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中秋賞花宴
巨麓宮也叫神府,乃神司居住的地方,但這裏實則是蒂都人祭祀神仙及祖先的地方,不過經歷了千百年的變化之後,雖祭神、祭祖的習俗被流傳下來,但在主要形式上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神司的選拔有一定的規律,神司的人選是按照天、靈、玄、宗、地、勤、寰、術的順序,從這八府中推舉出合适的人選,輪流當選此職位,每位神司繼位的時間為三十年,從弱冠之年開始。往往上一個神司繼位,下一任的選拔就要從下一個府中推選,并進行一定的教習。
這一任的神司乃是天府天楓氏韶雲。天楓玉玄今年二十有八,他是天府現任族長的次子。天府在蒂都的地位目前居首,以武藝修道為主,因而這屆神司于道法上也有造詣。
由于日子定在中秋佳節,當蒂都八府及其他們管制下的一些百姓代表到來的時候,神府神司為表歡迎,特地為衆人設了豐盛的晚宴,意在表示對遠道而來的可人的歡迎,更加為了讓許久不曾團聚在一起的蒂都衆人能快速熟絡起來。
宋棐卿等代表的靈府由于和天府的關系不錯,地位也很高,因而神府之人在安排席位的時候,有意将他們靠近了天府與神司。而神司自然是居首位,因而靈府的席位也靠前。
宋棐卿被尚雲清禾拉着去了席地,此時參加晚宴的人也陸陸續續到來,他們低調落座後,還是與上位的神司天楓韶雲大了招呼。
宋棐卿看過去的時候,天楓韶雲也禮貌的朝他們微笑,便是寧靜致遠、虛懷若谷。古語有雲“虛為道門,泊為神本”,這“虛”與“泊”在天楓韶雲身上可謂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宋棐卿雖不曾見過歷代神司雄風,但此人絕對當得起神司的職位。
正看的那人出神,忽覺兩道淩厲的眼神,一道是出自尚雲清禾,恐怕是這人又在責怪自己不懂規矩,竟然大膽大量神司大人,他不禁好笑,神司不就是給人敬仰的嗎?
而另外一道他便覺得好奇了,這道不悅的目光來自神司身邊一頭銀白長發,面若天人的男子,只見他媚眼如絲、唇紅齒白,寬肩窄腰,一身金黃的服飾更顯張狂邪魅,但在看向他的時候,眼中明顯閃爍着憤怒。
宋棐卿及時沒有正視那人,也感受到了寒冷的敵意,但當他真正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卻已經将眼光移開,此時卻是關注着他身邊的韶雲,由于是側面觀察,宋棐卿沒有看清楚,但他也知道不宜在看,故而立刻低下頭。
“那銀發男子便是巨麓宮狐仙,九天釋雲。”尚雲清禾端起一杯酒,在掌中把玩,狀似無意的說道。
“九天釋雲?”宋棐卿不解的問道,為何名字這樣特殊,難道就是因為他是蒂都平行修界而來?蒂都因為常年仙氣旺盛,因而成為鐘靈毓秀之地,許多動物與植物經過秀麗山水的供養,大部分都能修煉出人身,但他們的世界為修界,是與人類的蒂都平行而存,互不幹擾。
但因為存在狐貍大仙與美麗的姑娘成親的美好傳說,因而蒂都人奉狐貍大仙為神靈一樣敬仰,巨麓宮祭祀的神仙便是這位狐貍大仙。
宋棐卿第一此見過祭祀活神仙的,不免好奇,尚雲清禾解釋道:“這只狐仙本叫九天,是修界修成仙的九尾狐貍,但他卻只有八百多歲。”
“八百歲?怎麽這麽小的年紀?”宋棐卿奇怪。
尚雲清禾也不惱他插話,因為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甚為驚訝,“你知道他現在為什麽叫釋雲嗎?”
宋棐卿不再提問,等着他繼續說下去,他很想知道,雖不再表達好奇,但以上眼睛卻直直看着尚雲清禾,十分的認真,尚雲清禾瞧着他,面容清秀俊美,一頭烏發整齊的用白玉冠挽起,一身白衫簡單卻更顯他的溫潤,簡直是以為翩翩君子,與他平日披頭散發,伶牙俐齒圖一時口頭之快的痞氣之态大相徑庭,尚雲清禾不禁想,若是此人能一直如此他也是喜歡的緊的。
眨了眨眼,尚雲清禾轉頭舉杯飲盡一杯酒才道:“動物在成仙之時要經歷天劫,就在九天狐貍歷劫的時候,被天雷打成重傷,雖經過了考驗,被天界認可,但也受了很重的傷,當時韶雲兄剛好為了躲避雷雨藏到了九天平日居住的山洞,九天拖着傷回來剛到洞口就搖搖欲墜。”
“所以九天被神司大人救了,可九天也沒有必要為了神司大人的救命之恩就改名為釋雲吧?”宋棐卿皺眉。
尚雲清禾本想搖頭說并不是他想的那樣,但見他如此說便奇怪的問道:“為什麽沒可能?救命之恩就該對恩人感激不盡,哪怕恩人要求要天上的月亮,為了報恩也是應該的。”
宋棐卿心想,尚雲清禾是不是因為就過的人太多,所以收被人的恩惠就認為是理所當然,若是被救的人其實是不屑于你救命呢?當然好心救人的人當然是有一顆善心的,被救的人無論怎樣都應該有報答之心,但也不可太強求,若一心為了對方報答才去救人,‘救命之恩’豈不是變了味道。
兩人都沒再糾結對方的心思,尚雲清禾見宋棐卿不再說話,也沒姿态沒趣,而是接着道:“那九天卻還有一絲清明,隐約間見到自己的居所被別人霸占他自然不願意,總是拖着傷也要跟對方理論,不過韶雲兄為人正直,且謙和溫潤,見到主人來了,先賠了不是,那九天也不好發作,卻是說他占了自己的地方,就要負責伺候他,韶雲兄自然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那九天聽完才昏過去。”
宋棐卿一邊聽一邊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是沒說為什麽更名。”
“咳咳……”尚雲清禾看了一眼高臺上跟宴會總管确認賓客是否到齊了沒有的韶雲,那人雖年近而立,但歲月好似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麽,那線條優美到堪稱完美的臉頰,水嫩的肌膚,颀長的身型,仿佛都在告訴衆人,天楓韶雲得到了神的眷顧,而事實上卻是如此。
“九天大仙認識韶雲兄的時候,韶雲兄才十五歲,那年九天大仙傷好之後就離開了,然而卻在韶雲兄繼位神司五年後,這位大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他改名為釋雲,奉命留在巨麓宮,受蒂都百姓祭拜。”
“嗯?這是什麽道理?”宋棐卿好奇的問道,“這位大仙是真的喜愛民衆?”
“喜愛民衆也罷,奉神的命也好,總之他今後都會留下來。”尚雲清禾又喝了一口酒,“我這些都是聽他的胞弟韶景說的,你不要沒事亂說出去,這些在蒂都可沒幾個人知道。”
宋棐卿正思考着九天與韶雲的事情,忽然聽到他這麽說,便道:“放心,我沒這麽無聊。”
尚雲清禾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他也相信宋棐卿不會是這麽無聊的人,但轉念一想覺得哪裏不對,這人是在嫌棄他無聊?
“衆位,感謝衆位來神府參加一年一度的賞花宴,今晚韶雲特此設宴,一來為衆位接風洗塵,二來是跟各位說說明日開始的為期三日的賞花宴的安排。預祝我們這屆的賞花宴圓滿成功。”天楓韶雲由總管告知賓客已經來齊之後,端起酒杯站起身說道。
“預祝賞花宴圓滿成功。”衆人也舉起酒杯與之一同慶祝,而唯獨那位九天狐仙還穩當當的坐在席上,不過也對,人家是要被敬奉的大仙嘛,不過這大仙也太随便了,既然不想與衆人同樂,卻還非要坐在他們中間。
天楓韶雲喝下杯中酒後,悄悄看了一眼九天,無聲的嘆了口氣。而他這麽微小的動作,卻是被九天發現了,他斜着眼睛端倪天楓韶雲,似笑非笑的面容,雙眼閃爍着神秘的金光。
明日的賞花宴,一早便會開始,衆人相聚百醉園,那裏繁花似錦、郁郁蔥蔥,九曲回廊建立在寬闊的湖面上,映照出碧天一色的燕秀之觀。
衆人可随意觀賞在蒂都以外,很難見到的各種稀缺的花鳥魚蟲,品嘗蒂都特有的點心、美食,甚至随意聚集在一起天天說地,以此慶祝中秋佳節。
跟着尚雲清稠很早就來到的葉柳煙一聽,這次的賞花宴不就是相當于出外游玩,而至于後續的比賽與考驗,她想既然是低調出場,應該不需要多盡力,況且她跟着過來也無非是來游玩的,便湊到尚雲清稠的身邊小聲的道:“清稠,看來明天會很好玩,你可要好好陪陪我,平日裏你忙的要死,都沒有幾天時間和我一起,這幾天可要好好盡盡興。”
尚雲清稠聽後寵溺的搖搖頭道:“遵命。”
“明日午後會有一場比武大會,這倒是今年的新花樣,韶雲才不會想出這些毫無品味的活動,多半是那九天狐貍的主意,他就是閑的無聊。”尚雲清禾待天楓韶雲解說完之後,感嘆道。
宋棐卿倒是和柳煙的心态差不多,這次不就是來玩的嗎?大可放輕松,只不過該注意的地方稍加注意就好,因為這麽大型的聚集,說是給各府人交流拉近距離,但也不可不說是明面上的較勁,關系好的府族之間在聚會上更加的親厚,而有些距離的府族,雖然會在神司的溝通下解決一些往日的矛盾,他們也都會為了這個宴會而暫時放下冤仇握手言和,但真正能和解的卻是少數,畢竟族府之間的矛盾一旦形成,各方的眼睛注視下,兩方都不會輕易的對對方低頭,這種時候,往往是神司最為頭疼的。
宋棐卿認為,有世代恩怨的,基本上很難做到再次言和的可能,這種族輩間形成的隔閡,并不能通過這種冠冕堂皇的方式就可以解決,神府歸根結底還是負責祭神、祭祖,這種族人間的矛盾,他們也不想真的插手。
大家酒過三巡之後,便開始各自用各自的飯食,宋棐卿在巡酒期間也與許多人上次在他的喜宴上,對他頗為友好的幾人正式的打了招呼。
他舉起酒杯,遠遠的又與一位穿着黃衫的優雅貴公子相視而笑,宋棐卿與他互相注視着喝完了杯裏的酒,又對對方微微一笑,才各自忙自己的。
這一動作被尚雲清禾注意到,他故意碰了宋棐卿的胳膊,面無表情的道:“結交好友可以,但不可表現的太過,要知道你夫君我可還坐在你的身邊,你讓別人怎麽想?”頓了頓他又道,“那白雅扶風是玄府族長的大公子,很有可能幾人下一任玄府族長,而玄府一族與我靈府現在還有些過節,你與他……”
宋棐卿不以為意的搖搖頭,截斷他的話道:“唉,我倒覺得扶風兄為人很風趣,也很好相處,也沒有在乎兩府之間的什麽過節,你為人莫要太死板,我知道你族長的壓力大,但也不可因此端着架子,有的時候,人與人的相處,并不是光靠着架子就能成的,你也跟扶風兄學學,啊。”
一邊的尚雲清稠聞言道:“清禾,宋公子說的也有道理,師兄也認為你做什麽事都太重理法規矩,這樣太沉重了,我們現在正在賞花宴上,你大可放輕松些。”
尚雲清禾看了這兩個人,嘆口氣道:“好好,我端着太累,這樣,明日呢你們就放開了玩,想怎樣就怎樣,啊。”他也學着宋棐卿的樣子尾聲輕盈。
尚雲清稠只得搖搖頭,宋棐卿“嘩”的展開白玉折扇,緩緩搖着,“族長大人,我怎麽覺得這賞花宴真沒什麽玄機,您和那些老頭子……是不是太神經了?”
尚雲清禾正要吃一口菜,聽他這麽說,夾着菜的手頓了頓,嘴角跟着抽搐。
“總之跟他們說話的時候,注意些分寸。”尚雲清禾最後還是憋出了這句話。
宋棐卿搖着扇子微微笑着,若有所思的樣子,“也對,我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更要多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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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