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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腿不方便， 我自己去。”林洛詩掙脫他的手， 擡腳就走。

顏蕭拄着拐追上來，“你知道怎麽應付記者嗎？他們就跟瘋狗一樣， 你一個人去還不被扒層皮。”

林洛詩轉過頭，面露擔憂，“怎麽應付他們？”

顏蕭用胳膊肘按了電梯， 回她，“閉上嘴， 一個字都別解釋。”

林洛詩不懂， 她都準備好了說辭， 打算在記者面前把實情都說了。

“為什麽不解釋？”她好奇地問。

顏蕭拉她走進電梯，靠到扶手上，“你覺得跟瘋狗能溝通？”

當然不能了，這下她沒了主意，摳着手指問， “那該怎麽辦？”

顏蕭用拇指抹平她皺起的眉心， 義正嚴辭道：“找證據呗， 等把證據甩他們臉上就都閉嘴了。”

林洛詩犯了難， 這事都過去好幾天了，去哪兒找證據呀？

顏蕭摸摸她的頭，“沒事，你老公我神通廣大，妥妥幫你搞定。”

林洛詩覺得他在吹牛，垂着腦袋沒吭聲。

“叮”電梯門開了， 他們探出頭看，見門外吵吵鬧鬧站滿了人。

顏蕭邊往出走，邊吐槽道：“這TM是花錢雇了群演吧。”

林洛詩嘆了口氣，默默走出電梯。

他們拐過彎，走廊裏人滿為患，顏蕭拉着她擠過人群，到了713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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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堵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着印有地方臺logo的小馬甲，帶着黑色粗框眼鏡，樣子文鄒鄒的；另一個穿着便裝，胡子拉碴，看上去挺兇。

林洛詩瞧了眼大胡子胸前挂的藍色牌子，見上面寫着‘萬娛傳媒’。

她皺了皺眉頭，這個傳媒公司發行的刊物口碑很差，為了博人眼球，常常發布虛假內容。

其實她以前不知道‘萬娛傳媒’，還是有天吃早飯，林澤遠翻着雜志搖頭跟她說：這破雜志賣的還挺貴，怎麽內容又低俗又漏洞百出。

林澤遠說了這話沒幾天，又補了句：我們單位的同事都說，這出版社沒良心，為了圈錢颠倒黑白把好人寫成惡人，這雜志社早晚得黃了。

林洛詩因為對‘萬娛傳媒’印象不佳，連帶着對大胡子記者也沒有好感，她走到門邊往裏看，見奶奶的床位拉着藍色的簾子。

大胡子見她往裏瞅，笑着問，“小姑娘，你要進去？”

林洛詩覺得他笑裏藏刀，敷衍道：“我不進去，就是來看看熱鬧。”

大胡子狡猾，不信她的話，打量着她問，“你是住院的還是來探病人？”

林洛詩伸出小手，指着手背上的止血繃帶，“我剛輸完液，住樓上。”

顏蕭見大胡子問東問西，這門肯定是進不去了，拉過她，“走吧，別看熱鬧了，趕緊回去吃早飯。”

大胡子掃了他一眼，判斷他們應該是病友，就沒再糾纏，放他們走了。

顏蕭拉着她回到病房，從櫃子上拿了手機遞給她，“要不先給你姐打個電話？”

對呀，都忘了要先問問姐姐什麽情況了。

她接過手機給郭彩妮撥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還沒等她說話，郭彩妮憤怒的聲音傳過來，“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你昨晚沒回家去哪了？”

她沒想到郭彩妮知道她沒回家，心虛地忘了要說什麽。

還是顏蕭小聲提醒，“問你奶奶。”她這才反應過來，忙問，“奶奶怎麽樣了？”

郭彩妮頓了下，“挺好的呀，你別岔開話題，我問你昨晚上去哪了？”

看來這問題是繞不開了，一緊張，肚子又開始疼了，她捂着肚子坐到沙發上，“我昨晚在醫院。”

郭彩妮立馬問，“跟誰？”

林洛詩也不想隐瞞，直接說：“和顏蕭一起。”

郭彩妮聲音變得暴躁，“你現在都學會騙人了，等一會兒舅媽來了，我全都告訴她。”

她又着急奶奶的事，又擔心被媽媽知道，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顏蕭本來在給她倒熱水，見她哭了，走過來把她拉進懷裏，拿過手機問郭彩妮，“你跟她說什麽了？”

“告訴你，離我妹遠點。”

他見林洛詩還在哭，摸摸她的背，跟郭彩妮說：“你管的也忒寬了吧，不就談個戀愛嘛。”

郭彩妮的聲音有點氣急敗壞，“這叫早戀，你把我妹都帶壞了。”

顏蕭皺眉，“早戀怎麽了，老子又沒犯法。”

林洛詩聽他們吵起來了，趕緊拿過手機換了話題問，“姐，奶奶怎麽樣了？我剛剛去713見有記者堵在門口，我就沒進去。”

“你還知道惦記姥姥呀。”聲音裏滿是埋怨。

林洛詩咬咬嘴唇，“你要是想告訴我媽就告訴吧，我就想知道奶奶怎麽樣了。”

郭彩妮估計是聽出她剛哭過，變了态度，“姥姥剛剛情緒有點激動，吵吵着要回老家，現在睡着了。”

林洛詩問，“醫院不管嗎？為什麽記者一直堵在門口？”

“醫院不敢惹地方臺，連人影都沒看到。”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門口的記者，一個還好剛開始挺禮貌的，另一個長得跟猩猩差不多的男的，态度特別惡劣，上來就問姥姥：你是經常碰瓷嗎？訛了多少錢？我聽的都快氣氣炸了，更別提姥姥了。”

林洛詩氣憤地握緊拳頭，“聯系我爸媽了嗎？”

“都聯系了，我媽今早坐高鐵出差來不了，舅舅工作走不開，舅媽說一會兒關了店就過來。”

顏蕭提醒她，“問問是在哪被撞的。”

她照着問回去，郭彩妮答道：“我當時着急沒太注意，應該是去榮幸菜市場那條路上，小娟超市附近。你問這幹嘛？”

“我想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目擊者。”

郭彩妮頓了會兒，“去看看吧，我媽前兩天給那小孩的媽媽打電話，結果變空號了，這家人真是奇葩。”

郭彩妮又吐槽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林洛詩把手機放進帆布包裏，跟顏蕭說：“我要去找證據，你在醫院好好休息。”

顏蕭把茶幾上的煙盒揣進兜裏，拄着拐走到門口，“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林洛詩看看他的腿，“你昨天剛重打了石膏，不方便走路，還是好好養着吧。”

顏蕭拿出手機看了眼，九點多了，催促道：“沒事，快走吧，這個點路上賊TM堵。”

……

出了醫院，沒了空調的小涼風吹着，就跟進了蒸籠，又熱又粘。

沒走幾步，顏蕭就抱怨，“也忒TM熱了，都快化成水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轉頭見林洛詩額角溢着汗，鬓角的發絲都粘到臉上了，提議道：“要不咱打車去呗，車裏有空調。”

街上的車排成了長龍，打車也是烏龜爬，林洛詩擦了把汗說：“再走走，就快到地鐵站了。”

他們判斷遠近的标準不一樣，林洛詩覺得二十分鐘內都叫近，平時坐公交和地鐵都要走一段路才能到。但顏蕭不一樣，他出門打車，下車到地，他的忍受極限只有五分鐘。

又往前走了約莫五六分鐘，顏蕭停下不動了，“媳婦兒，你不說快到了，哪呢？”

“就前面不遠了。”林洛詩小手一指。

顏蕭往遠處望了望，前面是看不到頭的步行街，正趕上周末，人多到挪不開步。他最煩到人多的地方，眉頭越皺越深，一臉的拒絕，“從這過去不得被擠死。”

林洛詩見他不樂意走，說：“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顏蕭覺的這話是對他體力的藐視，逞能道：“我才不回去，不就一條街嘛，走。”

他拐仗用熟練了，走起來比正常人都快。林洛詩加快步子追他，人太多，她不小心跟迎面走來的黑帽男人撞了一下。

胳膊被撞歪了，等她轉過身說對不起時，那人已經走遠了。

“這人好沒禮貌。”她吐槽了句，接着往前走。

顏蕭回頭看她走的很慢，催促道“快點走，地鐵站還能涼快點。”

林洛詩跟上來，見他滿頭的汗，手伸進包裏找紙巾……

咦，包怎麽破了？

她把帆布包從肩頭拿下來，見底部開了條一指長的口，斷面平整，像是用小刀劃的。意識到不對，她趕緊在包裏翻找手機和錢包。

唉，果然被偷了，好倒黴呀。

顏蕭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跟要哭了似的，安慰她，“不就包爛了嘛，我再給你買一個。”

林洛詩跺着腳，“我手機和錢包都讓人偷了。”

顏蕭反應過來，擡頭張望了兩眼，“操，小偷早跑了，你錢包裏有啥重要的沒？”

林洛詩委屈地鼓鼓腮幫，沮喪地說：“有食府的八折卡，小泡芙家的會員卡，還有好多餐館的優惠卷。”

顏蕭扶額，“除了吃的，沒別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在裏頭不？”

林洛詩回憶了會兒，“錢包裏還有五十塊錢。”

顏蕭見也就丢了個破手機，摸摸她的腦袋，“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別難過了，手機我再給你買。”

林洛詩搖搖頭，“不行，我要報警。”她攤出小手，“能用下你的手機嗎？”

“報警也找不回來，警察才沒閑功夫管小案子。”

林洛詩不死心，“萬一能找到呢。”

顏蕭知道她倔，掏了手機遞給她，“到旁邊坐着打吧，這曬死了。”

林洛詩點點頭，跟他坐到了咖啡店門口的木桌上。

在她打電話時，顏蕭點了冰咖啡，和熱牛奶，想到她還沒吃飯，又要了份提拉米蘇。

他看林洛詩挂了電話，問，“怎麽樣？”

“說讓我去警局備案，如果找到了會聯系我。”

顏蕭把熱牛奶和提拉米蘇推到她手邊，“先吃點，吃完了再說。”

林洛詩無精打采地插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很美味，可是她卻品不出味道。

“唉。”她嘆了口氣。

顏蕭見她心情不好，拄着拐站起來，“我去趟廁所。”

“哦。”她垂着腦袋點點頭，又吃了口提拉米蘇。

顏蕭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她提拉米蘇都吃完了，他才回來。

林洛詩有點不高興，抱怨道：“你去了好久，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顏蕭笑嘻嘻地從身後拿出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給你的。”

林洛詩拿過來仔細瞅，灰白相間的毛球看不出形狀，上面粘着一雙通透的黃眼睛。抽象點看，覺得像老鼠，又有點像貓。

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麽呀？”

顏蕭把手裏的袋子放到桌上，指指上面的圖片，“貓啊，我照毛球的樣子買的。”

圖片上的小貓憨态可掬，翹起的小胡子和呆萌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就愛不釋手。

可是她手裏這只被叫做‘毛球’的貓，實在太像車禍現場了，“這是你做的？”

顏蕭喝了口冰咖啡，得瑟道：“當然，我讓老板教我弄的，可愛不？”

林洛詩不敢想象他拿針戳羊毛氈的畫面，有點違和，這可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真是你做的？”

“當然，你老公我心靈手巧。”

林洛詩不想吐槽他，捏着毛球問，“你幹嘛要做這個？”

顏蕭笑笑，“逗你開心呗。”

林洛詩被他的話戳中了心，突然湧出一種奇妙的感覺，再低頭看毛球時，竟然覺得比之前可愛了。

她笑着說：“謝謝你。”

顏蕭見她終于笑了，覺得手被紮幾個血泡也值了，“逗媳婦開心天經地義，以後別老謝我。”

林洛詩點點頭，把牛奶喝光了。

……

結完賬，他們商量先去警察局備案。

警局離商業街有段距離，他們打車堵了半個多小時才終于到地方。從車上下來走進大廳，屋裏的人都行色匆匆，看起來很忙。

一位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的警察拿着茶杯從他們身邊路過，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你們有什麽事？”

林洛詩跟他說明了來意，警察指指裏面的隔間，“進來做個筆錄吧。”

他們跟着走進去，屋子不大，四四方方像個籠子，一張鐵皮桌擺在中間，警察坐到對面，說：“坐下吧。”

林洛詩見就一張鐵架椅子，看起來像是審犯人用的，她側頭跟顏蕭說：“你出去等我吧。”

顏蕭胳膊靠到牆上，“做筆錄快，我在這等着。”

警察擡頭看看他，拿出張表格，問林洛詩，“你手機價錢超過2000沒？”

她誠實地搖搖頭，“沒到，我手機1600買的。”

警察把表格收回來，“損失沒到2000不能立案。”

林洛詩皺皺眉，補充道：“我還丢了錢包，裏面有五十塊錢，還有好多餐廳的優惠卷，加起來超過2000了。”

警察叔叔聽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