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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融入她的額間,化成一道纖長的印記而後又變得透明直至不見。
岑昭癱坐在地上恍若隔世,杜夔就站在她面前冷眼旁觀,此時四散的妖氣已然停滞。
她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徑直走向盛着符咒的木盒。
白皙的指尖撚出幾張符,右手流利地拔出佩劍,手指翻動将符貼了上去,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杜夔刺了過去——
她冷着臉,刀刀致命,杜夔本來沒當回事,但沒想到岑昭刀法極致,再有了符咒加持,竟爆發出巨大的威力,并且兩人訂下血契,可以說是同體連心,她将他刺傷,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
杜夔此時元氣大傷,妖丹半毀,連化形都難以維持,更別說抵擋岑昭仿佛不要命的刀。
“本座留汝一命,不是為了讓自己兩敗俱傷的。”杜夔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偏頭抵住劍鋒,左手背在身後,退了一步。
“吞了我那麽多妖丹,強迫與我訂下血契,我還得謝謝你留我一命?”岑昭面無表情,但杜夔仍能從她的話中聽出洩憤的意味。
“笑話,本座千年道行,能與本座訂契乃汝之幸,汝竟只圖那蠅頭小利。”杜夔眉一挑。
“我大可以現在出去,去主閣自首,你的算盤可就打空了。”
“汝法力低微,助吾恢複妖力,自有好處,到時整個司定監都不是汝的對手。”
杜夔說完卻發現岑昭并沒有一絲的觸動,而她的劍削鐵如泥,剛才劍風已然削下他一縷霜白發絲。
“汝不想變強嗎?”杜夔挑眉,看到岑昭不置可否,這才确信,簽訂契約,兩人會逐漸情緒互通,雖然此時不至于靈魂契合,但他還是能隐約感覺出來對方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頭次見不想變強的,那汝說,汝想要什麽,只是妖丹?助本座恢複法力,妖丹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岑昭嗤笑一聲,挽了個劍花,将劍收回,脊背挺直。
“妖就是妖,庸俗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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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眼看着面前這個把自己命運與他緊緊連在一起的人,仿佛剛才的恐懼被憤怒所掩蓋。
“斷絕你我關系。”
杜夔聽到後剛想說“不可能”,可惜還沒說出口,岑找沒給他機會,繼續說:
“也沒指望你能有什麽辦法,你們妖族自謂無所不能,有時跟凡人倒也沒什麽兩樣。”岑昭看杜夔那表情,顯然是沒指望的,但她還有機會。
她有巨大的卷宗閣,收藏着各種各類的故事和經歷,即便這裏沒有,還有妖界。
從小到大便是這樣,她秉持着人只能自救的理念,不對任何人抱有任何寄托的幻想。
杜夔愣了一下,感受到情緒波動,嘴角微挑,“有趣。”說着,他高大的身軀緩慢消散。
“司定監的人該來了,用人類的話來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該做什麽汝應該清楚。”
岑昭震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緩慢化為真身,只是這真身與她想象的有所出入——
真身竟在慢慢變小,這種小不僅是體格上的,還有模樣上的。
最後,停止在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的小老虎上。
白色小老虎看起來還沒長開,四肢蓬松柔軟,虎頭虎腦的,圓溜溜的黑眼珠子很具有欺騙效果。
這妖竟如此不要臉!
把爛攤子擺給她!
但現下無暇找他算賬,岑昭氣的牙癢癢,卻還是得疾步走向某處的牆面,迅速按了幾個開關,從暗箱裏抽出幾個傳音符。
憑空畫幾道,嘴裏念念有詞。
燭火映着的地縫扭曲地閃了幾下,陰影迅速擴大,爾後一個孩童模樣地人從陰影中鑽了出來。
杜夔在一旁看着,敏銳的感覺到出現的人的不同。那人睜開雙眼,叫了聲“主。”
岑昭丢給他幾個符咒,“從東邊走,出三十裏再用縮地符,別被發現了。”
男童瞥了一眼旁邊的小白老虎,突然瞳孔巨縮,爾後不敢置信的看向岑昭,在收到岑昭複雜的眼神後,低下了頭,“是。”
杜夔覺得有意思,先不說這小童有點問題,剛才那眼神裏他竟能感覺出一絲惱火,甚至還有一絲...
妒忌?
男童走後,杜夔踱着步繞着她打轉,顯然這只是他覺得,在岑昭眼中,他就差是個叼着自己尾巴搖搖晃晃走路的小胖貓了。
“妖味,汝身為司定監捉妖師,竟與妖有這等羁絆,妖侍?”
所謂妖侍,是某些捉妖師将妖收為侍從,但這種行為是被衆捉妖師所不齒的,若有人有妖侍,不僅被同僚唾棄,還會被妖記恨。
“不是妖侍。”岑昭說,“雙善是我的親人。”
杜夔聽到後沒說話,心底泛起一絲柔軟的漣漪,顯然這不可能來自他。
突然,外面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讓兩人同時回眸,岑昭猶豫了一瞬,心痛地看了一眼陪自己許久的佩劍,快速貼了個符,嘴裏念叨了幾句。
本削鐵如泥,閃着冰冷的金屬光澤的劍身突然裂開,“碰!”一聲,竟然斷成兩截!
她匆忙提着殘劍,打開大門,沖了出去,幾乎是同時,門外洋洋灑灑十幾號人整齊地停在宗閣門前,為首地人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小師叔,有一重傷的妖在監裏四處流竄,向您這裏來了,您...”
岑昭打斷他“對,我不敵那妖,本欲追上去,但是宗閣卷宗不可無人看守,但是他從東面竹林逃走了。”
她氣息有些急促,顯然是剛經過激烈的打鬥,但卻仍舊一如往常的鎮靜,聲音清冷又有着莫名的信服力。
為首者擡頭看到她半殘的劍,點點頭,“我們知道了,謝謝小師叔,小師叔受傷,待會兒記得通報主閣。”擡腳将走時,敏銳地瞥見了大門中的一絲白。
一雙銳利地目光掃過去。
岑昭心道不好!
沒想到杜夔悠悠地走了出來,岑昭心一沉,偏頭居然看到剛才的小白老虎竟然也不見了,如而代之的通體雪白的貓,只是那貓看起來有些奇怪。
體型有些大,耳朵也有點圓,但足夠唬住面前着急要走的人了。
“嗚~”
岑昭右眼皮狂跳,忍住想踹一腳的沖動,皮笑肉不笑地說:“宗閣安靜,閑來無事,養了只小畜生,有些活氣。”
杜夔炸起毛來,她竟然如此說他!
他可是千年白虎妖!妖聽了都得打哆嗦!
“嗚!!”
為首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向岑昭行了一禮後疾步向東部雙善離開的方向奔去。
“找死!”杜夔呲着牙,惡狠狠地說。
岑昭一點都不怕他,變臉似的轉身進宗閣,将門關上,“你說得對,從現在開始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所以你得配合我,不然倒黴的是你。”
杜夔顯然幾百年沒受過這氣了,氣的原地轉,但也無可奈何,他現下妖力盡失,只能依靠岑昭,慢慢恢複。
本來挑了個法力低微的捉妖師以為可以更好拿捏,不怕反噬,沒想到這捉妖師竟然有自己的想法,最關鍵的是,她好像不怕死?
岑昭進門第一件事是拿出一個賬簿,快速填上幾筆,杜夔看到那分明是記賬單:
三十一顆妖丹。
一把精鐵鍛造唐刀。
感情這人還給他記着賬,以後要讨回來呢!
杜夔突然感覺有些乏力,那邊的岑昭快速寫上幾個字,字跡飄逸又隽秀,筆鋒有力,像她人一般,像堅韌的荊棘。
她撂下筆,“今天的本我給你算上了,息明天開始算”可對面的人沒接話茬,她以為杜夔要賴賬,一擡頭,卻看到一只似虎非虎似貓非貓的白色可愛生物老實地坐在她面前。
歪着頭看她,眼神清澈無害。
岑昭突然明白為什麽剛才右眼皮狂跳不止了。
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今晚一系列的事情實在過于離譜,讓她這種心理素質強大的人也有些吃不消。
她走向杜夔,“幹什麽,你別告訴我,你化形維持不住,連神識都維持不住了。”
面前的小老虎好像聽不懂的樣子,伸出兩個肉肉的爪子,輕輕扒拉她的裙袍,“咪~”
岑昭:......
她撫着額,企圖欺騙自己這都是一場夢,睡醒了就好了,也不管杜夔,轉身走向宗閣後院的府邸。
她現在需要睡眠。
于是第二天,她盯着床上農民揣的小老虎,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陷入自我懷疑中。
半晌,岑昭放棄自我催眠,嘗試喚醒杜夔,然而失敗了,對面無辜的小老虎眨巴着眼睛,一副與世無争的模樣。
“宗閣岑昭,主閣使者傳話。”
突然冰冷的傳聲在她耳邊響起,她連忙起身收拾好,再三告誡杜夔不要亂跑,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急匆匆打開宗閣大門。
門外的人等了幾分鐘,其中一人是昨日來送符的提燈人,帶頭的人岑昭覺得有些眼熟,還沒來的及想清楚是誰,那人便開口說道:“左執事有令,三日後全監上下,皆于辰時在主閣開會,不可遲到。”
那人從懷裏摸出一個木令牌,“這是入閣令。”
司定監為保證上下秩序,除高階弟子以及主閣弟子外,所有捉妖師進出皆需入閣令。
岑昭剛想伸手接,誰知那人突然脫手,木令牌直直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聲。
“哎呀,對不住,沒想到你沒接住。”
岑昭的手停滞在半空,那人尾音拖長,她瞥眼去看,那挑釁的表情赫然入目。
呵。
她面無表情,微抿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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