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醒靈訣,谒靈牌
聽到宋棐卿突然昏倒的消息,清禾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趕緊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怎樣了,為什麽昏倒?于是他在蝴蝶話音剛落之際,便立刻沖出藥居,一路向着暖陽閣急奔而去。
事後,冷靜下來的時候,清禾在心裏自問自己,當時為什麽這麽緊張那個人,還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他的性命?他望着閃爍星空,卻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匆匆趕到暖陽閣,發現那人依舊躺在地上,眉頭皺到了一起,身上出了很多汗,手還被碎裂的茶杯割傷,流了很多血。
他趕緊将人抱起,雖然宋棐卿是成年男子,但躺在床上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人也消瘦不少,加上清禾內力深厚,抱着他走到樓上卧房并沒費多大力氣。
清禾一面責怪蝴蝶疏忽大意,沒有照顧好這人,還讓他躺在地上這麽久,讓他看到這人的那一刻開始,心一直在加速跳動,仿佛要從身體裏跳出來一般。
一面用清水洗淨傷口血漬,拿出随身帶的止血藥,灑在傷口上,無奈出來太急,包紮布沒帶出來,随機從宋棐卿衣擺出撕下一縷布條,先簡單的包紮一番。
接下來便為他切脈。病人昏迷,不能問,也不能聞,便細細望切一番,大概明白是心上傷口複發,想來是傷口初愈,病人沒有适當休息,加上照料不周,因而導致傷情複發,但……
導致他昏迷的主要原因卻不在傷口,想來這癡情種,怕是早已為自己的四哥情根深種,又得不到回應,長期郁結于心,難以纾解,導致心病,恐怕這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
師傅常說,醫病醫傷不難,難的是心病心殇。一個人若是自己都不願意好起來,那就算是大羅神仙願意醫他,也無濟于事。
清禾皺眉,久久看着眼前人,最後嘆息道:“是怎樣的癡情,能讓你即便失憶也不能夠忘記。”
注意到房門外有動靜,清禾為這人掖了掖被角。起身,開門,關門。沒好氣的對着蝴蝶道:“人這才醒來不到兩日,又出了這樣的事,你是怎麽學醫的,不知道心口受傷,不可能這麽輕易康複嗎?不看着他卧床休息,要你留在他身邊是做什麽的?看到人昏倒了,不知道先扶起來嗎?”
蝴蝶撇撇嘴,低下頭,差點哭出來,這也不是師傅第一次這麽兇跟她講話,但這次卻讓她覺得,師傅這次是真的在責備她。
她雖然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可昨日找人找了半天,最後跟師傅說的時候,他一副早已經知道的樣子,還說人已經被安排進了暖陽閣,當然,随即便吩咐了自己去照顧宋公子。
可宋公子雖然睡着的時候任人擺布的樣子,可醒來了,卻事事不願意別人多插手,晚上只吩咐了準備熱水沐浴,然後就把她‘請’走了,還說沒什麽事不要自己跟着。
就連人昏倒的事情,還是她發覺閣裏安靜的不正常了,才上來看看。
“唉,好了,你別怪我責備你,那個人……他比較特殊,今日之事,我也有不對,你別放在心上,先去打盆熱水,給他擦擦汗,我去準備些東西,待會兒回來醫治他。”清禾明白蝴蝶是個細心的姑娘,否則,他當初也不會收她做徒弟,想來問題大概是出在宋棐卿身上,便安慰了蝴蝶一番。
“嗯,好,我這就去,謝謝師傅。”蝴蝶見師傅不怪她了,立刻又開心的跳起來,一蹦一跳的去準備了。
“哈哈。”清禾看着又活蹦亂跳的小丫頭,無奈的搖頭,“這丫頭。”可他忘記了他自己也不過十六七,心性卻如此老城,作為新一代族長也難得,但有時候從另一方面來說也不見得有多好。
清禾首先去柳溪閣叫來清稠,接着二人一起去了賢莊閣,也就是長老和族長商議大事的地方。平日裏長老都在閣裏,不過今日清稠難得輪到休息,卻還是被清禾抓去了閣裏。因為清禾知道,不論什麽時候,大師兄都會站在他這邊。
他已經為這個叫宋棐卿的男人,破例了許多次。破例允許他進靈府,破例收留他,讓他容身在尚雲府。既然他現在不想放手,那就再破例保住他的性命。
“大長老,我應經說的很明白了,一者,宋棐卿即将成為尚雲氏的一員,是各位都同意的,其中利害關系我也講明白了。二者,此人三日後要與我……與我成親,消息已經發布出去,到時七大府都會派人來,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若是現在任他昏迷,我靈府如何向外人交代。”清禾振振有詞,他已經細細想過,要讓宋棐卿快些醒來,必須要這麽做。
清稠上前道:“大長老,晚輩不袒護任何一方,族長說的有理,宋棐卿确實有過人之處,可為我尚雲氏所用。再者,谒靈牌乃我尚雲氏傳世之寶,整個靈府以我們尚雲氏馬首是瞻,谒靈牌亦是靈府最高象征,歷來是族長夫人代為保管,以便不時之需解救蒼生。宋棐卿已注定是族長夫人,既然谒靈牌始終都要由他保管,早一刻晚一刻有什麽區別嗎?谒靈牌可護得宋棐卿生命周全,想來他定會同珍惜自己性命一般護好谒靈牌。清稠鬥膽,各位長老還有何反對之處。”
清稠躬身作揖,質問反對的五位長老,三長老氣的指着清禾喝道:“清稠你……清禾為了一個外人,甘願……”
“好了,懷禮,吾尚雲府一代更比一代,這二人所說句句在理……現今蒂都局勢不比五十年前,外頭幾個國家也不太平,蒂都這片土地,吾望它還能保持寧靜。宋棐卿此人底細在坐的都知曉。這樣,各位還是各自表決,寡者服衆。”大長老開口阻止道。
結果,自然清稠支持清禾,清宴雖癡迷于武,卻也贊同清稠所說,只有三長老四長老還是不願意接受宋棐卿,但寡不敵衆,六勝二。
“大師兄,這次多謝你,我們已取得谒靈牌,待會我借助谒靈牌,以醒靈訣灌注真氣疏導他的經脈、心脈及靈識,還望大師兄在一旁為我護法。”
清稠暗自嘆氣道:“既然你都決定了,我自然護你二人周全。不過,清稠,醒靈訣雖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很難修習而。我知道你花費六年心血才有所成,而且一旦使用一次,對使用者元氣會造成極大的傷害,少則半月才能恢複,你,成親在即,之後你便不可再操勞,一切交給我。”
清禾看了清稠一眼,閉眼點頭,“嗯。”
蝴蝶雖然沒見過谒靈牌,但觀察師傅師叔如此緊張,還要自己在閣外守着,不準人來打攪,加之剛才他照顧宋棐卿,發現他狀況非常不好,知道這次怕是很嚴重,自是老實的按吩咐守着門,如同護犢子的老……額,小母牛。
醒靈訣不好修習,是靈府最高心法,幾千年來,修習的人舉不勝數,但修成的人每年不到一人,此法修成短則八年,長則十年到三十年不等。現存于世的人完全修成的人,長老中,數大長老,清稠略有所成,卻不夠精進,清宴對藥理不熱衷,反而無法靜心修習此法。
清稠運純陽真氣于掌心,腳踏八卦步法,帶動四周空氣,順着他雙掌的方向運行,房間內一掃陰冷之氣,漸漸溫暖起來。至純至陽之氣掃蕩整個空間,清除一切污穢濁氣。
清禾将宋棐卿扶起,盤腿坐在他身前,待感到四周暖氣充沛,全身為之清爽輕盈之時,祭出谒靈牌,靈牌懸于半空,他口念古老密語,不消片刻,青綠色玉牌竟漸漸泛起如怒放蓮花般的金光,随着清禾運作醒靈訣,以真氣不斷灌注玉牌,金光更勝。
待時機成熟,清禾将醒靈訣臻化至最高境界,真氣達到頂峰,只見清禾雙掌泛起白光掃向頭頂令牌,醒靈訣幻化出的碩大金色蓮型,立刻籠罩宋棐卿全身。
此時為關鍵時刻,醒靈訣帶動谒靈牌,這塊沉睡了至少五十年的古老傳世之寶,終于再次被喚醒,靈牌立刻從沉睡中複蘇,靈牌自身應年代久遠而具備的靈性也随之在最高境界之時,也隐隐有醒來的跡象。
但清稠與清禾卻并不清楚,因為谒靈牌雖是靈府傳世之寶,衆人都知它有靈性,能感應人的兇吉,但靈牌內的靈識,卻從來沒有主動出現于世,更別提現在還有可能蘇醒。
于此同時,窗外餘晖照耀進屋內,可以清楚的看到無數五彩斑斓的蝴蝶、蜻蜓紛紛萦繞在窗邊,若是有心仔細看,還可以發現,這些美麗的生物是以一種規律的弧線飛繞在此。
而專心致志守在門外的蝴蝶似乎也感到了一絲異樣,因為她味道了一陣陣清潤的花香,那香味不濃不淡,清新舒适,像是蓮花的味道,而她若是在擡步走幾下,到不遠處的蓮花池,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群池中錦鯉,正以規律的形态,緩緩靠近池邊,而且它們的腦袋也一致向着宋棐卿的房間。
不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景象也只持續了片刻,片刻過後一切又恢複如初。
此時,靈牌也以完全臻化,清稠也放緩動作,漸漸收起內力。再見清禾,額頭已寖出不少汗水,臉色也很蒼白,卻也漸漸收功,暗自打坐調理。
宋棐卿此刻周身被一朵無形蓮花包裹,金光盛作,宛如臨世神祗,加之,宋棐卿本就生的面容白淨,清新儒雅,平日裏也是位賢良有禮的文人雅客之狀,此刻金光包裹,竟将他五官柔和不少,乍看倒像是……像是觀音臨世。
清稠迅速移開視線,往清禾的方向看去,唉,可惜,清禾此刻正閉眼專心調理,錯過了這一幕,否則,叫他瞧見,也定讓他更加認定,他打算救人的決定是正确的吧。
搖搖頭,覺得哪裏不對,怎麽會認為剛才的宋棐卿像觀音呢?再一看,卻沒了那景象,光華已被傷者完全吸收,谒靈牌也被宋棐卿身上相同的靈力吸引,自動回落到他身上。
此刻二人正在床上保持着剛才一前一後的姿勢,各自調理,他想,大概沒他什麽事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嗯……觀音,觀音本就有男女兩相,況且觀音真身乃男子之相。唉,剛才倒真被自己看到想到的驚到了。”出來後,清稠暗自嘆道。
但醒靈訣本就是至高心法,據他所知,此訣也不是對任何人都有效,使用此訣救治他人時,應該也沒什麽特殊的現象産生,像剛才幻出蓮花之形,大概是谒靈牌起的作用。
醒靈訣能把将死或陷入永久昏沉之人的靈識喚醒,而谒靈牌本就有靈性,能在感應到人的意識之時,幻化出意識波,吸附在意識之中,不讓意識再度沉陷混沌。
“如此,宋棐卿為了自己的命,就更加不能離開尚雲氏了。唉,我的柳煙啊,你真是……”眼中腦海裏想着葉柳煙倔強的樣子,不禁寵溺的笑笑。
随即想到,連日來清禾對宋棐卿的一切,讓他隐隐感到不安,清禾向來只專心于醫術的修煉,以及靈府內大小事宜,未曾見他工于心計,可最近卻發現他事事都先謀于心,後而動,對宋棐卿更是打算的徹底。
雖然當前局勢并不順利,但他還是希望,清禾在面對族長身份帶來壓力的時候,還能保持他原有的醫德之心。作為大師兄,清稠有責任保護自己最小的師弟,教導他何為德,但作為輔佐族長的八位長老之一,清稠又不可能逾越與清禾之上。
也許,清禾還是原來的清禾。
整理好心情,清稠懶洋洋的走出閣樓,他剛才也耗費了不少真氣,需要回去柳溪閣好好休息,看到蝴蝶在門口緊張的站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停的掃蕩四周,此刻若是有一只螞蚱蹦過來,恐怕,也要給她一掌拍死吧。
“蝴蝶,還在鎮守防線啊,你去準備些熱水,待會兒恐怕要用到,這裏不需要看守了。”清稠說道。
蝴蝶轉身,看着有些疲憊的師叔,禮貌的行禮道:“知道了,大師叔。”雖然清稠為人和善,易于相處,是個儒雅溫潤佳公子,但這樣,就更加讓小輩們尊重,因而在尚雲府,大家敬重卻害怕族長,但對清稠卻是敬仰親近的。
一個時辰後,清禾緩緩睜開雙眼,感到前方之人周身運轉護體真氣已漸漸緩慢,似有停止的征兆,便下了床,将人放倒在床上,讓他平躺着休息。
接觸到對方的身體時,隐隐還能感到周身暖氣,這人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卻是不知道,等人再次醒來的時候,記憶是否也會跟着一起恢複。
又靜靜觀察了一陣,認為沒什麽大礙了,便起身離開。
“宋棐卿,我不惜一切代價将你救回,無論你是否恢複記憶,都給我記住,你的命是我的,沒我的命令不準擅自離開尚雲府,你注定要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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