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姐。”蘇睿下了的士車就向我飛奔而來。

我站在藤蔓包裹的屋檐下看着豆大的珍珠從檐邊墜落。

它們落在地上，碎成七八顆小珠子，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對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沒有搭理。直到蘇睿又殷切的喊了一聲，我才斜眼瞟了他：“你還知道有個姐。”

蘇睿向我蹭過來：“姐，我當然記得。只是伊人她沒有帶傘。”

“說得我好像帶了傘。”我不客氣的怼回去。

不料蘇睿指着我手中的傘驚呼着：“姐，敢問你手中的這東西叫什麽？”

我一低頭，啪啪打臉，卻不認賬：“它叫雨中送傘，樂于助人。”說完，便不顧身後的蘇睿，自己一個人打着傘往家的方向走。

蘇睿急忙跑上來承認錯誤：“姐，我錯了。下次，我一定先送你回家。”

我立馬出手打斷蘇睿的豪言：“算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姐，我可是說真的。你可是我的親姐，凡事還是應該以你為先。”蘇睿拍着胸脯向我承諾。我嘴角一翹，停了步子看向他。他卻警覺的向後一傾，眉頭微微一皺：“姐，我怎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有點怪。”

乖乖跳進圈套的小綿羊我自然不會放過，一伸手先把他圈住。蘇睿剛才還豪邁的聲音此刻帶了幾分膽怯：“姐，我怎麽覺得又被下套了。”

“說什麽呢你。”我朝蘇睿的頭上彈了個爆栗，拽着他就往家回，“一會兒，我說什麽，你都得乖乖的附和。要是不聽話，我就請陸伊人來家裏坐坐。”

“姐，姐。你開什麽國際玩笑。”蘇睿強撐着嬉笑，“你說什麽都是對。”

夜深了，雨也小了。樹葉上滑落的珍珠滾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就像從天堂偷跑出來撒歡的天使在隐隐作笑。

“你們回來了。”我媽見到我倆，立馬去廚房，“我頓了枇杷雪梨。”

蘇睿被我強行壓往廚房。他擠眉弄眼的掙脫着，好似要被趕上刑場。我卻全然不顧，将他牢牢地按在椅子上。

Advertisement

當我媽遞過來的瓷碗放在他面前時，已是為時已晚，他只好硬着頭皮坐下，時不時向我瞟來，眼裏是滿滿的求生欲。我則安靜的品嘗着我媽做的甜品。枇杷金黃，雪梨銀白，淡淡的甜，絲滑的口感，讓我不禁感嘆我媽的手藝又進步了。

“你喜歡，明天我再去買點雪梨。”我媽坐在我倆對面，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們乖乖進食。

“媽。”我喊了一聲，蘇睿的肩頭微微一顫，喝湯的速度有些快。我媽也含笑向我看來。我嘴角帶起一絲笑，然後向她上報：“今天，星娛公司給我打電話了。”

我媽只是眉頭稍微一挑，然後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睿睿，明天姑媽過生，你要上課去不了，還是得給她打個電話送上祝福。”

蘇睿連連點頭：“好的媽。”讓後繼續當着乖乖兒子，努力的消滅我媽的辛勞成果。

我将枇杷咬碎了咽下，不氣餒的繼續這個恐怖的話題：“他們說，希望找時間和你溝通一下我簽約的事。”反正都要面對，我得趁熱打鐵來劑預防針。

我媽的目光都在埋頭苦幹的蘇睿身上，嘴角的笑始終挂着，見他喝的見底，才回應了我：“等你爸出差回來吧。”

我媽這般冷靜接受的态度倒是出乎我所料。既然她暫時同意了，我也好順勢下坡：“好的。”

蘇睿似乎舒了一口氣，然後笑得十分燦爛：“媽，今天這個真好喝。”

我媽笑意不減，目光始終都不在我身上：“喜歡就好。”

回到房間，我立馬撲在床上，雙腳自由的擺動，好似在泳池裏暢游。

想起了李平提到的評論，我又翻了個身，拿出手機打開音網，找到我演奏鋼琴的視頻。點擊率快要沖破兩千了。翻看留言，大家都在讨論我這個學霸是如何做到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卻偏偏要拼實力。而軟實力，硬實力都是杠杠的。面對一片叫好，我感覺被段毅打擊的心塞又開始膨脹了。

課，正常上；題，繼續做。只是，高三本該安靜的走廊因為我的演出而迎來了不少前來一睹真容的學弟學妹。更有學弟站在教室門口大喊一聲：“蘇娜學姐，我可以追你嗎？”引來了教室裏裏外外一片嘩然。然後，我就被。。。

“蘇娜。”班主任扶了下自己的鏡框，繼續嚴肅的對我勸導，“雖然你已經走上了康莊大道，但是，班上的其他學生還處在最後的沖刺階段。你。”

班主任想着措辭，我已經羞愧的不好意思擡頭。

畢竟，我從來都是以勤學好問的優等生身份随意進出辦公室，但是今天，可真是一世清譽被連累的細碎。不用看，我都能感受到有不少異樣的目光在注視着我。

“你。”班主任又艱難的喊了我一聲，“還是多注意點，別影響了其他同學。

自己也不能因此而松懈，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浪費了這麽多年的努力。”

我誠懇的點頭，然後疾步從辦公室走出來，走廊上圍了不少不認識的同學。我漲紅了臉，抿緊了嘴，趕緊往教室走。身後的跟屁蟲沒有停過腳步。拐上了樓梯，我氣得急轉身，高一個臺階的俯視着不認識的學弟：“請問你有什麽事？”

“學姐，我的告白你總得給個回應吧。”學弟嬉笑着，似乎不把這件丢臉的事放在心上。

我透過偷偷地鏡框掃了眼樓道上看熱鬧的同學，對着學弟就是一頓深刻的教育：“請問學弟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接受你。是你的學習、長相、還是身高。我從不為不值得的事浪費時間。所以，也請你自動撤離我的視野。免得，我不只是不是認識你，而是讨厭你。學弟。送你一句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帶着怒氣一股腦說完，我直沖沖離開了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耳後是一片唏噓聲。

回到教室，大家似乎都在厚厚的資料後奮發圖強，兩眼不看兩耳不聞，筆尖沙沙劃過紙張的聲音越發的清楚。但是當我入座後，前後左右的同學一刷刷看向我，揶揄着：“喲，蘇娜學姐，你的小學弟呢？”寂靜的教室，轟然笑開了。我氣得剛平複的心情又激蕩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話說太重了，還是班主任來得太勤了，更或者是大家的新鮮勁已經過了。自那天以後，廊道上圍觀的人少了。高三緊張的氛圍又彌漫在教室裏。我，也在老師的教育後認真的跟着我班的同學繼續投身在題海裏。

看着黑板上銳減的時間，重溫煉獄生活，心頭的壓力也越來越重。

“蘇娜，有人找。”同學一喊，我便從資料堆裏昂起頭向門外看去。

夜幕已經降臨了，夏日的風吹不散我們焦灼的心情。

走出去，門外站着一個黑長直的學妹。她低着頭，絞着手，嬌滴滴着：“學姐，我有問題想向你請教。”

我扶了下眼鏡：“你說。”其實我更想說的是，有問題請下樓左轉，老師辦公室。

學妹稍稍擡了下頭向兩邊瞟了瞟，讓後提議：“我們可以去那邊的天臺說嗎？”

我朝天臺看去，腦子裏滿是疑惑，是有關萬家燈火的物理，還是東南西北風的地理，難道是日月星辰的語文，恐怕是夜風送來的英語。今天的星空不明朗，看不到幾顆星星，我有些冷漠着：“風大，不去了。就什麽問題你說吧。要是我解決不了，我建議你直接去問老師。”

學妹立馬搖手解釋：“不用不用。”她又焦急的左顧右盼，連腳也跺了起來，等廊道上人少了，她才低下頭小聲的開了口：“學姐，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我看到學妹紅通通的臉頰，心裏只有一個字：我擦。剛解決了一個，又來一個。看來老師們布置的作業太少了。學弟學妹們的生活太閑了。不談個戀愛對不起高中生活。

見我不說話，紅蘋果學妹慢慢将頭擡起來：“學姐，可以嗎？”是誰給了她這麽大的勇氣？反正不是我。我只想無情的拒絕時，看似懦弱的學妹卻噼裏啪啦開口了：“學姐，我是班級第二，年紀第六。你會彈鋼琴，我會跳芭蕾。你一米七二，我一米六五。我自然為長得還不錯，能和學姐比肩。還希望學姐好好考慮。”

這是什麽騷操作，竟讓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擊。微張着嘴，看着眼前這個溫溫柔柔的學妹：“學妹。我考慮的是未來，而不是當下。所以，我不會考慮你。”說完，正準備撤退，又為學妹的勇氣而追加了一句：“謝謝你的錯愛。”然後無視傷心失落的學妹，毅然決然轉身。

剛坐下，班上的同學又哄上了：“恭喜蘇娜同學，男女通吃，晉級成功。”

我白了眼他們，幹脆戴上耳機，隔絕這個喧鬧的世界。

眼睛望向漆黑的夜空，星星點點的燈火好似被散落人間的星子。真不知道是哪位仙子，如此怠慢自己的工作。

高一教室：

同學們紛紛圍在告白失敗的女生桌前安慰着：“沒事。你這麽優秀，學姐遲早會後悔的。”

高缪子坐在最後一排，冷眼旁觀熱心的同學。裝在兜裏的手在相互摩擦。看似淡漠的她實則在想她為什麽會被拒絕？學習、長相、身高。蘇娜提出的條件，她哪一項不合格？還是蘇娜在彩虹的當下偏保守，不接受是女生。高缪子将手從兜裏拿出來，直接趴在桌上假睡。沒人知道高缪子的心裏也在淌着悲傷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