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下山

尚雲清禾起來之後,猶豫着要不要去宋棐卿的房間叫上他一起去花園,最後他已經走出他們住的院子,還是轉身去了宋棐卿的房間。

輕輕敲了幾下門,卻很久沒有回應,尚雲清禾皺眉,以為這家夥睡過去了,伸手推開房門,誰知竟被一團白色毛茸茸的東西撲了個滿懷,害他連連後退,最後差點被門檻絆倒。

尚雲清禾使勁兒甩開緊緊抓着他衣袖的小麥,小麥被他捏疼了,“喵”的叫了一聲,趕緊從他身上跳下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尚雲清禾大叫一聲“小畜生!”再擡頭,雙眼煩躁的一掃房間,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無聲的指了指小麥,跟着退出了房間。

當他急匆匆來到花園時,這裏已經來了不少的賓客,人數比昨夜參加晚宴的人還要多些,他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那熟悉的身影,卻是被人拍了肩膀。

尚雲清禾轉身,發現是天楓韶雲,便恭敬的行禮道:“神司大人。”

“尚雲族長,怎麽你一人在這花園口站着,實在等什麽人?”天楓韶雲雖這麽說,但雙眼卻看着花園內,這是尚雲清禾剛才望去的地方。

“不,清禾是剛剛才到,現在真要進去。大人不妨與清禾一同進入?”尚雲清禾道。

天楓韶雲笑着點頭,二人甫一進入,就有人上前想神司大人問候,天楓韶雲雖居神司之位,但地位也與尚雲清禾的族長之位齊平,只是今次衆人是在神府內參加賞花宴,因而會格外重視他一些。

當然他們也一并會跟尚雲清禾打招呼。

此刻兩人正停在一處跟人說話,尚雲清禾一擡眼,便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竟與另外一名男子坐在一處,靠的距離如此之近,幾乎可說是在交頭接耳。

天楓韶雲正也看到了他們,不悅的皺了皺眉,但他未說什麽,他只是巨麓宮的神司,負責祭神、祭祖,各府上的事情他無權過問。

尚雲清禾面上一派平靜,輕聲跟一衆人告了聲看到一位老友,便徑自離去。

宋棐卿無奈,看着白雅扶風把那包白紙包裹的藥塞到他腰間,正要伸手拿出,卻聽頭頂一道聲音飄來,略帶陰陽怪氣的語調,叫他很不舒服。

“扶風兄與清禾的夫人倒是熟絡,怪不得阿卿也不等,說什麽有個老朋友要照顧,我當是誰,原來是白雅府上的大公子。”尚雲清禾說着,也不打招呼,故意做到他們中間。

兩人都擡頭聽他說話,見他硬要往中間插,也無法,宋棐卿挪出一段距離,語氣平靜的道:“你與清稠一大早就說有事商量,我便自行過來看看這些名花美景,我還沒欣賞過這麽宜人的景色,在尚雲府的時候,看的最多的就是草藥。”

說話間,尚雲清禾已經坐到二人中間,他眯着眼睛盯着宋棐卿,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東西,最後他放棄了,他怎麽忘了這人向來會裝腔作勢,自己說話是給他臺階下,免得外人誤會他們,此人倒好,順着杆子就爬。

他搖搖頭,輕聲笑笑,他這動作,宋棐卿當然知道,自然是不會贊賞他随機應變。不過在旁人看來,便是尚雲族長因事耽擱,不能陪伴自己的夫人,只得讓夫人找老友交談,那種不能相陪的無奈,以及對夫人的縱容與寵溺溢于言表。

雖關注他們的人不多,但也有從開始就注意宋棐卿的一些人,因着他一大早單獨前來,由于白雅氏的風流公子如此密切的舉動,自然會叫人多注意幾眼。

當那些人見到尚雲清禾竟然是這道此事的,八卦之心也消除大半,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尚雲清禾抓起宋棐卿的手,在手中揉捏,狀似無意,卻一下下捏的宋棐卿生疼,但礙于大庭廣朱,他不好發作,這的默默承受。

白雅扶風見他二人如此親昵,便不再好留,尋了一個由頭便離開了二人。

待白雅扶風離開,宋棐卿睜開尚雲清禾,沉聲道:“你如此作為,是在懲罰我昨夜的魯莽?為何你還拿那件事說事,我們昨夜不是說好了嗎?”

尚雲清禾雙眼看着池塘裏的一對鴛鴦,平靜的道:“當然不是為昨夜的事,那件事已經過去,再說也不是什麽大事,能成就師兄的幸福,我自然樂意。”

“那你?”

尚雲清禾轉頭對他笑笑,龇着牙道:“本座願意。”

宋棐卿氣結。

尚雲清禾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拉着他起身道:“跟我去拜見各府上來的人,賞花宴再低調也不能失了禮數。”

到了各府開始展示技藝的時候,本來說好的要宋棐卿在衆人面前展示他駕馭谒靈牌的效果,卻是被尚雲清禾改成了現出尚雲府新研制的靈藥。

此藥雖不像玄府白雅扶風的丹藥那樣可在短時間內增強人身體的機能,促使人強身,但卻是治療人喘咳之症的良藥。對于長期咳嗽不止,呼吸不暢有絕佳的效果,他們還給出了詳細的療程,獲得在場人的認可與好評。

但這項展示并不是什麽絕佳之作,只能說是效果良好,而原本歷代尚雲氏夫人都會在得到谒靈牌之際,向衆人展示她們與靈牌的配合程度,以及發揮的效果,靈牌可以起到在關鍵時刻起死回生的效果,但今次衆人卻未能見到。

衆人議論之際,尚雲清禾給了答案,他說自家夫人大病初愈,又在前幾日去關陽神采草藥的時候,遇到追尋獵物而來的大蟒,被其咬傷了手臂,影響了發揮,并表明明年定會向衆人展示。

雖還有人認為他們是借口,更有人議論是宋棐卿能為不夠,但他們也未給出回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晚宴那日宋棐卿的逾越表現,卻是讓人不滿意,因而這個借口也沒有人在願意追究了。

如此一來,賞花宴算是順利完成,一行人終于能下山打道回府了。

衆人收拾着行李,葉柳煙扭了扭略微算的脖子,“唉,這幾天也沒那麽好玩嘛,我以為有多有意思,到頭來還是一樣,什麽客套做什麽,一點意思都沒有,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說,還不如在我自己閣裏舒服,想幹什麽幹什麽。”

尚雲清稠寵溺的搖搖頭道:“早跟你說你會不習慣,可你不聽,現在都要回去了,後悔也晚了。”

“誰說老娘後悔了,不跟你來,你能跟老娘提親嘛,老娘能抱得美人歸嗎?”說着捏捏尚雲清稠白淨的臉蛋,笑嘻嘻的道:“美人,給老娘笑一個。”

“咳,別鬧。”尚雲清禾被她的動作弄的臉頰火紅,一腔男兒志也化成了酥心的春水,葉柳煙是怎麽看怎麽喜歡,幹脆撲倒他懷裏,送上自己的紅唇。

端月銀翹快速跑到一處僻靜之處,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呼呼的喘氣,他的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的亂跳,回想剛才看到的,他的連不自覺的發燙。當那兩人擁吻之際,他剛好走過他們房間,發現門是開着的,便想打聽尚雲清禾的住處。

他其實是想打聽宋棐卿的住處,他這幾日都沒有與他們過多的接觸,晚宴那晚,由于他心中煩悶便沒有參加,第二日隐隐聽到有人議論宋棐卿,便打聽了消息。

說實話,他認為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再說神司的地位也沒有那麽高,雖說那巨麓宮,算是賓客,但宋棐卿這麽說也沒有多大诟病之處。

只是……被議論的多了,大部分都說宋棐卿的不是,他也漸漸覺得是不是宋棐卿真的做錯了,聽到有人說他愚笨,說他不懂禮數,他不相信,會發出淩厲之光的眼睛,它的主人怎會愚笨?

所以他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這麽就過來有些突兀,但一想到自己是我行我素的端月少爺,他便無所顧忌的從了過來。

“親的這麽開心,害小爺我跟着臉紅心跳,唉唉,端月銀翹,你太沒出息了!!”端月銀翹小聲道,心中對自己是一千一萬個鄙視,他端月小爺什麽世面沒見過,就那兩個抱到一起的人,他,他端月小爺好像真沒做過。

宋尚雲清禾走進端月銀翹身邊,輕聲道:“你一個人在這嘀咕什麽呢?”

“哎喲!”端月銀翹被吓了一個蹦,捂着心口直喘氣,待看清楚來人,面露不悅,但也不敢責怪,只輕聲道:“族長。”

尚雲清禾看了他一眼,“來做什麽?不是讓你不要來找我嗎?等回去了府上跟你父親說一聲再去尚雲府報道。”

端月銀翹一聽,攥了攥拳頭,咬了咬牙,最後緩緩松開齒貝。

尚雲清禾看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也沒搭理他,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端月銀翹看着他消失在拐角,一甩袖子,氣憤的離開了。

等到一行人下來琅嬛山,本打算急性的隊伍,卻因為一件事情放緩了行程。

今日小麥從早上便不舒服,肚子裏咕咕的叫,倒不是被餓着了,只是消化不良,本不是什麽大事,但因為胃不舒服,雖有宋棐卿抱着,但白狼過快的速度也叫它十分不舒服,途中還吐了一次,雖胃裏的東西都吐盡了,但宋棐卿見它鼻頭都變得蒼白,平日裏舒服的喜歡搖晃的兩條尾巴,此刻也蔫着沒了活力。

宋棐卿無法,只好說讓他們先行離開,自己自會跟上,但尚雲清稠實在不放心,便向尚雲清禾提議,他留下來跟着,一面宋棐卿找不準回去的路。

尚雲清禾聽後皺眉,躊躇半晌道:“還是我留下來跟着他們,你們先行離開,早些回去跟長老們彙報,莫叫他們擔心。”他看了尚雲清稠一眼道:“師兄,還是你去想長老彙報,你還要照顧其他人,不太方便。”

尚雲清稠這才意識到尚雲清禾的堅持,師弟是認為自己有了顧及,以往再怎麽樣,也可以勉強說自己還是孤家寡人,但現在他是實打實的有了要照顧的人。

他突然意識到,他以往的做法是不是很令師弟不滿,雖然師弟與宋棐卿一直關系不友善,很都時候很不對盤,但宋棐卿卻是清禾明媒正娶的夫人,自己對宋棐卿的關注,也只是考慮到師弟可能不願意關心宋棐卿,他這個做師兄的總要照顧些。

可是,今日尚雲清禾突然這麽說,他便突然明白,自己以往對宋棐卿的所為‘照顧’,是不是或多或少的讓師弟更難做了呢?

師弟不能拂了自己的好心,也拉不下面子正經的關心宋棐卿,他心裏是不是很憋屈?

思及此,尚雲清禾心中又喜悅又愧疚,喜悅的是師弟其實對宋公子是喜歡的,關心的,愧疚的事以往本該師弟表現的機會,全讓他搶了去。

他點點頭,“也好,還是師弟的提議好些,那讓清宴留下來,他多少能護的你們些。”

“咳咳……”葉柳煙在一旁咳嗽,尚雲清稠不解,問道:“你怎的了?身體不舒服?”

葉柳煙翻了個白眼,責怪自己夫君沒眼力,這好好的二人世界,怎的叫清宴那愣頭跟着做攪屎棍,啊啊,呸呸,是第三者,讓個第三者在他們眼前晃悠。

不過也就只有葉柳煙一人這麽認為,尚雲清禾與宋棐卿皆點頭說好,葉柳煙想暈過去的心都有了。

三人緩行,宋棐卿發現,清宴此人卻是是少言寡語之人,除了對尚雲清禾說了在前方開路外便再物言語。

尚雲清宴,是上任靈府族長尚雲懷林的三弟子,與醫術方面造詣不佳,卻對武學癡迷,練得一手青陽刀,在各府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除卻性子冷清了些,此人論長相,武功都沒的挑剔,聽說他的家世也很不錯,父母二人的醫術皆精良,與醫術造詣上也獨特高明,若不是二人早早過世,說不定尚雲清宴也不會變的如此寡言。

聽說清宴的父母早在他五歲便過世,具體的宋棐卿也不清楚,只是隐約得知,在二十年前,與蒂都平行世界的一顆千年古樹不知為何發狂,陷入魔道,将他們的世界弄得烏煙瘴氣,又跑到蒂都迫害這裏的百姓,蒂都人為此奮力作戰,但人的力量怎能與魔相提并論。

好在天界派了神仙下界除妖,為此才免去了人間一場即将到來的大禍。樹妖造成的悲劇并沒有波及開,便迅速被遏制,但還是有很多的民衆受到了迫害,其中就有奉命下山醫治手上百姓的尚雲清宴的父母。

宋棐卿輕輕嘆氣,關于別人的身世他從不願過問,他連他自己的身世都不記得,為何要去關心別人,但或許是他天生善良,也許是感同身受,總之他對清宴有着同別人不一樣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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