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用意
雜耍對與蒂都百姓來說,是一件較為陌生的活動,因為在蒂都十分的少見,因而勤府的民戶們見了都十分的好奇,但近年來,由于蒂都與外界的溝通開始頻繁,這些娛樂的小花樣也随之被流傳進來,算是文化的一種交流。
宋棐卿與金環等人以往在大盛見過多次,這對他們并不陌生,但小源深卻是初次見,因而興致很高昂。他的一雙大圓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雜耍的小姑娘。
只見約莫十來歲的小女孩,紮着一對包頭,正認真的踩在圓滾滾的木桶上,頭頂盯着瓷碗,那碗正一個個增加,而小姑娘确實神情冷靜,動作平穩。而另外一邊,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的青年男子也是,眉間盯着一根細竹竿,竹竿頂端是一只圓盤,正在他的操縱下呼呼的快速轉着圈。
宋棐卿見自家兒子看的專注,故而跟金環遞了個眼色,金環明了的點點頭,向着一邊的管事走去。待雜耍結束,看客們給了相應的報酬後,那管事則是恭敬的走到宋棐卿面前,笑臉道:“這位老爺好,您的要求我會盡快跟我的老板商量,但恰好我老板今兒不在這,您看你是否方便留個地址,我等老板回來後,有了結果再給您通知?”
宋棐卿聽聞略微思考一陣道:“要您費心了,若是你的老板回來,麻煩告知他,‘青山莫問路,相聚會有時。’,若是你家老板有意,還請到南街秦氏面鋪。”那人笑着答應了。
一行人離開後,源深搖了搖宋棐卿的胳膊,擡頭好奇的道:“爹,你找他們老板為了什麽事?”
宋棐卿伸手摸了摸他的圓腦袋,笑着道:“你喜歡那些雜耍的,爹想讓你天天看他們表演,好不好?”
源深一聽,立刻興奮的道:“真的!爹,你真好,我好喜歡。”
“唉,看你這麽高興,大叫着喜歡,爹突然又不想請他們了,爹好傷心吶。”說着,宋棐卿還漏出一副傷感的表情,伸手撫着自己的心口,看起來确實十分的傷心。
源深聞言,立刻擺着手,認真的道:“不,不,不是的爹,我說好喜歡是喜歡爹,孩兒更喜歡爹了,”說着還伸出小胳膊抱着宋棐卿的大腿,小臉在他的腿上噌着,撒嬌的解釋道。
宋棐卿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他笑着低頭道:“真的?你不會因為想看他們的表演冷落了爹?”
小源深笑着道:“當然不會,爹這麽乖,我怎麽會冷落了爹呢。”一邊說,還對這宋棐卿擠了擠眼睛,大眼睛一閃一閃的,配上這句話,叫宋棐卿哭笑不得,他彎身在源深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輕笑道:“小滑頭。”
宋棐卿悠閑的被源深拉着又七逛八逛了一些地方,看到基本都是小孩子喜歡的,什麽糖人、泥人、面人,紙鳶、彩燈、陀螺,還有高級些的九連環、魯班鎖、飲水鳥等,這些小玩具,源深每次來都特別感興趣,宋棐卿也會給他搜羅一大堆回去,但總是不出三天,小家夥就對這些失去了興趣,但下一次來,有事如同初次見到一樣,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可這次,當宋棐卿自覺的要給他買的時候,小源深卻一反往常的道:“我不要這些。”
宋棐卿這些奇怪了,疑惑的道:“嗯?難道是不喜歡了?你的愛好又變了?”
小源深一板一眼的道:“我都有一整個雜耍班子了,這些本少爺怎麽能再看的上眼呢?再說,本少爺是個知足的人,爹不也常說‘知足常樂’嗎?本少爺不能再把爹勤苦賺來的銀子花到沒用的地方。”
宋棐卿摸着下巴道:“嗯,孺子可教。”
一邊的秦哥也笑着點點頭,源深見了沖着秦哥笑了笑道:“秦哥,你從剛才看完雜耍就不怎麽說話了,難道是不喜歡嗎?本少爺這麽懂事,你也誇誇我嘛。”
秦哥歪頭看了源深一眼,輕聲道:“一向我行我素的小少爺此時怎麽這麽不自信了?你看看周圍的大人都在誇你呢,秦哥我就不要湊熱鬧了為好。”
源深撅起小嘴,不悅的道:“我才不稀罕,秦哥,你誇不誇,小也可要聲氣了。”宋棐卿此時正被金環叫到一邊,源深湊到秦哥身邊小聲的道。
秦哥看了看源深,無奈的搖搖頭,“好好好,小少爺太棒了,這麽小就這麽懂事,像你這麽大的孩子,正在娘懷裏呢,你就已經開始為大人分憂了,真是好樣的。”說着秦哥還沖他豎了大拇指。
盡管秦哥說的與那些小商販們說的差不多,但源深聽了還是很高興,他笑彎了一雙眼睛,滿足的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秦哥轉身發現宋棐卿等人似乎有事要談,便耐心的跟在源深身後,關注着他。
宋棐卿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道:“靈府一向以自己的百姓為重,怎麽突然想到勤府來問診,沒道理……沒道理……”依照宋棐卿對尚雲清禾的了解,那人心中裝的最多的只有自己的族人,以及靈府的聲望,怎麽會突然關心其他的族人了。
再擡頭發現源深已經不見了蹤跡,轉身問了金環,“小少爺人呢?”
金環接口道:“秦哥跟着他,我也派了阿四他們看着,小少爺正在前方一家糕點鋪子裏。”
聞言宋棐卿笑着搖了搖頭,展開折扇潇灑的穿過人群朝着糕點鋪而行。金環看着他潇灑的身影,與當初在大盛的時候完全不同了樣子,那是的主子心裏只裝着一個不在乎他的人,每天都愁眉苦臉,也因為身上的擔子,生活在愁雲之中,而現在完全看不出那種壓抑的感覺。
兩年前他在大盛邊境突然收到主子的特殊傳訊,時隔将近兩年的時間,再次得到主子的消息,金環興奮的無以言表,他自從五歲認主,十五歲學得一定的本事後,就跟在主子身邊,可說是親眼看着主子由一個開朗活潑的皇子,變為不得不接受命運捉弄的悲傷之人。
在主子被迫無奈解散賢奉樓之後,他依然跟在主子身邊,那個時候的他是情緒最低落的時候,沒有人能幫他,他不能實現複仇的願望,又被喜歡的人傷透了心,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得知主子竟然被大盛的帝王一劍刺中心口的消息,主子已經被葉柳煙帶走了,他一面安排着剩下的人馬,安撫衆位兄弟,等待主子回歸,一面又在心裏擔心主子的安危,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真的懷疑過,主子還會不會來找他們。
主子,看着現在的你過得這麽好,還有一個如此懂事又可愛的兒子,兄弟們真的很替你高興,相信金留知道了,也會很高興。
茫茫天涯無依偎,歸去感情何處寄,滿夕霜雪人獨影,紅塵今古幾月明?酒一杯,醉一瞑,笑一切,是是非非多煩擾,恩怨放下莫自愁。
重巒樓閣前,一嬌倩身影,亭亭而立于荷花池邊,本有些焦急的面容,在看到一抹紅色身影後,立刻展現笑顏,她向前邁了幾步,對着向他跑來的年輕男子,漏出了久違的笑容。
那青年男子一路疾奔而來,有些氣喘,卻在見到她後叫着大叫一聲:“姐姐,銀翹好想你。”端月銀翹自三年前參加完姐姐端月凝雪與尚雲清禾的喜宴後,便跟随師父進山閉關了,三年再未踏出淩雲深山一步,因而姐弟兩人在匆匆別離後,今日終于得見。
兩姐弟見面感慨都頗深,端月銀翹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皺眉道:“姐姐,尚雲清禾那小子是不是對你不好,我怎麽看姐姐這三年消瘦很多,爹有無來看你?”
端月凝雪性格端莊、善識大體,甚至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也不願意多透露自己的不滿之處,面對性格暴躁的弟弟,更是不想多言,遂笑着搖頭道:“沒有,姐姐很好,夫君對姐姐也很好,只是夫君很忙,平日鮮少與他見面罷了。”
端月銀翹冷哼一聲道:“我就知道尚雲清禾不會對你好,當初也不知道爹是怎麽想的,怎麽能把你忘火坑裏推,不過現在好了,銀翹學了不少本事,今後姐姐就由銀翹照顧,若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對他不客氣!”
端月凝雪笑着道:“那姐姐可是高興的很,不過姐姐是族長夫人,誰能不敬?”
端月銀翹摸摸後腦勺,傻笑道:“嘿嘿,對啊。嗯?尚雲清禾不在?”
端月凝雪聞言,輕聲道:“他,他忙。”
“哼!他有多忙,忙到沒時間回來看自己的夫人一眼?那小子……”端月銀翹不滿的道,卻是被端月凝雪打斷,“莫要直呼族長的名字,以下犯上,若是被人聽到,你要受罰的。”
端月銀翹自然噤聲,但面對如此袒護尚雲清禾,而對方根本不關心她的姐姐,他也感到十分無奈。他輕聲道:“姐,我了解你,他對你不好吧?你們這三年……是怎麽過來的?”
端月凝雪把他拉到池塘邊的亭子裏坐下,聽聞自己的弟弟的問提,拿着茶盞的手頓了頓,笑着道:“你這家夥,沒事打聽你姐姐與夫婿的生活做什麽?嗯,說來你今年有十八了吧……是該想想給你找個媳婦了。”
聞言,段月銀翹急忙擺手道:“姐!你饒了我吧,我才十八,你這麽急着給我找媳婦,不是給我找不自在嗎?我還想多玩幾年呢,爹和娘都不找你,你一個嫁出去的人,就不要操心了。”
“好啊,端月銀翹,你……”關心自己的弟弟,還被對方如此回擊,盡管端月凝雪端莊有佳,也無法忍受弟弟數落,故而要發難,卻是被一人打斷。
“說什麽這麽開心?”尚雲清禾負手立于亭外,正笑着看他們姐弟二人。
端月凝雪背對着他,聽到尚雲清禾的聲音,立刻起身,轉過身恭敬的道:“夫君,你……來了。”
三年來尚雲清禾很少踏入青陽閣,甚至新婚那晚酒醉不醒,還朝着要去暖陽閣,她心裏很清楚,之前的那位身為男子的夫人,對靈府,甚至整個蒂都人來說,雖然産生了很大的轟動,卻在熱度過去之後,也不再多做關注,而自己今後的夫君,卻好像很難忘記他。
尚雲清禾上前,對端月凝雪笑了笑,還惬意的摟着她的肩膀,而後轉頭沖端月銀翹道:“銀翹今日才回來,就往你姐姐這裏跑,看來你姐弟二人的感情真是深厚,害的你師傅向我要人。”
雖然尚雲清禾的已經将來意表達清楚,但被尚雲清禾觸碰的端月凝雪,心中依舊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尚雲清禾,你我夫妻三年,你從未碰過我一下,今日,你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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