，獸族身體一般都比人類強悍結實，而三皇子……你們也能猜到，他武力值不高，不會有這種持久爆發力的。”

衆人點頭，三皇子不學無術，只會吃喝嫖賭玩樂，反被殺害到是可能。“也有可能是他護衛殺的。”

太公擺手“不可能，要是護衛殺的你們就不會在這了。”就算三皇子傻，可他身邊的護衛能傻嗎，真是他們幹的早就毀屍滅跡了。

顏卻清掃了周圍男性一眼，“再者，要是一個陌生貌美的女子半夜與你相見，你會恨她恨到插十幾刀麽？恨到她都死了還怒氣沖心拿屍體發洩？”

衆人仰起頭想了想，搖頭。再不濟也是不歡而散罷了，彼此陌生，沒有理由殺的這麽狠。

太公說出重要的一點，“一個平凡女子又怎會招惹到他國的皇子。”他久居官場，知道越是尊貴的人凡人越難以接觸，要是随便一個女子就能引起皇子注意，那這皇子不要也罷了。

“太公說的不錯，這位梨夏我曾聽說過，以研制龍延香聞名。只要大人派人在梨夏所認識的藥農或一些體質強壯的有婦之夫中查誰身上有龍延香，應當就是兇手了。”

“你怎麽知道哪些人中就有兇手。”小郎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Advertisement

“梨夏未嫁，何必這般偷偷摸摸，應是家中婦人不許納妾才這樣做，而害怕婦人的又要冒險去女子閨房裏偷情，怕是生活拮據導致，在家裏沒有說話的實權，而生活貧窮的人又怎會認識調香師呢，應是藥農或調香園裏的護衛或運送物品的腳夫了。”

說到這裏顏卻清不禁嘆道“這般殺害一個女子，關系必定不淺，愛之恨之不過一念之間。”

顏卻清繪聲繪色的分析案情，聲音清冷卻絲絲入扣，如他人一樣很舒服耐醞，令聽者入迷，回味之是津津有味。

一層套一層的精彩推論，令人拍手稱贊。衙役聽到這裏向顏卻清珍重道謝而後拜別了太公等人，準備去抓兇手了。

一旁的乾很閑就偷偷去隔壁廂房，發現七七自始至終都很認真的聽着，好像習慣這樣的場景了，又好像在……學習。

事後将這個事情八卦的告訴修染，修染聽後覺得在孩子面前說這些真的好麽，七七這樣的态度真的好麽，顏卻清的教育真的沒問題？

反倒大幾歲的小郎還正常點，一臉的驚奇迷惑。還繼續問道“可是那香是怎麽回事。”

顏卻清拍拍小郎這個好奇寶寶的肩膀，“獸族人極少會使用香，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龍延香，它是種味道很淡的佐香，一般人聞不出，也非一般人能擁有。一個人要是長期接近這種香或接近擁有這種香的人，身上短期內會帶有這種香的味道。而且每個調香師調制的龍延香都獨一無二，沒揣測錯誤，兇手是不會逃脫的。”

太公等人聽了這話是徹底佩服，不是這些事別人想不出，而是顏卻清能單憑衙衛的口述推測到這些事，實屬不易，明智之人，顏先生也。

一旁的衙役更是樂得眉飛色舞，能抓住兇手也可抵過一部分的過錯，還有公正不阿的太公作證，他們的命算是保住了。

顏卻清收獲了衙役們的崇拜，問的一些小問題，他都盡量回答了，氣氛和樂融融。而皇宮那邊卻掀開了鍋，一茬茬的禍事發生了。

“聽先生的話真是茅塞頓開，三皇子雖品行被人诟病，但難得先生沒有偏見，據理相幫，可是，皇子身上的毒是……”

“這個，下官也不知。”

太公還想問別的事，突然，禦衛前來，邀太公晉見還悄悄的說了些什麽。太公聽後身體繃直，眼神閃過一絲驚愕。

不得已，事關重大，太公立即拜別顏卻清。

走後，太公心裏一直想着那位白衣公子是誰，長的如此驚豔世人，必是人中龍鳳，可惜了，沒有時間相識。還有顏先生，也是位人才，看着年紀也不小，該是三十多了吧，憑此本事為何默默無聞，一路的猜想一直延伸華麗磅礴的深宮中。

“終于清靜了，七七，捏捏。”顏卻清總感覺最近要不太平了，又是皇子被嫁禍又是冥狼國中毒，剛剛那禦衛小聲說思妃不适是怎麽回事？

另外要是三皇子毒發身亡，兩國交戰誰最得益？可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嫁禍三皇子，一個皇子沒點腦子早死千百回了，又怎會做出親手殺人還留下痕跡的蠢事，還有皇子的東西又是怎麽落到兇手手裏，一切一切都太令人生疑了。

顏卻清這邊思緒萬千，七七揉着清清奔波勞累而顯僵硬的肩膀，很痛心，但還是悄悄的在清清耳邊提醒修染的事情。

“啊。”拍了自己的腦袋，到回廂房裏對修染說“抱歉，修公子，讓你久等了，我這就看看玉片的內容。”

修染搖頭，望着皇宮的方向，又看向小郎，別有暗示。他剛收到情報，皇宮出事了，要是不處理好，恐怕……反正師傅交代的事都耽擱那麽久了，證據和屍體都保存的完好，修染大方表示等得起。

顏卻清心裏着實擔心冥狼國一事，與同樣憂心的小郎一起拜別修染。

下到一樓大廳結賬時，顏卻清不是擔心是驚吓了。

什麽！他只是想順便回報蹭房的恩情，可是這個廂房蹭的也太貴了吧。

“顏公子，一共五十一靈石，湊合整數五十吧，都是老顧客了。”看着七七、顏卻清長大的嘴巴瞪得直圓的眼睛，掌櫃好笑的回答“公子，你的花費只是六個靈石，其他的都是那位公子的吃食，其中酒錢最貴，一小壺都去了三十靈石。”

顏卻清硬着心，假裝感受不到那靈石沉重的重量，掏出了自己幾乎所有家當，現在是兩袖清風了。

七七握緊小拳頭，兩行小人淚猶如黃河泛濫的流着，今天是破財傷身的黃道‘吉日’麽？！

那小壺酒能讓普通大戶人家生活吃飽喝足一輩子了有沒有，人比人比死人。

顏卻清牽着兩個小孩的小手走出一品樓，樓上的修染在詳細聽着坤彙報天玄國皇宮內的最新消息，思妃中毒？那個冥狼族小孩為何帶着僞裝符出行，若有所思的轉頭看見那修長的綠衣背影，莫名有些出神。

與七七說着事兒的顏卻清似有所覺的擡頭回眸一笑，接着步态從容的走了。

咳咳，修染忙拿起酒杯喝下，他被顏卻清這突如其來的一笑嗆着了。

護衛默，這是怎麽了。

路上七七說着修染的事“清清，那個哥哥好漂亮哦，比花魁姐姐還要漂亮好多好多，還給自己吃的，就是最後清清結賬了。”說到後面七七好傷心，扭着小指頭在想那些靈石夠自己吃多少頓了。

小郎附和“是啊！比我們的公主還美”說到這，小郎立刻閉嘴，啊呀，怎能說出公主的事。

顏卻清心想，小郎口中無意說出的公主應是冥狼族的公主韻寒。裝作沒聽到小郎的話，跟七七說“喔唷！還知道花魁呢，小屁孩人小鬼大。”敲七七的額頭，七七捂着額頭不滿——還不是你經常跑去那些好多漂亮姐姐的地方。

顏卻清“不去那種地方，怎麽探消息。以後可不許拿別人花魁比對，讓人聽了是不好的。”拽着兩小孩的手警惕道，小郎不知發生什麽事也跟着七七承諾。

顏卻清甚是滿意，七七仰着頭說“那個哥哥是好人呢！”

“是啊。”顏卻清同意，七七就開心的蹦跶，即使第一次見面，修染給予顏卻清的感覺不是他那無雙的美貌，也不是冰冷的強大氣場，而是這些外表下的善心和優雅氣質，是個有禮貌愛護弱小的好好公子。

三人沿着河邊散步，前面有一爿客棧，那就是狼小郎的落腳處了，七七依依不舍道別，膩歪了好一陣，說下次再一起吃，小郎才歡喜點頭。

顏卻清心裏痛苦不已，他是不反對七七認識同齡朋友，但敗家玩意忘了剛才的大破財麽。他本想問冥狼國的情況還有狼山的消息，但小郎佩戴了僞裝符擺明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不是七七告知，自己還真不知道，又是住在普通的客棧裏，冥狼族的族人應是安排在皇家驿站休憩才對，為何……思索一番決定親自回目使府調查獸族中毒一事。

低頭抱起七七施展輕功，身形如燕的翺翔在夜空，很快來到樞密院大門，輕點落地，與七七走進目使記錄館中。

就這樣點起燈光，廢寝忘食浸淫在衆多記錄冊裏，七七在一邊娴熟的守候在顏卻清身旁，或整理看完的書籍，或端茶送食照顧的無微不至，晚上顏卻清不在，他也不喜歡一個人的床，怪冷清的，變回蘿蔔精在土地挖坑埋起自己，吸收日月精華開始修煉。

第二天，閑着的七七在記錄館晃悠，通常顏卻清在忙，他就會自個修煉或者看書，這會兒他走到‘風土人情’書櫃中找書看，不小心發現一本很奇怪的記錄冊。

這本記錄冊的封面、背面有被火燒過的痕跡，目使記錄冊都是天玄國統一提供的，內外頁采用特殊材料制成，一般的蟲子、水火酸性物質都不能破壞。又放在角落邊，被其他記錄冊覆蓋住，應是有人故意為之，七七好奇就撥開上面的書籍翻開來看。

七七小心翻開書籍，不由地笑起來。

裏面有充滿趣味的文字更有許多色彩鮮豔的簡筆插畫，七七看的樂滋滋的，插畫都是用水彩筆随性畫成，還用一些小人表達了記錄者對事情的心得體會。

每個目使記錄冊的內容迥然不同，有的喜歡用大堆數據，有的喜歡賣弄文采，有的很懶附載記錄玉片就了事，很形象的表達了每個人的不同性格特征。

而這樣充滿童趣插畫應是獨一本，七七樂不思蜀的翻着，半個時辰過去了都不知道。

顏卻清盤坐在地上有些郁悶，凡是記錄千年前日輪花毒案的他都查閱了，收獲卻很少，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咕叫，擡頭望時辰，都午飯的時間，七七怎的不見蹤影，起身撫好衣裳的皺褶就去找人了。

當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找到七七時，發現小孩看着一本書入迷了。走上前一看，呵呵，難怪看的這麽專心了。

七七發現顏卻清來了，把書遞給他，“清清，裏面也有講日輪花的事哦。”

“恩？”這很奇怪，記錄冊都是按年份、內容存放的，看看櫃子挂着的‘風土人情’的牌子郁悶，怎麽會搞錯呢。

拿起七七遞過來的書籍，一摸感覺有些凹凸，“誰把這書皮弄成這樣，這皮特殊制成放置萬年也不會有事，水火蟲蟻都不能破壞不了。又被放在這裏，着實奇怪。”

七七吐着舌頭一溜的小跑出去，趁清清沒注意到，趕緊回屋拿幹糧去。

顏卻清首先翻開第一頁查看目使的資料，每本記錄冊都會簡單記載記錄者的名字、所屬種族、年紀等一些基本信息，其餘都由目使自己決定。

這記錄冊的目使是位獸族名叫蛇娃，只有一些基本資料看似可靠，連是什麽獸族都沒有寫，其餘的都是一些頗有趣的內容，像最愛吃芹菜，最喜歡種芹菜，還畫了很多芹菜……

敢情你不是獸族是靈植吧！還是芹菜精。

顏卻清看的腦門流冷汗了，這蛇娃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趣，繼續翻閱，發現這蛇娃是個充滿童趣的人，好多文字都是用簡筆畫代替，要是來個古板考究的學者定看不下這‘兒戲’的記錄。

原來這蛇娃就是開始與張小娘子一起調查毒案的其中一位目使，最開始的講述了他和張小娘子去均位于惡之丘東部與勇武平原西部的交界處的紅狐族、金剛猿熊族、草海龍族、鳳冠鸠族等部分受害獸族調查。

發現水源，包括地表水、地下水、雨水、冰川融水……土壤、普通動植物、天氣狀況都無異常。後調查生活所需用品，但各獸族生活品性不同，房屋多數都被燒盡，是以進展不大。遂調查附近市集、走商的物品，沒有所獲。後面還附有詳細的數據，各其他中毒獸族之後的調查情況。

一個月後，血屍教衆人被抓獲，主犯仍無蹤影，審刑也查無所獲，毒源依舊成迷。有目使名叫格七反映，走商的貨物來源有問題，于是前去調查，發現大量用品、武器來源不明，但礙于走商活動範圍廣，還有其他族人賣買，只個別獸族出事，時間間隔大，應是與那些貨物無關，有待觀望。關于走商其實列了很詳細的內容，如不明貨源有什麽，周圍種族于什麽時間購買，購買後有無中毒，如有發生的時間，等等。可以調查的都寫的清清楚楚，可惜沒發現與日輪花毒有什麽關系。

斷斷續續還有很多內容，卻始終都查不出緣由。

大致閱讀了前面的內容，顏卻清心裏很激動，因為它童趣歸童趣但很詳細記錄了日輪花毒一案發生後的一些事情經過，調查的內容，數據。

真是及時雨啊，其餘的的目使一般只是記錄這案件，卻沒有後續內容，張小娘子的只是記載了發現和治愈的經過，中毒傷亡人數，還談了藥理方面的知識，總之就是偏向于醫學方面的。

顏卻清在七七催促下簡單的吃了一頓，而後又徹夜不眠的繼續研究蛇娃的記錄。

最重要的收獲就是五鬼擡棺的大量真實有用信息，他一直對五鬼擡棺很有興趣，可惜的是記載少，且多是民間傳說或帶有個人偏見的記錄，而蛇娃的記錄是走訪多地并親自詢問見證人、知情者，有證有據，又參考多本著作整理而得，難為可貴。

就這樣日夜奮鬥了一日，顏卻清的收獲不少，但疑惑也更濃了。

一、誰将蛇娃的記錄放錯櫃子的，明明是‘獸族案件’，卻放到‘風土人情’去了，還故意遮掩起來，又是誰燒的封皮，這會是同一人所為嗎？ 封皮有被反複灼燒的痕跡，仔細看還有刀刻的印跡，要不是七七偶然翻閱，能不能被後人發現還難說。

二、是針對人還是這本記錄冊。顏卻清查了蛇娃的其他記錄，發現放置都合理正确，那就是針對裏面的內容了，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呢？這些顏卻清暫時不清楚。

下午七七準備出去買午飯給清清吃，剛出到大門就看到狼小郎，只見他與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在大門前徘徊。

“小狼！小狼！”七七見到自己的小夥伴，揮動着胖乎乎的小手開心的叫喚。

狼小郎和狼金聽到喊聲扭頭看向七七，小郎快步走上前“七七，我們有急事找先生，可不可以帶我們去。”

七七有些害怕狼金，看着狼金與小郎臉色不太好，小郎說“這是我大哥，狼金。”

七七點頭“好吧，小郎，你們跟我來吧。”和護衛通報一聲後就帶着兩兄弟進去。

護衛見是七七的同伴就不阻擾放行了，其實兩兄弟到樞密院大門好一會兒了，只是小郎忘性，只記得七七，顏卻清的名字忘記了，護衛們見此哪肯讓他們進去。

進入外院的記錄館，穿過一排排的書架，終于見到被書堆包圍着的顏卻清。

七七小跑到顏卻清跟前說“清清，那是小郎的哥哥狼金，說是有事找你。”

顏卻清一聽七七說小郎的哥哥，就知道狼金同是冥狼族無疑了，還沒問有什麽事，狼金一個大跨步到他跟前，不由分說的來個跪拜，顏卻清有點不知所措，先扶起這位壯漢。

狼金順着顏卻清攙扶起身，誠懇的求道“先生，小郎說你人好又聰明絕頂，求你幫幫我們。”

聽到這，顏卻清望着他們二人憔悴不安的臉色，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可是公主出事了？”

狼金驚訝也驚喜，表面上他是個莽夫，實地裏精明着呢，知道以顏卻清的地位不太可能收到皇宮裏第一手消息，要麽深藏不露，要麽就是眼前這位翩翩君子自己想到的了，無論哪種對他們而言都是有益的，狼金展露笑顏道“先生明智，正是。”

顏卻清叫二人先坐下，因為目使流動性很大，記錄館經常會成為個別目使的專人圖書館，又有陣法護持所以十分安全。

三人就地坐下談事，七七倒了茶，乖巧坐在顏卻清的身邊。

狼金将這幾天的事盡量縮短的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